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掉手機，蕭致視線陰晴不定。
    工會不能說一就一說二就二，他不想干誰也奈何不了。但問題現(xiàn)在他也不是討厭昨天的玩家，單純覺得世間魔幻。
    管坤跑廁所前又問：“你真的不去？”
    “……”
    蕭致垂著眼皮，虛無地看他幾秒：“非要拉我去，想和我比大??？”
    “操，欺負人了不是？”管坤：“我他媽直接告辭?！?br/>     蕭致指節(jié)敲了下瓷磚，突然想到什么：“這會不會是陸為民小號？”
    “？”
    “他平時催我學(xué)習(xí)都催瘋了，搞出這種騷操作也不是不可能?！焙螞r昨晚那個號一看就是新的，直奔自己，明顯有預(yù)謀。
    管坤倒不這么認為：“陸為民這種骨子里的文人，平時放假了都去釣魚打牌搓麻將，他最反感打游戲，當(dāng)初不是踩爛了你兩個手機嗎？”
    “……”
    蕭致安靜了兩秒。
    倒也是。
    蕭致調(diào)頭回教室，門口諶冰捧著一摞作業(yè)出來，跟他對上視線。
    諶冰剛來九中被老師寵幸，據(jù)說各科老師在辦公室撕逼一場，最終物理老師以少量優(yōu)勢把他拉了過去當(dāng)課代表。諶冰抱著薄薄一摞作業(yè)，似乎想說什么，突然又露出糟心的表情偏頭繞過去。
    “？”
    什么意思。
    諶冰五官控制的很好，即使那糟心的表情是地鐵老人看手機，也是一個冷漠英俊的老人在看手機——雖然表情變化不大，但氛圍感極強。
    ——幾乎可以感受到呼之欲出的嫌棄。
    蕭致：“？？？”
    他不知道諶冰現(xiàn)在看到他臉就能想起“l(fā)ove冰”，精神備受煎熬。
    下午體育課。
    到操場，體委楊飛鴻組織列隊，看了看站樹蔭的諶冰。
    “您補位吧，反正長得也挺高——冰神，問問，您到底多高？”
    諶冰：“184?！?br/>     “woc！那快趕上蕭哥了，補到他旁邊排面應(yīng)該估計會整齊。”楊飛鴻往后戳了下，“過去吧?！?br/>     蕭致188，因為高總站最后一排。正偏頭跟人說話，衣服脫了只剩t恤，微露的鎖骨形狀瘦削漂亮。
    他看見諶冰走近動了下唇，似乎有什么話想說，但咽進了喉頭里。
    但他不說諶冰都明白那幾句話是什么。
    哪哪都有你。
    諶冰想起昨晚那個昵稱還有心理陰影，同時脾氣也不算特別好，瞥他一眼站到旁邊后轉(zhuǎn)開視線。
    戰(zhàn)斗并沒像想象中那樣挺直。
    蕭致又往左跨了一步，離的遠遠的，“你別靠近我”五個大字就差寫臉上。
    “……”
    你昨晚“l(fā)ove冰”的時候可不這樣。
    諶冰舔了下唇，心里不爽得很，轉(zhuǎn)移注意力。
    體育老師叫黃恒，上周因跑錯班級害4班錯失體育課，現(xiàn)在沒什么誠意道了個歉：“不好意思啊，我忘了自己教的4班，不小心跑6班去了。等回來呢你們陸老師說想要這堂課，我就給他了?！?br/>     楊飛鴻吭聲：“沒事，老師您下次趕在陸為民回來前到教室就行?！?br/>     “我努力吧，”黃老師沒忍住笑了：“雖然當(dāng)年學(xué)的是短跑，但搶課方面可能還真跑不過你們陸老師。”
    底下哄笑。
