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番外 25歲2
二天早晨啟程出發(fā), 樹蔭底下,蕭致“哐”地關(guān)上了車門。
“路上堵車,早兒出發(fā),趕過去了還得換衣服文偉當伴郎?!彼戳丝词謾C, “文偉催幾次了。”
諶冰昨晚睡得晚, 在醒得早, 坐后座昏昏欲睡。蕭致丟了件套他,說:“你補覺, 我開車?!?br/>
諶冰拉了拉套的邊兒, 頭枕著座椅闔攏眼皮,沒精神:“嗯?!?br/>
“昨晚就不該折騰你?!笔捴?#60497;起說。
“……”諶冰扯了下唇, “放馬后炮?”
蕭致笑了:“行, 我繼續(xù)開車?!?br/>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車重停下。
“到了?!?br/>
諶冰睜開眼,窗是記憶里有兒模糊的場景。修修補補的建筑, 漆黑的地磚,遠處的早餐店隨著叫賣聲逐漸清晰。
蕭致拿圍巾從他脖子繞上去:“文偉在在鐵路局,工資一般,房子買在邊就在兒結(jié)婚?!?br/>
“……”諶冰四下掃了一圈。
條街當初離王姨家有一段距離,高三的某段時間諶冰經(jīng)常跟蕭致周末了到處晃, 晃到里幾次,還因為手機沒電兩人在旁邊餐館吃同一碗。
熟悉的既視感涌上。
諶冰說, 前方傳打招呼的動靜。
“蕭哥,諶哥, ”傅航跟許蔚一身伴郎伴娘的西服,胸前別著朵大紅花,朝他倆打招呼, “了?”
蕭致關(guān)上車門:“晚了?”
“倒不是晚,正好——”傅航指旁邊堆了一地的花束,“剛到的,還沒擺上?!?br/>
“……”
蕭致拉了拉西裝規(guī)整的袖口,看著一地雜務(wù),抬起眼皮:“就對待一個特意撐場的帥哥?”
傅航笑了:“蕭哥!今天的主角是文偉,咱務(wù)實行嗎?”
“行,務(wù)實。”
蕭致將袖口疊了幾疊,開始布置擺放婚禮的花束,諶冰幫忙拎花束,沒片刻響起接親的吆喝。
路邊幾輛寶馬還是蕭致安排的,文偉會兒一身喜服,被七大姑八大姨圍著吩咐禮節(jié)。他看到蕭致,大步過:“蕭哥,諶哥,我九鐘過去接小丫,不陪你們了啊?!?br/>
文偉笑得合不攏嘴,蕭致抬眉:“高興?”
文偉撥了撥修飾過的頭發(fā):“當然?!?br/>
“難得你風(fēng)光一次,”蕭致掀了掀眼皮,“注意規(guī)矩,好好將老婆接回,該發(fā)的紅包要發(fā)?!?br/>
“放心吧你?!?br/>
文偉調(diào)頭風(fēng)光無限地上了車。
婚的儀仗車一溜煙遠去,傅航看他的背影,嘖聲:“咱偉子哥支棱起了?”
確實支棱,不支棱大概率也沒老婆。
當時在車站,文偉看見一女生跟一插隊的中年男人吵起,差當場互毆,他就在旁邊評理,撿漏,護著人家女生,估計是后挨兩悶?zāi)_感動中國了,女生主動找他要的微信。終于處成了在的夫妻關(guān)系。
傅航真挺感慨:“當初他最寡,在結(jié)婚居然最早?!?br/>
傅航跟許蔚本是公認會一對結(jié)婚的情侶,但他倆談了很多年,家長里短的,感情太深,以至于沒有太多世俗的欲望。傅航說:“我倆結(jié)不結(jié)婚都一樣過,你懂吧?”
聽他為自己還沒結(jié)婚挽尊,蕭致端起木質(zhì)花架支撐的玫瑰花簇,瞟了眼諶冰:“懂。”
他拖長了腔,“怎不懂?”
諶冰:“……”
男人該死的勝負欲,傅航連個都要贏:“別看文偉結(jié)婚嘚瑟,但他對象穿校服的樣子他見過嗎?”
