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嬌千金115
夏瑩大概是看出他的意圖,悄聲和好友說:“我怎么感覺陸副團長很羨慕何忠啊。”
蘇娉眉眼帶笑,跟著她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用管他。”
再羨慕也只有一個多月了。
想到這,她心里難得有些緊張,算是體會到夏瑩去年的感覺。
陸長風也和何忠在聊天,倆人在外面抽了根煙才進來,分別坐在蘇娉和夏瑩旁邊。
這是個方桌,一端挨著窗戶,能看到外面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現(xiàn)在時興的布料好好看欸!除了格子布還有碎花布,她們都穿裙子呢。”夏瑩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外面的女孩們。
她們年紀也不大,二十來歲,應該是國營廠里坐辦公室的,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
“你喜歡嗎?”何忠雖然看起來有點木訥,但是腦子不笨,更何況他在夏瑩面前一直是反應極快的:“吃完飯我們?nèi)グ儇洿髽琴I裙子?”
“買裙子多貴呀,”夏瑩見他意會到自己的想法,嘿嘿笑道:“我們?nèi)ゲ每p鋪子,買塊布,選好樣式過幾天來拿就好啦。”
“行,都聽你的。”何忠還不知道,陸長風正在觀摩他們的相處方式。
其實這倆跟他還有小姑娘挺像的,一個人軍人,一個是醫(yī)生,只不過夏瑩是明確要去何同學的部隊當軍醫(yī)。
而他只能和小姑娘分居兩地。
雖然同在東城,但平時也難以見一面。
只能趁現(xiàn)在還同在一個軍區(qū),多看看心上人。
“阿娉,你要一起去看看嗎?”夏瑩讓何忠去點菜,和蘇娉相處這么久,也知道他們的口味。
“不了吧。”蘇娉看了眼時間門,“量衣服也要挺久的。”
“你現(xiàn)在醫(yī)療站也沒什么要忙的呀,要準備的只有畢業(yè)考試。”
在她們還在背各種中醫(yī)臨床知識的時候,蘇娉已經(jīng)在獨立看診了,考試對她來說就是信手拈來。
夏瑩磨著她:“去嘛去嘛,你眼光好,幫我挑挑布料。”
“陸副團長,現(xiàn)在是盛夏,你也該給阿娉買兩條新裙子了吧?她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你看著不覺得賞心悅目嗎?”
“嗯,有道理。”陸長風一本正經(jīng)附和道:“去,我們也訂做幾條。”
他是打算結(jié)婚的時候請一段時間門假的,小姑娘九月二十三畢業(yè),結(jié)束在部隊的實習期,研究所的接收程序也要一段時間門,沒有這么快。
這段時間門天氣好,正好帶著她回老家玩,看湖看沙漠,在草原騎馬。
蘇娉想了一下,自己確實也有許久沒有做過新裙子了,她最后還是應了。
以前都是自己買布料,自己做款式,自己裁。
結(jié)了婚一定要買架縫紉機在家,也可以給他做衣服。
陸長風的衣服是真的少,他平時就是穿軍襯,或者訓練服和作戰(zhàn)服,偶爾跟她出來,都是從哥哥那里順衣服。
在她還在深思的時候,飯菜已經(jīng)上桌了,何忠還點了個酸菜魚。
他率先給夏瑩盛了碗魚湯,見他們沒動筷,不好意思道:“你們吃啊,都這么熟了,不用客氣。”
陸長風慢悠悠拿過碗,給小姑娘裝了半碗飯,然后拿過筷子,夾了魚肉到自己碗里,把魚刺挑出來才給她。
蘇娉本來還有些耳熱的,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好像有些過于親密了,但是見何忠也是一個勁地給瑩瑩夾菜,便沒有說什么。
“這個酸菜魚湯真的好好喝啊,太開胃了。”夏瑩推薦道:“阿娉,你也嘗嘗。”
蘇娉沒有拒絕她的好意,舀了一勺到旁邊的湯碗里,喝了一口,然后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男人。
陸長風略微挑眉,見她把湯碗遞過來,就著她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口,然后也沉默了。
這是什么千年老酸菜。
他不挑食,酸甜苦辣都能吃,但這個確實太酸了。
何忠夾魚肉吃的時候,也刻意避開酸菜,顯然他也覺得是不太能入口的。
蘇娉見夏瑩吃得歡,心下的疑惑稍微壓下,繼續(xù)吃飯。
只是魚湯再也沒有碰過了。
