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億點點慢
極冬至寒之地, 風雪滿天。
冰封地面上,濺開一蓬滾熱鮮血,血紅落地便凝成冰花, 灼灼如火。
黑衣青年執(zhí)劍挑出一顆雪妖靈丹。仙鶴破開卷動的風雪,飛到他身前,化作一張白紙,輕飄飄落在他手里。
“妖國?”他望向悠遠的雪域,慢慢收回劍。
腳下,鋪滿雪妖尸體。
一蓬又一蓬血花在白雪無垠的雪域綻開。
七殺宗邊界, 十殿閻羅陰風陣陣,無邊風月歌舞融融。
“妖國?!本而P眼半垂, 將紙鶴丟出窗, 白紙變成一只翎羽鮮亮的仙鶴, 騰空往上, 飛向燈火通明的繡樓。
一只雪白柔軟的手從窗口伸出,捏住紙鶴。
“妖國來犯?”慕曦兒蹙眉。
兩只紙鶴在同一時間送到裴翦和七殺宗時, 江念也帶著自己的絕世美妖, 大搖大擺走進相思城。
相思城繁華無邊, 繡樓處處,歌舞不歇。
她抓著謝清歡的手腕,儼然一副強搶豪奪的大妖模樣。少年青衣烏發(fā),清俊至極, 通身仙華粼粼,氣質高華、如霜如雪。
相思城里的妖怪見多了妖艷賤妖, 頭一次看見這樣長相清美的小仙妖,紛紛停下來、駐足觀賞,熱辣大膽的妖怪推開繡花窗, 探出腦袋,擲下一朵朵鮮艷的香花。
滿街花落如雨,琦香撲面。
謝清歡側身躲開花,雙眸水霧蒙蒙,一副羞得想鉆進地底的模樣。
“師尊?!彼蛑旖?,不開心的樣子。
江念回頭看著他,彎眼笑了笑,“怎么啦?你這個樣子,顯得是我把你搶過來的。”
好吧,確實是她搶過來的。
她牽住謝清歡,從儲物囊里拿出把油紙傘,擋住一路花雨。
“別不開心,不就是被人看一看嗎,有什么大不了的?”
謝清歡低著臉,妖國妖怪大膽熱情,用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還有許多朝他吹輕佻的口哨。他生在仙門,人人遵循禮法,沒有人敢對他這樣無禮輕薄。
若是尋常,他早就甩袖走了,然而如今,手
腕被人緊緊攥住,一步也動不了,只能被迫承受這些輕薄而放肆的目光。
其實握住他的力度并不大,他分明稍稍用力就能甩開,卻如蛇被掐住七寸,鳥被捏緊翎羽,江念輕輕一握,他便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氣與心思。
他腦中暈乎乎一片,低垂著頭,乖順跟在江念身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地。
江念帶著少年走在相思城,排面十足。在相思城中,“美妖只配強者擁有”顯然是共識,于是它們覺得江念便是了不得的大妖,看向她的眼神充滿羨艷與佩服。
只是,小徒弟好像不開心了。
她偏頭看眼街道兩側鱗次櫛比的店鋪,突然眼睛一亮,帶著少年來到一家店鋪里。
這家店門外掛滿鮮亮的羽毛,五顏六色、流光溢彩,很有排面。門口就有好幾個金燦燦的籠子,籠子里有水有靈果,還有幾只小鳥在嘁嘁喳喳斗嘴。
江念帶著謝清歡往門口一站,抬頭看那幾只小鳥看得出神。
里面的小鳥……大概是牡丹鸚鵡吧?
她對妖族千奇百怪的品種并不熟,只能憑借一點微薄的賞鳥經驗,判斷這幾個毛茸茸五顏六色團子的品種。
旁邊人突然輕輕咳了一聲。
江念偏過頭,見少年抿著嘴角,一言不發(fā)地立著,只是眼尾莫名多了點薄紅。
她喊了一聲:“清歡?”