    黃老師招了下手：“別廢話，先熱身，基本動作我懶得教，自己來?！?br/>     太陽大，人就特別沒精神，底下同學(xué)也懶懶散散。老師看了幾秒青筋快跳出來：“早餐店找坨面都比你們扭的開，打起精神！”他拍手，“活動手腕膝關(guān)節(jié)，兩兩一組，手拉手開個背?！?br/>     手拉手開背，顧名思義，要手拉著手。
    蕭致眼底頓時斂了寒氣，對這個提議很有意見。他神色被黃恒盡收眼底：“怎么？開背不會開??？還要我教？”
    ……也不是。
    左右男生女生早跟搭伴的牽手互相拉扯了，就蕭致和諶冰中間隔了段距離。氣氛尷尬，蕭致垂著視線看了諶冰一眼。
    天氣熱，諶冰還穿著校服外套，也沒扣的多整齊，頸口裸出半截白皙微紅的皮膚，蒙了層薄汗，在陽光下被曬的微微晶亮。
    少年身上似乎自帶寒氣，感覺他完全不熱，還蹭蹭往上冒冷氣。
    黃恒逛了一圈，停在他倆身后。
    兩人站的挺遠，像兩塊同極相斥的磁鐵。黃恒氣笑了：“操，別以為長得帥我就不罵你?！?br/>     “……”
    “……”
    周圍同學(xué)停下動作，都轉(zhuǎn)過來。
    “我剛才說手拉手開個背，你倆干嘛??？一個比一個站得穩(wěn)站得直，擱這選美還是比帥？”
    旁邊開始笑，竊竊私語。
    “校霸和學(xué)神站一塊兒就有莫名的cp感?！?br/>     “但凡沾上學(xué)神，蕭哥天天挨罵?！?br/>     “……”
    諶冰感覺再這么僵下去不好，也沒心思照顧蕭致的戀愛腦情緒，轉(zhuǎn)頭商量道：“你要不想牽手，可以牽我校服袖子?！?br/>     抬手伸過去。
    校服袖口干干凈凈，沒有一絲一毫筆墨和灰塵。瘦削手背往里蜷了幾分，稍稍露出白皙的指尖，指甲紅潤。
    蕭致遲遲不上手，黃恒抬了抬下巴：“你就這么討厭一個顏值能跟你一戰(zhàn)的帥哥？”
    “……”
    全校老師都知道高二4班有個風(fēng)云人物，臉長得花里胡哨，又作奸犯科經(jīng)常被拎到辦公室訓(xùn)斥，國旗下念檢討書時底下全是迷弟迷妹的尖叫。
    九中帶刺的玫瑰，好帥一張臉，好野一顆心。
    全班眾目睽睽盯著，再僵持下去就更好看戲了。
    蕭致轉(zhuǎn)頭向另一邊，同時不情不愿伸出了手。
    本來只想牽衣角，沒撈穩(wěn)指尖抵著拂過去，觸感仿佛當(dāng)中綻開了電火花，蕭致無意識攥緊袖口，依然朝著另一頭。
    象征性地拉了幾下，各干各的，只有指尖時不時碰到。
    陽光熾烈，耳邊嗡嗡的蟬鳴。操場上時學(xué)生們熱火朝天訓(xùn)練，時間仿佛被拉的無限長。
    諶冰思緒開始走遠。
    讀幼兒園，差不多天天由蕭致牽著他上學(xué)。
    諶冰從小性格就安靜，比普通小朋友顯得瘦小，連初中所有人都發(fā)育時他還像個小學(xué)生，常年維持著比蕭致矮一個頭的身高差。
    每天出門，許蓉就把諶冰的小手交到蕭致手里：“帶弟弟去上學(xué)哦?！?br/>     蕭致拉著諶冰，一高一矮，背好小書包往教室里走。
    關(guān)系特別好。
    直牽到二三年級，開始被人嘲笑后，蕭致才紅著臉放開他。
    不過第二天別墅門口，諶冰看到他第一件事，緊好書包帶，乖乖探出白凈小手。
    “哥哥牽?！?br/>     蕭致假裝沒聽見，往車上走，諶冰小步追趕他，大概明白昨天的事兒了。到椅子坐下，慢慢挪動細小的指頭蹭到他掌心，軟軟的、又牽的緊緊的。
    轉(zhuǎn)頭朝他露齒一笑：“噓，沒被人看見?！?br/>     “……”