她不吃蔥,夏瑩知道這一點,何忠和他們吃過好幾頓飯也清楚,所以沒有任何一個菜是帶蔥的。
因為東城靠海,有魚蝦吃,這邊口味淡,一般人蒜蓉粉絲蝦或者白灼蝦。
但是夏瑩她們那兒重辣,所以何忠點的是香辣蝦。
陸長風知道小姑娘不太能吃辣,但是喜歡吃蝦,倒了點水在湯碗里,夾了個蝦涮了涮,然后才放到她碗里。
夏瑩沒有錯過這一幕,她朝好友揶揄地眨了眨眼。
還沒結(jié)婚就這么如膠似漆,結(jié)了婚怎么得了。
陸副團長給她的初始印象是比較兇悍的那種,五官分明眼神凌厲,沒想到再剛硬的男人碰到喜歡的姑娘也會變成繞指柔。
不過她也不羨慕,她家何忠也非常好。
吃飯的時候她們聊點醫(yī)學上的時,夏瑩很快要去實習了,她有些忐忑,問蘇娉有什么要注意的。
陸長風跟何忠隨便聊聊,聊點以前的著名戰(zhàn)役,也挺開心的。
桌下兩人的腿貼在一起,因為男人身上滾燙,蘇娉覺得有些熱,往旁邊挪了挪。
男人又立馬挨過來。
蘇娉無奈,只能由他。
吃完飯,何忠去結(jié)賬,她們在門口等了一陣,然后一起去附近的裁縫鋪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點多了,晚風習習,但是天還沒有黑透。
街道上很涼爽,腳下的青石板縫隙里有雜草隨風搖曳。
蘇娉避開草,走在男人旁邊。
陸長風有一點煙癮,以前跟著各種老煙槍蹲在戰(zhàn)壕溝溝里,抽得很兇。
現(xiàn)在在她面前,很少抽煙。
偶爾也會有克制不住的時候,蘇娉也不會說他。
雖然她是醫(yī)生,但她并不會去干涉他的事,抽煙對身體不好她也知道,他已經(jīng)很努力在減少抽煙的頻率,她也不想去逼他。
可能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在生死邊緣徘徊過,她現(xiàn)在覺得開心就好,不想為難他。
陸長風也問過,為什么不制止他抽煙,她要是說了,自己肯定會聽的。
蘇娉當時只是說——
“我的身體不一定會比抽煙的你更好,我們也說不好誰先走,我不想干涉你的快樂。”
陸長風聽完這句話,他沉默著抽完一盒煙,然后開始控制自己吸煙的次數(shù)。
比如這次,他下意識去摸煙盒,但是指尖觸到的時候又縮了回來,雙手背在身后,放緩腳步和小姑娘一起慢慢往前走。
何忠以為他是沒有煙了,“我這有。”說著,他要摸兜。
“不用。”陸長風輕咳一聲:“嗓子有點疼。”
何忠:“……”那剛才你在飯店外面還抽煙。
“讓阿娉給你看看呀。”夏瑩往蘇娉那邊走,挽著她的手臂:“家里有醫(yī)生不用,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嗯,會的。”陸長風看了眼小姑娘,話音隱約帶了點笑。
蘇娉只是彎了彎眸,她輕聲和夏瑩說等下要裁什么樣式的裙子,自己還想做一身寬松點的衣褲。
至于哥哥們和他的,到時候買布回去做吧,做同款的就好。
等她去了研究所,那邊會分宿舍,張輕舟現(xiàn)在就很少回家,都是住宿舍。
免得被張老夫人念叨。
聽他說宿舍還挺大的,因為考慮到了研究人員年紀都不小,有家室,所以都是兩室一廳帶廚房和衛(wèi)生間門。
研究所人不多,地多,這么分配很寬裕,廚房和衛(wèi)生間門犯不著公用。
她甚至已經(jīng)在提前規(guī)劃,到時候添置什么進去。
結(jié)了婚,陸長風也可以申請分配房子,不用再住營區(qū),不過他覺得小姑娘多半是很少會來他這兒的。
但是房子還是得申請,畢竟有媳婦了。
主要是他也怕結(jié)了婚繼續(xù)住沈元白旁邊,他什么時候看自己不順眼也察覺不了,時不時擺你一道,消受不起。
到了裁縫鋪子,蘇娉和夏瑩去挑布料,陸長風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在他看來能穿就行。
當然,只是針對他自己,小姑娘在問他布料好不好看的時候,他還是會給出自己的意見。
因為她周身氣質(zhì)溫柔,所以比較適合淺色的布料,反而是夏瑩熱情開朗,鮮艷的顏色也壓得住。
有蘇娉在,何忠也被夏瑩忽略,兩個女孩在研究衣服料子和花樣,順便問營業(yè)員,邊角料能不能給她留著做發(fā)繩。
蘇娉沒忘自己心里的疑慮,不經(jīng)意搭上夏瑩的手腕,碰了一會兒,又收回手。
等她們選完料子,兩個男人各自拿布票和錢付賬。
蘇娉趁機拉著夏瑩出去。
外面的風涼快,夏瑩忍不住舒服地喟嘆:“其實還是東城好,冬天沒那么冷,夏天有海風也涼快。”“是呀。”蘇娉看著她自在的神色,嘆了口氣,直白道:“瑩瑩,你有沒有覺得最近身體有什么異樣?”
