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理
許目成與溫瀾生閑聊了幾句后,見他傷勢嚴重,便問道:“那今晚小酒館還要營業(yè)嗎?”
溫瀾生答道:“當(dāng)然。”
“可是那個,可是你這個樣子,”許目成擔(dān)憂地望著溫瀾生沒什么血色的面容,“最好還是躺在床上吧?”
“確實,”溫瀾生和順地點了點頭,“今晚小店只好拜托你了。”
“好吧,”許目成應(yīng)下,又想起自己不懂櫥柜里瓶瓶罐罐的酒與藥,“可是我不懂那個藥酒之類的呀?”
溫瀾生勉強撐著身子,拉開床頭柜子的抽屜,從中拿出了一部手機。許目成好奇地多瞄了兩眼,顯然那只手機比她的手機型號更新一些。
“原來你有手機!”她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之前她就沒見過溫瀾生捏著手機過。
“不然呢,總要跟得上時代嘛,況且用起來也確實方便。”溫瀾生微微一笑,又道,“到晚上的時候,你要靈符幫忙,天氣好的話他一定會來,然后客人有什么需求,你用手機告訴我就可以了,至于倒酒配藥,只需要按照我的指使從柜子里找相應(yīng)的物品就好了。”
“也是。”許目成興致沖沖地掏出手機,迅速將老板納入了聯(lián)系人,又將各種社交軟件都與他加為好友。
接著許目成就按照習(xí)慣,立刻好奇地翻動溫瀾生的朋友圈,但令她倍感遺憾的是,溫瀾生的朋友圈干凈的像一片雪地,什么都沒有。
“咳。”溫瀾生輕輕咳嗽了一聲,埋頭手機的許目成立刻抬起腦袋,投來隱隱擔(dān)憂的目光,她總覺得自己這位老板啊,纖纖細細,輕輕飄飄的,就好像蝴蝶的翅膀。
“我想,我應(yīng)該該換藥了。”他說。
“哦,需要我?guī)兔幔俊痹S目成立刻熱切道,畢竟當(dāng)初是溫瀾生把她拉到身后,保護她免受玻璃杯碎片之災(zāi)。
“嗯……”溫瀾生愣了一下,“這不太合適。”
“為什么?”許目成下意識問,她想諸如端茶送水遞遞藥膏之類的她還是做得到的。
溫瀾生似乎一時也想不出如何解釋“不合適在哪里”,怔怔瞧了許目成幾秒,溫和笑了一下,纖細手指攀上領(lǐng)口的扣子,然后,緩緩解開了。
許目成立刻被老板的妙極了的鎖骨吸引了目光,片刻后她想起溫瀾生換藥的位置,傻傻地干笑一聲,趁溫瀾生還未解開下一枚扣子,慌慌張張挪開自己過于肆意的目光。
“啊那個,我還是先出去吧,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好。”溫瀾生饒有興致地目送著許目成兩頰帶暈匆匆離開,覺得甚是有趣,不免有微微笑意。
許目成離開時不忘把溫瀾生剩下的半碗面帶走,碗中面條只少了三分之一不到,這讓許目成本就沒多少的廚藝自信心大受挫折。
于是剩下的時間里,許目成花了很久挑挑揀揀,查了大把的“攻略”,敲定了一本適合新手,用料簡單的食譜小冊子,她想著反正每天都過得挺閑,不如趁機修煉一波廚藝,等回家的時候還能在爸爸面前表演一手,討他開心。
午后許目成帶著“實在做不出什么好吃的”的歉意從溫瀾生臥室離開后,垂頭喪氣的到樓下小店轉(zhuǎn)了一圈,仍是一點也不想打掃那些血跡與玻璃渣,本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的想法,她決定先睡一會兒再說。
然而這一睡,就睡過頭了。
靈符同往日一樣踏著橘色夕陽,哼著小調(diào)兒,走進還沒開始營業(yè)的小酒館時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他推開門時,空氣中飄著幾絲血腥氣,入眼的時一片狼藉,陰影中暗藏著一個人影,死氣沉沉:“你來了啊,晚上好。”
“啊啊啊啊——”靈符尾巴上的毛完全炸開,比平日膨脹了兩倍有余,指著跪在地板上清洗血跡的許目成“你!你!你!殺人了!”