謝清歡臉色清寒,依舊沉默寡言地看著地面,沒有回她。
江念眼珠子轉了轉,明白過來,突然笑了一聲,伸手去逗那幾只五顏六色的團子,一邊感慨:“家鳥沒有野鳥香啊。”
少年氣得身子微微顫抖,眼尾薄紅越濃,掙開她的手。
江念感受到那點欲拒還迎的微弱掙扎,也沒慣著他,直接就松了手。
謝清歡怔在原地,沒有想到她會真的松手。他原只想假意掙扎一下,沒想到……他呆呆愣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羞憤之意從心頭燃到眼梢,一雙清冷的眼睛被燒得水光粼粼。
半晌,他用余光打量江念,發(fā)現(xiàn)少女彎著腰,在用手指逗那幾只五顏六色的鸚鵡
本是牽
著他的纖纖玉指,現(xiàn)在握住一顆水靈果,被幾個小嘴啄來啄去。
謝清歡身子微顫,臉上的血色褪下,蒼白著臉,心想,明明靈果是給他的,纖纖玉指,也是他的。明明剛剛還在揉他的手,摸他的腦袋,還夸他是天下第一矜貴鳥,說要再送他一山的水靈果。
怎么一眨眼,就輕易松開他的手,把水靈果許了這么多別的鳥?
他瞥眼爭著啄靈果的鸚鵡,悶悶地揉著袖子,眼中氤氳水霧。
江念逗外面的野鳥逗得很開心,忽然袖子被輕輕扯了一下。一只蒼白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青色袍角探出,極輕地拉了下她的袖子,阻了阻她逗鳥的進程。
但那只手就像被燒了下似的,飛快收回去,等江念偏頭時,他也假裝無事發(fā)生往旁邊看,極薄的面皮卻燒得通紅。
江念忍不住笑起來了,拿著剛才被鸚鵡啄了一半的水靈果,問:“你想要吃這顆?”
那人立馬回過頭,眼睛紅紅,委屈地看著她,像是馬上要被欺負得哭了。
江念:“這么小心眼干嘛呢?家里不還有一山靈果嘛?!?br/>
少年抿緊唇,氣得長睫簌簌,但還是主動伸出手,牽住江念,不許她再拿靈果給別的鳥吃了。
江念:“小心眼。”
幾只鸚鵡也嘁嘁喳喳口吐人言:“小心眼、小心眼!”
謝清歡:“我不喜歡這里?!边@是他第一次這樣強硬而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愛憎,“我們走,好不好?”
江念:“你也有不喜歡的東西?”
謝清歡甕聲甕氣:“不喜歡?!?br/>
不喜歡這群覬覦師尊的鳥兒。
江念低頭笑了笑,道:“別急,這不是要來買東西嘛?!?br/>
“客官要來買東西?”
江念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上面一個鳥籠里趴著只貓頭鷹。貓頭鷹熟練地把鳥籠小門推開,飛了出來,“我是這兒的掌柜,客官想買什么東西呢?”
江念偏頭看眼謝清歡,嘴角往上翹了翹,輕聲說:“我有只害羞的鳥兒?!?br/>
貓頭鷹掌柜馬上說:“我懂了!客官想買個鳥籠,把它藏起
來,金屋藏嬌嘛,你看看這款鳥籠?!彼w到最上一個袖珍黃金屋上,“保管別的妖看不見,連神識搜查都找不到!”
江念搖了搖頭,“可我偏偏,”她忍不住又笑了下,“偏偏想把他拿出來,叫所有人都看到,想跟人大聲炫耀。 ”
謝清歡的臉又紅了,偏頭看其他地方,手卻不由自主用力,握了握江念。
江念嘆口氣,“我就是這樣膚淺的人,有了天下第一的大漂亮,就想跟人大聲炫耀、拼命顯擺?!?br/>
謝清歡心微微顫抖,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明白為什么少女幾句話,就能挑動他的情緒,讓他從地底飛到云端,渾身輕飄飄的。
他默念起清心咒,深吸幾口氣,嘗試從“天下第一大漂亮”的悸動中掙脫。
貓頭鷹掌柜歪頭想了想,又飛到另外一個鳥架子上。
鳥架古檀木雕成,中間橫著根無瑕白玉,顯得很有格調。它又叼過來一個鳥環(huán),說道:“這個不像籠子,沒有阻礙。讓它趴在架子上,誰都能夸一句漂亮。也不用怕它跑,把這個系在他的腳上就好啦?!?br/>
謝清歡眸光微動,望著打量鳥架的少女,心想,他從前一直乖乖蹲在袖子里,趴在肩膀上,何時飛走過呢?