“嗯?”夏瑩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問這樣的話,想了一下,她說:“沒有吧,我沒有哪里不舒服呀。”
“那你……月事正常嗎?”
“最近壓力大,好幾個月都沒來了,去年因為考試我也有兩三個月沒來。”夏瑩無所謂道:“到時候考完試開副中藥調(diào)理一下就行。”
“……”蘇娉沉默片刻,說:“還有別的變化嗎?”
“胸大了一點算嗎?”夏瑩笑吟吟調(diào)侃道:“等你結(jié)婚了也會這樣的~”
她本來就很熱情奔放,現(xiàn)在結(jié)了婚,在好友面前更是肆意。
蘇娉無奈扶額,她提醒:“你給自己把個脈。”
“嗯?考我呀?”夏瑩沒有多想,伸出手,手指搭上手腕,隨口道:“脈象流利,如珠走盤……”
說到這,她眼睛瞪得溜圓。
“滑脈?!”驚慌失措道。
蘇娉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果不是她口味突然變化這么大,自己也不會注意這些。
“你摸下自己的尺脈,是不是強勁有力。”
夏瑩麻木地按照她說的做,確實是這樣。
有的孕婦因為體弱,脈摸起來比較沉,但夏瑩明顯是氣血很足的。
所以她……
“我懷孕了?”還是有些恍惚,反應過來欲哭無淚:“我還沒有畢業(yè)呀。”
按照脈象來看,她起碼懷孕兩個月余了。
蘇娉也有些頭疼,因為實習期是比較忙的,要做的雜事很多,她怕瑩瑩到時候會吃不消。
“怎么辦?”夏瑩自問自答:“我先跟何忠說一聲,實習照樣去,我的身體素質(zhì)不差,應該沒問題。”
這些情況都要如實上報給學校的,學生結(jié)婚懷孕很常見,因為來上工農(nóng)兵大學的各種年齡段都有,最小的也有十六。
還有一些是結(jié)了婚被廠里或者單位推薦過來的。
“是應該先告訴何同學。”蘇娉想了一下,說:“這樣吧,我到時候直接去一趟市醫(yī)院,跟中醫(yī)科的熟人說一聲,麻煩她到時候關(guān)照一下你。”
“嗚嗚謝謝你阿娉。”夏瑩下意識覆上自己的小腹,她想了半天也沒想通:“我跟他每次都做了措施啊。”
蘇娉不太好意思跟她討論這個,現(xiàn)在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追究這個也沒有意義。
剛結(jié)完賬的何忠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和旁邊的陸長風說:“陸副團長,等你們有空,一定要來西南軍區(qū)。”
“好,”陸長風笑著說:“會的。”
跟何忠聊天就知道他是個很務實的人,這樣的人很好相處,也不會想著怎么拉關(guān)系占便宜。
只能說夏同學的眼光也很不錯。
見他們來了,夏瑩覺得怎么著也得讓何忠承受一下自己剛才受到的驚嚇,于是,她突然說——
“何忠。”
“啊?”
