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章
銀耳帶著丫環(huán)捧來了梳洗用的東西,夏母剛想沾手,就被挽秋阻止了,她臉一紅,小聲說道,“有丫環(huán)伺候就好了,娘莫要臟了手。”
“好好,娘在一邊看著你。”夏母聽了滿心的舒服,怎么看怎么覺得自家女兒是極好。
屋里的丫環(huán)都伺候夏挽秋有段日子了,彼此之間都知道要做什么,要怎么樣才能讓主子舒服。
只是夏挽秋竟覺得有些不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真的重活了一世。
當(dāng)看到銅鏡中的人影時,夏挽秋猛地站了起來,身后正在給她梳頭的丫環(huán)一時不查,那梳子拽疼了她,只是這疼痛提醒了挽秋。
丫環(huán)臉色一白,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求夫人饒命,求小姐饒命……”
“女兒?”夏母也嚇了一跳。
那銅鏡中印出來的是才十四歲受盡寵愛的夏挽秋,而不是那個二十四歲飽受苦難的席家婦。
夏母根本不管地上的丫環(huán),只是快步走到女兒身邊,“女兒,你怎么了?”
“娘。”夏挽秋有些茫然。
“娘在這里。”夏母著急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疼嗎?”
“不疼。”夏挽秋微微垂眸,看著地上那犀角梳子,上面用翡翠裝飾雕著花鳥,這把梳子陪了她十五年,直到……“娘我真的沒事,只是想到剛剛發(fā)了的那個夢,怔住了。”
“那就好。”夏母松了口氣,她也知道這事怪不得丫環(huán),說道,“以后仔細(xì)著點,別再弄疼了小姐。”
“是。”丫環(huán)這才撿了梳子站起來。
此時楊氏也到了,銀翹推開了門,楊氏不等丫環(huán)掀簾,就自己動手進(jìn)去了,“小姑可醒了。”
“二嫂。”其實夏挽秋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呆著,把事情好好想清楚,若是沒重活一次的夏挽秋還真會和莫母開口,想要獨處。
夏母定會離開不說,還會幫著攔住其他人,只是如今的夏挽秋,已經(jīng)不是那個隨心所欲的嬌女,不會再覺得家人的遷就是理所當(dāng)然了。
楊氏上前拉著夏挽秋的手,仔細(xì)看了看,松了口氣,“醒了就好,看這小臉白的,定要好好補補。”
“謝謝二嫂關(guān)心。”夏挽秋小聲說道,時隔十年,她有些不知如何和家人親近了。
上輩子,這些人應(yīng)該是恨自己的吧。
那個被人敬仰的,疼了她大半輩子的爹,就因為她這么個不孝女,最后落得的名聲掃地的地步,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護(hù)著她寵著她的娘,更是因為她哭瞎了一雙眼,在她爹被貶官的途中死去了。
哄著她玩,什么好東西都買與她的大哥,因為她前途盡毀,那容不得別人說她半句壞話被打的一身是傷還笑著給她抓鳥的二哥更是嘗盡了世態(tài)炎涼。
而兩個嫂嫂……本也是家中嬌養(yǎng)出來的,最后也被自己連累了。
楊氏拍拍夏挽秋的手,這才給夏母行禮,“婆婆可別惱我,本就往這邊趕,得了銀翹的消息,更是心急,一進(jìn)屋見了小姑,我把什么都忘了。”
夏母見媳婦關(guān)心女兒怎么會生氣,反而高興的很,“就你會說。”
楊氏笑了一下,她本長的明艷動人,姿態(tài)風(fēng)流,笑起來卻有種嬌憨的味道,“二爺聽說杜家有個專門給宮中貴人養(yǎng)身的方子,今兒一大早就去了,說定會給小姑討來,到時候要好好給小姑養(yǎng)養(yǎng)。”
銀杏替蘇氏挑開簾子,蘇氏慢步走了進(jìn)來,先給夏母行禮后,說道,“小姑醒了就好。”
“是啊,醒了就好。”夏母拍拍女兒的手,說道。
“小姑身子虛,這幾日也不好出門。”蘇氏示意丫環(huán)把東西拿了出來,“不是什么好東西,勝在精巧,給小姑解解悶也好。”
銀質(zhì)帶著紅色珠子的九連環(huán),雕刻精美的孔明鎖,色彩艷麗的七巧板,還有一套不倒翁。
那不倒翁每個都長得一模一樣,從大到小立在桌子上,最大的有巴掌大,最小的那個還沒有大拇指高,一晃一晃格外可愛。
“謝謝大嫂。”夏挽秋手指碰了一下不倒翁,笑道。
夏母看著女兒喜歡,也笑了起來,“老大家的你費心了。”
楊氏眼見著蘇氏不聲不響就得了夏母夸獎,蔻丹輕觸了下不倒翁,“還是大嫂想得周到。”說著就讓丫環(huán)把白玉如意捧了上來,“小姑定能稱心如意的。”
“謝謝二嫂。”這些東西她上輩子也是見過的,只是那時候她一心為了那人難過,根本不愿見人,都是丫環(huán)把東西送到面前的,她甚至看都沒看就讓人壓倒箱底去了。
