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一百五十四杯綠茶
程秀云死了,還是死不瞑目。
程大勇就地把她的尸體給火化了,帶著骨灰回了津市。
至于史修能,因為傷人害命,不久后被槍斃了。
當(dāng)初史星蕊之所以被送來大西北勞改,是因為溫家在背后使力,加上她父母在這邊。
現(xiàn)在程秀云和史修能都死了,程大勇因?qū)Τ绦阍扑啦活坑袔追謨?nèi)疚,便想把史星蕊弄回津市去。
可現(xiàn)在是1984年,國家去年頒布了《關(guān)于嚴(yán)厲打擊刑事犯罪的決定》,如今嚴(yán)打還在持續(xù)。
有人盜竊食堂的東西被判刑十幾年,也有未成年當(dāng)街搶劫幾毛錢被判刑七八年。
史星蕊差點害死一條生命,沒將她重新判刑槍斃已經(jīng)算她好運(yùn),怎么可能會讓她回津市去?
無父無母,那就跟其他罪犯一起生活,想減刑那是不可能的。
程大勇沒辦法,只能一個人帶著程秀云的骨灰走了。
史星蕊看著舅舅離去的吧背影,哭得撕心裂肺,眼底充滿了惶恐,再也沒有以前的囂張和戾氣。
她知道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hù)她了,她必須一個人在這里活下去。
程秀云去世的消息,溫家還是知道了。
溫老爺子和佟雪綠商量了之后,沒有瞞著溫如歸。
溫如歸當(dāng)時正在給龍鳳胎兩人上課,被佟雪綠喊出去后,他只怔了一下,隨后“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br/>
佟雪綠視線落在他臉上,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訴我,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br/>
溫如歸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在擔(dān)心自己難過,回握住她的手:“我沒事,我就是沒想到她這次是來真的?!?br/>
那天程大勇過來找他們,他下意識以為這又是他們的把戲和手段,這三年多來,程家好幾次聯(lián)系他。
他們各種道歉和討好,目的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他沒想到程秀云真的死了,剛才聽到這消息他吃驚了一下。
至于難受,并沒有。
佟雪綠看他真不像難受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我去廚房給你們做點吃,你想吃什么?”
春日暖和的陽光照下來,院子里樹枝上冒出了好多綠芽兒,月餅帶著流沙包在墻下走來走去,雄赳赳的樣子好像兩個守衛(wèi)。
走廊里有只橘色的肥貓正在曬太陽,那是他們兩年前養(yǎng)的貓,名字就叫綠龜,終于了結(jié)了他的夙愿。
十只橘貓七只胖,綠龜是個小姑娘,剛抱回家時瘦瘦小小的,兩年過去了,她現(xiàn)在跟小晏晏一樣都是實心胖崽,不是虛胖。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目光,它睜開眼睛,輕聲“喵”了一聲,隨后又懶懶閉上眼睛,繼續(xù)睡大懶覺。
溫如歸目光收回來,看周圍沒人,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br/>
話剛落地,書房里就響起兩個奶聲奶氣的聲音。
“爸爸又親媽媽,爸爸在家一天要親媽媽好多次,爸爸羞羞。”
“爸爸不羞羞,爸爸等會揍你屁股!”
溫如歸耳朵一下子就紅了,回頭看到兒子和女兒趴在門口偷看他們。
看爸爸看過來,兩兄妹尖叫著跑回屋了。
佟雪綠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揍輕點。”
說完轉(zhuǎn)身朝廚房走去。
溫如歸看著她的背影走過拐角,這才回書房。
小晏晏看爸爸進(jìn)來,用胖乎乎的爪子遮住眼睛,小唇兒喃喃道:“爸爸看不見我,爸爸看不見我。”
小染染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臉蛋露出鄙視的神色:“哥哥,你現(xiàn)在這樣叫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真傻?!?br/>
小晏晏才不傻,他知道自己做錯事兒了,所以才這樣裝傻賣乖,希望爸爸不要追究。
溫如歸看著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嘴角抿了抿,朝他們面前的試卷看去:“都做好了嗎?”