“我懷孕了。”
“啊?!”
陸長風本來是有點驚訝的,之前喝到魚湯他也沒往這邊想,就是覺得這口味夠奇特的。
聽到他們倆的對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沒憋住,笑出聲。
男人清朗的笑聲融在晚風里,因為那邊比較嚴肅,蘇娉伸手輕輕擰了他一下。
陸長風略微彎腰,在她耳邊說:“剛才沒吃飽嗎?”
蘇娉面不改色,加重力道。
這人嘴真的很欠。
何忠茫然不已,過了兩分鐘,他對著夏瑩傻笑,下意識伸手去碰她的肚子,但因為怕自己力道太大,只是輕輕蹭了蹭。
本來嘲笑他的陸長風,突然覺得有點羨慕。
何忠進度一直比他快,他和小姑娘還沒處對象的時候,這倆人就訂婚了,他們處對象,這倆結(jié)婚,現(xiàn)在娃都有了。
可以啊何同學。
蘇娉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羨慕,抿著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瑩看到何忠這么歡喜,原本焦慮的情緒也緩解下來。
“你還笑這么開心,我的實習怎么辦?”
“不去了。”何忠說:“太辛苦了,現(xiàn)在天氣這么熱,你不一定能吃得消。”
夏瑩本來冷下來的臉色聽到他后面半句話略微和緩,起碼何忠擔心的是她的身體,第一反應并不是肚子里的孩子。
“申請已經(jīng)下來了,實習對我畢業(yè)評優(yōu)有好處。”她堅持道:“我身體怎么樣自己清楚,而且我是去醫(yī)院實習,有什么事第一時間門就能解決。”
她是什么性格何忠最清楚,有主見,倔,一根筋。
認定的事就跟你犟,不可能松口。
嘆了口氣,何忠撓撓腦袋:“都聽你的。”
近期她就要去實習,到時候可以選擇住醫(yī)院宿舍或者學校宿舍,他希望她能住醫(yī)院宿舍,免得這么奔勞。
這些只能回去慢慢說。
因為他們是夫妻,學校給分了單獨的宿舍,有時候為了學習夏瑩會繼續(xù)去之前的宿舍住,今天也是這樣才發(fā)現(xiàn)蘇娉回來了。
夏瑩點點頭:“那就這么說好了,你到時候不要再說別的,還有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家里,等我實習完再說。”
實習完也過了三個月了,到時候也穩(wěn)定了下來。
“好。”
何忠急著回去,應該是還有很多話要說,蘇娉很有眼色,她主動跟夏瑩說要注意身體,到時候去市醫(yī)院問了有明確答復就去找她。
夏瑩感激好友的用心,又聊了幾句,才跟著何忠回學校。
隱隱還能聽見夏瑩的抱怨,類似于“都怪你”這樣的話。
陸長風推著自行車,跟在小姑娘身后,往軍區(qū)那邊走。
兩人的影子交錯重疊,蘇娉走進小巷,男人默不作聲跟在她身后,沒有打擾她的思緒。
這邊是大雜院,安置的都是鋼鐵廠的工人,隔著墻隱約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臓幊陈暎芸煊制较ⅰ?br/>
蘇娉走了一段距離,沒聽到自行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她下意識回頭。
陸長風坐在自行車座上,指尖繞著火柴盒,而后推出火柴盒,拿了根劃燃。
“呲啦——”火光映在他臉上,因為有風,男人用手擋著。
他就這么坐在那兒,抬頭看她,顯然是等她過來。
巷子里幽幽靜靜的,沒什么人走動。
蘇娉斂眸,朝他走過去。
男人先發(fā)制人:“羨慕了?”
