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新郎官叫郁凇?哪家的少爺?怎么以前從未聽說過?”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恢弘璀璨,極盡奢華,同時也熱熱鬧鬧的,議論紛紛。
海城首富盛家的千金即將在這里舉行婚禮。
已經到場的賓客們衣飾華美,精致得體,在優(yōu)雅的音樂聲中,端著香檳三三兩兩地交談著,猜測這位新郎官的背景。
有知情人士透漏:“他可不是什么少爺,以前是盛家資助的貧困生,現(xiàn)在盛林風投下邊當副經理,窮小子一個。”
“還有這種事?盛老爺子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不和孔趙王三家聯(lián)姻,反而把寶貝女兒下嫁給一個窮小子?”
“這你就不懂了,盛家只有一個獨生女,將來整個盛家的產業(yè)都是她的……真要結婚,那些世家大族反倒不如那個窮小子。”
知情人士贊同道:“沒錯,那郁凇無根無基的,全靠盛老爺子資助才走到今天。他對盛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當個倒插門女婿替盛家守業(yè),再合適不過了……”
優(yōu)雅歡快的音樂聲里,眾人一邊聊著八卦,一邊目光時不時地瞥向浮華聲色那頭——在大廳門口迎接賓客的翁婿兩人。
盛老爺子六十多歲,滿頭銀白華發(fā),體態(tài)雖已發(fā)福,但是仍顯健碩。考究的鐵灰色西裝包裹住圓滾滾的腰身,他手上拄著一桿烏黑銀亮虎頭手杖,眼神深邃而矍亮,十分有精神。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爺子今天笑容格外多,春風滿面地站在那里,同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親切地打招呼。
站在他旁邊的年輕男人便是今天婚禮的男主角——新郎官郁凇。
白襯衣黑西服,領帶扎著溫莎結,簡潔又利落,年輕的男人寬肩窄腰九頭身,兩條筆直的長腿,身材比例極佳。
他額前垂落著幾縷碎發(fā),修長鋒利的眉峰下面,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鼻梁挺直,唇線薄削,輪廓深邃而俊美。
只是他的漆黑眼眸太過沉靜寡冷,氣質便有幾分陰郁,令人有種難以企及的距離感。
即便是在這喜氣洋洋的婚禮上,他也未曾顯露出絲毫笑意。
遠遠打量著他,有不少賓客在那里嘀嘀咕咕,悄聲議論——說他是個倒插門的鳳凰男,祖墳上冒青煙,竟然能娶盛家千金……
細密的眼睫未撩動分毫,郁凇面色冷淡地站在那里,神情漠然,似乎那一切都與他無關。
盛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壓了壓他的手背:“那些碎嘴之言,你不必往心里去。”
郁凇低頭應了一聲:“董事長放心。”
“你這孩子……”盛老爺子面含責備,拄著手杖敲敲地板,“證都領了,馬上就要舉行婚禮,還叫得這么生分?”
郁凇抿著薄唇,改了口:“爸。”
盛老爺子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客人到的差不多了,你去樓上看看心心吧,不用在這里陪我了。”
知道老爺子心善,怕他在這里不自在,郁凇也沒再堅持。看一眼守在后面的保鏢和助理,應當沒什么不妥當?shù)模娞萆先龢牵タ此緝x他們準備的怎么樣了。
為了籌備盛家的婚禮,整個藍海國際大酒店已被包場,里里外外熱鬧而隆重,都在矚目這場轟動全城的盛大婚禮。
看到郁凇上樓來,婚禮策劃師連忙迎上前去,妝容精致的臉上堆起笑意,請他一起核對接下來的流程。
“四周安保人員已到位,所有賓客身份都已核查過,保證媒體進不來,您放心。禮炮時間定在11點58分,九十九響禮炮放完,咱們儀式就正式開始……”
睨著立在墻邊的石英鐘,郁凇心不在焉地聽完了:“可以,你們繼續(xù)。”
“郁先生!”從更衣室出來的化妝師看到他,笑盈盈道,“新娘子已經準備好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郁凇似猶豫了些許,然后才跟著去更衣室。
進門只覺一片璀璨耀眼,滿室充盈著明晃晃的富貴奢華,耀人眼目。
盛如馨站在中央圓臺上,身上穿著那件Diso Adamy的首席設計師為她量身定做的鑲滿閃亮鉆石的昂貴婚紗。
她的腰肢纖細,脖頸修長,白皙的肌膚柔嫩而光澤,襯著那張嬌艷明媚的臉龐,優(yōu)雅又驕傲,仿佛一只宮廷里的高貴白天鵝。
旁邊圍繞著七八個緋色紗裙的美麗伴娘,正在那里恭維不已,一下瞧見郁凇來了,她們紛紛讓到一邊。
抬眼看著郁凇,盛如馨彎起唇角:“好看嗎?”