“做好了?!?br/>
兩兄妹齊聲奶聲奶氣應(yīng)道。
溫如歸把兩人的試卷收起來,然后快速掃過去,嘴角的弧度又往上了兩分。
這兩份試卷是小學(xué)一年級的數(shù)學(xué)和語文,兩兄妹全都做對了。
之前家人把兩個小家伙送去幼兒園,可兩個小家伙只上了一天就覺得沒意思,說老師教的東西他們都會,小朋友什么都不懂只會哭和玩泥巴。
兩人去了三天就不愿意再去了。
兩兄妹從七八個月開始就展現(xiàn)出跟一般孩子不一樣的智商,學(xué)東西非???,商量之后,他們覺得不一定要按照其他孩子的路按部就班去走。
因此他今天給他們兩人測試了一年級的試卷,要是測試通過了,他們可以不去幼兒園,在家里自學(xué)。
等年紀(jì)再大一點就送他們?nèi)ヌ觳派倌臧?,目前來說兩人年紀(jì)太小了,沒有學(xué)校愿意收他們。
“爸爸,我們滿分了嗎?”小晏晏黑葡萄般的眼睛看著爸爸,包子臉一臉自信。
小染染也期盼地看著爸爸。
溫如歸揉揉女兒的頭:“滿分了,不過你們兩人不去幼兒園,在家里要聽話,太爺爺年紀(jì)大了,你們可不能累著他?!?br/>
溫老爺子這兩年的記憶衰退了不少,但因為日子過得舒心,加上防范得早,這輩子他沒有出現(xiàn)老年癡呆癥。
“知道了爸爸,我們是最乖的?!?br/>
佟雪綠做了一份清蒸鱸魚、翡翠豆腐、比翼雙飛(雙味鴨卷),再炒了個青菜,一桌菜就齊全了。
清蒸鱸魚是溫如歸愛吃的,魚肉鮮嫩爽滑,味道清淡,他總是百吃不厭。
溫老爺子這兩年的牙口差了不少,太硬的東西咬不動了,他最喜歡吃翡翠豆腐。
翡翠豆腐主要材料是豆腐和萵苣,萵苣清干凈后切成長片,豆腐切成厚片,油熱后放姜爆炒出香味,加水放萵苣,一兩分鐘后再放豆腐。
做起來并不難,但這道菜清淡健康,很適合溫老爺子和宗叔。
兩個小家伙最喜歡吃雙味鴨卷。
雙味鴨卷是用烤鴨皮和雞蛋皮修成長方形,然后卷入蝦蓉、蔥花和熟松子仁做成卷條狀,蘸上蛋液和面包糠,兩頭還要沾上香菜末和火腿,然后放到熱油去炸。
炸好的雙味鴨卷外焦里嫩,咬上一口嘎嘣脆響,兩個小家伙最喜歡了。
溫老爺子問道:“你爺爺說你幾個弟弟妹妹下個星期會回家?”
佟雪綠點頭:“對,嘉鳴今年要畢業(yè)了,聽他的意思是想去深市那邊開公司,綿綿的戲也差不多要殺青了。”
蕭嘉鳴三年前考上了清大金融專業(yè),在學(xué)校表示十分優(yōu)異。
他比上輩子更早展露出在商業(yè)方面的天賦,從兩年前他就不需要家里再給他錢,而且還時不時拿錢回來家里。
佟嘉信則是考上了空軍航空大學(xué),以后準(zhǔn)備去部隊走軍政路線。
當(dāng)初爺爺帶他去部隊,大家都以為他不會喜歡,或者堅持不下來,沒想到他不僅堅持下來,而且各種訓(xùn)練成績都很好。
上輩子佟嘉信是個服裝設(shè)計師,如今人生軌跡改變了,佟雪綠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遇到上輩子的妻子。
畢竟上輩子佟嘉信因為他妻子的死而后悔不已,往后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蕭綿綿三年前參加了黃導(dǎo)的電視劇,從而一炮而紅,她紅遍了大江南北,成了全國人人都知道的小童星。
最紅的時候,大街小巷都是她的畫報,家里有電視機(jī)的都在播放她主演的電視劇。
她還唱了電視劇的主題曲,主題曲連三歲小孩都會唱。
小染染眨巴著大眼睛道:“染染想姨姨了?!?br/>
小染染雖然很高冷,但她很崇拜漂亮又會演戲的蕭綿綿。
小晏晏沒空開口,一口接著一口雙味鴨卷,吃得小肚子都圓滾滾的。
把之前答應(yīng)媽媽要減肥的事情忘記得一干二凈。
佟雪綠見狀,把剩下的雙味鴨卷拿走,不給他再吃了。
胖是一回事,吃太多影響身體健康。
小晏晏嘟起嘴:“媽媽,晏晏還想再吃一塊,就一塊!”