蘇娉啞然,她本來是在想他多半是有些羨慕何同學的。
“沒有。”她坦誠道。
因為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而且也沒有這個規(guī)劃。
雖然身體在好轉(zhuǎn),但她的重心還是在醫(yī)學上,沒考慮過這件事。
哪怕是結(jié)婚了,前兩年也會仔細防護。
“噢。”男人仰頭看她,“那你怎么好像有點不開心。”
“沒有。”
“沒有嗎?”陸長風手里的火柴快熄滅了,他又摸出一根續(xù)上,仔細看她臉上的表情。聽到巷口傳來腳步聲,他點頭:“我們回去談。”
蘇娉心里在想事,也沒有拒絕。
回了軍區(qū),陸長風跟著她到了宿舍。
二樓很涼快,走廊上的風到處竄,也就沒關(guān)門。
陸長風拉了把椅子坐在門口,見小姑娘去收衣服,大長腿稍微讓了一下。
蘇娉把白天晾的衣服都取下來,放到床上,一件一件疊好,收進衣柜里。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陸長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身形偏瘦,穿著連衣裙,一彎腰就能看到棘突的脊椎骨。
等蘇娉打開衣柜,把衣服放進去收好,再倒了杯水過來時,他直接伸手把人拉懷里,讓她坐在腿上。
面對面,他笑著說:“好好聊聊?”
距離上次談心過去了挺久,小姑娘又是個性格比較敏感的,有些事他得反復跟她保證。
而且可能是婚期將近,她心里應該是有點慌的。
畢竟陸長風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都有點就是不知道怎么說,慌亂談不上,反正有點很奇怪的感覺,她肯定更加會這樣了。
蘇娉坐在他懷里,隨手將搪瓷杯放在一邊靠窗的桌上。
“你說。”
陸長風的手沒有扶著她的腰身,整個人懶懶靠著身后的椅背,略微后仰睨她:“你想要小孩嗎?”
他們之間門,一直是她在問,他想不想要。
蘇娉愣了一下,不過也沒有隱瞞:“有一點。”
她從小在爸媽哥哥們的愛里長大,爸媽很愛她,她也很愛爸媽,家庭環(huán)境和睦,所以覺得有小朋友是一件很好的事。
“這樣啊。”陸長風有些苦惱,如果她說不想要倒還好了,反正自己要不要無所謂,她要是想要,就得為難她自己。“你最近有給自己診過脈嗎?”她天天喝藥,都是溫補的,虧損的身體應該會補回來一些。
“嗯。”蘇娉沒告訴他,幾乎是天天給自己號脈。
身體確實在逐漸好轉(zhuǎn),但是容不容易受孕她并不清楚。
陸長風看著她有些頹然的眼神,長長嘆了口氣:“其實我是有點不想要小朋友的。”
“為什么?”蘇娉抬眸:“年底在楚家,你很喜歡小團團,之前去小舅舅那里,你也很親近小表弟。”
“因為我想和你待久一點。”陸長風揉了揉鼻子,風一吹有點想打噴嚏,他繼續(xù)道:“咱倆結(jié)婚以后本來就難有時間門見面,要是有了小家伙,你也顧不上我。”
而且,他并不希望蘇娉還挺著肚子做研究。
蘇娉啞然,過了一會,她忽然趴在他懷里,抱著他的腰,下巴擱在他鎖骨。
“就算我能懷孕,短時間門內(nèi)也不會考慮要孩子的。”
一是長時間門待在研究室并不合適,二是她目前沒有決心,為了孩子暫時放棄工作。
媽媽有她自己的事,部隊醫(yī)院也很忙。
張奶奶上了年紀,她不忍心讓她老人家操勞。
所以等有了孩子,她的工作可能只好暫時擱置,然后把孩子帶到讀育紅班,才能繼續(xù)做自己要做的事。
“理解,所以咱倆還有好幾年的時間門來調(diào)理身子,這兩年不需要憂慮這些。”陸長風見她做的有點不舒服,從褲兜里摸出煙盒和火柴,扔到旁邊的桌上。
他揉了揉小姑娘柔軟的發(fā)絲,“那你之前在想什么?”
蘇娉聽到這,反應過來,哭笑不得:“你以為我是羨慕瑩瑩有了小寶寶啊?”
男人的眼神明明白白寫著三個字——“那不然?”
