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聲似乎在哪里聽過，但是池?zé)熞粫r(shí)間又想不起來,熟悉又不大真切。
    池?zé)熯@才抬了下眼,她的一雙眼睛長得極有辨識度,處于對陌生人知道她名字的詫異，這會兒還帶了幾分迷茫和不解。
    更讓她不解的是，她剛才抬頭的那一瞬間,注意到這人很明顯地愣怔了一下。
    她很確定,即使看著有幾分熟悉,但是她確實(shí)不認(rèn)識這個(gè)人。
    池?zé)熒踔羴聿患案讍柷宄说氖忠呀?jīng)伸了過來。
    她的左手被姜易握著，而看那女人的動作,是徑直朝著右手伸過來的。
    池?zé)煵幌矚g陌生人有肢體接觸，即使這個(gè)陌生人是個(gè)看上去溫柔和善的女人,池?zé)煱咽滞砗蟊沉艘幌?“請問您是？”
    那女人微怔，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姜易。
    姜家沒有一個(gè)人是好說話的，這個(gè)侄子更甚。
    女人嘴角動了動,剛要說話,姜易就突然開了口:“二嬸,外面冷。”
    她便立刻會意,連忙讓了位置讓他們兩個(gè)進(jìn)來。
    池?zé)熁腥淮笪颉?br/>     她這幾個(gè)月才把姜家的家庭關(guān)系熟悉了一些,姜易今天真的一提,她很快就把眼前這個(gè)女人對上了號。
    姜易和姜榆楚的二嬸,馮新嵐。
    姜易的家庭關(guān)系簡單,但是二叔家里的關(guān)系就復(fù)雜的多,池?zé)熡浀弥熬吐牻艹徇^，他二叔喜歡亂搞，外面女人無數(shù)。
    第一任妻子生下姜韻之后就臥病在床，很快重病過世，然后很快就有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現(xiàn)在這位。
    結(jié)婚二十幾年，兩人還沒有生育過任何子女。
    男人劣根性本就難改。
    再婚依然沒有任何收斂，常年來都是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看來，這個(gè)馮新嵐也是心挺大。
    丈夫不知道還流連在哪片花叢呢，自己反倒跑到兄嫂家里來了。
    馮新嵐已經(jīng)又回到沙發(fā)上坐下，有一句每一句地跟姜文濤夫婦攀談起來。
    池?zé)熣驹谛P(guān)處換鞋，磨磨蹭蹭地不愿意過去，她還沒忘記姜易過來之前提的那句，低頭拿小手指勾了勾男人的食指，“客人就是你二嬸嗎？”
    姜易攥住她的手，“怎么了？”
    這意思就是她了。
    “她為什么總是看我啊？”
    “因?yàn)槟汩L得好看。”
    池?zé)熥旖俏⑽P(yáng)起來，用了力氣去捏姜易的手指，稍微抬了下眼，剛好看到馮新嵐還在盯著她看。
    她沒由來覺得有些煩躁。
    像是有股子郁氣從腦袋直沖到胃里，然后有在喉嚨口塞了一團(tuán)棉花，有些憋屈。
    客廳里坐了四個(gè)人，除了馮新嵐，就是姜家的其他三個(gè)人。
    幾個(gè)人之間的氣氛都不大對，除了一心玩手機(jī)的姜榆楚。
    姜易直接把池?zé)熑搅私艹赃叺奈恢蒙希且彩蔷嚯x馮新嵐最遠(yuǎn)的位置，被姜榆楚這么一擋，也把女人的視線擋的七七八八。
    幾個(gè)長輩聊的都是家長里短，池?zé)熍紶栠€能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馮新嵐嘴里說出來，語氣里隱有旁敲側(cè)擊的意味。
    太過復(fù)雜，池?zé)煾韭牪怀鰜砥渲须[晦的深意來。
