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求求你不要生氣了，有什么話我們進(jìn)去再說吧？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別把自己氣著了。”
    我很怕我媽一生氣就舊病復(fù)發(fā)，還有左鄰右舍已經(jīng)開門在觀望了。我丟臉沒關(guān)系，她一個老太太如果被人戳脊梁骨，那肯定受不了的，她可是被我爸寵了一輩子的女人。
    “是啊沈媽媽，你先讓沈小姐進(jìn)來吧，有什么事在自家屋里說好了。”
    張嫂也在屋里勸我媽，她冷哼一聲進(jìn)了門，我也顧不得撿地上的補品了，跟著灰溜溜地走了進(jìn)去。
    我媽一進(jìn)門就去了臥室，把門摔得“哐哐”的響。在我記憶中，她從來也沒發(fā)過這樣的大火，更別提打人了。
    我沒敢進(jìn)去，看小凡抽抽噎噎地哭得很傷心，就上前抱起他親了親，他立馬就不哭了，瞪著兩顆黑寶石般的眼眸瞅我，嘴里還時不時抽噎一下。
    我抱著他坐在沙發(fā)上，心里很亂。張嫂給我倒了一杯水，就拿了個抹布在一旁擦桌子什么的。其實屋里很干凈了，一點不亂，我想她可能是不自在。
    “張嫂，別忙了，過來坐坐吧。”
    “哎！”
    張嫂坐過來后還很緊張，眼神也一直閃躲著不敢看我。我不知道她是否也知道了我的事，就試探著問了下，“張嫂，我媽她這是怎么了？發(fā)這么大的火？”
    “哪個……上午我們帶著小凡去菜市場時，遇到了一個女的，她跟沈媽媽說了很久的話就走了，回來她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我也不曉得出什么事了。”
    “遇到個女的？長什么樣？”
    在魔都居然還有人認(rèn)識我媽，會是誰呢？
    張嫂回憶了一下，又道，“這女人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穿金戴銀的，有點胖，感覺有點兇。噢對了，她眉毛這個地方還有顆痣，不算大。”
    她說著指了下自己的左眉峰，我腦子里一下子有輪廓了，這不就是那個薛夫人么？她怎么知道我媽的，還刻意來找她？
    我有點莫名其妙了，如果說薛夫人很不滿秦漠飛在相親大會上的表現(xiàn)，大可以找我撕逼啊，為什么來找我媽媽呢？她到底跟她說了什么令她這么生氣，一看到我就打我。
    我想了想，把小凡遞給了張嫂就去我媽臥室了。門沒反鎖，我推開的時候看到她正坐在陽臺邊的搖椅上抹眼淚，樣子特別可憐。
    我把門關(guān)上走了過去，蹲在她旁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還氣得直哆嗦。我難過極了，她是有多生氣才會打我，打了我又在這里傷心難過。
    “媽，你如果心里難受就再打我那話兒掌吧，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她拍開我的手，冷冷瞪了我一眼，“我們沈家雖然窮，但一輩子沒干過什么壞事，你為什么要干那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你居然去那么骯臟的地方上班。”
    原來她真的知道了，看來薛夫人沒少跟她說我的丑事。我沒法反駁她，因為我自己也覺得那些地方丟人現(xiàn)眼，很骯臟。
    這世上，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夜場都是不干凈的，我很清楚。
    我又抱住了我媽的胳膊，試圖平復(fù)她的怒火，“媽，我錯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去那種地方了。咱不生氣了好嗎？我已經(jīng)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工作室做設(shè)計。”
    “你以為不去那地方你就清白了嗎？你一輩子都洗不掉那污點我告訴你。我跟你爸清清白白一輩子，沒想到養(yǎng)了你這么個不爭氣的東西，你滾，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讓我看到。”
    “媽，我不滾，你是我媽，外面有我的兒子，你讓我滾到哪里去？你是要逼死我嗎？”我頓時就淚眼婆娑了，沒了她們兩個，我還活著有什么意思？
    “我就當(dāng)做沒生你這么個東西。”
    我媽聽到我說“逼死”的話怔了下，沒有再推開我的手了，只是別開頭拼命哭，淚如雨下。我跪在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扇我自己，如果她能稍微好過一點，我不介意多挨那話兒掌。
    她收住了手，哭得不能自已，“你爸如果知道你用那樣的錢來為他治病，他情愿死也不會茍活的。人這一輩子那么短，要的就是一個名節(jié)，可你……你……”
    “媽你別氣，你別氣，我能掙回來，我一定能掙回來的。”
    我記得秦漠飛說過，世上很多白手起家的人都可能有不為人知的黑歷史，但若真的站到了最高峰，那些流言蜚語根本就成了過眼云煙。
    我想回頭，想把丟掉的臉皮掙回來。
