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洗禮
“你監(jiān)視我!”
刷的站起身來, 齊昂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向前走了一步, 他終于一拳打在檢察官表情恬淡的臉上。
血從高啟悵的唇角流下來,然而男人只是微微瞇了眼睛, 伸出舌尖舔了舔散發(fā)著淡淡腥味的紅色液體。
“你以為呢?”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他說,“從一開始你的一舉一動就都在別人的眼睛里。”
“無恥!”青年氣得臉色發(fā)紅。
紅棗和豬血粥,阮群曾經(jīng)特地去找黎叔要來的食物,為了齊昂。
“在害怕什么呢。”依舊微笑著的男人說,“你們上床的事并不是很多人知道,不用這樣生氣。”
“太無恥了……”渾身顫抖著, 齊昂像被抽空了所有氣力一般, 軟弱的跌坐在沙發(fā)上。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在黑暗里睜大了眼睛。
檢察官的溫柔如同曇花一現(xiàn)般,冰冷的氣息再次回到了他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別這么自私, 齊昂。”受了傷卻依舊英俊的男人伸手把不住發(fā)抖的青年扯進(jìn)自己懷中, 身體散發(fā)著熱度,說出來的話卻那樣傷人,“沒人有義務(wù)要幫助你,總要學(xué)著自己長大。”
齊昂沒有掙扎,因為他的心在抽痛。
“阮群早就知道了……”他說,沒有用問詢的口氣。
“當(dāng)然。”高啟悵拉開青年捂住臉的雙手,“還有, 他的名字不叫阮群。”
男人的深棕色眼睛在燈光下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非常迷人。齊昂曾經(jīng)被這樣的光澤迷惑過,現(xiàn)在卻只覺得身體一陣陣發(fā)冷,他害怕被人這樣注視。
“他甚至不叫阮群……”
聲音在發(fā)抖,齊昂臉上沒有了表情,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
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鬧市示眾一樣,青年覺得自己無所遁形,所有的一切一直以來就全無保留的暴露在一群不知道姓名的人的眼中。
“你做得很好,從一開始就表現(xiàn)出色。”高啟悵抬起了齊昂的下巴,笑著說,“別告訴我你沒懷疑過他,你們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面無表情的青年無話可說。他的確沒有完全摒棄對那個被稱為阮群的男人的懷疑,但是他的感情呢?難道真像高啟悵所說的,只是互相利用?他的身體呢?曾經(jīng)有過的熱情相擁呢?
“別胡說了……”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一抹飄忽的笑容,齊昂說,“我不是那樣的……”
“你就是這樣自私,齊昂。”檢察官加重了捏住青年下巴的力度,但是失血讓他使不出全力,“你們之間算是愛情嗎?如果這種珍貴的感情如此泛濫,那世界上還有什么不廉價?”
齊昂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他只是憑著本能接近阮群,然后一點一點貪婪的汲取對方給予的溫暖和愛護。
“他利用你拿到賬本,你利用他越獄,各取所得,非常公平。”高啟悵冷冷地說,直視青年的眼睛,“你非常有天分,雖然齊先生把你保護得有些過分,但是本能是不會喪失的,總想讓別人擋在自己身前,以為偽裝成無辜的樣子就能夠得到他人的同情嗎?除了齊先生,沒人會傾盡所有的保護你,該從夢境里清醒了,齊昂。”
這些冰冷的詞語像是一個一個從男人漂亮的唇中吐出來的,每一個都直直的打進(jìn)齊昂的腦子里。
“我自私?”用盡全身力氣慘笑了一下,齊昂忽然覺得不能呼吸,氧氣像被抽光了,“我甚至不知道為了什么才會進(jìn)到那種地方,被強奸,被人騙,我自私?”
控制不住一般,他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眼睛里面卻干澀得擠不出一滴眼淚來。
肺部的空氣被不斷擠壓出來,耳朵里也開始轟鳴。他張大了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胸口上下起伏著,卻沒有一絲氧氣被吸進(jìn)人體。眼前開始發(fā)黑,他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干嘔著,身體抽搐著,像是瀕死的野獸。
“呼吸,齊昂。”檢察官抱住了快要倒下的青年,拍打著他的臉頰,“慢慢地呼吸。”
過了三分鐘,緊閉著雙眼的青年終于睜開了眼睛。
“滾開!”雙手當(dāng)胸一推,他企圖逃出男人的懷抱,“沒有人有義務(wù)幫我,那你為什么出現(xiàn),滾開!”
