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匪夷所思
    對這位蕭大小姐,高非很有一種秀才遇見兵的感覺,沒有道理可講。她只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至于別人的感受如何,考慮的著實不多。
    蕭家住在沈果巷,這里距離日本6軍憲兵隊不足百米遠(yuǎn),可以說只有一步之遙。轎車行駛到憲兵隊門口的時候,蕭寧寧的眼睛瞟著高非,語氣略帶挑釁的說道:“你不怕嗎?”
    高非手把方向盤,目視著前方:“怕什么?”
    蕭寧寧:“我現(xiàn)在向車外大喊一聲,立刻就會有日本兵把你抓走!”
    高非:“哦,你是說這個。怕。”
    蕭寧寧本以為他會表現(xiàn)出蔑視、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自己就可以借機(jī)嘲諷挖苦一番,反正不管怎么說,在口舌上總要占些上風(fēng)才行,沒想到他居然這么爽快的承認(rèn)害怕。
    “高非,你可是軍統(tǒng)特工呀?這么輕易說出一個‘怕’字,不感到臉紅嗎?”
    “我確實是怕。我說的是實話,為什么要臉紅?不應(yīng)該是說謊才臉紅嗎?”
    “你……”蕭寧寧被噎的啞口無言,氣得轉(zhuǎn)臉去看車窗外。
    蕭萬廷也是剛剛到家,從車上走下來,兩名警衛(wèi)警惕的巡視著四周,看見遠(yuǎn)處開過來的轎車,說道:“蕭局長,那輛車?yán)锖孟袷菍帉幮〗恪!?br/>
    蕭萬廷順著警衛(wèi)手指的方向望去,他沒看見女兒是不是坐在車?yán)铮匆娏塑囶^懸掛的車牌,不由得心里一動。丁凱文已經(jīng)告訴過他,掛這個車牌的車主,十有八九是軍統(tǒng)的人。
    等到轎車停穩(wěn),蕭寧寧走下車:“爸爸,您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看什么呢?”
    蕭萬廷打量著車?yán)锏母叻牵f道:“送你回來的這位先生是什么人?”
    “他是……一個朋友。”
    “哦,既然是朋友,人家送你回來,怎么也得請進(jìn)來喝杯茶再走。”
    蕭寧寧遲疑著:“不用了吧?我跟他不是很熟……”
    高非聽見了他們父女的對話,心想既然早晚都是要和蕭萬廷見面,借今天這個機(jī)會,認(rèn)識一下也沒什么不好。于是,他打開車門走下車:“您就是蕭局長吧?久仰大名,早就想登門拜訪您。”
    蕭萬廷:“站在外面很不方便,請到家里說話。”
    高非也不客氣,邁步就往里走。
    蕭萬廷回身對警衛(wèi)說道:“你們回去吧,明天七點(diǎn)鐘準(zhǔn)時來接我。”
    “是!”
    蕭寧寧拖在最后,拉住蕭萬廷衣襟,低聲說道:“爸爸,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嗎?連名字都不問,就往家里請?”
    蕭萬廷:“他是干什么的?不是你的朋友嗎?”
    蕭寧寧:“不是,他是,噯,怎么說……算了,算了,不管了!”
    聽見外面門響,蕭太太迎了出來,她有些驚訝的看了看高非,又看了看丈夫:“這位先生是?”
    蕭寧寧搶著回答:“他叫高非,是一個壞人。”
    蕭太太:“寧寧,怎么說話呢?……高先生快請進(jìn)。”
    聽到‘高非’這個名字,蕭萬廷心里一片雪亮,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就是軍統(tǒng)上海鐵血鋤奸隊的隊長!雖然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寧寧能夠知道他的真名。
    “高先生,快請坐。梁媽,泡茶,要最好的碧螺春。”蕭太太熱情的招呼著。
    憑著一個母親的直覺,她感覺到了女兒對這個高非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情愫。
    ——男女之間的朋友,不怕女人說你是壞人,就怕她一直夸你是一個好人。
    落座之后,蕭萬廷說道:“聽口音,高先生不像是上海人?”
