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離合聚散亂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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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畢竟還是顧全大局?!?br/>
    望著寒風中風惜云漸行漸遠的身影,端木文聲輕輕松了一口氣,緊握劍柄的手也悄悄滑下。
    “青王……”賀棄殊開口想要說什么,卻忽然之間腦中所有的話語都消失了。遙望前方,白色長衣在風中不斷翻飛,長長黑發(fā)交纏,單薄纖弱得似能隨風而去。他看著,許久后,所有的思緒都化為一聲嘆息。
    端木文聲轉過身,看向風云騎齊整的營帳,“五萬風云騎……竟然五萬之外還有五萬?!?br/>
    “以青州的國力而言,擁有十萬精騎并非難事,只是……”賀棄殊微微一頓,隱有些憂心,“青王的這五萬精騎,不但普天未曉,便是主上似乎也不知?!?br/>
    “連主上也不知嗎?”端木文聲心頭一沉。
    賀棄殊同樣擔憂,“青王暗中的力量實是不可小覷,以后真不知是什么樣的局面。難怪穿雨他會這樣防備著?!?br/>
    “穿雨雖然力阻,但主上依舊領兵救援,足見青王在主上心中的分量?!倍四疚穆暷抗馔蜢o立如雕像的豐蘭息,心中是深深地感慨,“只可惜,我們來得遲了。但不論以后兩王如何,我們只要記住我們的主君是雍王就可?!?br/>
    “是啊。”賀棄殊的目光也往豐蘭息望去。所有的人都走了,可他們的主上卻依然獨立風中,負手望天,不知是何種心情,不知是何種神情,只是風中的那個背影,令他生出一種寂寥凄涼之感。
    睡里銷魂無處說,覺來惆悵銷魂誤。
    欲盡此情書尺素,落雁沉魚,終了無憑據。
    卻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 【注1】
    商城府衙后方的宅院里,鳳棲梧捧著書卷低低的吟哦,然后忍不住嘆息,合手掩卷。古人的詩詞冷香幽獨,卻忒是揪人心腸。她捧起桌上的熱茶,寒冷的夜里,觸手溫暖,抬眸,望入的卻是蓮花燭臺上燃盡半截的紅燭。
    “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她輕嘆里帶著自憐,伸手抱起矮幾上擱著的琵琶,指尖一挑,幽幽的曲調便在房中響起,只是這曲中之意,卻有幾人能聽懂,又有何人能入心。
    “鳳姑娘,任軍師求見?!毙狠p巧地推門進來。
    “任軍師?”鳳棲梧指尖一頓,“他找我何事?”
    “姑娘見見不就知道了。”笑兒依是滿臉的巧笑。
    “夜了,不方便,替我回了?!兵P棲梧冷淡地道。
    “可軍師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與姑娘商議,還說與主上有關?!毙盒⌒囊硪淼乜粗P棲梧,果然見她神色一變。
    “好吧?!兵P棲梧沉吟片刻,放下琵琶,起身跟著笑兒走出房門。
    前院的正堂中,任穿雨正端坐著。
    “鳳姑娘?!币婙P棲梧走來,任穿雨彬彬有禮地起身。
    “不知軍師深夜來訪所為何事?”鳳棲梧冷淡的眸子掃一眼任穿雨,在他的對面坐下。
    面對鳳棲梧直截了當?shù)貑栐?,任穿雨并不著急回答,而是凝眸打量著她,目光里帶著幾分研判,仿佛在估量她的價值般。
    等了片刻,依不見任穿雨答話,鳳棲梧起身:“軍師若無事,棲梧要休息了。” 說完即轉身往后院走去。
    “棲梧,棲梧,自是要鳳棲于梧,可放眼整個天下,唯有帝都堪為鳳棲之梧?!?br/>
    身后傳來任穿雨的話,令鳳棲梧的腳步頓住,轉身,她冷冷地看著任穿雨,“軍師此言何意?”
    “鳳姑娘之才貌萬中選一,難道要終生屈就歌者之位?”任穿雨笑得一臉溫和,“主上他日大業(yè)有成時,鳳姑娘難道不想重振鳳家聲威,不想重繼鳳家傳說?”
    鳳棲梧看著任穿雨,看了良久,然后冰霜似的臉上罕有的浮起笑容,一時艷光滿堂,讓任穿雨見之心頭暗喜,直以為自己所說打動了她,不想轉眼間鳳棲梧的笑一收,眼中盡是譏誚,“任軍師能算無遺策,卻是看錯我鳳棲梧了!”
