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無恙
十月。</br> 南臨小學國際部開學已經(jīng)一個月。</br> 眠眠在一年級四班,告別了幼兒園的小伙伴以后,她在新的環(huán)境里適應的很好。</br> 也不知道是像了沈鐫白和岑虞中的誰,小家伙在孩子群里天然成了孩子王,上課會幫老師組織紀律,班上調皮搗蛋的小男生不知道為什么,就算不聽老師的,也會聽她的,好像她一板一眼稚嫩的眼神里,天然透著威壓,讓人不敢抗拒。</br> 下課了小家伙就召集大家玩游戲,每次她想出來的游戲,都比老鷹抓小雞、捉迷藏這些的有趣多了,就連別的班也好奇,忍不住加進來一起玩。</br> 原本孩子剛剛進入小學,會有很長的適應期,結果一年級四班的三十多個孩子,短短一個禮拜就變得特別有凝聚力,親切得就跟一家子兄弟姐妹似的。</br> 班主任也特別省心,岑虞去接她,都要夸眠眠聰明,然后委婉地提醒,如果作業(yè)能夠好好寫,就更好了。</br> “是不是你們工作都比較忙,所以沒時間教孩子做作業(yè)呀?”眠眠的班主任林晴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問。</br> 林晴是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老師,在幾年以前,還是閑得沒事,天天網(wǎng)上沖浪的女大學生,那會兒可沒少磕岑虞和沈鐫白的CP,微博白魚CP的超話,她連著簽到了將近一年,超話等級也到了十四級。</br> 只是后來因為白魚夫婦是真的低調,基本上很少暴露在公眾的視野里,岑虞在圈子里,對家人也很保護,從來不會把丈夫和孩子拿出來當談資,每次采訪問及,也只是笑笑不說話。</br> 林晴在B站、豆瓣、微博把關于他們的糖全都磕了個遍,一點糖渣都沒放過,就連從岑虞的采訪里,看她笑容靦腆,桃花眼澄澈盈盈,即使避而不談,依然能感覺得到他們感情生活的甜蜜。</br> 但也因為這樣,媒體和娛樂的關注度也漸漸不再把視線落在他們兩個的戀情上,畢竟岑虞和沈鐫白基本上都在各自的領域,不斷地有作品出來。</br> 只有岑虞和其他男演員在什么電影、電視劇里有劇作CP出現(xiàn)時,原本沉寂的白魚CP才會重出江湖,領軍出戰(zhàn),反正怎么著都要壓那些歪屁股CP一頭,畢竟開玩笑,他們粉的CP才是國家給發(fā)了證的官配。</br> 一般這種時候,林晴就是帶頭的那個。</br> 在她的微信小號里,還管理著一個幾百人的CP粉絲大群。</br> 原本在她平平無奇的教書生涯里,她以為會一直那么波瀾不驚,永遠離不開小孩子們的屎尿屁下去。</br> 直到新生開學報到時,她看見從校門口走來的那一家人。</br> 男人的身形挺拔修長,長相俊朗,懷里抱著個坐在他臂彎里的小女孩。</br> 六歲的小女孩,樣子還沒長開,粉雕玉琢的小臉,不難看出其中精致的五官,比很多廣告里的小孩子都要可愛。</br> 旁邊的女人長發(fā)披肩,淡色的長裙隨風飄起,比起在鏡頭里出現(xiàn)的她,多了幾分的柔和,顯得更加真實,但漂亮的程度卻一分沒有減,反而真人比屏幕里更好看。</br> 一家三口,光是出現(xiàn)在校園里,就像是有一道追光打在他們身上,周圍是漆黑,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他們。</br> 很快有其他帶孩子來報到的家長認出了他們,好在能進南臨小學國際部的家長們,都是經(jīng)過學校篩選和面試的,背景和素質相對較高,還算是收斂,并沒有做出拍照的舉動。</br> 林晴站在一年級四班的門口,呼吸幾乎停滯,表面上她云淡風輕,但其實內(nèi)心早就波濤洶涌。</br> 他們走得越近,她的內(nèi)心越是不淡定。</br> 林晴看見岑虞仰起頭,眉心微微蹙起,好像是有些不高興,她的聲音溫懶,“你別抱她了,你看看哪有上小學了還成天抱的。”別把孩子慣壞了,以后路都不肯走了。