她無語凝噎,“我只是在想,我們這樣的行業(yè),懷孕太麻煩了。”
瑩瑩還沒畢業(yè)就懷孕,實習期熬過去,進了部隊衛(wèi)生所,平時也要跟著出任務的。
考慮到她的情況,衛(wèi)生所很有可能不批準,但是起碼還有七八個月,她行動都不太方便。
生完孩子還要坐月子,這么一拖又是一兩個月,如果舍不得孩子說不定還會擱置自己要做的事。
聽她碎碎念,陸長風有些好笑:“那怎么辦?懷都懷了,這事只能她和何同學去著急了。”
蘇娉趴在他身上,嘆了口氣,悶聲道:“我就是忍不住多想。”
這段時間門什么都想得多。
陸長風覺得她現(xiàn)在這狀態(tài)吧,大概是看到條狗都會多愁善感的。
但又不敢直接說出來。
讓她哀愁著吧,溫香軟玉在懷挺舒服的-
很快到了畢業(yè)的日子。
蘇娉的學籍重新從野戰(zhàn)醫(yī)院遷出,回到學校。
秦副院長知道她鐵了心要去搞研究,也沒有挽留,只是說:“隨時歡迎你回來。”
蘇娉在部隊待的這一年其實最是順心,什么都不用多想,戰(zhàn)士們最為純粹,有時候陸長風他們忙,還會有戰(zhàn)士幫忙送飯過來。
陳焰目前的狀態(tài)還算平穩(wěn),依舊是少言寡語,很多人說他最愛的大概就是他的狙擊槍了。
部隊首長幫他做了幾回媒,陳焰都是一口回絕,陳家也沒有人催他,這件事就這么一直擱置下來。
離開部隊前,蘇娉跟他見了一次面。
不在心理診療室,只是在操場。
陳焰坐在單杠旁邊,見她來了,只是微微頷首。
今天他休息,穿的常服,黑褲白背心,襯衫敞著,沒有扣。
蘇娉站在旁邊,剛想和他說話,他脫了襯衣,隨手疊了一下,傾身放在距離半米的位置。
她愣了許久,想起在北城軍屬大院,看他們打球,他也是這樣做的。
陳焰只有在她面前神色才放松一點,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成了如今內(nèi)斂寡言的男人,她瞬間門覺得有些鼻酸。
在他旁邊坐下,余光瞥見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掌心和指腹都有厚重老繭。
看了片刻,她收回目光。
“我要回學校了。”
陳焰似是沒有聽見,過了半天,才點頭:“好。”
倆人隔的并不遠,蘇娉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壓抑的沉寂。
沉默片刻,她換了個話題,“聽趙班長說,政委給你介紹了好幾個部隊的女同志。”
“嗯,我沒去看。”陳焰看著前方,抓了把沙子在掌心,又緩緩松開:“你來勸我?”
“不是呀。”蘇娉略微彎膝,雙手抱著腿,“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會插手的。”
陳焰默然。
耳邊風聲依舊,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說:“這輩子我都不會結(jié)婚了。”
做了一件終生后悔的事,以后也不想拖累別人。
蘇娉驚訝轉(zhuǎn)頭,看向他:“慕姨那里……”
“我跟她說過。”陳焰久違地笑了下,想起退婚那天,他媽跟他說你一定會后悔的,覺得確實是報應。
蘇娉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對陳焰動過心,從小兩家互寄照片,哪怕不在同一個地方,也是互相看著對方長大。
后來來了軍區(qū),對他的感覺也很好,每次跟哥哥們?nèi)セ@球場,他會不自覺的照顧她。
她心里也知道,他是為了氣陳爺爺才說那些話,可當時自己確確實實是難過的,而且也在夜里輾轉(zhuǎn)難眠,自己這樣的身體對他是不是負擔。
她不會問,文藝匯演那天,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學校,也不會問后來窗臺上的鞋子是不是他放回來的。
他很好,可惜錯過就是錯過,倆人之間門隔的太多。
陸長風和他不同,不會讓她去猜,也不會讓她難過,任何情緒明明白白坦坦蕩蕩,愛就是愛,熾熱坦誠。
他的喜歡看得見摸得著,而且踩在她心坎上。
只要一個眼神,她的情感需求他都了然,這種感覺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而陳焰的喜歡太晦澀了。
陳焰大概現(xiàn)在也明白過來,所以沒有再去爭取,也知道他和陸長風的差距在哪。
“聽青雪說,你十月初就要結(jié)婚了。”他笑了下:“祝你新婚快樂。”
蘇娉沒有多留,走之前還去了趟醫(yī)療站,把陳焰的病案移交給下一個接診他的醫(yī)生。
“這真是一件有挑戰(zhàn)的事。”軍醫(yī)看到檔案上的名字,嘆氣道:“最開始接診他的就是我,團部強制命令他來的。”
“但他什么都不說,就坐在那兒,眼睛跟槍口一樣,黑漆漆的,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我。”
軍醫(yī)下意識摸了摸發(fā)涼的后脖頸:“要不這樣吧蘇醫(yī)生,我嘗試一下。如果他病情反復,我們又束手無策,我就麻煩沈參謀長或者陸副團長給你帶信,可以嗎?”