蕭致不冷不淡:“肯沒見過。”
“就對了!我們只是沒結(jié)婚,不代表不恩愛?!?br/>
——兩個高中早戀還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畜生目光相對,安然平和地笑了笑,流露出淡淡的不值一提的驕傲。
“……”諶冰看著他倆找心理安慰,沒吭聲。
蕭致有一搭沒一搭擺花盆,擺成一個“心”形,不知道起,看了看傅航:“航子,你。”
“咋,蕭哥?”傅航支起耳朵。
蕭致頓了一頓,若無其事轉(zhuǎn)移了鋒芒,聲音自然:“見過你對象抱奶瓶嘬奶的樣子?”
剛還平起平坐瞬間被比下去的傅航:“……”
操。
傅航舔了舔唇,忍氣吞聲:“沒見過。”
蕭致笑了:“我見過?!?br/>
特還用說嗎?!
傅航咬牙切齒:“我知道你見過!大聲喊出你們的關(guān)系!青梅竹馬??!”
“嗯,對,”蕭致輕描淡寫一句話,“其實也就樣,雨天送傘晴天扇風(fēng),一手養(yǎng)大,倒牛奶遞小餅干,總黏著叫哥哥不放。其實,我還挺羨慕你們種高中長大了認識的,不用費心費力帶孩子,你懂吧?”
“…………”
傅航心說你可以再凡爾賽一嗎?
我可完全聽不出你有羨慕我的意思。
“還是天降好,青梅竹馬哪能跟你們后撿便宜的比?我小時候養(yǎng)諶冰孩子就不容易,哥哥疼哥哥哄的——”
“……”
——越聽越你媽離譜,諶冰停下手里東西揪住蕭致的西裝后領(lǐng),拉拉扯扯往人少的地方拽:“沒完沒了?”
蕭致亦步亦趨,在他腳跟前站穩(wěn),低眉好笑:“干嘛呢,就聊幾句?!?br/>
聊你馬,不帶聊的。
就蕭致個聊天程度,要是條件允許,他估計在文偉發(fā)表郎感言都能奪過話筒,不咸不淡扯掰幾句他跟諶冰的竹馬孽緣。
諶冰看了他半晌,提醒:“蕭致?!?br/>
“嗯?”
“今天文偉結(jié)婚,不是你結(jié)婚。”
“……”
蕭致站了幾秒,表情像起個事,非常的畜生。他說:“是嗎?”
諶冰無語:“能不能低調(diào)一?”
蕭致笑著應(yīng)聲,“知道?!?br/>
大廳內(nèi)在算份子錢,個算賬的計算機都快按冒煙了,始終算不對。傅航回頭招呼諶冰:“諶哥諶哥!兒幫忙?我就不信還有理科狀元清不完的賬!”
“……”
諶冰過去,蕭致跟在身旁輕輕嘖聲:“數(shù)好還能用?”說完,響起了手機的信息,他停下腳步拿出手機。
短信,諶冰拿起筆數(shù)錢,耳畔陰影長久地停頓。明顯異常。
諶冰意識到不對,抬頭,蕭致眉眼沉沉,盯著手機屏幕的眼底微涼,蒙著細碎的陰影。
諶冰:“怎了?”
蕭致若無其事熄滅了手機屏,和他對視,聲音平靜:“楊晚舟被立案調(diào)查了?!?br/>
諶冰腦子里一空:“?”
楊晚舟被立案調(diào)查。
——蕭賀云發(fā)的消息。
大概半年前,楊晚舟銀行欠款數(shù)億元,被限制高消費,期間她一直漫不經(jīng)心在國內(nèi)游走,有風(fēng)聲證明她在向國轉(zhuǎn)移公司資產(chǎn),在發(fā)竟然不是捕風(fēng)捉影。
法律是道德的底線,楊晚舟做事一向劍走偏鋒,急于求成,幾年被后起的蕭賀云追趕,核心團隊還有分舊臣倒戈相向,她早就按捺不住動作,沒到為了一騎絕塵竟然里通國,轉(zhuǎn)移公司資產(chǎn)竟然直接落實了。
諶冰感情有些復(fù)雜,輕聲說:“是嗎?”