</br> 沈鐫白掂了掂懷里的小家伙,“不行,我少抱了三年,得補回來。”</br> “......”岑虞見自己說沒用,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小家伙。</br> 眠眠轉了轉圓溜溜的大眼睛,松開勾住沈鐫白脖子的手,糯聲糯氣地說:“爸爸,我想下來自己走。”</br> 岑虞抿著嘴角含笑,輕輕捏了捏小家伙的臉頰,不愧是她生的。</br> 沈鐫白無奈地問:“眠眠不想爸爸抱嗎?”</br> 眠眠歪著腦袋,夾在爸爸媽媽中間,誰也不想得罪,最后說道:“想的,但是爸爸也要抱抱媽媽。”</br> 沈鐫白挑了挑眉,拖著長長慵懶的尾音,“哦——是這樣啊——”</br> 他似笑非笑地側過臉,目光凝著岑虞。</br> “......”岑虞勾起的嘴角驀地一僵,被他看得臉頰升起淡淡的粉色。</br> 沈鐫白把小家伙放下來,順手理了理她被壓亂的衣服,然后直起身子,一只胳膊朝岑虞的方向過去,攬住她的腰。</br> 岑虞沒閃也沒躲,由著他攬著,另一只手牽住眠眠,往教室的方向走。</br> 林晴抬手掐住自己的人中,救命,糖分過高,她快暈了啊啊啊。</br> 直到旁邊的家長叫了她好幾聲林老師,才回過神來。</br> “唉,林老師,明星的孩子和我家孩子一個班,會不會影響孩子上學啊,到時候天天有狗仔來蹲守,我現(xiàn)在能申請換個班嗎?”中年男人有些不高興地問。</br> 林晴收回了視線,“學校的安保措施很嚴格,一般不會打擾到孩子的,這點您可以放心。”以前也不是沒有公眾人物的小孩在他們學校就讀,都處理出經(jīng)驗來了,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選他們學校。</br> “不行,我就是不放心。”中年男人提高了音調,“我要給我家孩子換班。”</br> 其實他早就想換班了,明明入學前打了招呼,沒想到給他孩子分到的,還是一個年輕的班主任,看起來就沒什么經(jīng)驗,怎么帶得好學生。</br> 而他看準的班級,是那個老老師當班主任的一班,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理由,這下好不容易有個理由了,當然得抓住。</br> 男人的妻子也在旁邊,臉色僵硬,覺得有些難堪,她小聲地提醒,“算了吧,老師都說了沒問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br> “......”男人嫌棄妻子拖他后腿,不客氣地瞪她一眼,“你懂個屁。”</br> 林晴頗為為難地看著他,分班是早在學生報到前就定好了的,每個班級的名額都是有限的,就算她這邊可以轉班,別的班也沒辦法接收。</br> 眼看著學生家長的聲音越來越大,惹得其他人頻頻側目,林晴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br> 這時,教室里走進兩個小團子。</br> 眠眠牽著一個比她矮半截的小男孩的手,探著頭。</br> 小男孩長相清秀干凈,眼睛像是小鹿一樣澄澈,眼眶紅紅的,衣服和褲子上沾了泥土,時不時低低地抽噎,攥著眠眠的手緊緊,乖巧地跟在她后頭只有半步遠的距離。</br> 沈鐫白和岑虞在更后面走著,習慣了不插手小孩子之間的交往,樂于見得眠眠自己去處理碰到的狀況,比如幫助其他的小朋友。</br> 眠眠越長大膽子越大,教室里還有不少其他的家長和孩子,她也一點兒不生怯,認認真真地問道:“請問珩一的爸爸媽媽是誰呀?他剛剛在外面摔跤了。”</br> 正在和班主任爭論的中年男人回過頭,就看見自家的兒子像個小媳婦兒似的被個小姑娘牽在后頭,哭哭啼啼。</br> 他面色一滯,倒是他妻子反應更快,著急忙慌跑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問東問西。</br> “就賴你在這胡攪蠻纏,兒子在外面摔了都不知道。”女人拉下臉來。