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有恙
因為眠眠的事情公開以后,不管是陸淮予家還是岑虞的公寓都被圍滿了狗仔。</br> 出行總是有人跟著,沒有辦法,岑虞只能帶著眠眠住到了沈鐫白那里。</br> 房子是沈鐫白前段時間就準備好了的,離眠眠之后上幼兒園的地方很近,小區(qū)的安保系統(tǒng)很高。</br> 小家伙不知道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只顧自己玩得開心。</br> 除了剛開始搬家的時候有些不習慣,沒幾天就在小別墅里撒了歡兒的玩。</br> 這幾天岑虞的手機幾乎被打爆。</br> 岑老爺子知道消息以后,差點沒氣得背過去。</br> 岑虞知道事兒大了,躲在家里當起了縮頭烏龜,不敢去見老爺子。</br> 倒是沈鐫白穿得正兒八經(jīng)的去岑家拜訪。</br> 回來的時候,額頭貼了兩塊創(chuàng)口貼,還滲著血。</br> 聽說是岑沈兩位老爺子一人砸了一個紫砂茶杯過去。</br> “然后呢?老爺子他還說了什么?”岑虞靠在沙發(fā)上,不放心地問。</br> “沒什么了,就說等風頭過了,讓咱們帶眠眠回去認祖宗。”他嘴上說得輕松,但實際情況如何,岑虞卻不得而知。</br> 沈鐫白盤腿坐在客廳白色的羊絨地毯上,開始拆他買的東西。</br> 全是小孩子的東西。</br> 小自行車,小木馬,各種各樣的玩具,光芭比娃娃就有四五個。</br> 以前在陸淮予家的時候,陸淮予總是很節(jié)制,就連教育眠眠也是一板一眼,講究斷舍離,買一件東西,就要挑出一件丟掉。</br> 現(xiàn)在小家伙一下子就擁有了那么多玩具,別提多高興了,跟著跪在地毯上,玩都玩不過來。</br> 岑虞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怕沈鐫白把眠眠慣壞了。</br> 她抄起懷里抱著的靠枕,往他的方向扔過去。</br> 靠枕砸進了他的懷里,沈鐫白抬起頭看向她。</br> 四目相對間,他很快讀懂了岑虞當著眠眠不好說出口的話。</br> “下次不買那么多了。”沈鐫白反應極快地保證,只是不知道這個保證有沒有效果,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給到眠眠。</br> 不管是情感上的,還是物質(zhì)上的。</br> 沈鐫白繼續(xù)拆快遞,從里面拿出一罐罐的奶粉,奶嘴兒和尿不濕。</br> 岑虞挑了挑眉,提醒道:“眠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尿不濕了。”</br> 眠眠手里拿著芭比娃娃,小手一下一下順著娃娃柔順的金色長發(fā),奶聲奶氣地附和,“是呀,那是小朋友才用的,眠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自己上廁所了。”</br> 聞言,沈鐫白的動作頓了頓,“這樣啊。”他把尿不濕裝回快遞盒子里,“那我退了。”</br> 他的情緒有不易察覺的低落,來自于他缺失的三年里對小家伙的不了解,連眠眠用不用尿不濕都不知道。</br> 從各種各樣的細節(jié)里,透露出他的不稱職。</br> “......”岑虞看著他,抿了抿唇,“還是留著吧,晚上的時候可以用,省得尿床上。”</br> 聽到媽媽這么說,眠眠有些不高興,小聲嘟囔道:“我才不會尿床呢。”</br> 沈鐫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把所有的尿不濕都拿出來,找了個柜子放好,臉上的表情放松了下來。</br> 快遞盒子最底下還壓著兩層紙,他拿出來以后才發(fā)現(xiàn)是送的一些東西。</br> 一張彩色的拼音字母表,還有一張視力表。</br> 眠眠小手揪著視力表其中一個角,“爸爸,這是什么呀?”</br> 沈鐫白看向小家伙圓溜溜轉(zhuǎn)的大眼睛,起了主意。</br> 他找來透明膠帶,把視力表貼在了靠電視機的那面墻上。