    任穿雨頓時怔住,“姑娘……”
    “夜深了,軍師請回吧?!兵P棲梧卻無意再繼話題。
    “姑娘果是傲骨錚錚?!比未┯暾酒鹕韥恚樕嫌H切的微笑此刻一掃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肅然,“可穿雨此話,并非輕視姑娘,只因為姑娘待主上情深義重,希望姑娘能長伴主上左右罷了?!?br/>
    聞言,鳳棲梧目中譏誚微收,“多謝任軍師美意,不過棲梧再愚笨也有自知之明。況且……”她微微一頓,眼中神情辨不清悲喜,“那兩人……豈容他人插手!”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望著門邊消失的身影,良久后任穿雨才輕輕喃喃嘆息,“鳳家的人……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連綿的營陣中,搭起了一座白色營帳,格外得顯眼,
    營帳里,白色的蠟燭,白色的帷幔,白色的人影……滿目的白,仿如蒼莽雪地,空曠寂寒。
    “你們都退下?!?br/>
    “是!”
    侍從悄無聲息地退下,帳中只余白衣似雪的風惜云。
    寬廣的帳中,一左一右兩具棺木。
    風惜云邁開如有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移近,目光緩緩移向棺內靜靜躺著的人,剎那間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身體似被抽離所有的力氣,跌坐于地上,肩膀無法抑止地劇烈顫動。
    “久容……林璣……”
    極力壓抑的啜泣自唇邊溢出,她抬手,想捂住臉,卻啪的一聲,一個錦囊自袖中掉出,白色的綢面上是干涸的血跡。
    她怔怔看著地上的錦囊,耳邊響起齊恕的話。
    “主上,這是從久容懷中找到的,想來是他珍惜之物?!?br/>
    她撿起錦囊,顫著手打開,囊中是一塊玉佩,雪白的玉佩上那一點朱紅此刻看來分外驚心,粉色的珍珠散落在玉佩周圍,如同玉心沁出的淚珠。
    “久容……”她攥緊錦囊,淚如脫線的珍珠,滴滴滾落,滴在玉心,落在囊中,想著久容的死,頓時壓抑地哭泣化為悲切的慟哭,安靜中帳中一時只有她痛苦的哭聲,白蠟滴淚相陪,昏黃的燭光搖曳著,帳中的一切便在一片陰凄的光影中浮浮沉沉。
    也不知過去多久,風惜云終于止了慟哭,將錦囊拿起,站起身來。
    目光轉左,看一眼林璣,目光轉右,看一眼久容,眷戀而不舍地左右看著,而后抬起雙手,一左一右托著棺蓋前移,棺蓋蓋住了腿,蓋住了腰,蓋住了胸,蓋住了肩,蓋住了頸,蓋住了口,蓋住了鼻,蓋住了眼,蓋住了額頭……
    久容!
    林璣!
    閉上眼,手腕一推,就此永別!
    “主上?!?br/>
    齊恕、徐淵、程知及四名銀衣武士步入帳中。
    “你們也與林璣、久容道別吧?!?br/>
    “是!”
    七人恭恭敬敬地拜別昔日的兄弟,叩首之時,幾滴水珠落下,地上暈開淺淺的水印,再抬頭,卻是七張肅然無畏的面孔。
    “作為青州之王,作為風云騎的主帥,有些話本是決不可說出的,但對于你們幾個,我卻還是要說?!憋L惜云的聲音在帳中無波地響起,她負手身后,背對七人,白衣及地,長發(fā)掩身,無形中,那個背影顯得靜穆而莊重。
    “臣等恭聽!”七人垂首。
    風惜云眼睛看著漆黑的棺木,“以后……無論你們與誰決戰(zhàn),當確定不能獲勝之時,你們當退則退,當逃則逃,當降則降!”
    “主上!”七人震驚地看著他們的主君。
    “因為,只有你們還活著,我才可以救回你們、找回你們!”風惜云只是靜靜地看著棺木,棺木中躺著她再也不能救回的人,“在我的心中,你們重過這江山!”
    “主上!”七人當下跪地叩首,看不到臉,可那聳動的肩膀泄露了他們激動的心情。
    “孤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王!”風惜云自嘲地笑笑,“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日后史上必然留下話柄?!?br/>
    誠然,此言確實留于史冊之上,卻只引得后世連連嘆息。
    史家曰:青王能待臣將若此,足見其仁者之懷。觀青王一生,才智功業(yè),古往少有,足可謂明君。然,明知不可言,依言;明知不可為,依為。如此君王,奈何!奈何!
    七人俯首于地,“主上,無論他人如何評價,在臣等心中,您獨一無二!”
