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煞星為友懲兇頑(4)
風(fēng)清揚(yáng)酒入愁腸,兼且一日勞累,喝得醺醺大醉,一覺直睡到第二日早上,猶覺頭痛欲裂,盤膝調(diào)息許久,才平復(fù)過來。</br>
他急于返回華山,將懷中那本《葵花寶典》交與掌門師兄掌管,遂作別而去。</br>
白板煞星苦留不住,只得送出二十里外,來到一處小鎮(zhèn)上,為他選了一匹好馬,二人才抱拳分手。</br>
風(fēng)清揚(yáng)馳出十余里,總覺得身上不對,一摸懷中,《葵花寶典》仍在,慕容雪所送的那柄短劍也好好的在那里,背后卻多出一物,摸出一看,原來是一大包黃澄澄的金葉子,陽光下耀眼生輝,不由得暗自好笑,這必是白板煞星送他路上花費的。</br>
他對金錢之物向不在意,隨隨便便揣入懷中,卻也暗道慚愧,給人在身上作了手腳猶不覺,可也大意得很了,總是自己思慮過多,神不守舍之故。</br>
當(dāng)下收攝心神,策馬狂馳。</br>
行路之間,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件頗為怪異的事兒,甘涼大道上行人一向甚少,即或偶爾三五成群地行路,亦多是商賈之流,可今天這條路上煞是熱鬧,攜刀佩劍之士在在可見,或騎馬、或步行,或單身一人,或成幫結(jié)伙。</br>
風(fēng)清揚(yáng)未走出二十里,已從這些人的服飾、言談上認(rèn)出十多個門派來,直感匪夷所思。</br>
不知這一帶發(fā)生什么變故,招來這許多三山五岳的好漢。</br>
有心一問究竟,偏生這些人中沒一個認(rèn)得的,只得滿腹狐疑,繼續(xù)趕路。</br>
忽聽得前面?zhèn)鱽斫辛R打斗聲,風(fēng)清揚(yáng)近前一看,不禁莞爾,原來是慕容雪如穿花蝴蝶般在幾名大漢中間倏然往來,如入無人之境,身法輕盈曼妙,煞是好看。</br>
那幾名大漢顯是被她戲耍一陣了,雙目充血,殺機(jī)畢露,拳腳并施,虎虎生風(fēng),可這些拳腳被慕容雪不知用什么法子一撥一轉(zhuǎn),不是打回自己身上,便是踢到同伴身上。</br>
幾人呲牙咧嘴,痛呼連連,猶不甘罷休,只是出拳出腳卻慢了許多,勁頭亦不如先前兇猛了。</br>
旁邊圍觀了十幾人,無不喝彩叫好。</br>
這些江湖豪客自是唯恐天下不亂,從旁推波助瀾,大鼓士氣。</br>
那幾名漢子也因此不肯知難而退,非要賺回幾分面子不可,是以明知再戰(zhàn)下去未必有好果子吃,卻仍硬著頭皮,死纏爛打到底。</br>
忽聽一老者將髯微笑道:“好俊的四兩撥千斤,武當(dāng)派哪位高人調(diào)教出這么好的徒兒,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br>
語氣中大加贊許,也不免透著倚老賣老之意。</br>
風(fēng)清揚(yáng)初看時也和他一般想法,看了幾式,心中“哼”道:“枉你走了這么多年江湖,可看走眼了。”</br>
又細(xì)看了幾招,只覺這手法神奇奧妙,卻想不出武林中哪門哪派有這等神妙的武功,又絕不會是武當(dāng)派的“四兩撥千斤”手法。</br>
武當(dāng)派“四兩撥千斤”固爾是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但多是將對手的拳腳兵刃的力道移向旁處,欲像慕容雪這般輕輕巧巧將對手發(fā)出的拳腳撥到對手自身,卻也不能。</br>
雖然手法相似,但其間粗精高下之別不啻云泥。</br>
只是慕容雪手法尚未純熟,有時便不免將拳腳移到別人身上。</br>
風(fēng)清揚(yáng)腦中電光一閃,暗道:“難道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br>
一霎之間,不由得背生冷汗,如遇妖魅。</br>
但轉(zhuǎn)瞬間便想明白,乾坤大挪移神功固然神妙無方,具此效用,但明教二十幾代教主也唯有張無忌一人練成,而張無忌又是憑借九陽神功的至醇至厚的內(nèi)功方得練成此功,自己和慕容雪交過手,她內(nèi)力和劍術(shù)俱平平無奇,斷無可能習(xí)練乾坤大挪移神功。</br>
正思索推繹間,幾名大漢已被自己的拳腳打得鼻青腳腫,遍體鱗傷,氣力耗盡,委頓于地上,連罵人的勁兒也沒有了。</br>
慕容雪纖足在幾個大漢的身上踢了幾腳,大解怒氣,罵道:“不開眼的混賬東西,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調(diào)教出來的。”</br>
忽聽一人道:“是我。”</br>
眾人一看,卻見一人儒生扮束,頭上一頂秀才巾,手中搖把折扇,踱著方步從人叢中走出,有人輕聲道:“咦,是陰陽秀才。”</br>
風(fēng)清揚(yáng)心中一驚,陰陽秀才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乃是湘西辰州僵尸門的掌門,武功詭異怪誕,近幾年來栽在他手下的好手著實不少。</br>
當(dāng)下手按劍柄,一俟慕容雪有險,便拔劍出擊,至于開罪僵尸門在他心中全然不是回事兒。</br>
慕容雪怒氣方消,又見有人出來多事,沒好氣地道:“你若愿找挨罵,就算罵你怎樣?”</br>
陰陽秀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小生非是找挨罵,小生不才,便是調(diào)教出這幾個混賬東西的缺德鬼。”</br>
