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有恙
林染推開休息室的門率先進去。</br> 岑虞站在外面,擋著攝影師。</br> 流程單里只寫了探訪辦公室,倒是沒想到這間辦公室里還藏著休息室,她并不確定這個房間是不是包括在其中。</br> 林染探頭探腦地打量,眼前倏地一亮,驚訝而好奇。</br> “愣著干嘛,快進來啊。”她回過頭催促。</br> “......”岑虞猶豫片刻,走了進去,至少林染是清楚詳細流程的,應該不會出錯。</br> 私人休息室的空間比之外面的辦公室,有過之而不及。</br> 寬敞明亮。</br> 黑白灰的冷色調(diào),顯得整體低調(diào)不失奢華。</br> 靠落地窗的位置擺了一張大床,鋪著淺色的薄羊絨毯。</br> 床單鋪展得整整齊齊,沒有褶皺,不確定是多久沒睡人了。</br> 精致的床尾凳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紙袋。</br> “......”岑虞眉心微蹙,心里復升起一陣疑惑。</br> 這不是之前沈鐫白讓她洗襯衫的時候裝的袋子嗎,白色的紙袋邊緣還沾著星星點點酒紅色的酒漬。</br> 她有意無意地走近,余光掃向袋子里面,倒是沒有看見襯衫。</br> 這時,林染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嘆,“哇——”</br> 岑虞收回探究紙袋子的目光,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br> 只見林染不知道從哪來拿來的遙控器,按了什么鍵,房間最里的墻面竟然徐徐拉開,露出里面偌大的玻璃展示柜。</br> 七八米寬的展示柜,足足有兩米高,擺著四五層的物件。</br> 從左往右看,分別是整整一柜子的游戲卡碟和游戲機,從最早期的世嘉,到任天堂,索尼,微軟的歷代游戲機,應有盡有。</br> 游戲卡碟一張挨著一張,沒有上千張也有幾百張,像是什么影像店的倉庫一般。</br> 再繼續(xù)往右邊看,是另一柜子的單反相機,各種型號都有,玲瑯滿目。</br> 除開這些展示柜,隔間的墻壁上,懸掛著一臺85英寸的索尼電視機。</br> 電視機柜上擺著一臺有些泛舊的黑色PS4slim發(fā)出幽藍的點光,正處于待機狀態(tài),提醒著此處曾有人待過的痕跡。</br> 明明展示柜里有更新款的PS4pro,但這間休息室的主人卻還是用著舊款。</br> 岑虞盯著那臺PS4游戲機,以及這一屋子的東西,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重。</br> 她的目光落在游戲機上貼著的一張彩色貼紙上。</br> 貼紙的大小比一元硬幣稍大一些。</br> 印著岑虞的真人頭像,正在大口吃著漢堡,眉眼彎彎的,稍顯稚嫩,俏皮而狡黠。</br> 那是很早之前,岑虞代言某一家快餐品牌時,品牌方出的貼紙周邊。</br> 當時她覺得好玩,就隨手貼在了沈鐫白新買的游戲機上。</br> 現(xiàn)在這樣款式的貼紙早就找不到了。</br> “……”</br> 很明顯。</br> 這間屋子根本不是什么拍攝樣板間,而且大概率就是沈鐫白本人的辦公室。</br> 跟拍的攝影師扛著攝像機正在拍展示柜,一路長鏡頭掃過,眼看很快就要拍到電視這一邊。</br> “......”岑虞心中頓時警鈴大作。</br> 這要是貼紙被拍到了,鬼知道網(wǎng)友會說些什么。</br> 趁著林染咋咋唬唬對著各種游戲機,游戲卡碟感嘆的時候,岑虞挪了挪位置,出了攝像機的范圍,彎腰一把扯掉了貼紙。</br> 貼紙貼了很多年,背部的黏性已經(jīng)很弱,很輕松就從PS4游戲機上剝落。</br> “......”岑虞捏著薄薄的貼紙,對了一折,塞進了衣服口袋里。</br> 下一秒,攝影師就扛著設備來了,對著發(fā)出光亮的PS4游戲機特寫。</br> 岑虞悄悄舒了一口氣,斂下眸子,指尖捏過貼紙的地方,莫名的灼人滾燙。</br> 她有些搞不明白,時間過了那么久了,沈鐫白怎么還不把貼紙撕掉。</br> 明明她貼上去的時候,他還一臉嫌棄,嘲笑她是小學生。</br> “……”</br> ——“岑老師,你怎么一直沒說話啊。”</br> 林染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是看不懂嗎?”</br> 她站在玻璃柜前,眨了眨眼,笑瞇瞇地說:“確實這些東西,不玩游戲的人一般都看不太懂哦。”</br>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她從柜子里拿出一張金色卡片。</br> 這一屋子的東西,除了相機之外的其他,游戲?qū)傩詷O強。</br> 一般的明星,尤其是女明星,更不可能會有興趣關注這些。</br> 林染此時頗為熱情,擺著一副你不懂,我來教你的好為人師模樣。</br> “......”岑虞雙手插兜,漫不經(jīng)心地走過去,視線輕飄飄掃過卡片。</br> “游戲王‘青眼白龍’卡牌,1999年少年Jump祭奠銷售的限量版。”</br> “你最好把卡牌放回保護套,手上有油。”她補充。</br> 沈鐫白最討厭別人亂動他的這些東西。</br> 雖然她一直不怎么理解,一張普普通通的卡片,價格怎么能賣到六位數(shù)的。</br> “……”林染一愣,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完全沒想到岑虞會識貨,還把自己想解釋給觀眾聽的話給說了。