    “起來吧。”風惜云轉身看著他們,“齊恕,你選些人將林璣和久容靈柩送回青州?!?br/>
    “是?!饼R恕領命。
    風惜云的目光再望向那四名銀衣武士,沉吟片刻,道:“無寒,今日起你便是齊將軍的侍衛(wèi)。”
    “是!”無寒躬身領命。
    “曉戰(zhàn),你為徐將軍的侍衛(wèi)。”
    “是!”曉戰(zhàn)應道。
    “斬樓,你為程將軍的侍衛(wèi)。”
    “是!”斬樓領命。
    “宵眠,你為久微的侍衛(wèi),不離左右保護他?!?br/>
    “是!”宵眠領命。
    這四人都年約二十四五,雖面貌不同,但身高、體型、裝束一致,乍看之下,會以為是同胞兄弟,都是氣質冷峻,渾身散發(fā)著一種銳如劍般的氣勢,一望便知是頂尖高手。
    風惜云最后回首看一眼棺木,然后慢慢閉上眼睛,仰首,聲音平靜而冷寒地道出:“我們去結束這個亂世,包承、林璣、久容的血不能白流!”
    “是!”帳中的響應聲堅定有力!
    十月二十八日,喬謹領墨羽騎攻下交城。
    十月二十九日,青王與雍王率大軍往帝都進發(fā)。
    途經落英山時,青王望著山峰凝視良久,最后道:“落英……落英……隕落無數(shù)英魂!以后,此山便改名‘英山’吧?!?br/>
    于是,落英山從此改名為英山。
    十月底,柳禹生與誠侯一行抵達冀州王都,而后他請求見純然公主——現(xiàn)今冀州王后華純然,留守冀州監(jiān)國的二公子皇炅應允。
    在莊嚴肅穆的冀王宮中,柳禹生向華純然稟告三位公子戰(zhàn)死于昃城,華純然自然是悲傷不已。
    最后,華純然請柳禹生代她轉達一句話:“雖然三位兄長去了,但余下的九位兄長與侄兒們必然于父王膝下承歡,還請父王珍重?!闭f完后,即從腕間解下一條絲帕,命身前宮女接過置于一個錦盒中,然后交給柳禹生,命其轉交幽王。
    柳禹生恭敬地接過,而后拜別。
    當柳禹生退去后,華純然屏退左右,獨坐殿中,看著殿外寂靜的宮墻,怔怔出神。
    許久后,她驀然起身,“來人。”
    話音才落,數(shù)十名宮人齊齊趕來。
    “申時在慶熹殿設宴為誠侯家眷接風。”
    “是?!瘪R上即有內侍通報下去。
    華純然走至銅鏡前,看著鏡中的容顏,喃喃道:“誠侯家眷遠道而來,不可失禮,需得盛妝朝服?!?br/>
    “是,娘娘?!睂m女們應著,然后忙碌著為王后沐浴梳妝。
    到十一月中旬,初雪揚揚之時,柳禹生攜著三位公子的靈柩回到幽州王都。
    幽王的病榻前,柳禹生凄然拜倒,然后轉達了華純然的話,并呈上那個錦盒。
    蒼老病弱的幽王取出盒中的絲帕,目光落在帕上所繡的圖案上,摩挲良久后,面上浮起悲喜交加的笑容,“蛩蛩與距虛,傳說中形影不離,純然之意便是如此嗎?”
    柳禹生驚詫。
    “蛩蛩距虛,形影不離……華氏與皇氏從此亦如此……純然便是要告訴父王此話嗎?哈哈哈……咳咳……咳咳……”
    “主上!主上!”
    榻上幽王一陣劇烈的咳嗽,內侍、宮女頓時慌成一團。
    景炎二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亥時,幽王薨。遺旨傳王位予駙馬——冀州之王皇朝。
    景炎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五日,北王攻破帝都。
    蹄聲嗒嗒,薄雪覆蓋的街道上鐵騎如風馳過,濺起丈高的雪水,斜斜的日照下,幻出七彩的虹芒,卻怎也不及雪中那一朵朵血色的梅花、一道道血色的赤虹顯眼。
    被戰(zhàn)火摧毀的房屋,被士兵屠殺的百姓,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尸首堆積巷道,這便是此刻的帝城,而北王便縱馬奔馳于這樣的帝城里。
    從北王都逃出以來,數(shù)月都在攻城、逃亡,再攻城、逃亡……周而復始,徒勞無功,疲憊、厭倦、憎恨、恐懼種種情緒糾纏著他,蒙蔽了他的眼睛,攪亂了他的理智,耗盡了他的信心,磨去了他所有的斗志。
    北州亡了,家室亡了,臣僚散了,將士折了……可是他總算來到了帝都!
    六百多年來盤踞于他們頭頂高高俯視著他們的東氏皇朝,今日終于毀在了他的手中,他白景曜已于史冊上揮下濃重一筆。但這還不夠,他要親自抓住東氏皇朝最后的皇帝,親手斬殺了,那“白景曜”三字必然是千古難忘!
    北王狠狠揮下鞭,馬兒吃痛長嘯,放開四蹄,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馳去,馬背上是斑斑血痕,而前方,已可望見了,那朱紅的宮墻,連綿威嚴的宮殿……那里是皇宮!是皇帝所在的皇宮!