</br> 男人不服氣,“怎么叫胡攪蠻纏,我是在想辦法幫他創(chuàng)造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說著他頗為心虛地看了一眼走進來的岑虞和沈鐫白。</br> 不知道為什么,背著人時他趾高氣揚,而等到對方出現(xiàn)時,就瞬間隱匿于對方的氣場里。</br> “珩一,你喜歡一還是四?”男人看向孩子問道,“你看你名字就有個一,是不是更想去一班上學?我們不在四班了好不好?”</br> “......”</br> 林晴沒再管他們,繼續(xù)處理著后續(xù)家長的報到手續(xù),當她接過從岑虞手里遞來的文件時,誰也沒發(fā)現(xiàn)她激動的心臟停了一拍。</br> 啊啊啊。</br> 這空氣里香甜又冷冽的無人區(qū)玫瑰味,擾亂了她的心神。</br> 岑虞牽著眠眠,晃了晃她的小手。</br> 都不用說,眠眠就乖乖巧巧地仰起頭,朝林晴甜甜地笑,糯聲糯氣地叫人,“林老師好——”聲音奶奶的,像極了小綿羊。</br> 林晴盯著小家伙的小臉,不夸張的說,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的孩子,不愧是繼承了父母的強大基因。</br> 那一聲林老師喊得比誰都要甜,把她的心都融化了,完全忘記剛才惹事的家長帶來的不快。</br> 被媽媽抱在懷里的珩一,揉了揉眼睛,小手里攥著一塊小小的卡通創(chuàng)可貼,嘴角緊抿著,透著孩子般的倔強。m.</br> 他的視線垂下,又長又翹的眼毛上還沾著水珠,盯著講臺旁邊看。</br> 小女孩眨巴眨巴著大眼睛,一字一頓,告訴林晴她叫什么,“我叫岑眠,眠就是睡覺覺的那個眠。”</br> “我不喜歡一。”珩一說。</br> “......”男人有些不滿意他的答案,“四多不吉利。”</br> 和老師打完招呼的眠眠似乎感覺到了來自不遠處的光壓,下意識扭過頭去看,正正對上了珩一的眼睛。</br> “......”珩一肩膀一顫,轉身抱住媽媽的脖子,把臉背對她。</br> “四更好。”他小聲嘟囔。</br> “聽到?jīng)]?就你事多。”珩一媽媽幫腔道。</br> 聽到自己孩子都這么說了,男人也只好把換班的念頭作罷。</br> -</br> “班上原本最乖的孩子就是程珩一了,安排座位時我把他和岑眠放到了一起,想著能影響影響她,結果倒是岑眠把他影響了,連他今天也不好好交作業(yè)了。”林晴語氣還算柔和,甚至是刻意地放低,照顧著岑虞的情緒。</br> “每次找的理由,不是忘帶了,就是掉水里了,有時候——”林晴頓了頓,看了眼岑虞的表情,才繼續(xù)道:“岑眠爸爸還會打電話來給她請假,說是起晚了不能上早讀課。”</br> “一次兩次倒也沒什么,只是這一個禮拜就遲了三次,總歸是會影響到其他學生的...”</br> “......”岑虞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她這半個月因為要進組拍戲的原因,一直不在南臨,好不容易回來,想著來接眠眠放學,路上碰到了林老師,就被請進了辦公室。</br> 她坐在老師辦公室里,聽著林老師細數(shù)眠眠的劣跡,算是知道前頭的夸獎,說眠眠有組織和領導能力,只是在客氣的鋪墊。</br> 沒想到她不在的時間里,眠眠幾乎沒交過幾次作業(yè),還三天兩頭遲到,也不知道沈鐫白是怎么帶孩子的。</br> 每天她打電話,就多嘴沒問他一句作業(yè)的事兒。</br> 要說眠眠上了小學以后,唯一讓岑虞頭疼的,就是輔導她寫作業(yè)。</br> 小家伙聰明得異乎于平常的小孩子,什么知識都學得很快,作業(yè)本攤開問她,都能答得上來,就是懶得多余去寫,情愿把時間花在玩游戲上面。</br> 沈鐫白從小也不是什么規(guī)矩的,竟然也由著眠眠不寫作業(yè),她在家的時候還能管管,她不在家了,父女倆一個個的糊弄她。</br> 從辦公室出來,正好小學第二節(jié)課下課。</br> 岑虞徑直去了一年級四班去接眠眠。