    我媽聽了又怒不可遏地看了我眼，冷呲了聲，“掙？用你的皮肉掙？你一次賣多少錢了現(xiàn)在？這房子，這房子里的家什，是不是都是你這樣賺回來的？”
    “……”
    我愣住了，完全沒想到媽會用這樣尖銳的話來指責(zé)我。她眼中毫不掩飾的鄙視如一把尖刀似得刺進(jìn)了我胸口，我頓然間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她怎么會這樣說我？她是我媽啊，怎么會用這么惡毒的話來問我？
    “媽，我是你女兒啊，我就算再賤也沒有用皮肉賺錢啊？”
    “你現(xiàn)在不是秦漠飛的情友嗎？你用的一切不都是他提供的嗎？你敢說你身上的衣服是自己買的？剛才提的東西是自己買的？這家里的開銷是你支付的？”
    “媽，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是不是一位叫薛寶欣的女人？”
    “你別管是誰，就說是不是。”
    我沒想到我媽尖銳起來是這么的恐怖，我仿佛被剝光似得無所遁形，被她鞭打得血淋淋。我無言地點點頭，她隨即一個巴掌又甩了過來，打得我頭暈?zāi)垦！?br/>     “我以為你會說不的，你這混賬。”她咬牙道，痛心疾首到了極點。
    “媽，漠飛是小凡的爸爸啊，我不跟他在一起跟誰在一起？”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么好掩飾的了。怕我媽更恨我，索性就騙騙她了。
    我編了一個不算美麗的故事，說我有一天喝多了就跟秦漠飛在一起了，時候我很害怕就離開了他。后來我當(dāng)了公關(guān)經(jīng)理，我把公關(guān)經(jīng)理的性質(zhì)也給我媽說了一下，又模棱兩可地提到了夜店的爭斗，跟她說在夜店也很不容易。
    我媽剛才憤怒至極，在聽到說秦漠飛就是小凡的父親時，反應(yīng)有些驚愕，但好像怒氣沒有那么強了。她還是很好騙的，我跟她說用秦漠飛的錢是天經(jīng)地義，并不臟。
    她聽后又哭了，哭得很傷心。她還沒讓我站起來，以至于跪著的腿又開始隱隱作痛。我的腿還沒有徹底好，里面還有鋼釘什么的，一跪下來就特別的疼，不過我媽正在氣頭上，我態(tài)度不好一點她更生氣。
    她哭了很久，才把我摟在懷里揉了揉我腫脹的臉，“囡囡，媽打你疼不疼？”
    “不疼，你打我是應(yīng)該的，是我做錯了。”
    “答應(yīng)媽媽，離開那個秦漠飛好嗎？我們?nèi)ツ睦镞^日子都可以，不一定要在魔都。我不喜歡這里，非常的不喜歡。”
    “媽，你沒有見過漠飛，他其實不是個令人討厭的人。”
    我試圖讓我媽接受秦漠飛，這樣以后有助于小凡的成長，提及他爸爸我們也不用遮遮掩掩。可我媽一聽臉又沉了，恢復(fù)到了剛才的樣子。
    “囡囡，你要執(zhí)意跟秦漠飛在一起，那我走，孩子我?guī)ё撸瑥拇艘院竽阋膊辉偈巧蚣业娜恕！?br/>     “媽，其實漠飛……”
    “滾！”
    我媽這是真叫我滾了，連推帶搡的。我看她又要發(fā)怒也就不敢逗留了，灰溜溜地離開了小區(qū)。
    跪了半天，我的腿麻木得沒法走路了，就在小區(qū)外的馬路邊坐了下來，準(zhǔn)備歇會再走。
    我沒想到回家一趟居然是這樣的局面，心里頭又委屈又難過。我媽從來沒有跟我發(fā)這么大的火，更別提還打我耳光了，我的臉現(xiàn)在都火辣辣的，又脹又痛。
    天已經(jīng)黑了，而我卻無處可去。我不敢回酒店了，我媽讓我離開秦漠飛是很堅決的，她是個非常固執(zhí)的人，如果真的心寒了就不會再理我了。
    回出租屋吧，可想著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房間里，那種悲涼的情緒會放大，我會更痛苦的。
    思來想去，我準(zhǔn)備到酒吧去看看商巖，小沐說他最近都在里面買醉，兩個心情不好的人碰在一起，倒是可以訴說衷腸。
    于是我打了個車，直接朝著市中心的RICH酒吧而去了。這地方我們以前讀書經(jīng)常去玩，但那會窮，從來不消費，就是跟著里面的人群魔亂舞，是很多青少年都喜歡的地方。
    現(xiàn)在好多年沒去，不知道變了沒有。
    我到酒吧的時候還沒有多少人，就找了個靠門口的位置坐著，等會商巖來了正好可以看到。
    然而很不巧的是，我剛坐下沒多久，那陳魁的手下黃毛卻帶著一撥人進(jìn)來了，走路大搖大擺的，一看就不是善類。
    我因為坐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所以一眼給他看到了。他一開始還不相信，走上前使勁瞅了一下我才陰陰一笑。
    “喲呵，秦小姐，這么巧啊，居然在這個地方遇到你了，真他媽是冤家路窄啊。”
    他這么一說話，其他幾個小混混頓時就圍了過來，個個一臉猥瑣地看著我。我愣住了，這家伙不是被陳魁打殘了么？怎么又出來嘚瑟了？
    我裝著很不屑的樣子笑了笑，“確實是冤家路窄，怎么，上次沒有被你家老大弄死很不舒服啊？又想找死了？”
    對于黃毛這樣的人，最好是越橫越好，所以我說話的語氣十分的囂張，虛張聲勢嘛。他果然有點戒備，舉目往四周看了眼，可能沒瞧見什么人，陰森森又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