    眼見著離宮門不過五六丈了,忽然間一大片黑云從天而降,密密嚴嚴地擋在眼前,來得那樣的突然,那樣的詭異!
    北王勒住馬,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黑云——那其實是人,全身黑衣的人,立在那兒,如一堵堅實的黑墻,散發(fā)著來自地獄的寒氣!
    馬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不停的嘶鳴著,欲往后退,北王緊緊抓住韁繩,回首,身后跟隨著數(shù)百將士,這是他最后的臣將,憑著這數(shù)百人,可以沖破眼前這堵墻嗎?
    “主上!”
    北王耳邊驀然傳來叫聲,他轉頭,見一名臣子雙膝跪地,劍架于頸,圓瞪雙目,緊緊逼視。
    “臣常宥恭送主上!”
    恭送?北王怔忡。一陣寒風迎面拂來,臣子頸間的寶劍在雪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冷芒,刺痛了北王的眼睛,令他驀然醒悟,移目四顧,頓時萬念俱灰!
    那一刻,北王忽然清醒了,所有的一切,此刻他忽然想清楚了,看透徹了!
    “豐蘭息,豐蘭息……好!好!好!”
    北王仰天長嘆,抬臂揮劍,一縷鮮血飛出,濺落雪地!
    眼見主君自刎,余下的數(shù)百將士紛紛拔劍于頸,頃刻間紛紛倒地。
    寒風呼嘯而過,卷起死亡的陰魂。
    在皇宮的最中心,是凌霄殿。
    皇宮里此刻一片混亂,但凌霄殿里卻依然安靜,此刻大東朝的皇帝景炎帝就坐在殿中,伏于書案上,專心致志地畫畫。
    “此時此刻,陛下能不動如山,揮毫灑墨,蘭息真是佩服?!?br/>
    清揚的聲音響起時,景炎帝的畫也畫完了,收筆之時,他暗想,這等好聽的聲音若為歌者,必歌絕世之曲。放下筆,抬首望去,殿中立著一人,輕袍緩帶,容顏如玉,只是一眼,他便贊嘆,好一個濁世翩翩公子,不愧是六百多年前那個大東第一美男“昭明蘭王”豐極的后代!
    “雍王來了。”景炎帝平靜地開口。
    “是的,陛下?!必S蘭息微微躬身一禮,便算盡了人臣的本分,抬頭,從容地望向皇帝。
    “最先到這里的果然是你?!本把椎弁瑯訌娜菪χ瑥囊紊掀鹕恚半拊浵?,冀王、青王與你,誰會最先到呢?”
    “陛下想見我們三人嗎?”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景炎帝循聲望去,便見門口立著一名白衣女子,清眸素顏,風姿絕逸,以一種仿如踏在云端的輕盈優(yōu)雅步伐走來,然后站在豐蘭息身旁,兩人白衣黑裳,黑白分明,卻融洽如一幅畫。
    “青王也來了?!本把椎垲h首微笑,“不只是你們三人,若是可以,朕希望能見到七王,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朕想見七州之王?!?br/>
    “閩王已缺,陛下的心愿難以實現(xiàn)?!必S蘭息溫文爾雅地笑道。
    “大東王朝是由威烈帝與七王締建,當年便是在凌霄殿前封王授國,滴血盟誓。而現(xiàn)在是大東王朝崩潰的最后時刻,若東氏、皇氏、寧氏、豐氏、白氏、華氏、風氏、南氏——當年建國的八人后代能再次齊聚于此,有始有終不是很完美嗎?”景炎帝云淡風輕的模樣不似談論著一個王朝的殞滅,而似談論著一個游戲最后的結局。
    風惜云靜靜看著景炎帝,看了片刻,她道:“陛下應生于泰通年間?!?br/>
    泰通,是大東第十九代皇帝的年號,那時是大東帝國最為繁盛昌平之時。
    “青王是說,朕只能做個太平天子,而無末世雄主之氣概?”景炎帝目光望向風惜云。
    風惜云淡淡一笑,“每個人都有一些會的和一些不會的,帝王同樣如此?!?br/>
    景炎帝聞言點點頭,移步走近,目光注視于兩人額間的那輪玉月,微微感慨,“六百多年前,在凌霄殿分割的這一對壁月,終于在六百多年后的今天重聚于此?!?br/>
    豐蘭息、風惜云聞言,不禁同時抬手撫向額間的半輪玉月,側首,目光相視,然后靜靜移開。
    景炎帝轉過身,面向大殿的正前方,那里懸掛著開國帝王、名將的畫像,“離合聚散,因果循環(huán)。生生息息,周而復轉。人生如此,天地如此?!彼穆曇綮o穆低沉,說完后,他于書案上取過一塊赤絹,“這是你們要的,拿去吧?!?br/>
    注釋:
    【注1】晏幾道《蝶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