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
江念搶回鳥, 記掛著無涯寺的那株梧桐,重新渡過沉水河,來到妖國。
踏上石階時, 她發(fā)現(xiàn)到不對勁。
原來锃亮的石階上鋪滿厚厚落葉,風(fēng)一吹, 葉子飛旋飄過。
從前有不少妖國僧侶在臺階上掃落葉, 石階干干凈凈,锃光瓦亮,如潑上層釉, 不見半點灰塵。而現(xiàn)在,一個妖影都沒看見。
江念奇道:“這兒出事了?一個妖怪都不見了?!?br/>
一路沒有阻攔, 她徑直來到廟中間, 仰頭望著參天的梧桐樹,可惜地嘆口氣——
怎么一個妖怪都沒有了呢?
這她怎么表演一手強(qiáng)搶豪奪。
真沒意思, 壞人都沒法當(dāng)了。
江念抬手,直接把整株老樹拔起, 連帶一塊小山頭跟著梧桐樹一齊飛到天空。她跳到樹上, 坐著自己造出來的“島”,俯視隆起的山脈。
山峰青翠, 枝繁葉茂。
其儀執(zhí)念消散, 連帶雪峰也逐漸融化。老蜃蜃夫人舍不得這么多年的家, 繼續(xù)制造幻境藏住雪峰, 只是不必再阻攔其他妖怪進(jìn)入大山。
幾只羚羊精蹦跶著跳過山嶺,行至懸崖,后蹄蹬地,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漂亮的弧線,跳到另一邊的山澗上。
萬類霜天競自由。
江念噙起笑, 心想,如果其儀看到這一幕,大抵會很開心吧。她思索片刻,帶著小“島”徑直飛往妖國,決定去探望一下這個老伙計。
于是一座小山一路從十萬大山飛至妖國王都。路上的妖怪們紛紛抬起頭,呼朋喚友,一起來喚會飛的山。
許多鳥妖飛到空中,跟在江念身邊飛舞,想要棲息在梧桐樹上。
江念嘻嘻一笑,像她這么好心的惡霸,當(dāng)然是伸手把它們彈走,獨(dú)獨(dú)霸占這株梧桐樹。
鳥妖不肯放棄,盤桓在周圍飛翔,密密麻麻一大片跟在旁邊,斑駁七彩的羽毛在空中飛舞。
江念伸出手,抓了一只鸚鵡到懷里擼,摸了兩下索然無味,鸚鵡妖的羽毛太過粗糙,沒有家里的鳥羽毛華麗又柔順。
俗話說得好,野花總比家花香。野鳥雖然比不上家鳥,但野鳥數(shù)量多啊。江念伸出手,想摸誰就摸誰,摸了個爽。
她彎起眼睛,心想,要是自己的鳥在這里,指不定會醋成這樣。好在她有遠(yuǎn)見,一個人跑出來,沒有帶那只小心眼的鳥。
她乘著小山飛到王都,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那尊巨大的天狗吞日的雕像。巨犬躍至半空,欲吞天上紅日,威風(fēng)凜凜。
但是比起上次她來看到雕像有所不同,這尊雕像的太陽上被強(qiáng)行加了幾個芝麻點,看上去不像天狗吞日,倒想天狗吞餅。
“奧,還立了個碑?!苯钐氯?,看了眼,“天狗吃餅像?”
像是怕江念再奴役它,旁邊還歪歪扭扭寫滿妖王的控訴:
天狗不會吞日!不會!
來自人間的客人啊,見到此碑請立刻轉(zhuǎn)身回家。
妖王閉關(guān)修煉,百年不見客。
……
這塊此地?zé)o妖三百里的碑把江念逗笑了,她飛到上空,大聲喊:“妖王!”
