第386章你還要幫他?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將藥瓶撿起,拿在手中,看到蕭煜還在打罵宮人,他極輕的嘆了口氣。</br> “都下去吧。”</br> 聽到蕭衍之的聲音,被蕭煜打罵的宮人,御醫(yī)連忙叩謝,動(dòng)作小心又很快的退下,生怕再惹到蕭煜。</br> 他們都暗自慶幸逃過一劫,撿回一條命,大殿下若不來,他們今晚怕是要被三殿下打死。</br> 這宮里除了圣上和皇后娘娘,也就大殿下能管得了三殿下了。</br> 蕭煜看到蕭衍之來了,仍是面色透著一股戾氣:“你來做什么!”</br> 蕭衍之微垂下眼眸,看著一地狼藉,看到散亂在地的藥瓶,他蹲下身撿起一些拿在手中,淡然反問道:“你不上藥,折騰自己做什么?”</br> “父王壽宴將至,你現(xiàn)在還耍孩子脾氣,母后不在,父王可不會(huì)來管你。”</br> 蕭煜本就心中有怒氣,聽到他這話,更是怒了:“蕭衍之!你也覺得我是個(gè)廢物是嗎!”</br> 父王不重用他,母后若不是因蕭衍之無意太子之位,也不會(huì)扶持他,在父王眼里,他無論怎么做也不敵蕭玄欽!</br> 蕭玄欽說他是個(gè)廢物!</br> 他們都是這么以為的對(duì)吧!蕭衍之也是!</br> 面對(duì)他的怒火,蕭衍之只是輕瞥他一眼,淡道:“母后不也覺得,我是個(gè)廢物嗎?”</br> 蕭煜一怔,蕭衍之的話讓他突然想起了,母后確實(shí)說過蕭衍之是個(gè)廢物。</br> 那是在塵不厭說蕭衍之活不過二十歲的年紀(jì)時(shí),父王聽了塵不厭的話,之后便不再著重培養(yǎng)蕭衍之。</br> 更是將原本屬于他的太子之位給了蕭玄欽。</br> 即便他現(xiàn)今沒有死,好好活著,父王也不會(huì)再讓他成為圣京太子。</br> 這也是為何,蕭煜篤定,他殺了蕭玄欽,他就可以是圣京唯一的太子人選。</br> 也就是那時(shí),母妃說過蕭衍之是個(gè)累贅,沒用的廢物,早知他活不過二十歲,還不如不生下他。</br> 那些年母妃待蕭衍之也不好,直到后來他沒死,母妃才又有了要扶持他奪位的心思。</br> 但蕭衍之一直覺得他做過虧欠蕭玄欽的事,他安穩(wěn)多年,沒有爭搶的心思,不聽母后的。</br> 如今,母后又要將他拋掉了……</br> 即便經(jīng)歷這些,知道被拋棄,可蕭衍之從來不氣,不怒,他好似一直都在坦然接受著那一切對(duì)他的不公。</br> 沒有怨言。</br> 蕭煜看著蕭衍之蹲下身,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地上撿起那些被他打翻藥瓶,他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散去。</br> 蕭衍之撿起那些藥后,放在一旁的桌上,手中拿了兩瓶,走到蕭煜身旁,拉起他的手腕,帶他走向床榻。</br> 蕭煜的手下意識(shí)的緊握,想要甩開蕭衍之,但他頓了頓,又忍下了。</br> 走到床榻旁,蕭衍之讓他坐下,打開手中的藥瓶,里面的藥膏散發(fā)著清淡的藥香。</br> 蕭衍之看向偏過頭似是生悶氣的蕭煜,他白色里衣上的血跡蔓延的更多了些,胸前,手臂,背后都滲出了血。</br> 可想而知,他身上的傷不少,也傷的不輕。</br> “你自己來,還是我?guī)湍悖俊笔捬苤畣栔?lt;/br> 蕭煜眉頭一皺,面色有一絲不耐煩,但他還是脫掉了已經(jīng)被血浸染的里衣,帶著些怒氣丟在地上。</br> 血淋淋的傷口露出,兩道鞭傷在他的胸前,本就沒有好好上藥的傷口,因他方才不管不顧的發(fā)怒,更是讓傷口裂開。</br> 暗紅的血珠從傷口滑落在他白皙的皮膚上。</br> 看著他身上那些可怖的傷口,蕭衍之眉心皺了皺,傷口還在流血,沒辦法上藥。</br> 蕭衍之還是傳了御醫(yī),又命宮人準(zhǔn)備清水,給蕭煜先擦洗干凈。</br> 可蕭煜看到那些宮人便想發(fā)怒,但有蕭衍之在,他強(qiáng)忍著怒氣。</br> 那侍女也是怕極了蕭煜,為他擦拭時(shí),動(dòng)作很輕,但止不住的手抖,一不小心便碰到了他的傷口。</br> 侍女連忙跪下求饒:“三殿下息怒,奴婢……啊!”</br> 她求饒的話未說完,就被蕭煜一腳踢開,蕭煜本就忍不住的怒氣,也沒忍下:“滾!”</br> 那侍女叩謝后忍著痛,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br> 其余等著侍候蕭煜的侍女,也都頭低在地上,顫顫巍巍不敢上前。</br> 蕭煜看到身上的傷便怒不可遏,蕭玄欽把他打成這副模樣,父王連看都不來看他一眼!</br> 還下旨讓他待在寢殿養(yǎng)傷,沒有旨意不得再私自外出!</br> 明明是他被打,傷的是他,可父王不來看他,反而還又軟禁他!</br> 他就是不想傷好,就是想看看父王什么時(shí)候才會(huì)想起他!讓父王看看蕭玄欽是怎么對(duì)他的!</br> 蕭衍之眉心緊皺,他了解蕭煜的脾性,自然也知道他為何會(huì)不想上藥。