    高非:“我是北方人,老家天津。”
    蕭萬廷:“天津衛(wèi)可是一個好地方,拱衛(wèi)京師,皇城的門戶,住在那的人都帶有天生貴氣。”
    蕭寧寧:“離皇帝近就有貴氣?爸爸,你這種思想真是很腐朽。”
    蕭太太歉然的說道:“高先生,寧寧都讓我們給寵壞了,說話沒大沒小,讓你見笑了。”
    “媽媽,你為什么總是喜歡在外人面前說我?”蕭寧寧跺著腳,氣鼓鼓的做坐在沙上。
    蕭萬廷:“高先生去過夜巴黎嗎?”
    高非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驗證一下自己的身份:“半年前去過一次,和一位丁先生談了談黃雀的事情。”
    蕭太太張羅著往上端瓜果點(diǎn)心,并沒有注意到他們在談?wù)撌裁矗拰帉幝牭囊活^霧水:“什么夜巴黎黃雀?高非,你喜歡養(yǎng)鳥嗎?”
    蕭萬廷站起身:“哦,我最近也正想養(yǎng)幾只鳥,想請教一下高先生這方面的知識,咱們到書房詳談如何?”
    “好。”高非站起身,跟著蕭萬廷走進(jìn)他的書房。
    蕭寧寧訝然的說道:“媽,我爸爸要養(yǎng)鳥?”
    蕭太太從廚房端來一個果盤放在茶幾上:“養(yǎng)鳥?我才不會讓他養(yǎng)那東西,一天到晚嘰嘰喳喳,吵死人了!”
    書房里。
    高非:“戴局長特意來電囑咐我,讓我有機(jī)會轉(zhuǎn)達(dá)他對‘黃雀’的敬意!”
    蕭萬廷:“這可不敢當(dāng),我對戴局長一直心存仰慕,只盼著有機(jī)會能當(dāng)面聆聽教誨。”
    “只要把日本人趕走了,這種機(jī)會多的很。蕭局長,其實我今天來,純屬巧合,并非是特意來見你。”
    “哦,那也不要緊。我正有一個情況想要向上面匯報,從你這傳達(dá)也是一樣。”
    “什么情況?”
    “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是最近兩天才探聽到一點(diǎn)風(fēng)聲。大概是半年前,丁默邨抓了一個共黨的大干部,奇怪的是,他既沒有把人交給日本憲兵隊,也沒有在我們內(nèi)部張揚(yáng),而是一直秘密關(guān)押!”
    高非沉思著:“共黨的大干部,行蹤都十分隱秘,這么輕易被捕的還真是很少聽說……難道是他們內(nèi)部有叛徒出賣?”
    “據(jù)說是誘捕,丁默邨通過中間人聯(lián)系共黨,假意說要談一談投誠的問題。指名要見上海共黨的地高官,結(jié)果那名地高官一露面,即刻遭到逮捕!”
    “抓了人,總是要審訊的吧?那必然會驚動很多人,這種情況下,對內(nèi)對外能把消息封鎖的這么嚴(yán)密,丁默邨是怎么做到的?”
    “很簡單,這件案子根本沒有經(jīng)過審訊的程序,直接以政治犯名義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沒有他的手令不許放人。此外,他嚴(yán)令參與抓捕的幾個人守口如瓶,只要消息泄露,就連坐處罰!”
    高非點(diǎn)點(diǎn)頭,丁默邨這一招果然厲害,‘連坐’這種古老野蠻的刑罰,等于是把這幾個人變成串在一根線上的螞蚱。
    不過這件事也確實透著奇怪,他抓了這么重要的人物,既不審,也不殺,反而秘密關(guān)押起來?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