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碧華靈君有個(gè)小毛病,遇到甚合他意的油滑便宜話,總?cè)滩蛔∫倩鼐匆痪洌谑撬S口道:“多謝帝座關(guān)愛,小仙不大慣做這樣的事情。不過倘若有誰能此時(shí)伏在小仙的懷中,或者可以聊做一點(diǎn)安慰。”
近日相處下來,碧華靈君已對丹絑的脾氣摸出了幾分,老鳳凰雖然無廉恥愛美色,喜歡揩些油水占點(diǎn)便宜,但心胸還是蠻開闊的,沒見他有什么大火氣,碧華靈君便一隨口,討了他點(diǎn)小便宜。
丹絑果然只是無所謂似的唔了一聲:“這樣啊……”
碧華靈君聽到云被又悉索了幾聲,心道丹絑可能覺得無趣,翻身去睡了,沒想到忽然被子一掀,有什么東西蹭地鉆進(jìn)了他的被中。
碧華靈君愕然之時(shí),一團(tuán)毛茸茸的東西拱進(jìn)了他的懷抱,在他胸前蹭了一蹭,丹絑的聲音在被子中有些含糊:“唉,既然如此,本座就再變成虎崽安慰你一下,你覺得好點(diǎn)了無?再不然,你是不是覺得還是個(gè)人形的好些,或者半人半獸的更好?”
碧華靈君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懷中毛茸茸的一團(tuán)已經(jīng)又變成少年的身軀,慵懶地倚在他懷中,頭靠在碧華靈君的肩處,低聲道:“這樣好么?”
不能不說,老鳳凰對可愛與美把握精準(zhǔn),品味高,他變成的這只半人半虎的少年比元路和元休何止美貌了千百倍,肌膚細(xì)白,面龐精致圓潤,琥珀色的瞳仁中像漾著一層水光,頭頂兩只油亮的虎耳毛絨絨的,虎尾在被中搭到碧華靈君的腿上,輕輕拍打了一下,笑容滿面,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你抱著覺得安慰嗎?要本座在換個(gè)模樣否?”
碧華靈君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丹絑仙帝太強(qiáng)悍,可憐他只是個(gè)渺小的小神仙。碧華靈君笑容僵硬:“這樣……就好。多謝帝座。小仙已經(jīng)十分安慰了。”
丹絑滿意地嗯了一聲,緊緊摟住碧華靈君,“那本座就這樣安慰你到天亮吧。”虎尾又拍打了幾下,頭蹭在碧華靈君肩處,呼嚕呼嚕地睡了。
碧華靈君欲哭無淚,認(rèn)命地合上雙眼。
二天大早,云清匆匆撞進(jìn)碧華靈君的臥房:“靈君靈君,玉帝有仙諭到,讓靈君你去……”
一眼看到床上,后幾個(gè)字卡在喉嚨里,張大嘴。
靈君,竟然正和丹絑帝座在床上摟在一起!
丹絑帝座的頭倚在靈君的肩上,長長的頭有的還散在靈君的頸旁!
而且,被子下,他們二位的身子似乎是緊緊地……貼在一起……
云清傻了,云清僵了,云清不知所措了。
碧華靈君已被他驚醒,看見云清癡呆的神色,知道他被此情此景嚇到,半撐起身,裝作毫不知情地問:“讓我去何處?”
他撐起身的時(shí)候現(xiàn),丹絑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變回了原身,云清這一驚,恐怕要吃得大到了不得了。
云清一時(shí)還沒還原過來,仍愣愣地張著嘴,丹絑睡意朦朧地半睜開眼略撐起身,含糊道:“玉帝真是,大早上的,有什么差事需要這么急惶惶,晚些不行么。”帝座他老人家是因?yàn)楹脡舯惑@,有些不爽。他睡覺時(shí)沒那么花里胡哨,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單袍,領(lǐng)口半敞半合,看在云清眼中,格外有只恨**被打擾的感覺。
丹絑打了個(gè)哈欠倒回枕上,口齒不清地道:“昨夜耗了點(diǎn)精力,要多睡一睡。你不用管我,該忙什么忙什么罷。”將被子向上拉了拉,繼續(xù)睡了,碧華靈君淡定地將袖子從他身下抽出,起身更衣。
云清眼前金星亂冒,萬物一片虛無。
靈君和丹絑仙帝一起睡了!靈君和丹絑仙帝有奸情了!怎么辦!怎么辦!靈君是會(huì)被玉帝配到孤島?還是會(huì)被送上誅仙臺(tái)?不要啊!啊啊啊啊!靈君就要上誅仙臺(tái)了!靈君府就要被抄家了!怎么辦!怎么辦!
一片虛無中,只有“奸情”這兩個(gè)大字環(huán)繞著亂閃的金星,漂浮在云清的眼前。
碧華靈君依然裝作什么都沒看見,拿扇子敲了敲他的頭道:“你在神游何處?玉帝究竟命本君去哪里?”
“靈君,我不會(huì)說出去的!”等到碧華靈君沐浴更衣完畢,正要出門時(shí),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云清終于雙手握拳,說出了這句話。
碧華靈君半回過身,挑眉看他。云清將拳頭握得更緊,斬釘截鐵地又重復(fù)了一遍:“我不會(huì)說出去的!”