</br> 他揮手讓宮人退下,留下擦洗的東西,他要親手為蕭煜擦拭身上的血跡。</br> 看到蕭衍之過來,蕭煜很不情愿,他就是不想讓傷口好起來,想要等父王來了,看看他傷的多重!</br> 蕭衍之看到他想躲,淡聲道:“還有兩日便是父王壽宴,這兩日父王政務(wù)繁忙,無暇顧及你。”</br> “你是想讓傷口爛掉,傷重后缺席壽宴?”</br> 蕭衍之的目光落在他皮肉綻開的傷口上,嗓音溫潤輕淡:“阿煜,父王已決定在壽宴上昭告天下,蕭玄欽回來了,他是圣京太子。”</br> “你以為,你缺席壽宴,父王會(huì)在意你?”蕭衍之說著,手中握著的帕子,動(dòng)作輕柔的擦拭他傷口旁的血跡。</br> “那日,所有人都會(huì)看向蕭玄欽,不會(huì)有人,在意你。”</br> 蕭煜眸心微縮,眼底深處的怒恨也越發(fā)清晰濃郁。</br> 蕭衍之說的不錯(cuò),父王才不會(huì)在意他。</br> 蕭玄欽不在的時(shí)候不在意他,如今蕭玄欽回來了,父王也更不會(huì)在意他了!</br> 若是在意,就不會(huì)他傷成這個(gè)樣子,還不來看他一眼。</br> “所以,阿煜不能缺席壽宴。”蕭衍之的嗓音溫潤,不急不躁,似是勸解,也似是在告訴蕭煜,他該怎么做才是對(duì)的。</br> 而蕭煜也因蕭衍之的話,確實(shí)明白了,該怎么做才是對(duì)他有利的。</br> 看他乖了,不氣也不想躲了,蕭衍之知道他明白了。</br> 他為蕭煜將身上的血跡擦拭干凈,而后才為蕭煜上藥。</br> 蕭煜雖是對(duì)蕭衍之親自給他擦拭上藥很是不習(xí)慣,但總比那些笨手笨腳的宮人要好。</br> 至少,他不那么厭煩。</br> 蕭衍之將藥膏涂在他傷口上的那一瞬,蕭煜猛的一痛,那比刀割還痛的感覺,又讓他想發(fā)怒了。</br> 但看到蕭衍之面色認(rèn)真的為他上藥,微皺的眉眼似是因看到傷口而不悅。</br> 蕭煜愣了愣,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看到蕭衍之和他這么親近了。</br> 上一次為他處理傷口,幫他上藥,好像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了。</br> 那個(gè)時(shí)候,他們之間也不像現(xiàn)在這般惡劣,蕭衍之也是他最敬重的兄長……</br> 直到后來,因塵不厭的話,因蕭玄欽的降生,一切都變了。</br> 他最敬重的兄長也變了……</br> “你還是要幫蕭玄欽對(duì)嗎?”蕭煜突然開口問道,聲音平靜,不染怒意。</br> 蕭衍之為他上藥的動(dòng)作頓了一瞬,幽深的眸底神色不明:“阿煜,你還要和他爭搶嗎?”</br> “為什么不?”蕭煜冷哼一聲:“太子之位本就不該是他的!他憑什么!”</br> 蕭煜一直不明白,為何父王將太子之位給了蕭玄欽。</br> 即便父王不將太子之位給蕭衍之,二殿下早年失足落水而死,那按嫡庶長幼,太子之位也該是他蕭煜才對(duì)。</br> 怎就給了最小的蕭玄欽?</br> “蕭玄欽背后的蒼家通敵賣國,被株連九族,元妃當(dāng)年也是因內(nèi)應(yīng)的罪名,入獄被賜死,蒼家和元妃有這般罪名,父王為何要讓他做太子?”</br> 蕭煜不明白,他怎么去想都不能明白。</br> 所以他覺得父王偏愛蕭玄欽,如同當(dāng)初偏愛元妃。</br> 而他,不被在乎。</br> “罪名?”蕭衍之似是諷刺的勾唇:“阿煜不應(yīng)該很清楚,蒼南和元妃有沒有做過通敵賣國的事嗎?”</br> 蕭煜一怔,眉心微蹙看向蕭衍之,他的話里是什么意思,蕭煜明白。</br> 當(dāng)初的事不是蒼南和元妃做的,是丞相,他會(huì)知道這件事也是意外從母妃哪里得知的。</br> 原來這件事不止他知道,蕭衍之也知道。</br> “那又如何。”蕭煜道:“他們的罪名十幾年前便已坐實(shí),無可辯駁。”</br> 蕭煜不在意這件事,他在意的是蕭玄欽如今已要坐上太子之位,在意,蕭衍之是不是還要幫蕭玄欽。</br> “你還是要幫蕭玄欽是嗎?把本該屬于你的位子拱手讓給他?還要幫他坐穩(wěn),幫他對(duì)付我?”</br> 蕭衍之從那時(shí)起,便總是站在蕭玄欽那邊,這是讓蕭煜慢慢討厭他的原因。</br> 自從有了蕭玄欽,他在蕭衍之的眼里好似就不重要了。</br> 他對(duì)蕭玄欽的在意,好似蕭玄欽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br> 而他什么都不是。</br> 蕭衍之為他上藥的動(dòng)作頓了頓,似是無奈:“阿煜,我是你的兄長,怎會(huì)幫旁人來對(duì)付你?”</br> “你還知道你是我兄長!”聽到他這話,蕭煜沒忍住,對(duì)他吼道:“既然知道,那你為何不幫我,去幫他!”</br> “若沒有你阻攔,我早就將他殺了,做了太子,何至于讓他現(xiàn)在活著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