很明顯,沒有妖回她。
禿鷲妖扇動翅膀,看見她便遠(yuǎn)遠(yuǎn)避讓。
江念滿頭問號,踩在小山上,停在妖王行宮半空,又道:“再不出來,直接把你的王都砸了?!?br/>
好半晌,里面才傳來個懶洋洋的聲音:“砸就砸了吧,隨便吧,累了,毀滅算了?!?br/>
江念莞爾,推開窗戶,跳進(jìn)行宮里。
宮殿昏暗,青年趴在桌子上,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從發(fā)絲豎起。他懶懶起拿著一個印章,看也沒看卷章上寫的字,就直接往上面蓋。處理公務(wù)的態(tài)度敷衍且麻木。
聽見動靜,他懶懶抬了下眼皮,“大人,你又來我這破地方干嘛?”
江念自顧自找個舒服的地方窩著,笑瞇瞇看他努力工作,“來感謝你啊?!?br/>
妖王哼哼唧唧,繼續(xù)一臉麻木地處理公務(wù)。
窗口懸著個掛椅,江念窩在椅子里,逗弄外面的鳥,一邊問:“上次我隨便試試,原來傳說是真的,你還真的能吞日?”
妖王面無表情:“不能,是假的。”
江念彎起眼睛,盯著這條渾身散發(fā)不想工作咸魚氣質(zhì)的狗,摸了摸嘴角,忽而道:“哎呀呀,真可憐,要我?guī)蛶湍銌???br/>
青年抬起狗狗眼,兩個耳朵豎起來,片刻,他又垂下眼,哼哼唧唧:“不要,上次我好好隱居,你幫我一把,把我給揪出來。為了還這個人情,我還得耗費(fèi)百年妖力去吞日……呸呸呸,吃餅!”
江念莞爾,摸了摸肚子,“說到吃的,”她眨眨眼,“恰火鍋嘛?”
狗子猛地站起來,尾巴亂甩,“??!”
半日后,一人一妖坐在王都的火鍋店,熱鍋里紅油翻滾,咕嚕冒香氣。
江念扒拉盤魔芋絲進(jìn)去,瞥見青年衣擺下露出來條毛茸茸的尾巴,問:“你還沒好?。繘]什么大礙吧。”
吃上心愛的火鍋,狗子變得好說話許多,搖搖尾巴,“沒啷個嘛,就是尾巴耳朵變不回來,沒撒子事。”
江念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狗子聳聳鼻子,本能覺得不對勁,“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總不會還想再奴役它一次吧!
江念笑瞇瞇地給它夾一筷子鴨腸,“乖,先吃火鍋。”
青年注意力馬上被咕嚕咕嚕冒泡的火鍋吸引,埋頭干飯,兩個耳朵一聳一聳。
江念也不吃,笑瞇瞇地看著他,等到狗子將桌上的菜肴一掃而空,她遞過去一碗冰粉。
妖王抬頭喝完冰粉,很快就被這頓火鍋收買,稱贊道:“你真是個好人!”
江念撐著頭,安慰它:“那可不,哪有我這樣的好人。你工作這么累,要多歇息一下,沒事出來吃吃火鍋,散散心,這才是生活啊?!?br/>
妖王長嘆一聲,“別提了,誰再來謀反一次,這妖王愛誰當(dāng)誰當(dāng)。”
反正它不想當(dāng)。
它一臉疲憊,仰癱在椅子上,惆悵望天。按理如今它正值虛弱之時,底下的妖怪們應(yīng)按捺不住才是,它一心盼著它們能夠再掀旗而起,好把這位置讓出去。
可惜上次謀反的結(jié)果太慘烈,以至于現(xiàn)在所有的妖都忠心耿耿,妖國風(fēng)平浪靜,一點水花都沒有。
妖王:“唉?!?br/>
江念紅唇微彎,“你聽過沒,人間有種傀儡之術(shù),可以驅(qū)使傀儡幫你干活。”
妖王眼睛一亮,“什么!還有這樣的好事?”
江念敲敲桌子,“上次你見到的,也是我的一具傀儡?!?br/>
妖王尾巴晃來晃去,很快明白江念的意思,瞪圓一雙狗狗眼,直勾勾看著她。
江念:“我可以把傀儡借幾個給你,看在我們?nèi)搜亚榈姆萆??!?br/>
妖王大聲說:“你真是個好人!”