江念低頭,看著掌心的袖珍鳥環(huán)。
白玉環(huán)有一對,一個是戴在小鳥jiojio上,一個則是主人隨身帶著。兩個環(huán)相互感應,若是小鳥飛走了,主人心念一動,就能知道它跑到哪里,能把它再抓回來。
只是玉環(huán)尺寸和鳥的jiojio正好適配,顯得很袖珍。給人帶的那個略大一些,但她只能當戒指戴。
貓頭鷹掌柜賣力推銷:“帶上我這對鳥環(huán)呀,他想飛也飛不出你的手掌心!”
江念把玉環(huán)隨手丟進鳥架的底盤里,笑道:“倒不用戴這個,以前他也沒飛過。我只是覺得從前他站的地方太寒酸,想買個架子給他歇歇腳。”
相思城里,美妖就代表著排面,她的小美鳥,必須要有排面!不然她就顯得像個強占美妖卻不好好珍惜的渣女。
貓頭鷹掌柜
:“可我這個玉環(huán)和鳥架是一起賣的,不拆!”
江念莞爾:“你還挺會做生意的嘛?!彪S即她財大氣粗地表示:“買買買,全買了。”
貓頭鷹飛來飛去打包商品,用爪爪收下江念遞來的靈石。
突然,它歪了歪腦袋,撲棱扇起翅膀,飛到最高一個鳥籠上,把自己給關了起來。
江念提起鳥架,轉過身,對上一陣磅礴的妖力。
她還沒有動,謝清歡身影一閃,將她護在身后,伸手抓起放在柜臺的油紙傘,傘面撐開,那股鋒利妖力摧枯拉朽掃來,卻無法刺透薄薄傘面,打在竹黃傘面時,便像雨水一般,盡數(shù)彈了回去。
化成一滴滴雨水般的妖力天女散花般散開,折回大街上,被陽光映出璀璨的色彩。
雨水墜在地上,變成清淡的云煙,下一瞬就在太陽的照射下消散如煙。
來搶人的大妖夸了聲“好能耐”,朝里面大聲喊:“我聽說城里來了個絕色美妖,出來讓爺看看啊!這么藏著掖著干什么?”
見里面仍沒有什么動靜,它掌心一翻,又打過去一道妖力。
妖力停在門口,緊接著,再次像雨水般散開。
淡黃的傘面微微晃動,雨滴被太陽照出耀目的光彩,散在空氣中。
油紙傘面慢慢移開,執(zhí)傘的少年從暗處走出,妖力凝成的雨滴落在他的青衣上,立馬像云煙一樣散開。他慢慢收傘,神態(tài)從容,甚至沒有看一眼來找茬的妖怪們。
陽光照在蒼白清雋的容顏上,深黑眉目沉靜安然,氣質高華,如高山白雪,通身謫仙氣度。
美妖如花隔云端。
所有妖怪腦子里都冒出這句詩。
但轉瞬,他眼中那如煙如海般深邃又高傲的光消失了,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被誰拉下云端,他回頭,眼神變得很柔軟,望著提著鳥架慢慢走出來的少女,眼里好像裝不下其他人。
也根本沒有去裝其他人。
江念對上滿街虎視眈眈的妖怪,有點好笑地挑了下眉,低聲朝謝清歡說:“你看著滿街的妖怪,都是搶你的,你瞧得上哪個?”
謝清歡目光飛快掃了眼這些千奇百怪的妖怪,略略蹙眉,哪一個都瞧不上。
他的眼光也不至于這樣低。
江念攤手,“這就叫妖顏禍水吧?!?br/>
謝清歡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說:“我可以打過它們。”
所以,并不算引來禍患。
“喂,”被忽視的虎妖看不下去了,“你們打情罵俏干嘛呢!當我虎爺不存在嗎?”