他以為蕭致會別有觸動,側(cè)頭,專注地盯著他。
但是蕭致眼底情緒淡漠,注意力集中在旁邊落好的花架。他對生母攤上禍事沒有幸災(zāi)樂禍,也沒有拍手叫好,似乎像一個毫無干系的路人聽聞了消息。僅而已。
對楊晚舟說,蕭致的愛代表軟弱,恨代表不甘,唯獨真正漠然是喪失了全轉(zhuǎn)圜的余地,不再為她所動,宣告段血緣關(guān)系真正的結(jié)束。
旁邊遞一封紅包。諶冰手腕周轉(zhuǎn),落下筆鋒。
婚車抵達酒店門時兩側(cè)噴出鮮花和綢帶,內(nèi)廳轟動,所有人全出看娘子。
諶冰被推擠得微微后靠,隨即,被蕭致抓著手臂攬在懷里,脊背抵著他的胸口。
過分熱鬧的炮仗聲音,混著鋪天蓋地的喜慶紅色,周圍人全是笑語吟吟的祝福:“跨火盆!抱娘子!郎女貌??!白頭偕老!和和美美!”
諶冰和他十指相扣,掌心發(fā)燙。
最熱鬧的時候,耳邊氣息掠過,響起蕭致不咸不淡的聲音:“結(jié)婚就走些程序?”
“嗯?”
“感覺挺一般?!?br/>
諶冰沉默片刻,看出他心思:“又酸了?”
“……”蕭致,“我沒酸。”
諶冰快笑了,不和他爭:“嗯,你就是批話多?!?br/>
“……”
郎娘到大廳舉行婚禮儀式。
諶冰進去,看見鮮花和氣球當中文偉紅耳赤站著,平時能言善辯,真讓他對媳婦說幾句海誓山盟,到頭也就一句干巴巴的“我愛你?!?br/>
文偉的行為被盡情打趣,正聊著,娘母親過敬酒,滿臉喜色:“你們都是小偉的同吧?,大家吃好喝好,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包含……”她格注意到剛幫忙記份子錢的諶冰,單獨敬酒。
沒成旁邊高挑俊朗的青年拉開椅子,站起身。
蕭致開口:“不好意思阿姨,他身體不好,喝不了酒?!?br/>
娘母親微微一怔:“是嗎?!?br/>
蕭致倒了一杯:“我替他喝,一樣的?!比詢删渫旎貧夥?,娘母親高高興興地離開,傅航笑了笑:“替諶哥擋酒,傳統(tǒng)藝能了。”
“對,我記得高中起就樣?!?br/>
“對啊,哪次不是護寶貝犢子護著?”管坤突然起,“他倆吵架會兒,我說句諶冰不好,蕭哥拿命踹我!”
“……”
確實如。
諶冰心里有些觸動。
跟蕭致在一起,他總是被護在身后的一個。哪怕以前有誤會和爭吵,彼勢同水火,蕭致對他冷著臉,也是擋在他身前,尖刺一直豎向側(cè)——他不對,但輪不到你們多嘴。
蕭致執(zhí)著地將諶冰圈攏在他的范圍內(nèi),不許任何人觸碰和冒犯,全是他心底的秘密,表短情絕愛,背地love冰。
諶冰是他看著長大的小朋友。他買過牛奶,抱過哄過,只他捏臉,牽著手一起上,并肩成長起的小朋友。
……些足跡和背影一一伸展蔓延,涂抹了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的所有時光。
到在,蕭致依然習(xí)慣將他攔在身后。
未,又會持續(xù)到多久?
不用去,諶冰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
酒席中午吃完,還有夜間一場。
諶冰實驗室只請了一天假,無論多晚需要趕回去,繼續(xù)明天的工作。
等代駕的間隙,蕭致起前兩天的事兒,隨口聊天:“你們院教師時候聚餐?”
冬天的寒風(fēng)里吹得人手腳冰冷,諶冰倚在車門,被蕭致扣入十指握緊:“估計再過幾天?!?br/>
“行,我到時候穿好看?!?br/>
“嗯?”
蕭致抬眉:“不得去艷壓你們的教授太太團?”
“……”
諶冰莞爾,轉(zhuǎn)身,蕭致高挑的身影立在燈光底下,肩身落滿橙黃的燈火,發(fā)縷間還有零零散散幾顆雪絮,沾染折射出了一片灰茫。
他頭發(fā)顏色似乎淺淡了不少。
對視片刻。
蕭致也注意到了。
他抬手輕輕捋去諶冰頭發(fā)里的雪。
聲音低下。
“怎不知不覺……
就白了頭?”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