    姜榆楚玩游戲輸?shù)靡凰浚纱嗑桶咽謾C(jī)塞到了池?zé)煹氖掷铮吧┳樱闾嫖彝鎺装寻桑俊?br/>     池?zé)煹皖^看了眼游戲界面，是最近挺火的一款手游，她玩過幾次，所以熟悉基本操作。
    反正她待的沒意思，也就沒推拒。
    姜榆楚在旁邊興致勃勃地看，池?zé)熗娴囊餐度搿?br/>     幾局過去，四勝一敗。
    已經(jīng)過去了近二十分鐘。
    池?zé)焺傄賮硪痪值臅r(shí)候，聽到了馮新嵐跟姜文濤道別的聲音，她抬了下眼，好巧不巧地，姜榆楚這會兒貓著腰去拿水果了，她便又和那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馮新嵐沖她笑了笑，然后拿了包出門。
    她這么一笑，池?zé)煴阌X得這張臉又增添了幾分熟悉感。
    可偏偏越覺得熟悉，她越是想不起像誰來。
    腦袋里似乎有根弦一直斷著，無論如何都接不上。
    池?zé)煹哪抗庖恢弊分T新嵐到了玄關(guān)，直到門關(guān)上將她的視線隔絕開，她才把頭轉(zhuǎn)回來。
    客人離開，客廳里的氣氛依舊有幾分詭異。
    姜文濤臉色不大好，語氣更是惡劣:“姜易，你跟我上來。”
    姜易還沒起身，沈文馨先“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有話好好說！”
    姜文濤沒回話，沉著臉先上了樓。
    池?zé)熯€沒太反應(yīng)過來，旁邊姜榆楚倒是低低爆了句粗:“完了。”
    這語氣池?zé)熓煜ぃB話都跟之前說得一字不差。
    姜榆楚上一次說這兩個(gè)字的時(shí)候，也是姜易被姜文濤打的那一次。
    怪不得沈文馨說了句“有話好好說”，沒說出來的那半句大概也是“別動手”之類的話。
    池?zé)熤换瘟讼律竦墓Ψ颍僖惶ь^，客廳里只剩下了她們?nèi)齻€(gè)女人。
    周遭都十分清凈，靜的似乎能秒針轉(zhuǎn)動的聲音。
    姜榆楚偷瞄了一眼沈文馨，到底是沒忍住問:“媽，怎么她一來家里，我哥就要被罵啊？”
    “上樓帶你嫂子去休息會兒，晚上就住在這邊吧。”
    沈文馨憂心忡忡，還不忘去廚房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姜茶給池?zé)煻肆诉^來:“暖暖身子，這幾天天兒不好，感冒容易反復(fù)。”
    姜茶味道濃郁，放在平時(shí)池?zé)熞豢诙疾辉敢夂取?br/>     這會兒心思不在這里，反倒一口就把整碗都喝的一干二凈。
    姜榆楚依著沈文馨的意思，先把池?zé)煄У搅俗约旱姆块g。
    馮新嵐在家里待的時(shí)間不長，所以這會兒還不算太晚。
    不到九點(diǎn)鐘。
    姜榆楚把電視打開，調(diào)著調(diào)著臺，就定在了池?zé)焺〗M上的那檔綜藝節(jié)目上。
    節(jié)目已經(jīng)播了一半多，這會兒還剩了個(gè)尾巴，池?zé)熜乃疾辉谶@邊，連自己的處女綜藝都沒心情看。
    剪輯師功底不錯，即使池?zé)熌翘烊瘫砬槎疾惶啵€是盡可能地把所有笑點(diǎn)都剪了進(jìn)去。
    池?zé)煹溺R頭不太多，更多時(shí)候是充當(dāng)一個(gè)背景板的作用。
    九點(diǎn)整的時(shí)候，姜榆楚偏頭看過來，池?zé)熢谧呱瘛?br/>     九點(diǎn)五分，姜榆楚再偏頭看過來，池?zé)熯€是在走神。
    九點(diǎn)十分，姜榆楚干脆把電視關(guān)了。直到耳邊安靜下來，池?zé)煵藕笾笥X地偏頭看她，姜榆楚把遙控器隨手扔在床上:“要不我們?nèi)ヂ犅爥牵俊?br/>     ·
    姜榆楚的臥室只和書房隔了一間房間。