</br> 小家伙近半個月沒見到媽媽,看見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也不管旁邊還在和她說話的珩一,背著個大大的書包,撒歡兒似得朝她跑過去。</br> 珩一凝著她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淡淡,雙手攥著兩邊的書包帶子,半晌,低著頭獨自往回家的路走了。</br> 岑虞看見她跑來,斂去了表情里的不高興,眠眠在學校里沒做好,其實不怪她。</br> 眠眠剛從幼兒園升小學,依然還是習慣了幼兒園里的模式,幼兒園里沒有作業(yè),也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br> 要怪就怪她爸沒教好,岑虞心里憋著的氣,要等著回去沖沈鐫白發(fā)的。</br> 她表情柔和,笑了笑,蹲下來和眠眠平視,抬手揉著小家伙的腦袋,“想不想媽媽呀。”</br> 眠眠勾住她的脖子,咯咯地笑,拖著又長又奶的尾音撒嬌,“想——”</br> 小家伙渾身軟軟的,淺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間,攜著些許的濕潤,瞬間就帶走了岑虞工作后一身的疲憊。</br> “岑眠,這是你媽媽啊。”一道男孩的聲音傳來。</br> 眠眠松開抱住岑虞脖子的手,轉過頭,看見了她的同班同學周鐸。</br> 周鐸是個體型圓滾滾的小胖子,唇紅齒白。</br> 平時眠眠和他玩得很少,因為小胖子不怎么愛運動,課間也從來不和他們一起玩。</br> 因為不是很熟,所以路上周鐸和她打招呼,眠眠還挺奇怪的,她點點頭,“是啊。”</br> 周鐸盯著岑虞,歪著腦袋打量,然后笑了笑,嘴很甜的喊人,“阿姨好。”</br> 岑虞看向他,報之以友善的笑容,“你好啊。”</br> 周鐸直愣愣地看著她,在他短暫的生命年限里,從來沒有看過像岑眠媽媽一樣好看的人。</br> 甚至比他姐姐的芭比娃娃還要漂亮。</br> 他不由自主的,像是親芭比娃娃一樣,吧唧一口親上了岑虞的臉。</br> “......”</br> 眠眠皺起眉,頓時不高興起來,好像是小動物天然的主權意識,“你干什么啊!”</br> 就連岑虞一瞬間也蒙了,等回過神來時,看見的是一個六歲小男孩懵懂天真的眼睛。</br> “......”她拉過一邊跳腳的眠眠,然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你為什么要親阿姨呀?”</br> 周鐸愣愣的,察覺出了眠眠的不高興,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又不知道錯在了哪里。</br> 他怯怯地說:“因為阿姨你很漂亮,我很喜歡。”</br> “下次不能這樣哦。”岑虞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喜歡有很多種方式,但不能像剛才那樣直接去親別人,至少要得到對方的允許才可以。”</br> “......”周鐸仰著頭,盯著女人漂亮的眸子,溫柔友善,不像他媽媽,每次看見他玩姐姐的芭比娃娃、穿姐姐的裙子就要罵他,也不說理由,好像他就是做的不對。</br> 周鐸囁嚅了兩聲,“我知道了,對不起。”</br> -</br> 回家的路上,眠眠還是很不高興,小手按在岑虞的臉上擦了好久,好像是想要擦掉被周鐸親過的痕跡。</br> 岑虞覺得好笑,以前沒發(fā)現(xiàn)小家伙原來有那么強的占有欲。</br> 到家的時候,門口玄關處放著車鑰匙,廚房里傳來窸窣的聲響,油煙機嗡嗡。</br> 沈鐫白知道她今天回來,提前下了班,親自準備晚飯。</br> “我們回來啦——”眠眠坐在小板凳上,手忙腳亂地脫了鞋,朝著房子里喊。</br> 沈鐫白推開廚房的門,一眼就看見了岑虞,目光灼灼地凝望她。</br> “你回來了。”他說,漆黑的眸子里亮亮的,攜著不曾掩飾的歡喜。</br> 岑虞看見沈鐫白,就想起下午眠眠班主任反映的情況,臉色一沉,沒搭他的腔。