</br> 她只能呵呵地干笑,把卡片收回保護套放好,趕緊解釋道:“我只是想讓觀眾看得再清楚一些。”</br> 此時直播間的觀眾,早已經(jīng)被這滿屋子的收集品給震驚了。</br> 你一句我一句的,瘋狂地刷起彈幕。</br> “天啊,這是什么宅男天堂?!”</br> “原來沈總的世界和我的夢中世界沒什么兩樣。”</br> “我慕了我慕了,我寧愿一輩子待在里面不出來。”</br> “游戲王真是勾起了我的童年情懷,沒想到岑虞竟然也知道,不愧是我們宅男女神。”</br> “+1+1,雖然我是妹子,但我也愛了啊啊,竟然還提醒主播不要用手拿,好貼心啊。”</br> “......”林染瞄一眼手機的彈幕,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隱隱生出些許不爽。</br> 她沒再繼續(xù)游戲的話題說下去,繼續(xù)往下走,換到了擺相機的玻璃柜。</br> “看來沈總不光喜歡收集游戲卡碟,還很喜歡收集相機啊。”</br> “咦,最上面還有個飛機模型,大家知不知道是什么機型啊,波音737?”林染岔開話題,和觀眾互動。</br> 岑虞掀起眼皮,向上看去。</br> 唯一和這些相機不搭配的,是最上一層的玻璃柜里,孤零零放著一架藍色的航空機組模型。</br> 機頭沖著外面,好像孤鷹于上空俯瞰世界。</br> 她下意識地開口道:“不是,是英航A380。”</br> 岑虞一直很喜歡收集民用客機的機組模型。</br> 只要搭的飛機上有賣,就會買一架,所以對這些航空公司的模型相對熟悉。</br> 加上她出國去的就是英國,看眼前這架飛機的噴漆樣式,應該是兩三年前英航出的款式了。</br> “......”聽到岑虞那么快說出飛機型號,林染臉上有些不高興,但表情管理地很快,泄露出來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br> “岑老師,看不出來你那么厲害,什么都知道呀。”</br> 她打開玻璃柜的門,“那你能不能也猜猜,這些相機里有什么照片嗎?”</br> “......”</br> 岑虞覺得林染這么大咧咧開人柜子的舉動不太合禮,她雙眉皺起,張了張嘴,然后又閉上。</br> 算了。</br> 懶得替沈鐫白出頭。</br> 她的視線在玻璃柜上下掃過,倒是沒有看到之前姜芷送他的那款萊卡相機。</br> 相機展示柜旁放著一個保險柜。</br> 明明展示柜里價值幾十百萬的東西都沒有上鎖,保險柜卻鎖得嚴實。</br> 估計是放在保險柜里寶貝了吧,岑虞輕扯了下嘴角。</br> 說實話,她也不想看見那個相機。</br> 尤其是那個相機里拍下的照片——</br> 沈鐫白眼眸微闔,黑發(fā)垂落至額前,擋住了半張臉。</br> 而姜芷就那么睡在他身邊。</br> 周圍的環(huán)境靜謐。</br> 他們抵枕而眠,舉止親昵。</br> “......”</br> 岑虞垂下眼睫,清空了腦子里的畫面。</br> “女人吧。”她懶散輕慢地說。</br> 好像沒怎么走心。</br> 聞言,林染會心一笑,意味深長和鏡頭對視。</br> “哦?”她踮起腳,拿出一臺比較老式的相機,“那大家一定很好奇,沈總的這些相機里到底拍了什么,那我們一起看看是不是吧。”</br> “!”</br> 在場外看直播的裴浩差點沒急得砸鍵盤,“林染是什么毛病?隨便猜猜就得了,怎么還手欠去看的。”</br> 當然他在場外罵得再大聲,林染也聽不見。</br> 相機已經(jīng)開機。</br> 她把屏幕對準攝像機,在按鍵上按了幾下,進入了相冊。</br> 林染最先看到了第一張照片,頗為驚異地道:“岑老師,還真被你說中了。”</br> “你快來看。”她把相機屏幕側(cè)過去。</br> “......”岑虞雙手抱臂,不情不愿地入鏡,視線落在相機屏幕上。</br> 照片里拍的是一個女孩的背影,看不見臉,穿著藍白色的高中校服,松松垮垮。</br> 扎著又黑又長的馬尾,隨著動作輕輕地晃蕩,掠過雪白的后脖頸。</br> 半晌。</br> 岑虞的瞳孔微微放大,顯然認出了照片里的人。</br> 那身校服是南臨高中的,而高中生的背影,也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br> 林染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來,在相機十字鍵上按了按。</br> 沒等岑虞回過神來,下一張照片已經(jīng)映入眼簾。</br> 照片是一個側(cè)影。</br> 年輕的女孩穿著黑色的緊身舞蹈服,長發(fā)被高高地盤起,皮膚白皙,一對蝴蝶骨凹出深邃的窩,似能斟酒。</br> 修長纖細的左腿架在欄桿上,上半身向下壓,勾勒出姣好的腰身線條,仿佛一只優(yōu)雅高傲的白天鵝。</br> 她的臉埋在腿側(cè),依然看不太清,只能看見線條明晰漂亮的下顎線。</br> “......”岑虞迷茫地眨了眨眼。</br> “怎么就沒有正臉呢。”林染不滿地嘟囔,拇指重新放在十字鍵上,就要繼續(xù)往下翻。</br> “!”</br> 岑虞額角的青筋突突地在跳,來不及再細想為什么相機里會有她的照片。</br> 萬一看到臉,真就直播事故了。</br> 她趕緊伸手捂住相機屏幕,“這么看人相冊不太好吧。”</br> “......”</br> 兩人四目相對。</br> 陷入短暫的僵持。</br> 倏地,林染硬生生抽出相機,莞爾一笑,“看都看了怕什么,得讓大家看過癮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