    回想到這，諶冰咬了咬牙，耳背有點兒熱。
    傻白甜是成長必經(jīng)之路。
    “活動完畢。”體育老師吹了聲掛在脖子間的口哨，說，“現(xiàn)在跑步，男生跑三圈，女生跑兩圈，趕緊給我動起來動起來！”
    “蕪湖！”4班班規(guī)不嚴格，一群人跟剛放出花果山的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沿橡膠跑道狂奔，速度完全不一。
    諶冰跑步速度居中，本來跟蕭致并排，感覺到他加快速度后就放慢了腳步。
    免得尷尬。
    文偉從后面趕超：“冰神，我先沖了，您慢慢溜達！”
    話像伺候什么老大爺。
    “……”
    諶冰回頭，一群男生你追我趕迎著烈日奔跑。
    到第三圈有點兒熱，諶冰抬手斯條慢理脫校服外套，放慢速度走了一段距離。
    黃老師盯著他，真忍不住笑：“4班就你最穩(wěn)健，人都跑得跟頭牛似的，你大氣都不喘一下?！?br/>     接著，喝道：“趕緊跑！”
    速度快的男生已經(jīng)回到了原地，橫桿前站了一排。文偉喊他：“冰神，外套給我，我?guī)湍隳弥?！?br/>     諶冰給外套團成一團，丟過去前看到了站臺階邊的蕭致。他站在樹蔭底下，視線望向操場，眼底壓著情緒斜視整片操場。
    諶冰不知怎么腦子抽了一下，把校服拋到了他身上。
    “……”
    操場熱鬧瞬間安靜。
    旁邊同學(xué)直接：“牛逼?！?br/>     “但凡看得懂蕭哥臉色，就知道他現(xiàn)在獨來獨往站在另一頭，明顯心情不好想靜靜。居然就這么……”
    蕭致指骨細長有力，抓起校服看了兩眼，轉(zhuǎn)向罪魁禍首。
    諶冰以前丟他校服的經(jīng)歷太多，剛才記憶有點兒錯亂，現(xiàn)在想到要跑步，也沒別的話。
    簡單說了句：“拿好?！?br/>     “……”
    還、拿、好。
    他一走，背后直接炸鍋。
    “我操？”
    “校服劈頭蓋臉落蕭哥身上了你看見沒？”
    “還有這句使喚通房丫頭的‘拿好’，上一個這么說的已經(jīng)走進青春的墳?zāi)沽税?？?br/>     手里校服因為嶄新，面料比正常的更加光滑。藍白色普通款，穿在衣架子諶冰身上，卻顯得腰身往內(nèi)勒一把，清瘦又熨帖。
    校服洗過好幾次，蕭致能聞出薰衣草洗衣液的香氣。
    文偉看蕭致低頭若有所思了幾秒，替他分憂：“蕭哥，給我吧，我?guī)捅衲眯７??！?br/>     蕭致手沒動。
    文偉突然奇思妙想：“哎你說我摸一下學(xué)神校服，這次月考能不能多考50？”
    “……”
    蕭致真沒脾氣了，在他手觸碰過來時往里側(cè)攏了攏，話不客氣。
    “你干嘛？”
    “我?guī)捅衲眯７。蔽膫ゲ唤?，“你不是不想拿嗎？?br/>     蕭致目光陰晴不定看著操場，諶冰跑了快一半，不算慢，身旁還有不少速度正常的同學(xué)。
    懷里校服隔層間沁出暖意，似乎還帶著諶冰的體溫。蕭致無意識抓緊了五指，瞥一眼文偉：“那憑什么讓你多考50？”
    文偉：“……”
    這不是封建迷信么？摸一下還真能多考50？
    “他的校服，”蕭致簡單道，“誰都不許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