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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212-11-9
    李丹若跟紅云身后進(jìn)了里間，一進(jìn)門，紅云腰彎下去，捧著肚子踉蹌幾步撲到床上，伸手把床上零亂被子堆了堆，勉強翻過來歪靠到被子上，閉著眼睛痛苦喘兩口氣，才看著李丹若苦笑道：“你就將就些，沒有熱茶，我還沒喝上口熱水。\[小說網(wǎng)\]”李丹若剛才見紅云叉腰呵罵，氣勢依舊，心剛放下，一看到她這樣，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忙上前幾步仔細(xì)看著紅云問道：“紅云姐姐，你這病這么重？”
    “坐回去!重什么……沒事，就是肚子疼，死不了。”紅云胡亂揮著手，李丹若往后退了半步，轉(zhuǎn)身叫了魏紫進(jìn)來吩咐道：“你和脂紅看看能不能燒些水來。”魏紫答應(yīng)了，正要出去，紅云忙欠著身子指道：“壺那里。”魏紫順著她手指，床頭一個矮小白木柜子上拎了只紅銅壺出來，李丹若看著那只除了手柄處摩擦锃亮外，其余很是是臟污銅壺，魏紫拎起來也低頭看了看笑道：“是這只吧？”見紅云點了點頭，拎著銅壺就出去了，紅云看著李丹若自嘲般笑道：“看不下眼是吧？這不是你該來地方。”
    “哪里啊，我光顧著心疼姐姐沒口熱水喝了。”李丹若圓滑轉(zhuǎn)著話題：“怎么也沒留個人照顧你？”
    “這大過節(jié)，正忙著，哪有人？再說……沒事，自己身子自己知道，沒大事，就是肚子疼，再熬兩天就好了，真是!偏偏這兩天病了!嗯，你怎么來了？這地方真不是你們這樣小娘子該來。”紅云頭往后仰著，濃濃疲倦中透出絲絲煩躁，李丹若坐回到旁邊椅子上笑道：“不是聽說你病了么，說你明天舞都不能跳了，我想著必定病重，就趕著過來看看，你今天還去跳了？”
    “嗯，跳了四場，你來前剛回來，總算撐下來了。”紅云臉色青灰苦笑道，李丹若嚇了一跳：“跳了四場？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跳了四場？你這是什么時候病倒？怎么還得跳？”
    “那都是應(yīng)下場子，不跳怎么過得去？昨天天黑就覺得不好，半夜里發(fā)作起來，這場子都是前一天定下來，不跳怎么辦？昨天楊姐把錢都收進(jìn)來了，只要有口氣，就得上去跳完這一天場子。”紅云閉著眼睛，語調(diào)慢而沒有感情，李丹若皺著眉頭，半晌才低聲道：“把錢退回去……唉，算了，不說了，你跳也跳好了，請大夫過來診了脈沒有？怎么說？藥呢？抓回來沒有？這一個人也沒有，誰給你熬藥？你吃過藥沒有？”李丹若轉(zhuǎn)頭看著四周，一迭連串問道，紅云聽笑起來，疲倦擺了擺手道：“光聽這話，還以為你是七老八十老太太呢，我沒事，也找人診過了，我們班子里就有會診脈，沒事，你回去吧，我沒事，多謝你來看我。”
    “嗯，還早呢，等燒好水，藥哪里？讓魏紫幫你把藥也熬上，班里其它人什么時候回來？”李丹若站起來，走到門口探頭往外看了看，只見魏紫三人扎著手呆站李云直身后，李云直正蹲地上，極熟練往地上一眼矮灶里續(xù)木柴燒火，這屋里沒有炭爐子，那眼矮灶，其實就是地上用土坯支了個類似鍋灶東西，李丹若怔了片刻，才轉(zhuǎn)頭看著紅云道：“熱水一會兒就好，你就住這里？”
    “不是，我們住旁邊巷子里，這里有夾墻，暖和，等楊姐她們回來，再回去院子，我們院子里冷，我這會兒受不住。”紅云低聲解釋道，李丹若呆站了片刻，裹了裹斗篷嘀咕道：“嗯，這屋子里是暖和。”李丹若仿佛想起什么，忙轉(zhuǎn)身走到門口，示意豆綠將手爐遞給自己，捧著手爐送到紅云面前笑道：“姐姐肚子疼，拿這個暖暖，剛吃飯時候才換炭，正熱著呢。”紅云也不多客氣，接過手爐抱懷里，沖李丹若點了下頭，李丹若想了想，拉下腰間荷包遞過去低聲道：“紅云姐姐，這里頭有七八兩碎銀子，你拿去用，這幾天就好好歇歇，別掙命了。”
