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只有兩種可能
    “嘭嘭嘭!”巷子里傳來敲門聲。
    “誰呀?”
    “松江警察局戶政科。”
    “有什么事嗎?”
    “家里幾口人?”
    “三口人。”
    “都在家嗎?”
    “都在。”
    幾名情報處二科的特工偽裝成戶政科警察,走進住戶家里,手里捧著厚厚的戶籍登記表,以登記審查戶口為名,在屋子里搜查了一遍。
    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里,丁凱文坐在駕駛位置上,手上拿著一根香煙,卻又不點燃,在手指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坐在車后座的侯濤,抻著脖子遠遠望著幾名假警察從一戶走出來,轉(zhuǎn)而去敲另一戶的房門,他小心翼翼的說道:“丁科長,查了這么多天,還是沒找到人,會不會是我真的看錯了?”
    丁凱文:“一個特工能認錯和自己共事過幾年的人?這種概率實在是太小了,而我只相信大概率的事情。”
    侯濤猶沉默了一會,說道:“可是,高先生說他已經(jīng)核實過了,他說是我認錯人了,那個人根本不是夏菊,只是長得很像。”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查一查。”丁凱文手上的香煙停止了轉(zhuǎn)動,微微一用力,香煙斷成兩截。
    侯濤現(xiàn)在多少有些后悔,因為按照線人這一行的不成文規(guī)矩,他不應該和軍統(tǒng)站其他人再有情報方面的接觸,這等于是破壞了行規(guī),背叛了原來的雇主。
    幾天前丁凱文找到他,熱情的邀請他喝酒敘舊。
    在酒桌上,看著昔日同事如今混得風生水起,而自己淪落到替人跑腿打探消息的線人身份,心里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酒入愁腸愁更愁,幾杯酒喝下肚之后,侯濤借著酒意是想到哪就說到哪。因為他知道丁凱文和高非一樣,都是軍統(tǒng)的人,對他全無戒心,也沒覺得有什么可隱瞞的。
    丁凱文聽他酒話連篇也沒有太在意,起初侯濤也無非就是發(fā)發(fā)牢騷,感嘆自己時運不濟,如今落得這步田地。
    再后來就開始講他是怎么成為高非的線人,這在丁凱文看來也很正常。換做是他先見到侯濤,可能也會把他發(fā)展成自己的線人,畢竟侯濤以前是特工出身,做這一行太適合了。
    直到聽侯濤說起,他最近見過夏菊的時候,丁凱文才有些警覺。
    難道夏菊還活著?抗戰(zhàn)已經(jīng)勝利了,既然她還活著,為什么不和軍統(tǒng)部門聯(lián)系?這種情況幾乎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夏菊很有可能是加入了共黨行列!
    侯濤篤定自己不會認錯人,而高非在經(jīng)過核實后,說那個人不是夏菊。
    這讓丁凱文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想,因為這樣一來,這件事無外乎有兩種可能,一、侯濤的確是認錯了人。二、高非在說謊!
    而丁凱文寧更傾向于相信侯濤沒有認錯人,他看見的那個人就是夏菊!
    因為按照侯濤的說法,當時夏菊就是從他的書攤前走過,相隔不過兩三米遠,這么近的距離下,做過幾年同事的人會認錯?
    換句話來說,如果侯濤沒有認錯人,而高非又給出截然相反的答案,那整件事就有趣的多了。
    最有趣的部分就是:高非為什么要隱瞞真相?他在掩蓋什么?
    答案或許只能有一個,那就是高非和夏菊本就是一伙的,他們都是共黨!
    丁凱文對高非的疑心,并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從‘少爺’死在中央車站的巷子里那次開始,他就隱約的感覺到,殺死‘少爺’的人,很有可能是來自軍統(tǒng)內(nèi)部!
    而厲先杰幫他揭開了那串腳印形成的謎底,說明那個兇手很有可能是一個北方人。
    在軍統(tǒng)上海站,北方人屈指可數(shù),比較符合目標的幾個人里面,高非算是頭一號嫌疑人!
    但是高非身為上海站行動處處長,是站里第三號人物。丁凱文當時不過是一名新晉人員,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他是萬萬不敢對此展開調(diào)查。
    況且,當年威名赫赫的鐵血鋤奸隊隊長,立下功勞無數(shù),深受戴局長器重。這種近乎英雄一般的人物,說他是共黨臥底,那是一定需要足夠的證據(jù)才行!
    好在現(xiàn)在不同了,丁凱文不僅升了職,而且王芳雄對他也很看重。
    最為重要的是,如果這一次侯濤沒有認錯人,而丁凱文又能夠幸運的找到夏菊,那么所有的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穿著一身警服的鄭勇走到車窗旁,低聲說道:“科長,這一帶已經(jīng)查過了,沒有要找的目標。”
    丁凱文看了看手表,說道:“今天就這樣吧,告訴弟兄們,收隊!”
    鄭勇:“是。”
    侯濤:“丁科長,那我也回去了。”
    丁凱文:“我正好順路送你一段。”
    這里都屬于四馬路,距離其實并不太遠,不到十幾分鐘時間,丁凱文的轎車停在了侯濤家巷子口。
    在臨下車之前,侯濤說道:“丁科長,明天我就不用去了吧?”
    丁凱文:“為什么?”
    侯濤:“這幾天書報攤沒人管,美玉天天晚上跟我吵架……”
    丁凱文從懷里掏出錢包,抽出一疊鈔票向身后一遞,說道:“女人嘛,都是這樣,她是擔心你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你把錢拿回去,她就不會和你吵了。”
    侯濤:“吵架是一方面,你也看見了,美玉最近幾天就要生了,她一個人在家,我也不太放心。再說,夏菊你也認識,何必還非要讓我去?”
    丁凱文想了想,說道:“好吧,那就等美玉生完孩子,你再來幫我。”
    侯濤有些為難,說道:“丁科長,我是高先生的線人,總是和你在一起……我覺得不太合適。”
    丁凱文把鈔票拍在他手里,笑道:“你還怕錢咬手嗎?你放心,你幫我做事,我不會虧待你,而且我絕不會跟高處長說。”
    侯濤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把鈔票揣進懷里,推門走下了車。
    丁凱文一心拉攏侯濤,并不是因為他有多么的不可或缺,完全就是為了多了解一些高非的事情。
    看著侯濤走遠,丁凱文猛踩油門,轎車快速駛向杜美路軍統(tǒng)上海站方向。
    一分多鐘后,高非從墻角處走了出來,望著丁凱文的轎車漸漸成了一個小黑點,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