許目成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茫然注視著貓妖。
靈符驚叫了幾秒后停下了,一時間小酒館又安靜無聲下來。他與許目成兩相對視,忽然感覺有點尷尬,捋著自己的尾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道:“你不會真的……”
貓妖一歪腦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怎么可能!”許目成叫道,“我像是殺人的人嗎?”
“也是,”靈符略一思考,又驚叫起來,“那就是是溫瀾生殺人了!”
“不是他殺人了,是他差點死掉了。”許目成糾正道。
“不可能,”靈符不假思索的否認,“溫瀾生不會死。”
“為什么他不會死?溫瀾生是人嗎?”許目成驚訝追問,話一出口,又覺得問的不太合適,似乎有嫌棄溫瀾生不是人的意思,又立即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正常人都會死掉,你為什么那么確定他不會死?還有他自己好像也篤定自己不會死掉……”
“這個嘛……”靈符露出一幅得意洋洋、好為人師的表情來,故意吊許目成的胃口,“難道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么?”許目成擦掉一塊暗色血跡,在水盆中擺抹布,淡紅色絲絲縷縷滲透入水中。
“你先告訴我這是怎么搞得?”靈符好奇的摸了一把吧臺上凝固的血跡,又隨手抹到一塊干凈的區(qū)域上。
“哎……因為昨天我不小心惹到梅非了。”許目成又擦掉地板上一滴血漬,喪氣解釋起來。
“問題不大,”靈符過來人一般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許目成肩膀,寬慰道,“魔鬼嘛,總是會有點魔鬼的樣子,梅非他也就對白露姐姐還算客氣點,慢慢習(xí)慣了就好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溫瀾生不會死了吧?”許目成擦洗最后一塊血跡,對終于要結(jié)束的惡心工作感到欣慰。
“咳咳,”靈符清了清嗓子,湊近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你小時候總該聽過什么像魔鬼抵押靈魂的童話故事吧?”
“呃……溫瀾生把靈魂抵押給了梅非?”
“你別亂猜,不是靈魂,”靈符故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是用的心臟,換得長生不死。”
“哦。”
“你就這點反應(yīng)?”靈符不滿,他以為許目成會追問些什么,比如溫瀾生怎么認識梅非、為什么要用心臟做交易之類的,然而許目成只是“哦”了一聲。
“不然呢?”在小酒館見識多了,與魔鬼做交易之類的聽起來也沒那么光怪陸離了,許目成自己也想入非非,“我可不可以也用心臟跟梅非換點什么?”
“最好不要,心臟、肉|體、靈魂,都是很重要的東西。”靈符嚴肅地表情讓許目成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
然而貓妖的嚴肅沒有持續(xù)太久,他很快好奇又八卦道:“那個,話說你想用心臟交換什么呀?”