小包子臉委屈巴巴的,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很可憐。
溫老爺子的心一下子就受不了了:“雪綠,讓他吃,你看孩子都瘦成什么樣子了?!?br/>
佟雪綠:“……”
溫如歸:“……”
有一種瘦,是太爺爺覺得你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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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蔣白卉和梁天逸兩夫妻回國的時間。
因為機(jī)場那邊治安不算特別好,佟雪綠沒打算帶兩個小家伙過去。
小晏晏趁火打劫:“媽媽,晏晏要吃冰淇淋、要吃小熊蛋糕,還要炸雞腿?!?br/>
佟雪綠捏了捏他的包子臉:“只準(zhǔn)要一樣?!?br/>
小晏晏癟嘴:“那就小熊蛋糕。”
小染染被爸爸媽媽親了兩口,只要了一個洋娃娃,然后就讓爸爸媽媽出門了。
佟雪綠的生意雖然做得很紅火,但依然沒買汽車。
主要她是覺得性價比不高,目前一輛桑塔納要二十五萬人民幣,她覺得過兩年再買性價比會高一點。
于是這次去接蔣白卉,是蕭承平跟單位借的轎車。
四人碰面后,佟雪綠和方靜媛兩人自然而然坐到后面的位置去。
溫如歸只好去坐副駕駛:“你等會要是累的話,可以換我來開?!?br/>
他一開始知道蕭承平喜歡過佟雪綠時是有些吃醋,但這些年大家作為朋友,他早就看開了。
之所以經(jīng)常兩人相對無言,是他們根本說不到一塊去。
方靜媛嘰嘰喳喳很興奮:“你說白卉變成什么樣子了?從那家伙兩年前寄給我們的照片來看,可是時髦得很?!?br/>
佟雪綠:“應(yīng)該是更漂亮了?!?br/>
蔣白卉在大學(xué)時就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她很擅長交際,就算沒有條件她也會給自己創(chuàng)造條件。
她一開始去德國外交使館雖然有些不適應(yīng),后來適應(yīng)了就干得很好了。
兩年前她寄了照片回來,照片里的她穿著一身西裝,畫著精致的妝容,高挑漂亮而知性,跟當(dāng)初出國時樣子相差很大。
如今兩年過去了,她應(yīng)該變得更漂亮了。
一路說著話來到機(jī)場。
等了半個多鐘頭,德國飛京市的飛機(jī)終于抵達(dá)了。
方靜媛手里舉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歡迎梁天逸和蔣白卉夫婦回國”。
回國的旅客不斷走出來,四人盯著出口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
方靜媛手舉累了也不敢把牌子放下來。
可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都沒有看到梁天逸和蔣白卉兩人的身影。
四人懵了。
這怎么回事?
不是說好十二點的飛機(jī)嗎?
方靜媛放下牌子,一邊揉手臂一邊擔(dān)憂道:“雪綠,你說會不會德國那邊不放他們回國?”
當(dāng)年焦院長要回國時,米國就不讓他回來,還把他扣押起來,后來是國家出來干預(yù),經(jīng)過層層磨難才回到祖國。
佟雪綠搖頭:“應(yīng)該不會,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
梁天逸雖然是高材生,但跟焦博贍不是一個等次的。
而且現(xiàn)在的國際形勢,以及國家在國際的地位跟當(dāng)年早就不一樣了,德國沒有必要不放人。
溫如歸頓了頓:“我去打個電話問一聲。”
梁天逸回國后要進(jìn)科研部門,而且當(dāng)年他出國的費(fèi)用是國家承擔(dān)的,對于他的行蹤,相關(guān)部門應(yīng)該會有人知道。
溫如歸去了十來分鐘,回來時臉色不太好看。
佟雪綠眉頭一蹙:“怎么了?該不會真是那邊不放人吧?”
溫如歸看著她:“不是,是因為蔣同志的身子不舒服,他們改乘明天的飛機(jī)回來?!?br/>
空氣里安靜了幾秒。
下一刻方靜媛把牌子丟給蕭承平,聲音帶著一絲不滿道:“不舒服我能理解,可他們改成明天的飛機(jī),就不能提前讓人通知我們一聲嗎?”
從市區(qū)開車過來機(jī)場要一個多鐘頭,在這里又等了快一個鐘頭,難道他們的時間就不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