江念展目望去,對面老虎妖是個健氣的少年,雙頰還有未褪的虎紋,額頭中心一個“王”字,腦袋上兩個毛茸茸的耳朵。
很明顯老虎妖修行還沒多少年,但依仗自己的品種,天生妖力強大,在妖國作威作福。
老虎妖對上少女澄澈的眼眸,臉馬上就紅了,指著她:“果然生得不錯,你、沒錯,就是你,以后跟著虎爺吧!你看你的主人弱嘰嘰的,也就臉長得好看點……”
周圍小妖怪打斷他,“虎爺,你認錯了,她旁邊那個才是絕世美妖!”
老虎妖一怔,可惜地說:“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原來是個男妖啊?!?br/>
但是,來都來了,怎么都要帶走一個。
他搓搓手,朝江念笑了下,指著自己:“我比他要壯,你跟我在一起怎么樣?”
江念彎著眼笑了笑,還沒說話,身邊少年突然開口。
“不好。”謝清歡冷冰冰地說。
江念:“你看,我的小鳥不答應了?!?br/>
虎妖立馬說:“那我們打一架唄,誰打贏了,誰就能擁有你。”
謝清歡攥住傘柄,往前走了一步,但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江念從他身側走過,低聲說:“別亂動靈力?!闭f著,她臉上漾起微笑,慢慢朝虎妖走過去。
虎妖以為她要投懷送抱了,笑著張開手,“識時務者為俊妖,沒想到你還挺識趣,唔——”
話沒說完,它突然凌空飛去,飛越一整條街,從街頭摔到街尾。
不過妖怪皮糙肉厚,這樣摔一路,居然沒受傷,灰撲撲站起來,大聲說:“你居然暗算我!”
江念笑了笑,往前踏出一步,下一瞬,
她出現(xiàn)在老虎妖面前,伸手一掀,虎妖再次飛上半空,又狠狠摔到地上。
“縮地成寸!”有妖驚呼。
江念跟踢毽子一樣,把老虎妖踢來踢去,讓他免費享受一把坐過山車的快感 。最后,她踩著虎妖,在百妖的圍觀中,回頭朝自己的小鳥伸出手,“走吧。”
謝清歡嘴角揚了揚,很快繃緊,輕快地走過去。
江念牽住他,大搖大擺地往相思明月樓走,有幾個小妖怪殷勤地想來免費載她一程,被她擺手拒絕了。
走了百余步,那頭老虎妖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大聲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見江念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臉霎時就熱起來,自顧自說:“我是城主的表弟!”
江念:“等等,你們城主不是一頭狐貍嗎?怎么還能有一個老虎表弟?你們妖怪沒有生殖隔離的嗎?”
老虎妖“哼”了一聲,“你懂什么,我母親和城主父親是金蘭之交?!?br/>
江念:“這年頭,老虎和狐貍還能做朋友了?!?br/>
老虎妖:“總之,有本事就留下你的名字!”
江念靜靜看著他,目光幽深。
老虎妖被看得發(fā)憷,大聲道:“不敢說吧,呵,我還以為多厲害,也就……”
江念揉了揉眉心,想起上一次說這句話的還是張會。
她覺得鳳霸地的身上可能自帶某種buff,于是直接打斷他,“我叫鳳霸地?!?br/>
眾妖:“嚯,好霸氣的名字!一聽就屬于強者!”
江念又道:“不管你想找哪個妖來撐場子,來相思明月樓找我,我霸地奉陪到底?!?br/>
眾妖:“嚯,好囂張的語氣!”
江念拉著自己的美妖,大搖大擺地走了。
眾妖望著他們的背影,大受震撼。
什么叫做美妖只配強者擁有?
這拓麻才叫美妖只配強者擁有!
至于平時在相思城作威作福的小腦斧,現(xiàn)在看看,只是頭紙老虎罷遼。
小腦斧夾著尾巴,記住“鳳霸地”這三個字,灰溜溜地跑往城主府告狀。
相思明月樓很好找,是相思城中最高
的一棟建筑。
樓旁放置幻境,走入百步之內,天色變?yōu)榘狄沽鞴猓^頂明月常圓,星河成海。
百尺高樓掛滿燈火,笙歌響徹。
江念仰頭望著這blingbling通天高樓,感慨道:“像不像我們家里那根仙女棒?”