“這個嘛,沒怎么想好,我好像也沒有什么很想要的,”許目成認真思考道,“如果現(xiàn)在的話,交換一雙不用打掃衛(wèi)生的手吧……”
“懶惰的人類。”靈符痛心疾首。
“勤快的小貓咪。”許目成將拖把塞進了貓妖手中。
很快,小酒館幾乎被許目成與靈符清理的煥然一新了,連桌子上的陶瓷兔子都亮的反光,靈符對著兔子耳朵照了照,理了理自己地耳朵,快活的跑到吧臺后,想要找點好喝的犒勞自己,卻對著層層疊疊的櫥柜遲疑了。
“你要找什么?”許目成問道,“我可以幫你問一下溫瀾生。”
“我記得之前有一種酒的藥效是喝了能夠飄飄欲仙,”靈符打開了寫著“拾壹”的柜子,往里瞧了幾眼,又關(guān)上了柜門,憾然道,“可惜我不知道這酒藏在那個柜子里,不用問溫瀾生,他肯定不會同意給我喝,因為好像釀起來很復(fù)雜。”
“只有‘零’號柜子里的酒品是可以隨意出售的,”許目成匆匆關(guān)緊了“拾壹”號櫥柜,“其他的還是小心點吧。”
靈符又望著零號柜子出神,最后隨便挑了一瓶酒,加了超多的貓薄荷碎屑,邊喝邊歡快閑聊:“安全飲品,零號櫥柜,可以說是劃時代的創(chuàng)舉。”
“這算劃時代?”許目成好笑道。
“自零號櫥柜創(chuàng)造以來,至少可以知道什么是可以隨便喝的啦,以前十二種酒都有藥效的,一旦不小心誤喝了點什么都是很要緊的,過去我從來不敢喝桌上的任何東西的,。”靈符頓了頓,故意意味深長道,“雖然有時候誤喝也有點好處。”
“什么好處?”許目成按照靈符的心意,心不在焉地追問下去。
“這便說來話長了。”
“能有多長?”許目成懶散應(yīng)著,打開手機,戳了戳溫瀾生,確定他在線,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這要從一百多年前說起……”
同樣的酒與藥用在不同的事物身上,就會產(chǎn)生不同的效果,比如醫(yī)人頭痛的藥酒,被貓咪喝了,那貓咪就會變得聰明。
“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只貓,你知道貓都喜歡喝杯子里的水吧?”靈符回憶道,“我喝了幾口放在床頭的藥酒,霎時五臟七竅就像被抹了一層風(fēng)油精一樣,好像瞬間從混沌中辟出一條路一般,從那之后我就能聽懂人話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是是一只聰明的貓啦。”靈符得意道。
許目成大感失望:“我還以為你變得能盤腿打座修煉、會用法術(shù)抓老鼠、能變得成人的樣子之類的呢。”
“我不需要抓老鼠,我那個時候是高貴的寵物貓,”靈符不滿,接著又失望灰心道,“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到現(xiàn)在也什么法術(shù)都不會,變成人的樣子也是花了好久才勉強成功,到現(xiàn)在也很難藏起耳朵和尾巴太久。”
“我覺得還好啦,”許目成安慰失落的貓妖道,“沒有法術(shù)也可以過得很好嘛,還有耳朵尾巴之類的我覺得很可愛,啊不對,是超級可愛呀!”
“是嗎,”靈符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捋著自己的尾巴,垂著眼小聲嘟囔道,“可是這樣顯得我不夠穩(wěn)重誒,維蘭可能不喜歡輕佻的……”
靈符嘟囔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隨后有客人來到酒館,他與許目成的注意力又轉(zhuǎn)到了客人身上,在溫瀾生的“遠程”手機指導(dǎo)下,兩人穿梭在各種藥草與酒品之間,眼花繚亂又手忙腳亂。
“天哪!”小酒館暫時沒有新客人出現(xiàn),許目成癱坐在吧臺后的凳子上,感慨道,“這些藥酒怎么會有這么多種組合!‘零’到‘拾一’,十二大類下又分十小類,草藥又有三十六味,又分什么花、莖。葉的,每一類酒能同不同草藥組合,還有多種酒多種混到一起的……這,也太復(fù)雜了”
“是啊,所以好多年了,我都搞不清楚這些瓶瓶罐罐,”靈符趁著空閑,為自己泡了一份貓薄荷果茶,“以前還沒這么復(fù)雜,以前三小姐那個時候不過就是十二類藥酒而已,傳到溫瀾生這里不知怎么搞得,藥草呀,釀酒用的水呀,反正就是又被他開發(fā)出更多麻煩事來了。”
“三小姐?”許目成聽到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名詞。
“就是瀾生的母親啦,溫家的三姑娘,我記憶里大家都叫她三小姐,我也就跟著這樣稱呼啦。”
“這個稱呼聽起來很久遠。”
“對呀,一百多年前的事嘛。”
許目成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此前她還從未想過溫瀾生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