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嬌千金044
“……我來東城大學(xué)交流聽課,”蘇娉鼻尖紅紅的,和男人如出一轍的眼睛黑而亮:“有樣?xùn)|西想給你。”
雙手提著紙袋,遞到他眼前,面對他含笑的眸子,她心里有些緊張。
“是什么?”
“回禮。”她輕聲道。
瞥見她身上的羊絨大衣和腳上的小羊皮皮鞋,沈元白頓時明白過來。
他笑著接過紙袋,溫聲問:“哥哥現(xiàn)在可以看嗎?”
“嗯。”蘇娉眼睫顫動,原本還有些不自在,此刻也都被他眼底的溫柔融化。
沈元白從紙袋里拿出一條灰色圍巾,看了許久,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重新將它疊好,珍而重之地放進去:“我很喜歡,謝謝阿軟。”
蘇娉唇角愉悅上揚。
沈元白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沒有課嗎?”
小姑娘搖頭,“我跟老師請過假了。”
“好。”沈元白拎著紙袋站在她右側(cè),“哥哥還有點事要處理,大概兩個鐘頭,可以等我一會兒嗎?”
見她猶豫,他柔聲道:“別擔(dān)心,晚飯在食堂吃,到時候我送你回東城大學(xué)。”
“好。”蘇娉還是應(yīng)了,跟著他走進軍區(qū)大門。
崗哨又抬手敬禮,發(fā)現(xiàn)沈參謀的笑容比剛才更濃烈?guī)追帧?br/>
蘇娉是在軍區(qū)長大的,也知道軍區(qū)內(nèi)不能亂走,到處有軍事禁區(qū)。
她緊跟沈元白的步伐,眸色還是忍不住好奇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好像每個軍區(qū)都一樣,白色的石灰外墻,低矮整齊的營區(qū)。
沈元白不動聲色放緩了腳步,將就她的速度,見她觀察周圍,笑著問:“在東城大學(xué)可以待多久?”
“……唔,”蘇娉收回目光,誠實道:“半個月。”
“兩天后我有一天假,想在東城逛逛嗎?”
她想了一下,兩天后好像是東城大學(xué)的休息日,老師也不講課:“好呀。”
兄妹倆并肩走在軍區(qū)里,有列隊過去的士兵看到沈元白回停下來敬禮,男人也回以軍禮。
沈元白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宿舍,推開門,里面擺設(shè)簡單——
一張行軍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個木柜。
蘇娉跟在他身后進了門,男人放下紙袋,走到窗前把厚重的墨綠色窗簾拉開,光線爭先恐后涌了進來,滿室亮堂。
拿起暖壺倒了杯水在搪瓷杯里,他遞給小姑娘,嗓音清潤:“喝杯熱水暖暖身子。”
蘇娉接過來,捧著搪瓷杯站在書桌旁邊,看著書桌上厚厚一沓記事本,她挪開目光,落在旁邊一張全家福上。
相片上的男人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臉部線條瘦削流暢,手里抱著一個大概三歲的孩子,旁邊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人。
“這是小舅舅和小舅媽,還有他們的兒子。”沈元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從桌面拿起相片,方便她看得更清楚一些:“小舅舅現(xiàn)在也在東城,外婆家在東城下面的小縣城,他回來探親。”
“噢。”蘇娉對此沒有什么要說的,她對沈家和林家的了解并不深,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個小男孩很可愛。
“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她指尖觸著溫?zé)岬奶麓杀诒剌p輕吹氣,慢悠悠喝了一口:“我在這等你,不用管我。”
“好。”沈元白想了一下,又彎腰蹲下來,打開書桌下面的抽屜,拿出幾本醫(yī)學(xué)書籍。
“沒來得及寄回去你就過來了,正好一并交給你。”
蘇娉放下搪瓷杯,接過書,看清封面上的字:“化學(xué)實驗新本草?”
她有些訝異,忍不住翻開看。
密密麻麻的都是外國字,明顯是一本東洋漢方醫(yī)藥。
“另外一本是譯文。”他笑著提醒。
蘇娉又把下面那本抽到上面,緩緩翻開,清雋字跡躍入眼簾。
只看了兩行她就被深深吸引了,沈元白看了眼時間,也不催,只是安靜地站在她旁邊。他臉上常年帶笑,眼尾始終是上揚的。
看了大概五分鐘,蘇娉眼底亮晶晶的,愛不釋手:“這是你翻譯的嗎?”
“是。”他微笑頷首。
蘇娉頗為驚奇,“你還會東洋文呀,那其他的文字能看懂嗎?”
“都會一點。”他桃花眼微斂,謙虛溫和。
“……太厲害啦。”蘇娉看他從容的表情就知道,絕對不可能只是會一點。
更讓她訝異的是剛才翻看的譯本,內(nèi)容很詳盡,各種醫(yī)學(xué)名詞他都沒有弄錯。
顯然是費了功夫。
她心里熨貼,看著眼前高大清瘦的男人,忽然不知道該怎么感謝。
沈元白看出她眼底的想法,搖頭笑:“哥哥不需要你絞盡腦汁來道謝,也不需要任何回饋,你能來就是給我的最大禮物。”
“我要去團部了,你如果困了可以在床上睡一會,柜子里有干凈的被單可以換。”
“知道啦,你去忙吧!”