碧華靈君道:“唔?說什么?”
云清雙目炯炯:“靈君,您就這樣繼續(xù)裝作沒生過吧。我絕對絕對不會(huì)說出去!”
碧華靈君忍不住樂了:“你說今天早上?”云清抿住嘴點(diǎn)頭。碧華靈君含笑嘆了口氣,拍了拍云清的肩:“丹絑仙帝在府中住了已許久,連本君也已陪著他睡了許久,你怎的還是如此不淡定呢?”
云清傻傻地看著碧華靈君乘著云霧飄飄出了大門,伸手摸了摸鼻子:“淡定?為啥有了奸情還要淡定?”
云清蹲在中庭假山的水池邊,雙眼直直地看著水面,喃喃道:“儻荻,你說,如果有兩個(gè)人在被子里緊緊地?fù)г谝黄稹褪且粋€(gè)緊貼著另一個(gè)的那種……那是不是就是凡間的,那種叫做有了奸情的……”
儻荻正臥著水池邊打瞌睡,毛皮變成了和池水上的浮萍一樣的顏色,一聽這句話,立刻蹭地豎起耳朵,一骨碌爬起來,兩眼雪亮:“誰?誰和誰摟在一起了?!”
云清連忙支吾道:“沒有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儻荻已變成了人形,目光灼灼地蹲到云清面前:“難道是靈君和丹絑仙帝摟到了一起?乖乖,我就知道這二位天天睡在一張床上,非出事不可!”
趴在池沿上睡覺的玄龜悄悄從殼地探出半個(gè)頭,樹杈上臥的一只云豹甩了甩尾巴向下伸了伸腦袋,連獨(dú)自盤在不遠(yuǎn)處草叢里的葛月都耳根一動(dòng),像打了個(gè)哆嗦。
云清急了:“我沒說是靈君和丹絑仙帝!你別瞎猜!我、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的……”
儻荻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刻抬起雙手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誰也不是,就是你好奇隨便問問是吧。我明白了明白了。”云清慢慢平復(fù)下來,儻荻摸摸下巴:“這個(gè)么,不好說,因?yàn)槟憧匆姷闹皇菗е⒉皇墙粴g,那種奸情的,需要交歡才行……”云清剛要松一口氣,儻荻又滿臉深思道:“但,一般都緊緊地?fù)г谝黄鹆耍烙?jì)不想交歡不太可能……”
云清的臉又煞白了回去,咬住了嘴唇,儻荻拍拍他道:“你別著急,也不一定就交歡了,說不定只是摟著,交歡過沒有,還是能看出來的。”
云清立刻睜大眼,儻荻從嘴角的牙縫里吸了口氣:“唉,如果是平常的人,交歡過沒有可以比較明顯地看出來,但是兩位都是法力高強(qiáng)的上仙和上上仙,就沒那么容易了。嗯,不過細(xì)致一點(diǎn)觀察言談舉止,大概還能猜到。”
云清抓住儻荻的衣袖,咽了咽口水:“要怎么觀察?”
儻荻惋惜地看了看他:“這個(gè)么,需要經(jīng)驗(yàn),現(xiàn)在的你就算臨時(shí)學(xué)也不行的。但我說不定能幫幫你的忙。我先問你,今天早上,靈君他怎么樣?”
云清已經(jīng)將什么都忘了,脫口而出道:“靈君他,他除了……倒是和平時(shí)沒什么兩樣。”話出口,才覺錯(cuò)了,臉色青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儻荻急忙再拍拍他:“放心放心,你只是為了幫靈君,我絕對不會(huì)將此事透露出去。否則,我五雷轟頂,行么?”
云清才慢慢放松下來,但他忘了,儻荻在凡間成精時(shí),渡過了數(shù)次天劫,早就不知道經(jīng)過了五雷轟頂多少回。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儻荻道:“靈君和平時(shí)沒什么兩樣啊。那就只能看丹絑帝座了,帝座他怎樣了?”
云清道:“帝座……像有些疲乏,還在睡,說他要多睡睡,讓靈君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必顧慮他。”
儻荻張了張嘴,目光里混合了驚訝、震撼、崇拜、景仰等等種種復(fù)雜情緒,滿臉由衷的欽佩:“竟然能拿下帝座他老人家,靈君真強(qiáng)悍!”
東華帝君今天閑來無事,又逛到碧華靈君府中轉(zhuǎn)轉(zhuǎn)。
府中一片寂寂,只有兔子桂溱在中庭啃草。
東華帝君俯身摸了摸桂溱的皮毛,桂溱怕生,但不怕東華帝君,豎著耳朵又向他身邊蹦了蹦。
東華帝君問:“這院中的怎么如此冷清?”
桂溱小聲道:“靈君被玉帝叫去辦差,丹絑帝座剛剛起床正在后廳喝茶,云清池生和儻荻他們分成兩路,有的去靈君房中察看,有的去察看帝座了。”
東華帝君疑惑道:“什么察看不察看,為何要察看?”
桂溱紅紅的眼睛看著東華帝君,一派天真道:“我也不大懂。只聽他們說什么,昨天靈君和丹絑仙帝緊緊摟在一起睡了,還有什么交歡……要再去察看一下是否跟猜的一樣之類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