謝清歡認真想了想,點頭:“有些相似?!?br/>
但他還是更喜歡靈氣縈繞的渡故峰。
相思明月樓門前看門的狗妖掃了眼一齊仰著腦袋的兩人,輕蔑地喊了聲:“呸,鄉(xiāng)下妖?!?br/>
這種妖怪它見多了,一見到相思明月樓的繁華,就挪不開步子,總要仰頭贊嘆許久。
頭發(fā)里伸出來的毛茸茸耳朵動了動,它聽那兩人說什么“家里的仙女棒”,心想,這百尺高樓幾乎耗費一座礦山才建出來,他們家里怎會有?怕不是說大話,又或者是什么鄉(xiāng)下財主妖。
想著,它忍不住仔細打量兩眼這兩人,一望過去,霎時移不開目光。
高樓的燈火落入眸中,璀璨發(fā)亮的眼睛似天上星辰。
狗妖捂住胸口,馬上屈服,兩個美妖站在一起,這誰遭得住?
它的態(tài)度立馬畢恭畢敬,殷勤地問江念要不要進去點點東西吃,聽聽小曲兒。
江念點了點頭,“我要一個最好的位置?!?br/>
狗妖:“好咧,客官跟我進來!”
江念帶著謝清歡,一進樓就引起眾妖的圍觀,她挺挺胸膛,還有點小驕傲,路過大堂中間彈古琴的琴師時,丟了塊極品靈石過去。
“叮當”。
靈石掉在鋪著紅綢的地板上,彈了兩下。
溫潤的琴師抬起臉,朝她笑了笑,氣質柔和似水。
江念也回了個笑,準備再丟一塊時,突然被人給拉走了。她看著氣呼呼登上樓梯的背影,搖搖頭,小聲說:“小心眼。”
背影一頓。
看起來更生氣了。
……
相思城外,三花和烏梢還在打架。
兩個大妖變成原型打架,掀起塵土飛揚,壓折一片草木。
周圍的小妖怪紛紛竄逃,只有老烏龜馱著昏迷的青年,安然伏在一邊
曬太陽。
洛瑤南慢慢睜開眼睛,腦袋發(fā)懵,刺目的光線射下,他用手擋住眼睛,緩了一會,下意識喊了句:“系統(tǒng)?”
沒有人回答。
從前有求必應的系統(tǒng),好像從他體內消失了。
洛瑤南有點懵,他這是在哪?
他聽到身后有響聲,回頭往后看,冷汗霎時就落了下來。
旋風中間,居然有兩只大妖在打架!
妖氣凜冽而鋒利,刮得他臉生疼。
他記得自己是被魔修追殺的,怎么一醒來,魔修沒了,變成兩個大妖啦?那只貓有小山大了吧!一爪子下去地都要裂一條縫!
還有那條蛇,怎么會有這樣大的蛇?
這兩只一看就至少是玄階的大妖怪了吧!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現(xiàn)在大妖怪不要錢了嗎?一個個爭著躥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它們是什么?”他喃喃自語。
“你——醒——啦——”
一道蒼老而緩慢的聲音響起,聲音的主人好心回答他的疑問:“它——們——天——天——打——架,年——輕——妖——火——氣——大,你——別——害——怕——”
洛瑤南雙腿發(fā)軟,真氣還未恢復,他嘗試撐起自己,努力幾次后選擇放棄,“這里太危險了!等趕緊走?你是誰,你是系統(tǒng)嗎?”
那聲音慢慢說:“好——我——帶——你——走——你——別——怕——”
洛瑤南等了一會,也沒等到聲音的主人來帶自己走,忍不住問:“你在哪呢?不是說帶我走嗎?”
聲音說:“——在——你——腳——下——啊——”
頓了頓,它又道:“我——在——走——”
“陸——地——上——我——有——一——點——點——慢——”
洛瑤南身子突然僵住,低頭看自己坐的這座大山。
大山?
他以旁邊一棵樹做參照物,觀察半晌,才發(fā)現(xiàn)樹好像是在移動。不,不是樹……是他腳下的“山”。
老龜慢吞吞地馱著洛瑤南在走。
它確實是怕青年害怕,好心帶他離開,只是,走得有億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