</br> “你去媽媽那邊站著,我測測你視力怎么樣。”</br> 眠眠覺得好玩,挺著個圓滾滾的小肚子,聽話地跑到岑虞靠著的沙發(fā)前站好。</br> 沈鐫白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根鉛筆,對著視力表上點。</br> “這只大象的鼻子朝哪邊?”</br> 眠眠左手蓋住左眼,右手胡亂地揮舞,蹦蹦跳跳地說:“左邊。”</br> “這只呢?”</br> “還是左邊。”</br> “這個呢?”</br> “右邊。”</br> 來來回回幾次,小家伙的視力好得很,連最下一排的大象都看得清清楚楚。</br> 沈鐫白放下鉛筆,擱在一邊,像極了驗光醫(yī)生,一本正經(jīng)地哄小孩,“視力很好哦,要好好保持。”</br> 小家伙聽到他這么說,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好。”</br> 她扭過頭看向岑虞,拉起她的手,“媽媽也來測一測。”</br> 岑虞原本還含著的笑意一僵,目光落在遠處的視力表上,不自覺地瞇了瞇眸子。</br> “我就算了吧。”她開始抗拒。</br> 平時工作她戴隱形比較多,今天在家就懶得戴了,除了最上幾排能模模糊糊看清楚,下面的她根本就看不清。</br> 沈鐫白盯著她,將她臉上表情的變化看在眼里,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漆黑一團的眸子里有轉(zhuǎn)瞬的探究。</br> 不明白她抗拒的原因,以他對岑虞的了解,很容易就發(fā)覺她像是有什么在瞞著他。</br> 他彎腰撿起放在柜子上的筆,重新在視力表上敲了敲,“來吧,你視力不是一直很好嗎。”以前上大學體檢還和他炫耀過她5.0的視力。</br> 說著,眠眠也墊起腳,伸出兩只手,一起蓋住了她的左眼。</br> “......”岑虞就這么被拱上了視力測試。</br> 她睜著右眼,看向前面的視力表。</br> 沈鐫白手里的鉛筆點到某一處。</br> 她沉默了許久,憋出一個方向,“右邊。”</br> “......”沈鐫白動作緩慢的,移到另一個位置,臉上的表情淡淡,一點指向性也沒有。</br> 岑虞也不知道她是蒙對了還是沒有。</br> “左邊。”她只能憑著感覺繼續(xù)猜。</br> 視力測試仿佛格外漫長,測完一只眼睛以后,岑虞再次開始逃避,“我不想測了,以前都測過那么多次了。”</br> “……”沈鐫白眼皮低垂,放下手里的鉛筆,沒說什么。</br> 小家伙松開按在岑虞眼睛上的手,轉(zhuǎn)過身去問:“媽媽的視力怎么樣呀?”</br> 岑虞眼睫微顫,頗為緊張地看著他。</br> 沈鐫白將視力表從墻上撕下來,一點點的卷起,淡淡地說:“還可以。”</br> 聞言,岑虞才算是松了一口氣。</br> 她心虛地彎腰拿了茶幾上的蘋果,抱著啃,以此來緩解內(nèi)心的焦慮情緒。</br> 關(guān)于眼睛的事情,她始終沒有勇氣開口去告訴沈鐫白,次次話到嘴邊又頓住。</br> 中午吃過飯,岑虞帶眠眠回房間睡午覺。</br> 沈鐫白在書房里辦公。</br> 書房里很安靜。</br> 只有鍵盤的敲擊聲,斷斷續(xù)續(xù),比平時利落的速度要慢。</br> 最后干脆停了下來。</br> 沈鐫白盯著電腦顯示屏上,工作郵件里白底黑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br> 最后他呼出一口氣,略顯煩躁地將郵箱網(wǎng)頁關(guān)閉,打開了搜索引擎。</br> 輸入了兩個關(guān)鍵詞。</br> 夜盲和視力下降。</br> 隨后搜索引擎界面跳出各式各樣的醫(yī)療咨詢網(wǎng)站。</br> 有說多吃胡蘿卜,多注意用眼的,也有說是什么什么病的,名詞性過于專業(yè),沈鐫白皺了皺眉,覺得網(wǎng)上問診著實是不靠譜。</br> 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去到臥室。</br> 一大一小睡得香甜。