眾人哄然大笑,可驀地里卻像被人點住啞穴,齊齊整整地站住,那自是懾于陰陽秀才的威名,怕他日后找自己的麻煩。</br>
陰陽秀才巡視眾人,面有得色。又道:“不知姑娘是武當(dāng)哪位高人的高足?”</br>
他一見慕容雪的手法,也認(rèn)定是武當(dāng)派的四兩撥千斤手法,武當(dāng)派聲勢煊赫,與少林共執(zhí)武林牛耳,他小小的僵尸門倒還真惹不起。</br>
慕容雪不屑道:“你是說武當(dāng)那些牛鼻子老道嗎?他們哪個配做我?guī)煾浮!?lt;/br>
陰陽秀才一怔,江湖上敢這般罵武當(dāng)派人的實在沒幾個,這小姑娘若非大有來頭,便是狂妄無知,可是來頭再大也大不過武當(dāng),低頭看看地下橫躺豎臥、丟盡了自己臉面的弟子,羞惱交迸,殺機(jī)陡起,心道:“管你是哪方土地,老子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br>
折扇一張,道:“小生領(lǐng)教姑娘的高招。”</br>
慕容雪愕然道:“你又沒罵我,我打你做甚,這幾個是你的徒弟吧,你領(lǐng)回去好生管教管教也就是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也不與你們計較了。”</br>
陰陽秀才氣得腹內(nèi)生煙,也不答話,折扇一指。</br>
徑向慕容雪肩頭點至,喝道:“接招。”</br>
慕容雪一閃避過,叱道:“你這人怎地不識好歹,我說過不與你計較,你死纏著我做甚?”</br>
陰陽秀才又一扇點到,冷笑道:“我偏和你計較。”</br>
他扇子上的招數(shù)走的是判官筆的路子,端的又狠又兇,招招不離慕容雪周身上下三十六處死穴,已殊非長者教訓(xùn)晚輩的意思,竟必欲將慕容雪毀于扇下。</br>
慕容雪左閃右躲,適才戲耍那幾名大漢的奇絕手法竟施展不出來,連拔劍的機(jī)會也沒有,所幸她身法輕靈,往往于間不容發(fā)之際避開那柄毒蛇般的扇尖。</br>
但已左支右絀,險象環(huán)生,周遭圍觀的人無不替她捏把冷汗。</br>
風(fēng)清揚(yáng)躲在人叢中,劍已拔出一半,數(shù)次欲刺出,但見慕容雪暫時有驚無險,便隱忍不發(fā)。</br>
不知怎的,他一想起自己被慕容雪誤會為小賊時的情景,心中便甜滋滋的,竟不愿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而自己只稍一出手,這身份可就隱藏不住了。</br>
陰陽秀才一連十幾招均被慕容雪避開,心中羞甚。</br>
以自己的身份對付這樣一個小姑娘已然不該,十招之內(nèi)仍拾奪不下更是有損顏面,當(dāng)下怒喝一聲,一改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右手扇急攻如狂風(fēng)驟雨,左手勾、拿、點、劈,極盡變化之能事,使出渾身解數(shù)。</br>
眾人無不嘩然,臉上均有不忍之色。</br>
果然不出五招,哧的一聲,慕容雪避開正面,卻被陰陽秀才一爪將半只袖子撕將開來,露出白藕也似的豐腴玉臂來,慕容雪花容失色,駭?shù)眉饨谐雎暋?lt;/br>
陰陽秀才扇子嘩地張開,形如利刃般向慕容雪頸上斬去。</br>
這一式乃是陰陽秀才的絕招,輕易不肯使將出來,若非他恨極了慕容雪,也不會施此辣手。</br>
又見慕容雪身法滑溜之至,不出絕招亦不能將之?dāng)烙谏鹊祝且猿四饺菅┮皇枭耖g,當(dāng)頸斬下。</br>
眾人齊聲驚呼,這一招迅若閃電,縱然有人想出手相救也已不及。</br>
慕容雪避無可避,唯有閉目受死。</br>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眼睛一花,一道青影一閃而至。</br>
陰陽秀才驀覺右臂一麻,右肩“肩井穴”已被封住,右手的折扇穩(wěn)穩(wěn)停在慕容雪秀頸上,只感有座大山壓在肩上。</br>
從臂到指縱想移動分毫也不得。</br>
他兇性大發(fā),一時未暇細(xì)想,飛起左腳向慕容雪踢去,哪知腳尖方起,股上“環(huán)跳穴”挨了重重一擊,整條腿又酸又麻,如萬蟻爬動,好不難忍,方知是遇上高人了。</br>
原來風(fēng)清揚(yáng)早蓄勢待發(fā),只因怕被人看出身份。</br>
故爾舍劍不用,右手虎爪扣住陰陽秀才肩井穴,左手敲擊其“環(huán)跳穴”卻是用的“搜魂手”,此手法陰毒忒甚,加諸人身,會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乃是從九陰真經(jīng)心法中變化而出,風(fēng)清揚(yáng)習(xí)成后,始終未得一用,今日用在陰陽秀才身上,倒是得其所哉。</br>
風(fēng)清揚(yáng)拉起秀眸微睜、驚魂未定的慕容雪,喝道:“走。”</br>
那慕容雪已如驚弓之鳥,這一番死里逃生,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聽得一個“走”字,縱身疾躍,與風(fēng)清揚(yáng)攜手躍過眾人,絕塵而去。</br>
眾人中有眼尖的。喝道:“是風(fēng)公子”、“華山一風(fēng)”。</br>
慕容雪卻已聽不到了,陰陽秀才倒在地上,比之幾位徒兒猶為不堪,抱著左腿慘聲呻吟,要飽受三個時辰的“萬蟻鉆心”之苦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