    “瞧你這小妮子!跟你說了，我沒事，你們富貴人家看我們自然就是一個苦字，哪能都象你們那樣，丫頭婆子成群圍著，咳嗽一聲也跟天塌了一樣，我就是病不是時候，一年里頭，就數(shù)這幾掙錢多，銀子你拿回去，我也不少掙銀子，今天掙命，也不是銀子事，做我們這行，不能失信，就是做人，不也講究個信字？你看我明兒就不跳了，再多錢也不跳了，你拿回去，我真不缺銀子，等楊姐她們回來，我跟她們就回去了，就有人照顧我了。”紅云一口氣說了許多，直說氣也有點急上來。
    李丹若正要說話，魏紫提著壺進(jìn)來笑道：“姑娘，水開了，紅云姑娘，杯子哪里？”
    紅云抬手又指了指那個床角，卻看著李丹若苦笑道：“我這兒沒法待客，你趕緊回去吧，多謝你來看我，又幫我燒了水，趕緊回去吧，別讓家里人著急，等我好了，你再來看我跳舞。”
    “我知道。”李丹若敷衍了一句，看著魏紫放下壺，從那個白木矮柜上取了只看起來很是油膩粗瓷碗，魏紫舉著碗遲疑了下笑道：“我去洗洗。”
    “不用，你們來前我還用它喝水，就是它，跟你們府上不一樣。”紅云仿佛說一件極自然普通事，魏紫笑著沒再多話，倒了半碗水輕輕晃了晃，端出去倒掉，燙好碗，才又倒了大半碗滾水，遞給紅云，紅云將手爐懷里放好，雙手捧過碗，急切吹著抿了一口，舒服嘆了口氣，又不停吹著，小心連抿了幾口，才抬頭看著李丹若道：“能喝口滾水，真是舒服，行了，我好多了，你趕緊回去吧，今兒我也沒什么能招待你，多謝你，喝了這碗水，我想睡一會兒，你回去吧，等明兒我好了，你再來看我跳舞，再來玩兒。”
    紅云說著，放下碗，將懷里手爐遞給魏紫，李丹若忙擺手道：“這個留給你用，這樣手爐我那兒多是，你留著用，剛換炭，能燒大半天呢，這屋子里，也不怎么暖和。”
    紅云遲疑了下，爽氣笑道：“那好，多謝你，我就不送了，多謝你。”
    “嗯，那好。”李丹若站起來笑道：“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了，千萬別來，明天我也不這里了，不用過來，等我好了你再來，趕緊走吧，我就不送了。”紅云往里挪了挪，抱著手爐笑道，李丹若想了想，點頭笑道：“那也好，我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你只管打發(fā)人到我們府上，到后角門就說尋沈嬤嬤就行。”
    紅云微笑著點了下頭，算是應(yīng)了，李丹若往前幾步，象是仔細(xì)打量紅云，手下卻悄悄將荷包塞進(jìn)了被子里，紅云被她看笑起來，揮手道：“趕緊走趕緊走，真跟七老八十一樣，好生啰嗦!”
    李丹若笑辭了紅云，和魏紫一起出來，李云直回身將門帶上，護(hù)著李丹若下了樓，穿過蓮花棚，上了車徑直回府了。
    隔天李云直又過去了一趟，替李丹若打聽紅云好些了沒有，過了冬至節(jié)，李丹若又央他跑了一趟，聽說紅云已經(jīng)痊愈，望京班又開始包臺子跳舞了，李丹若這才放下了這件事。
    母親楊氏牽掛高老夫人病，節(jié)后，李丹若又和母親楊氏去了幾趟楊府看望高老夫人，過了節(jié)，高老夫人病情竟有了些好轉(zhuǎn)，楊氏一顆心總算松下來，這才有心思和李丹若說起寧老夫人前幾天提起事。
    過了年，李云直就二十二歲了，擱哪兒都該成親了，這給李云直尋媳婦事，得趕緊提上來趕緊相看，李丹若微微有些心不焉聽母親一個個數(shù)著哪家哪位姑娘脾氣好，哪位姑娘懂事能干，想著平福跟沈嬤嬤說那幾件事，等母親說完，想了想笑道：“母親看中這幾位，還真是個個都好，只是，母親不是常說，女兒家嫁人，一定要講究這脾氣性格，女兒家是這樣，那兒子娶媳婦，這一條，也要好好講究講究才行，母親說是不是？”
    楊氏點頭笑道：“倒是這個理兒，你三哥脾氣性格兒倒好。”
    “三哥若是母親親生，知子莫若母，脾氣性格兒母親必定清楚明白，可三哥到咱們家不過一兩個月，這脾氣稟性，咱們哪里就看清清楚楚了？萬一母親選媳婦兒和三哥脾氣性格兒合不來，那就煩了。”
    “你這話極是，倒也是，這脾氣性格要想摸透，那哪是容易事？你有什么主意？”楊氏看著李丹若問道，李丹若抿嘴笑道：“這哪要什么主意，母親只要把三哥叫進(jìn)來，仔細(xì)問好他，想要個什么樣媳婦兒，回頭看好了，再跟三哥說一聲，讓他自己也想法子打聽打聽，或是想法子看看也成，跟他說明白，他這媳婦兒，母親看中了，他再看中了，太婆再點了頭才行呢，這一趟下來，就算有什么不妥，也都是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