</br> 沈鐫白的視線在岑虞的臉上停留,半晌,才緩緩闔上門,拿上車鑰匙,離開了家。</br> -</br> 協(xié)和醫(yī)院。</br> 沈鐫白托關(guān)系約了一位眼科權(quán)威的醫(yī)生,他去到醫(yī)生的辦公室。</br> “劉主任。”他禮貌客氣地打招呼。</br> 劉主任笑了笑,招呼他在會客沙發(fā)坐下。</br> 簡單的寒暄過后,沈鐫白說明了來意。</br> “你是說你太太最近出現(xiàn)了夜盲和視力下降的癥狀?”劉主任想了想,比較保守地答道:“光是這兩個癥狀,我也不太能確定具體是什么原因,不過我猜測可能是視網(wǎng)膜色素性變,最好還是讓她直接來我這里檢查一下。”</br> 聞言,沈鐫白眉心微蹙,想起了來之前在搜索引擎上搜到的內(nèi)容,確實也看到過有人提及‘視網(wǎng)膜色素性變’這個詞。</br> 他張了張口,剛想繼續(xù)去問這個詞是什么意思,辦公室外響起了敲門聲。</br> 劉主任抬起頭,示意說:“進——”</br> 外面的人聞聲推門進來,“劉主任,您找我什么事?”</br> 劉主任笑笑,“最近我們科室在研究視網(wǎng)膜色素性變的新治療方案,想問問你妹妹要不要試試。”</br> 她看了眼沈鐫白,“不過我現(xiàn)在還有些事,一會兒我再和你說吧。”</br> “行,那我晚一點再來。”男人的聲音低啞徐徐。</br> 沈鐫白覺得耳熟,轉(zhuǎn)過身看過去,正正對上了陸淮予的眸子。</br> “......”</br> 陸淮予瞳孔微微放大,顯然是沒想到在這里能碰上他。</br> 沈鐫白將他們剛才的對話聽了去,他的臉色沉了沉,“不用晚一點了,就現(xiàn)在吧。”</br> 反正聊得都是同一個人。</br> -</br> 夕陽將云靄染成漂亮的玫瑰色時,沈鐫白才回到家。</br> 鑰匙轉(zhuǎn)動鎖眼的聲音響起時,門里面就有小拖鞋噔噔噔的聲音跑過來。</br> 一打開門,果然就看見眠眠咯咯笑著撲到他腿上。</br> 岑虞聽見聲響,從客廳探出頭來,“你回來啦。”</br> 她正抱著一件香檳色的晚禮服,艱難地往更衣室的方向去,晚禮服的裙擺層層疊疊,幾乎把她整個人埋沒。</br> 沈鐫白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小家伙抱起來,而是徑直走到岑虞面前,要幫她拿晚禮服。</br> 岑虞搖了搖頭,“這件我來吧,你幫我把沙發(fā)上其他幾件拿一下。”</br> 沈鐫白這才注意到,家里的沙發(fā)上,還鋪展著三四件華麗精致的晚禮服,拱起了幾座小山。</br> “這是做什么?”</br> 岑虞抬手把擋住她臉的紗裙往下壓,一雙眼眸亮晶晶地看向他,“蜃樓電視劇拿獎了,明天頒獎典禮,我去領(lǐng)最佳女主角。”</br> “這些是品牌方送來的,讓我挑挑穿哪件去領(lǐng)獎。”說話時,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透著十足的得意和高興。</br> 沈鐫白原本憋著一肚子的話,在看到她興致勃勃的神采時,突然不知道從何問起。</br> “你不知道嗎?你是電視劇的投資人明天也要去吧。”岑虞隨口問道,然后自顧自地抱著晚禮服往里走。</br> 裙擺拖到了地上,被眠眠看見了,她噔噔噔地跑過去,揪著地上的衣擺艱難地提起,跟在媽媽的后頭,像極了一條小尾巴。</br> “......”</br> 沈鐫白盯著她們的背影,單薄的眼皮垂下,斂去了瞳孔里復雜的情緒。</br> 他淡淡地回道:“可能吧,回頭我問問助理我的行程表。”</br> -</br> 晚上的時候,岑虞帶眠眠洗了澡,牽著她從浴室出來時,余光瞥見沙發(fā)上坐著的男人。</br> 從吃過晚飯,沈鐫白就一直坐在那里,電視機的頻道換了又換,衣服口袋里的煙盒剛摸出來,想起是在家里,又重新放了回去。</br>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他看上去有些不對勁。</br> “我?guī)呙咚X去了,你要一起嗎?”