江念嘆口氣,“不過嘛,我這具傀儡只會打架,如果要讓她蓋章,可是另外的價錢了。”
妖王:……
他就知道!
但是不工作的誘惑也太大了,他眨巴眼,“再吃一次餅嗎?”
江念拿起杯酒,微笑不語。
就在妖王糾結(jié)之際,一聲清越的鳳鳴響徹在王都,聲音凜冽清潤。
妖王注意到,少女手一抖,幾滴酒水灑在地上。
他茫然地看了眼江念,探出腦袋往窗外看,倒抽一口涼氣,“嘶!絕世美鳥!”
一只羽翼華美的青鸞在空中盤旋,陽光照在它青色的羽毛上,照得它翎羽清透如水,蔥蘢春意,華光澹澹。
它睜著碧色雙眸,停在雕像上,長長尾羽銀河般垂落。
妖國的妖怪哪里見過這么漂亮的妖,紛紛呆住,熱鬧的街道霎時變得悄無聲息。妖王也看得呆住,青鸞似有所感,回頭與他對視,眼眸碧若春色,很是溫柔。
妖王:“嘶!”
窗戶猛地被合上,隔絕他觀瞻絕世美鳥的視線,妖王這才回神,“我早就聽說你同青鸞神君結(jié)契,”它嘖嘖感慨:“真美啊,難怪當(dāng)年我想和你結(jié)契,你看不上我了?!?br/>
江念嘴角彎了彎,狀若苦惱地嘆口氣,“和青鸞結(jié)契也沒什么好的嘛,你看我剛離開一下,他非要追過來,真是的,煩死了!”
真是甜蜜的煩惱呢。
妖王卻深表贊同,附和道:“羽族的通病嘛,太黏黏糊糊了,一點都離不開另一半。鳥就是這樣的,你得多陪陪他們,不然他們心情不好,說不定還要生病的。”
江念笑意更深,喝著小酒,嘴里卻說:“一點自由的空間都沒有,唉,哪有這么黏人的鳥?”
妖王忽而抬眸看了她一眼,認(rèn)真地說:“你真的覺得煩嗎?我有個辦法,你下個蛋來讓他孵唄!”
江念酒剛?cè)牒?,聽見這話,差點噴出來。
“我們生殖隔離啊,”她沒好氣地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下蛋!我有那個功能嗎?!”
妖王“奧”了聲,“也對,你不能生?!?br/>
江念惆悵嘆氣,按照青鸞這種頭疼的設(shè)定,天地注定只有一只,新的青鸞誕生瞬間,舊的青鸞立刻會消亡。
就算能生,她敢嗎?
怕不是直接生個孤兒,呸,孤鳥!
妖王給她出謀劃策,“那你直接到外面撿幾個蛋回去嘛,反正只是為了讓他不黏著你,誰生的不重要!”
江念揉揉眉心,“先不說從哪里撿蛋,撿回去以后,我怎么說?”
說路上撿了個雞蛋,然后問問天下無雙的青鸞神君,能不能變出原型孵蛋嗎?
她覺得她可能會收獲一碗番茄蛋花湯。
妖王:“嘿,這還不簡單,就說你和別的鳥生的唄!他肯定愿意的。”
一道青光破窗而入,妖王后背一涼,當(dāng)即化作成一只狗子,“嗷嗚嗷嗚”跳到門外,蹦跶著跑遠(yuǎn)。
江念抬起眼,窗外的青年面沉如水,眼里凝著冰,一副疏離冷淡,神姿高徹的模樣。
但對上江念的目光,他的眼神霎時軟下來,垂下冷淡的眸,語氣有些委屈:“你已經(jīng)離開二十三個時辰了。”
二十三個時辰一刻鐘。
便是在人間,尋常夫妻分離這么久,也足夠讓人擔(dān)心。
他攥了攥掌心,低聲問:“我讓你很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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