漆黑的眸子幽深似墨,沉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郁凇輕輕點頭:“好看。”
就兩個字。
簡單敷衍,透著疏離。
仿佛他夸的人,不是他的新娘一樣。
盛如馨知道他向來話少,也沒指望他能怎樣夸贊自己。可她梳妝打扮兩個多小時,拖著這件華美卻沉重的婚紗站在這里,就是為了想讓他提前看一眼。
結果他卻連一個笑容都欠奉。
也是。
他本就不愿娶她,自然懶得夸贊。
畢竟他們不過是協(xié)議結婚。
想到這里,盛如馨有些意興闌珊,她唇角的笑容淡了幾分,脖頸卻挺得更直了。
腳下踩著十厘米的銀色鑲滿鉆珠的細高跟鞋,站在高高的圓臺上,她比郁凇還要高出大半個頭。
“扶我下來吧。”她伸出白皙纖細的手臂,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我累了,想坐會兒。”
郁凇也沒多言,伸出右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肘,托著她從圓臺上下來。
感覺到手肘處的溫熱觸感,以及握住她的修長有力的手指,仿佛全身的觸感都集中到那里一般,細膩而敏感。盛如馨邁下圓臺,飛快抬眸瞥他一眼。
一下少了二十公分的高差,她穿著高跟鞋才將將到他耳際,目光掃過他線條鋒利的側臉,挺直的鼻梁英氣逼人,俊得令人心顫。
剛剛那一點不快,頓時便煙消云散到不知哪里去了。
這么好看的人,馬上就要成為她的老公了。
盛如馨暗暗勾唇,腳下卻故意一歪,整個人便崴了腳般,一下撞到郁凇身前。
連忙將她扶穩(wěn),郁凇垂眸看著她,清泠泠的目光里含著一絲審視。
纖細如玉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袖口,盛如馨做作地蹙起眉,輕聲抱怨道:“這鞋跟太高了,不好走。”
“你也知道不好走啊?”閨蜜南蕾端著兩個Buccellati的黑絲絨首飾盒從里間出來,“讓你穿那雙方跟鞋你不肯,崴了腳可別怨人。”
盛如馨撇著唇表示嫌棄:“方跟的不好看。”
南蕾早已習慣她那個顏狗,什么都喜歡好看的,笑著搖了搖頭,招呼道:“過來戴首飾。”
正說著,宋卿來了。
她一身中性休閑風,黑長直在腦后扎成一束,身高接近一米七,面容白凈秀氣,左耳上一只銀亮耳釘,看起來有種雌雄莫辨的綺麗。
郁凇與她打個照面,淡淡點了下頭,然后便離開了。
南蕾連忙招呼宋卿,嗔怪道:“你怎么才來,我都快急死了!”
“堵車。”宋卿聳聳肩,懶洋洋道,“這不是沒晚嘛。”
盛如馨正在擺弄自己頭上的王冠,從鏡子里看著她,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我的婚禮你都遲到?”
“路上真堵!”宋卿笑嘻嘻道,“我就差扛著車跑來了,你看我鼻尖上這汗!”
“貧嘴,趕緊去換衣服吧,就差你了!”南蕾推著她去更衣室,找出早已備好的伴娘裙,讓她換上。
等她出來以后,八個美麗的伴娘便到齊了。南蕾由于已婚,當不成伴娘,頗有些遺憾。
“準備好沒?快點吧,司儀催著入場了!”婚禮策劃師急匆匆趕過來,叫伴娘一起給新娘子兜裙擺。
很快到了一樓正廳,四米多高的鎏金雕花拱形大門敞開著,灑滿玫瑰花瓣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里面最前方,遠遠地能看到郁凇已經站在高臺上,長身玉立,眉目微垂,正在那里聽司儀講著什么。
淡淡掃了他一眼,盛如馨很快收回目光,裝作若不在意地聽著身后的伴娘們嘰嘰喳喳地議論她婚紗上的堆花究竟裹了幾層銀線。
“心心,爸爸來送你。”
盛老爺子一臉慈祥地笑著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握著握著……隨后就紅了眼眶。
隔著純白柔軟的絲綢手套,能感覺到父親掌中熱熱的溫度。盛如馨鼻子一酸,想起母親去世以后,那么多年來,父親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的飄搖歲月。
盛林集團能發(fā)展到今天,成為海城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yè),所有達官貴人簪纓門閥都要看他們盛家的面子,都是她父親操勞一生才換來的榮耀。
而父親之所以那么辛苦拼搏,不過是為了她這個女兒。
喉嚨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盛如馨緊緊握住父親的手,努力保持臉上的微笑。
隨著對講機里一聲令下,外面響起轟鳴的禮炮聲,九十九響連延不絕。交響樂隊也開始演奏婚禮進行曲,萬千目光齊刷刷都向門口這邊望。
腳下踩著鋪滿玫瑰花瓣的火紅地毯,盛如馨頭戴鑲滿鉆石的璀璨王冠,拖著華美圣潔的長婚紗,搭著父親的手,緩緩走進那宮殿一般奢華富麗的禮堂。
長長的紅毯那頭,郁凇面色沉靜地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她。
隨著司儀煽情的演說,滿堂轟鳴的掌聲和喝彩聲里,郁凇緩步走下臺階,沿著紅毯向前走。
那一瞬間,所有的熱鬧和喧囂都消失了一般,一切浮華聲色都仿佛變成背景。
盛如馨站在紅毯這頭,靜靜凝望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就像十年前的那個大雨夜,她看到他從雨中走來的那一刻。
目光淡淡地看向她,他的眼神清冷冷的,透著一絲渺遠和疏離,與十年前如出一轍。
萬千時光重合在一起,盛如馨看著那個記憶中的少年一步步走來,漸漸長成大人的模樣,英俊沉穩(wěn),冰冷又迷人。
而現(xiàn)在,他就要來娶她了。
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盛如馨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她被父親交到他手中,跟著他走上最前方的高臺,聽到司儀問他愿不愿意。
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我愿意。”
當著所有人的面。
就像蝴蝶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盛如馨的眼睫快速眨了幾下,面上維持著平靜的微笑。
伴隨著兩人共同許下的結婚誓言,整個大廳里響起轟鳴而套路的掌聲。
在外人看來,這也許是一個富家女下嫁窮小子的離奇故事。
可是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剛剛成為她老公的男人,是她從高一那年起,整整暗戀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