“好,”蘇娉猶豫片刻,應下道:“麻煩你了。”
她回宿舍撿了衣服,現(xiàn)在樓下已經(jīng)空了,柳青黛結(jié)婚申請通過后,她對象申請了單獨的房子,現(xiàn)在住在軍屬院。
所以只能去衛(wèi)生所跟她告別。
從衛(wèi)生所回來,又去了趟食堂。
趙班長知道她要走,非讓她吃完飯:“平時有空就多回來看看,來探探親嘛。”
大勺一揮,滿滿當當:“你和陸副團長的婚禮要在咱兵團辦吧?怎么說我們也是你娘家人。”
“你就當他是個入贅的,什么時候想回來了就回來,要是他欺負你,招呼一聲,我讓他餓著肚子跟你道歉。”
蘇娉本來還有點感動,聽到最后一句徹底繃不住,笑著說:“好,謝謝趙班長。”
“不謝不謝。”趙班長把飯盒遞給她,神秘兮兮道:“最近陸副團長沒啥空啊,你們快結(jié)婚了,他下了任務也走不開,被你幾個哥哥輪流留在訓練場,說是比試。”
“……”蘇娉終于想明白了這幾天他沒怎么往自己面前湊的原因,大概是需要正骨扎針貼膏藥的。
來吃飯的戰(zhàn)士也紛紛跟她打了招呼,蘇娉沒有去找桌子,就坐在灶前吃。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菜跟大鍋菜不一樣,后知后覺明白,這是趙班長知道她要走,自掏腰包開的小灶。
以后陸長風說趙班長摳門的時候,她想自己一定不要再沉默,要幫他正名。
吃完飯,這會徹底要走了,她跟趙班長打了招呼,拎著行李袋,出了食堂門口。
回頭看,院子里屋檐下壘著整整齊齊的柴,第一次見陸長風時,給她的沖擊太大,以至于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門看到他會緊張害怕。
好在當時有哥哥在身邊。
后來愈發(fā)接觸,才知道這人有很多面,平時真的很好相處,而且越是相處越能明白他的優(yōu)點和長處。
看了一陣,她收回目光,大步出了院子。
今天直接回學校,跟哥哥們早就打過招呼,反正想見是隨時可以見的。
前兩天研究所的聘用通知已經(jīng)下來了,等她畢業(yè)后,要等那邊把學籍接收,流程需要半個月。
因為學校也要開始放假。
這段時間門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陣,想去哪目前還沒有定,如果有出行意向得提前找學校開證明,她現(xiàn)在還沒去研究所,只能由學校來。
本來還以為結(jié)婚日期會延誤的,但是陸長風提交的結(jié)婚申請已經(jīng)批了下來,他九月三十開始休假,一直到十月十號才歸隊。
大概也是因為這半年,他幾乎沒有休過假,所以特批的。
蘇娉甚至懷疑,他早就謀劃好了,為的就是這一刻。
回到宿舍,現(xiàn)在只有她住在這。
趙弦歌和杜黎申請了單獨的宿舍,夏瑩也跟何忠住在一起。
夏瑩知道明天畢業(yè),她肯定會回來,所以這兩天一直會往宿舍這邊走。
三個月還不是很顯懷,走起路來輕輕松松,倒是把何忠緊張得不行。
“你慢點,瑩瑩。”上樓梯的時候,何忠一直在身后護著她。
“這有什么的。”夏瑩無所謂道:“我媽說,她以前快生我的時候趕上雙搶,還得擔毛谷子。”
“一百多斤的濕毛谷從田里擔去曬谷坪,我這跟她比起來算什么?”
何忠心想媳婦兒這也不應該去比啊,但是話到嘴邊只剩下了“嗯”“對”。
“阿娉!”宿舍門沒關(guān),看到里面整理東西的身影,夏瑩開心道:“我就知道你這兩天肯定會回來。”
“瑩瑩。”蘇娉看她氣色不錯,也放心下來,和她身后的人打招呼:“何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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