等那人的消息傳來,又……更是沒有心思來玩這些東西了。
若不是她任性,這個家也不至于成了那樣,而那個與自己自幼定親的人,也不會……早殤。
“小姑,你別太擔(dān)心,那秦家少爺只是暫時找不到,定不會出事的。”楊氏抓著夏挽秋的手勸道。
她知這個小姑可是整個夏家放在心尖尖上的,若是想讓公婆丈夫看重,討好小姑是最重要的。
而自己這個小姑如今最看重的就是秦家大少爺,要不也不會因為聽說秦家大少失蹤的消息,就一下子暈了過去。
被楊氏這么一提,夏挽秋猛地想起,原來此時正是當(dāng)初她知道秦大少爺失蹤暈倒醒來后。
秦家……心中猛地一慌,夏挽秋如今竟不知到底該怎么去想秦家。
她當(dāng)然知道秦家少爺會回來,只是……這也成了所有苦難的開始。
并不是說秦家少爺不好,甚至說到底,也怨不得人家,只是以前太好了,出事后難免讓人難以接受些。
后來她與秦家解除了婚約,嫁進(jìn)了自己母親的遠(yuǎn)方親戚席家,那席世e雖無法和沒出事前的秦家少爺比,卻也是不差的。
甚至是那席世e親自求的婚事,剛嫁進(jìn)去的時候,她也過了一段好日子,只是后來,自己父親被貶,沒了官途后,夏家莫落后,夏挽秋才算真正看清席家上下的嘴臉。
到了那時,夏挽秋才知道,席世e真正愛的竟是那蘭姨娘。
夏挽秋也知道蘭姨娘,她嫁去的時候,蘭姨娘已經(jīng)在席世e身邊了,席世e并沒有表現(xiàn)的有多喜歡。
卻不想這些都只是席世e為了保護(hù)那蘭姨娘所做的一切。更是在死后才知道。
其實蘭姨娘并不姓蘭,而是姓張,名媛媛,只因席世e說其如空谷幽蘭,那些下人就討好的管其叫蘭姨娘。
這張媛媛是一個小村教書秀才的女兒,也算是書香門第,只是家道中落,不知怎么和席世e認(rèn)識,更是當(dāng)了席世e的妾氏。
這個女人是席世e一生的摯愛,夏挽秋遠(yuǎn)嫁席家后,開始的時候席世e對其還是不錯,只不過當(dāng)時過于天真,竟信了席世e的花言巧語,明明是長子的正妻,可是家中最后管家的竟是這位蘭姨娘。
等夏家一落敗,席家的真面目就露了出來,他們是瞧不起自己的。
只因為當(dāng)初她悔了秦家的婚約,是再嫁給席家的,公公不管后宅的事情,婆婆看不上自己,就連丈夫都日日歇在姨娘房里。
多年無子,最后好不容易懷了孩子,竟一尸兩命。
因為恨意,她的魂飄在席府,久久不散。
后來,夏挽秋才看清。
席世e恨她,因為她使得心愛的女子只能偏于姨娘,所以不愿讓她有孩子,怕委屈了和心愛女人生的兒子。
張媛媛恨她,只因為她有一雙好父母,讓她委屈不能從正門嫁入席家。
婆婆恨她,壞了席家的名聲。
可是,有沒有誰問過,她夏挽秋也恨,恨席世e薄情寡義,為了官途,娶了她更在無利可圖后折磨她。
恨張媛媛什么空谷幽蘭,明明是爛了根的黑心蘭,最后那碗藥,就是這個柔柔弱弱的蘭姨娘硬生生給她灌下的,她早已活夠,只可憐了她未出世的孩子。
恨婆婆,把持著她所有的嫁妝,連一封信也不讓給夏家送,自己曾跪在地上求她,只為一紙休書凈身出戶,可是為了席家的名聲,為了自己那份嫁妝,最后硬生生把自己逼死。
更恨的是自己當(dāng)初的天真任性,害的一家子家破人亡,這也是當(dāng)初明知道自己處境不好,可是妹妹來投的時候,還是頂著眾人的白眼把她留在身邊。
夏母見自己女兒臉色一下子白了,嚇得也顧不上什么,一把摟住女兒,“怎么了?”
楊氏見這種情況,心中一悔,自己婆婆面上雖不會說什么,可是萬一提起來讓丈夫知道,怕是要怪罪自己了。
夏挽秋微微垂眸,“娘,我沒事,只是怔了一下。”
“要不再請大夫來看看?”夏母有些擔(dān)憂,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只覺得涼冰冰的,嚇了一跳。
夏挽秋握住夏母的手,軟言道,“娘,我真的沒事,不用請大夫了。”說罷還露出了個笑容,只是那臉色有些蒼白,笑容也顯得格外勉強。
夏母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你也別太擔(dān)心,你爹也派人去找了。”想了一下,低聲說道,“聽說一起不見的還有個皇子,那皇家不會放著不管的。”不過沒說的是,那皇子并不是什么得寵的,而且聽夏父的意思,就是因為有這個皇子在,怕情況更是不好。
只不過這話不好跟女兒說。
夏挽秋知道,就在不久,就會找到秦家的那位少爺,更會找到一起不見的皇子,只可惜那秦家少爺……更不會有人想到的,就是如今這個不得寵的皇子,最后竟會坐上那個位置,更為了秦家少爺……發(fā)作了不少人,而夏家更是首當(dāng)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