</br> 聞言,沈鐫白抬起頭。</br> 眠眠手里攥著上午沈鐫白給買的毛絨兔子的耳朵,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咯咯地笑,“爸爸給我們講睡前故事好不好?”</br> 沈鐫白站起來,跟著她們進了眠眠的臥室。</br> 兒童床靠著墻,怕半夜小朋友掉下來摔到,邊緣的地上鋪著柔軟的毛毯和枕頭。</br> “我的床有點小,你們要擠一擠哦。”小家伙蹦跶著跳上了床,在靠墻的里面躺下。</br> 岑虞自然地掀開被子,跟她躺在一起。</br> 沈鐫白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也沒有哄過小孩子睡覺,不知道該怎么做,生疏局促地站在床邊。</br> 倒是眠眠平躺在床上,翹著兩只小腳,“爸爸也上來呀。”</br> 床上的位置不算寬敞,岑虞把眠眠抱進懷里,往里挪了挪。</br> “......”沈鐫白看著騰出來的半張床,躺了上去。</br> 他的手長腳長,半張兒童床的位置依然不夠他伸展,只能側(cè)身對著她們,微微弓起背。</br> 岑虞的后背緊緊貼著他的。</br> 她的頭發(fā)濕濕的,剛剛洗了頭,柔軟地披在肩上。</br> 空氣里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玫瑰和奶香混合的味道。</br> 小家伙整個人裹進被子里,只露出圓溜溜的眼睛,在岑虞和沈鐫白臉上來回打量。</br> “爸爸快講故事呀。”她催促道。</br> 岑虞笑了笑,把手蓋在她眼睛上,“你要先閉上眼,爸爸才會講。”</br> “......”沈鐫白抬起手,掌心覆上她的,“你也閉上。”</br> 眼前突然的黑暗,岑虞怔怔地眨了眨眼,眼睫輕輕掃過他的掌心,眼周附近溫溫熱熱。</br> 她沒有反抗地闔上了眸子,只留聽覺,等他的故事。</br> 沈鐫白的聲音低沉緩緩很好聽。</br> 他說——</br> “快樂王子的雕像立在高高的圓柱上,渾身貼著純金葉子,眼睛是兩塊明亮的藍寶石,劍柄上有紅寶石。”</br> “一只燕子飛過城市的夜空,看見了快樂王子的雕像,他落在王子的腳邊。”</br> “兩滴淚落在燕子的身上,快樂王子很悲傷,因為他看見了遠處小巷里,繡工和她生病的兒子。”</br> “王子問燕子,你能不能做我的信使?燕子看到王子那么悲傷,心軟下來,他說,這里很冷,但我會做你的信使,再陪你一晚上。”</br> “燕子啄走了快樂王子寶劍上的紅寶石,送給了繡工母親。”</br> “再后來,燕子又啄走了他藍寶石做成的眼睛,送給了窮困潦倒的詩人與賣火柴的小女孩。”</br> “......”岑虞將自己蜷縮著,緊緊挨著呼吸漸漸平穩(wěn)的眠眠,聽出了他講的故事,是王爾德的《快樂王子》。</br> 沈鐫白頓了頓,聲線更加低緩,“燕子對王子說,現(xiàn)在你瞎了,我會永遠陪伴你。”</br> “王子說,你必須去埃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冬天了,不久這里就會下起冰冷的雪。”</br> “我會永遠陪伴你,燕子說。”</br> 岑虞的眼睫微顫,耳畔傳來男人一字一句的話語,她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那不是燕子對快樂王子說的話,而是在對她說。</br> “下雪了,城市里迎來了嚴寒的冰凍期,燕子越來越冷了,最終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只有再飛上王子肩膀一次的力氣。”</br> “再見,我親愛的王子,燕子小聲說,你愿意讓我親吻你的手嗎?”</br> “王子笑道,小燕子,我很高興你終于要去埃及了。你在這里的時間太長了,而且你應該親吻我的嘴唇,因為我愛你。”</br> “燕子親吻了王子的嘴唇,最后掉在了王子腳下死去。”</br> “......”</br> 《快樂王子》的故事,岑虞不是沒有看過,只是從沈鐫白的口中說出來,卻莫名讓人感覺異常的悲傷。</br> 她緊閉著眼睛,眼睛上還覆蓋著他的大手。