</br> 她垂下眼睫,唇角抿成一條線,自顧自地低頭脫高跟鞋。</br> “......”沈鐫白皺了皺眉,察覺出她情緒里的異樣,卻又不知道是因為什么。</br> “爸爸你在做飯啊!”眠眠甩掉了書包丟在沙發(fā)上,跑到廚房門口探頭,表情期待又興奮,“晚上吃什么呀?”</br> 沈鐫白食指指尖抵著她的額頭,把人往廚房外面推,“等會吃的時候就知道了。”</br> 經(jīng)過幾年的鍛煉,沈鐫白的廚藝已經(jīng)有了質的飛越。</br> 可以說在做菜上變得相當拿手,把岑虞和眠眠的胃都養(yǎng)刁了。</br> 岑虞這段時間為了拍戲,飲食又被唐婉嚴格的控制,每天低鹽低卡,碳水嚴格限量,吃得最多的就是草。</br> 講實話,聞到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肉香,她的饞蟲瞬間被勾了出來。</br> 等一道道菜被擺上桌。</br> “來吃飯吧。”沈鐫白朝坐在客廳里的她說。</br> “......”岑虞抱著靠枕,輕咳一聲,決定等吃完飯再找他算賬。</br> 晚飯里最受歡迎的菜是糖醋排骨。</br> 這還是沈鐫白特意跑了岑宅幾次,找岑舒毓學的,倒不是岑虞自己提的,而是每次在岑家吃飯,他看岑虞吃得最多最香的就是糖醋排骨,就那么記上了。</br> 小家伙吃得也是津津有味,腮幫子鼓鼓的,“我已經(jīng)好久沒吃過爸爸做的菜了,媽媽你不在的時候,都是阿姨來家里燒的菜。”她咬著糖醋排骨告狀。</br> 聞言,岑虞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沈鐫白,然后又低了下去,語氣似漫不經(jīng)心地附和,“這樣啊。”</br> 沈鐫白做飯的人,自己倒是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他眉心微微皺著,單手托著側臉,就那么盯著岑虞吃飯,礙于眠眠在場,也不好問她怎么剛一回來就不高興。</br> 吃過飯,沈鐫白收拾餐桌,眠眠也跟著幫忙。</br> 雖然他有些時候是很溺愛孩子,但也會教眠眠做家務,不至于把她養(yǎng)成個小廢物。</br> 岑虞累了一天,先去洗澡。</br> 眠眠搬了個小凳子,踩在上面,雙手捧著碗,慢騰騰地刷。</br> 她歪著腦袋,盯著細細的水流出神,許久才猶猶豫豫地開口,“爸爸,我感覺媽媽今天好像有點不開心。”</br> “......”沈鐫白擦流理臺的動作停頓,而后淡淡地‘嗯’了一聲。</br> 眠眠拍了拍池子里的水花,癟嘴道:“肯定因為下午放學的時候,周鐸親了媽媽,所以她不開心了。”</br> “什么?”沈鐫白一愣,漆黑的眼眸漸沉,“周鐸是誰?”</br> 眠眠沒有注意到背后男人神情的變化,自顧自地說:“周鐸是我班上的同學,爸爸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除了你和媽媽,誰都不可以親我的嗎。”</br> “那媽媽不該也一樣,除了你和我,誰也不可以親她吧?”</br> 沈鐫白把手里擦到一半的流理臺放下不管,有些沒了心情,“是這樣的,誰也不可以。”</br> 他腦子里已經(jīng)想象出來一個六歲小混蛋的臉。</br> 沈鐫白走到了客廳,聽見浴室里的水聲停下,然后重新回了廚房,“眠眠,媽媽洗好了,你也去洗澡吧,剩下的我來弄。”</br> 聞言,小家伙乖乖地應聲,跳下板凳去準備洗澡,她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可以獨立自己洗澡了。</br> 眠眠前腳剛進了浴室,岑虞身上裹著浴巾去了主臥,濕漉漉的頭發(fā)被捋到肩膀一邊,彎腰在斗柜里一層層找吹風機。</br> 臥室的門被人輕輕闔上,啪嗒上了鎖。</br> 岑虞聽見鎖門聲,條件反射地打了個激靈,回過頭去,正對上了沈鐫白漆黑幽沉的眸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