    這會兒二樓安安靜靜，沈文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
    姜榆楚和池?zé)熐那牡嘏策^去，把臉都貼在了書房的門板上，依舊半個(gè)字都聽不清。
    越是這樣，池?zé)熅驮绞侵薄?br/>     姜榆楚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把手按在門把手，輕輕地旋轉(zhuǎn)到底，應(yīng)該是發(fā)出了點(diǎn)兒聲音的，只不過里面那兩人沒有注意到而已。
    門很快開了一條縫。
    不大，但是總是能聽見那兩人的談話了。
    姜榆楚半蹲在門口，扒著門框往里面忘，池?zé)煱咽执钤谒募绨蛏献鰝€(gè)支撐，怕把這丫頭給壓倒了，都沒敢用太大的力氣。
    兩個(gè)人壘高臺似的姿勢，怎么看都是在做賊。
    書房里開著燈，光線明亮，姜文濤坐在書桌后面，臉色被燈光一襯，顯得越發(fā)陰沉:“我早就跟說過，你們兩個(gè)不合適！”
    姜易背對她們兩個(gè)站著，不說話。
    姜文濤氣得把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怎么不說話！”
    姜易語氣淡淡:“怕您生氣。”
    姜文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是怕他生氣早干嘛去了？
    “你給我好好反思反思！”
    “反思可以，”姜易語氣依舊淡，“但婚，不可能離。”
    兩人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
    池?zé)煹氖纸┝艘幌拢缓笪⑽⑹站o，拇指的指甲用力掐住食指的指腹。
    姜文濤放茶杯的聲音更大了。
    “砰”的一下，茶水都濺出來不少，茶杯似乎已經(jīng)瀕臨破碎的邊緣。
    硬的不行，他只能另辟蹊徑來軟的，試圖跟姜易講起道理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池?zé)熓悄愣鸬呐畠骸钦f起來也應(yīng)該是你的妹妹……”
    “妹妹？”
    姜易輕哂，語氣帶著不大明顯的嘲諷:“是我跟她承認(rèn)了……還是法律承認(rèn)了？”
    姜文濤一下子被堵得啞口無言。
    至少目前為止，他們兩個(gè)人沒有任何法律上的關(guān)系。
    至于血緣關(guān)系……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外頭倆人同時(shí)愣住。
    姜榆楚是驚的，她只以為池?zé)熓遣缓辖臐难劬売只煸趭蕵啡铮越臐挪唤邮芩模瑹o論如何都沒想到還會有這層關(guān)系在里面。
    而池?zé)煟晖耆褪欠磻?yīng)不過來，腦袋似乎僵住了，但是身體感官還算靈敏，她都能感覺到所有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樣，眼前發(fā)花，雙腿發(fā)軟。
    姜文濤沉默半晌，才又緩緩開口:“萬一池?zé)熛胝J(rèn)她這個(gè)母親呢？姜易，你還能攔著她……”
    話沒說完，門口就有動靜傳來。
    姜榆楚“啊”了一聲，書房門大開，她和池?zé)熞黄饛拈T口跌了進(jìn)來，撲在了門口毛絨絨的地毯上。
    池?zé)熯@才大夢初醒一般，剛抬了下眼，人已經(jīng)被姜易給拉了起來，姜榆楚本來就拽著她的手，這么一來也被連帶著拉了起來，很聰明地貼著墻邊裝起空氣來。
    男人抬手把她眼角的濕潤給抹去，聲線溫柔，但是又有些涼:“摔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