“我早就說過,幫你是本分,我答應(yīng)過齊先生。”高啟悵的眼睛閃動了一下,有種莫名的情緒被他完美的隱藏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只剩冷淡和一絲不耐,“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你早就成年了。”
“爸爸……”齊昂不再那樣激動,漸漸平靜下來,“怎么你也認(rèn)識我爸爸?”
“十幾年前的事了,與你無關(guān)。”檢察官冷漠地說,拉起還躺在沙發(fā)上的青年,“我們必須走了。”
看著自顧自站起身來的高大男人,齊昂撐起雙臂幫助自己站起來。即使剛剛說過那么傷人的話,卻仍舊如此冷靜,反觀齊昂自己,竟是難過得像要死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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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汽車后備箱里被高啟悵帶進(jìn)他居住的小區(qū),在地下停車場里齊昂仍舊不被允許出來。后備箱的蓋子嚴(yán)絲合縫,透不出一絲燈光,青年藏身在里面,靜靜地聽著外面的聲音。
還是跟著高啟悵走了,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何去何從。既然已經(jīng)被認(rèn)為自私了,那就自私到底吧。被禁錮在冰冷的尾箱里并不好過,一路顛簸,身體無處不痛。這種時候,齊昂格外懷念被阮群僅僅樓在懷里的溫暖感覺。即使是虛情假意,溫柔的懷抱卻那樣真實。
“刺啦”一聲怪異的響聲之后,齊昂感覺到車蓋被打開。
“出來吧。”男人的聲音冷淡。
以為會有刺眼的燈光,誰知道外面也是一片黑暗。伸出手來摸索了一下,青年碰到一只寬厚的大手。猶豫再三,他還是拉住了高啟悵的手,從汽車尾箱里跳出來。
“我住33樓,沒有電梯,要自己爬上去。”檢察官說,帶著齊昂走安全通道。
樓梯間里黑得不像話,連應(yīng)急燈都沒有。一定是高啟悵做的手腳,這樣的小區(qū)里里都裝著攝像頭,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兩個人都脫不了干系。
腦中思考著,齊昂即使心情不平靜,也不能再繼續(xù)任性下去。不管身處何時何地,活下去總是第一追求。
呼吸越來越急促,齊昂開始腿發(fā)軟。身邊的男人呼吸規(guī)律,但是腳步明顯的放慢了。
“撐得下去嗎?”停了下來,青年一把拉住悶著不說話的高啟悵。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他被抓住了,屬于檢察官的厚實的胸膛包圍了他。
“你怎么可以這么善良?”像是在忍受痛苦一般,壓抑著什么的男人說,“在我說了那種話之后?”
“也許就像你說的,本能吧,自私的本能。”窄腰被人牢牢抓住的齊昂說,在黑暗里自嘲的一笑。
也許高啟悵說得沒有錯,他老是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期待有人可以依靠,為此寧愿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心軟也是他的壞毛病,看到有人受到傷害,總是忍不住要跳出來給予安慰。
下巴被人擰住了,頭部被迫抬高,屬于高啟悵的氣息就在唇邊。
緊張起來,齊昂想起今晚被他突然親吻的一幕。用手微微推了一下,卻沒有掙開,兩人的嘴唇輕輕接觸著,若有若無的摩挲。
無路可逃的齊昂把手放在高啟悵受傷的左臂上,只一下,就成功令檢察官隱忍的痛呼一聲。
“我扶你上去,33樓對吧。”攬住了男人的腰,青年硬拖著他繼續(xù)爬樓梯。
深深吸了一口氣,齊昂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即使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高啟悵忽然停下來說“到了”。
茫然的轉(zhuǎn)動了一下腦袋,齊昂看著他拉開安全通道的門。微弱的燈光透過縫隙射進(jìn)來,男人探出頭去看了一眼,拉緊了青年的手。
“跟著我走,有應(yīng)急燈,一定要避開攝像頭。”
沒有說話,齊昂緊跟著高啟悵。貼著墻壁行走,速度快不起來,一片昏暗中兩人靜靜前行。
“這里的攝像頭我原來就調(diào)整過角度,雖然拍攝不到你,但是以后你不能出門。”掏出鑰匙開門之前,高啟悵說。
“知道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齊昂順從的答應(yīng)。
不過是借了爸爸的人情,還能有什么不滿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