“我不會亂跑,我就在這等你。”她眉眼彎彎,語氣不由帶了幾分嬌軟。
沈元白眉眼微怔,隨即低笑出聲:“好。”
門被輕輕帶關(guān),男人軍靴聲漸遠。
近來天氣有些冷,蘇娉在外面等了許久,現(xiàn)在后知后覺感到僵冷。
剛在椅子上坐下,她又起身,抱著書去了床邊。
枕頭墊在身后,拉過被子蓋住腿,溫暖才逐漸從腳底攀升。
她翻開譯本,逐字逐句認真細看。
沈元白是真的用了心思,在一些特有名詞的旁邊仔細做了標注,可能是怕她看不懂。
一個從未接觸過醫(yī)學(xué)的人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蘇娉心底暖洋洋的。
沈元白又回了團部,有人問他:“有家屬過來探親啊?好好陪家人啊,你也歇一陣吧。”
沈元白所有的長假都在兩個月前用完了,一直到年底都只有半天半天零零散散的假。
兩天后那一天假也是需要和人交接拼起來的。
“不妨事,我妹妹很乖。”想起來小姑娘溫順的樣子,他忍不住彎唇。
“咱妹妹來啦?那更得好好陪陪她了,北城過來的?趕緊回去吧!團長那兒我來說。”
“別說了,我又不聾。”站在沙盤前排兵布陣的團長擺擺手:“去吧去吧,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接近年底了,部隊任務(wù)也沒那么重,誰家軍屬來了都是直接安排去家屬院,讓人回去陪陪。
軍人們在崗堅守了這么久,也該松一口氣,見見家人,后方安穩(wěn)心才安定,更好的為國效力。
沈元白想了一下,朝團長和剛才說話的政委敬了個禮,轉(zhuǎn)身往軍營外走。
政委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樂了:“我還以為沈參謀會堅決拒絕呢,看來是位很重要的家屬。”
“他啊,好幾年沒休假了,前兩個月批了半個月假也沒在家里待多久,別看他平時沉穩(wěn),說到底也只是個一十出頭的年輕人嘛。”話音剛落,團長猛一拍桌,“老趙啊,快過來,你看看這是不是敵軍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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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白經(jīng)過食堂的時候,腳步停頓,又退回去進了后廚。
炊事班班長見他要炭火還覺得挺稀奇,給他弄了個爛木盆,往里墊了點灰:“團部冷啊?團長不是說抖兩下就精神了用不著燒炭火嗎?”
“是我自己要用的。”沈元白見他拿著工兵鏟在爐灶里鏟了紅灰和炭火,語氣溫和道:“這些木炭麻煩你記一下賬,從我津貼里扣。”
“嗨,參謀長你這說的啥話啊,你好不容易開口一次,再說這玩意又不值錢,你不要它都自己在爐子里滅了成灰了,放心,這些都不在炊事班賬務(wù)上的。”
炊事班長說的是實話,炊事班做飯用的木柴,都是部隊里戰(zhàn)士們從后山砍的。
當(dāng)兵的有力氣,砍了還給你鋸好送來,整整齊齊壘在炊事班外面院子里,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場加練而已。
“參謀長,你真要謝的話就謝陸長風(fēng)吧,”炊事班長玩笑道:“就數(shù)他砍樹最勤。”
兵王嘛,做什么都比別人更狠。
沈元白笑著點頭。
炊事班長順手在里面扔了兩個紅薯,“我估摸著這火煨半個小時也就熟了,”他又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根小棍子插木盆旁邊的灰里:“要是沒感覺什么火了就扒拉兩下,我都給你捂里面了。”
“好,麻煩你了。”
“客氣客氣,這有啥的。”團長都經(jīng)常跑這來扒拉爐子里的烤紅薯順生黃瓜吃呢。
東城軍區(qū)空地多,炊事班自己種了不少,隨便吃。
聽到門外有動靜,蘇娉立馬從床上下去開門。
很快和門外提著木盆的男人對上。
她側(cè)身讓路,“這么快就回來了呀?”
“團長批假了,”沈元白把爐子放到床邊,回頭看向還站在門邊的小姑娘:“困不困?要睡會兒嗎,現(xiàn)在還早。”
才三點多,離食堂開飯還有兩個半小時。
“好。”蘇娉關(guān)上房門,在他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惦記著被窩里的溫暖,不好意思地又爬上了床。
沈元白摘下軍帽,拉開椅子坐下。
怕她尷尬,他背對著她,拿起鋼筆翻開記事本。
有寒風(fēng)順著窗戶縫隙悄悄爬上來,沈元白渾然未覺,脊背挺直,筆尖唰唰。
和蘇娉翻書的聲音節(jié)奏一致,聽起來倒是很和諧。
寫完明天上午軍事會議大致內(nèi)容,他合上記事本,鎖在抽屜里。
揉了揉眉心,眸光落在桌上的紙袋上,男人眉眼溫潤,眼底染上笑意。
見身后沒有動靜了,他回身,胳膊搭在椅背上,側(cè)眸看。
小姑娘已經(jīng)睡著了,書籍?dāng)傞_落在身側(cè),呼吸清淺。
他輕聲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