</br> 水汽在幽閉狹小的空間里氤氳。</br> 不受控制的,一滴淚從她眼角滑了出去,濡濕了他的掌心。</br> 眠眠在悠長的故事里,早就已經(jīng)熟睡,小肚皮滾了滾,滾進了岑虞的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嘖吧嘖吧嘴,繼續(xù)安穩(wěn)地睡覺。</br> 感覺到他掌心的濕潤,沈鐫白松開了遮住她眼睛的手,拇指指腹在她眼角摩挲,拭去了新滾出來的淚。</br> “感動哭了?”他啞聲問。</br> “......”岑虞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放開懷里的眠眠,翻轉(zhuǎn)身體,伸手環(huán)抱住沈鐫白,把臉埋進他的胸口。</br>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抑制不住的難受。</br> 沈鐫白掰過她的肩膀,將她的臉露出來。</br> 漆黑一團的眸子深深地凝著她。</br> “什么時候我們?nèi)グ炎C領(lǐng)了吧。”他突然說。</br> “......”岑虞仰起頭,怔怔地看向他。</br> 腦子里還在想著剛才的故事。</br> 她想,如果她是瞎了眼的快樂王子,一定不會想要燕子留在冬天里永遠陪著他。</br> 岑虞別過臉,躲開了他的視線,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我去試禮服了。”</br> 沈鐫白靠在床頭,由著她跨過他,逃似得離開,幽深的瞳孔漸沉。</br> -</br> 岑虞禮服換到一半的時候,沈鐫白推門進來。</br> 她正背對著鏡子,艱難地扯后面的拉鏈。</br> 沈鐫白走過去,自然而然地幫她拉上,好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fā)生。</br> 她現(xiàn)在試的是那一件香檳色露背禮服,裙擺拖地到兩三米遠,領(lǐng)口開得很低,將將包裹著胸前的兩團。</br> 岑虞下意識把手按在胸口,擋住事業(yè)線,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看上身的效果。</br> 沈鐫白皺了皺眉,盯著她后背露出來的大片雪白,“這件不好看。”</br> “不好看嗎?”岑虞盯著鏡子里的樣子,陷入思索,半晌,覺得顏色確實有些不夠亮眼,“那我換一件。”</br> 她雙手背到后面,去扯裙子的拉鏈,拉到一半的位置時,露出里面的腰窩,凹出漂亮的弧度,似能斟酒。</br> 猝不及防的,沈鐫白按住她的手,將她雙腕扣在一起。</br> 岑虞一愣,回過頭去看他,就那么被他掐著下巴吻了下來。</br> 下唇被他用力的咬了一下,不算客氣地撬開她的唇齒,就那么侵掠了進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br> 沈鐫白接吻的技術(shù)一向很好,岑虞很快渾身發(fā)軟,低聲輕喃,“禮服還沒試好呢。”</br> “明天再試。”沈鐫白大手按住她的后腦勺,禁錮著她不許后撤,然后帶她往前,最后壓著她倒在衣帽間的長凳上。</br> 大面的鏡子,在旁若無人地窺探著滿室的旖旎。</br> 岑虞別過臉,盡量不去看鏡子里的畫面,咬牙默默承受他的力道。</br> 比以往都要深,好像是在懲罰她,對于她剛才的逃避,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高興。</br> 直到她化成了一灘水,連勾住他脖子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用破碎的細語求饒。</br> 沈鐫白凝望著她臉上的表情,晶亮的汗珠從他喉結(jié)上滾落,滴在岑虞的眼皮上。</br> 然后將她從長凳上撈起,貫穿到底的同時,又極為輕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