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自己綠了自己的男人...)
地下砂石松軟, 間隙里填充柔和光芒,光芒從夜燭身上散發(fā)出, 他與南棠被彩綾纏在一起,像個大繭子般往下沉去,直到除了夜燭光芒所照亮的方寸區(qū)域外,余下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的深度,才停止。
南棠萬沒想到二人在第十三層塔的重逢竟以斗法做開場,還被他五花大綁困在懷中,氣得柳眉倒豎,怒而質(zhì)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知道是我還出手?”夜燭開口, 換了具身體,嗓音與從前不同, 沉且沙, 說不盡的慵懶。
他說的是適才南棠毫不客氣打出的三道符箓。
“是你又如何?你偷襲我還不準我還手?”南棠冷笑,又掙了掙,依舊掙不開彩綾, “把這玩意兒給我松了!”
“不松!”夜燭斷然道。
不知是不是南棠的錯覺, 纏在二人身上的彩綾不止沒有松開, 反而縛得更緊, 讓她徹底貼在夜燭胸前。南棠一仰頭, 額頭就要撞上他的下頜,唇也險險要擦過他的頸窩,氣得她雙頰滾燙, 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別生氣,看看上面。”夜燭卻在此時道, 示意她往地面望去。
“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南棠惱火地拋下一語,神識外放。
就不該讓他擁有人身, 比起當寵獸時差太多了,得了自由就放肆,可恨。
想歸想,她的神識還是浮出地面。
地面落滿凌亂彩綾,四下無人,一片靜悄悄,忽然間地面上一道彩綾悄悄動了起來,如同蛇般游到某處,倏地化作電光,向天際猛地竄起。
只聞“砰”一聲輕響,彩綾撞到半空中的某樣東西,狠狠一束,將那東西拽落地面,現(xiàn)出形態(tài)。那東西是只隼鷹,外表來看與真獸無二,但墜到地面時四分五裂,內(nèi)里全是木制,刻了許多符咒,應該是只機關隼鷹,可隨環(huán)境自動隱匿身形氣息。
“有人一直在跟蹤窺探你們。”夜燭聲音再度響起。
南棠心頭已凜,無暇再顧自己被夜燭綁在胸前這件事。
“從踏進回龍塔的那天起,這玩意兒就一直在跟蹤你們。將螢雪引開,也是為了確定它到底是在窺探哪個人。”
“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為何不告訴我?”只要想想自己被人暗中窺探了三天,南棠心里就一陣發(fā)冷。
“這東西很精巧,一開始我亦無法確定,告訴你也沒用,為免打草驚蛇,這才花了點時間追蹤。再說了……我同你說話你理過我嗎?”夜燭解釋完又補充發(fā)泄了句自己的怨念。
“怪我嘍?”南棠撇開頭。
“不敢。是我有錯在先,怎敢怪你?”夜燭勾了絲笑,溫聲道,“看在我勞心勞力幫你抓出窺探者的份上,可否將功折過?”
這錯認得干脆,叫南棠挑不出毛病,再加上她那氣早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慢慢消散,時至今日勉強保持的,也就是那倔強的面子而已。
“想我沒有?”見她不開口,夜燭又道。
“不想。”南棠嘴還硬,口是心非。
“可我想你。”夜燭低聲道。
南棠唇畔的笑有些憋不住,揚起又落,落起又要揚——不管怎樣,夜燭嘴里冒出的這幾句話,讓人聽了著實舒坦。
“糟了,螢雪!”忽然間,南棠想起被土丘吞噬的螢雪來。
夜燭不悅地“嘖”了聲,道:“煞風景!他不會有事。”
“是你……”南棠抬頭盯著夜燭,陌生的臉龐,熟稔的氣息,有些讓她無法適從。
“你和他已經(jīng)單獨相處了三天三夜,怎么還念著他?接下去是不是該單獨陪我,嗯?”夜燭不滿道。
這話說得……南棠覺得自己像凡間帝王坐擁三宮六院,還得雨露均沾。
“那你要我怎樣陪?”南棠換了個假笑望向他。
別說,姬瀲這張臉雖然比不上仙舟里他的本體,但眉間風流眼底桃光卻真如他的名字般,道盡一個“瀲”字,加之內(nèi)里換了魂神,輕浮猥邪散盡,留下的就只有媚修的風情。
男人的嫵媚,自與女子不相同,溫柔繾綣之間又藏幾分霸道,軟硬兼顧,被他拿捏得死死。
“你說呢?”夜燭騰出一手,捏上她的下頜,輕輕抬起。
有些撫觸,渴望了多年。真實的接觸,肌膚間的摩挲,自與魂神相融不同。
魂神有魂神的樂趣,肉身有肉身的歡愉,都是一種極致。
眼前是柔潤的唇,唇形飽滿,唇□□人,溫熱氣息微吐之時隱約可見貝齒,撩人萬分,再加上多日不見的相思作祟,催發(fā)男人最直接的念頭。
南棠垂了眸,不看他的眼,只盯著近在咫尺的他的鼻尖。
“把衣裳褪了吧。”他低聲道,氣息掃過她臉頰。
南棠心臟劇跳,腦中卻很快掠過些什么,在他即將觸碰到她唇瓣之時,她忽然開了口。
帶著一絲壞笑的聲音響起。
“夜燭,你真要用這具肉身與我……”后面的話南棠說不出口。
“有可不何?”夜燭心領神會明白她的意思。
“沒什么,我只是忽然覺得不錯。你乃是一縷半魂,可以隨時更換身體,我日后再給你挑些英俊強壯的肉身,咱們換著玩兒,一定很有趣!”南棠這才抬起頭,盈盈笑眸與他對視。
夜燭卻猛地僵住,仔細琢磨了一下她話里深意,頓時面有菜色地盯住她。
“虞!南!棠!你在想什么?”
換來換去,得趣的是她,便宜的也是她。
南棠咬了咬唇,輕道:“你不想嗎?”
旖旎氣氛被她一句話破壞殆盡,夜燭原沒想太多,只是想真真切切地觸碰,然而聽完她這話,他突然間意識到,他仿佛自己給自己戴了頂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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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星域,浮在天際的仙舟之上,盤膝閉眸坐于佛掌的修士忽然睜開雙眸。
舟下垂手侍立的修士心神俱是一斂,只感受到他眸中迸出的怒意,也不知出了何故。
莫非是九幽那里出了岔子?
大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想問而不敢問出口。
修士卻微攥雙拳,只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忍無可忍地開口。
“你敢這樣碰她,我就將你這半魂切斷!”
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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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綾松開,不再將兩人緊緊纏繞一起,夜燭僵在當場,南棠卻反守反攻,扯著他的衣襟將他的頭拉下:“怎么不動了?”
這回輪到夜燭撇開頭——撇得萬分艱難。
“你不是嫌棄這具肉身媚門出身?”夜燭咬牙切齒道。
“皮相挺好,可以忍受。”南棠伸指撓撓他的下頜,道,“你躲什么?把臉轉過來呀。”
夜燭閉上眼,把她的手抓下來,將她推遠一些。
他忍!
耳畔傳來兩聲輕笑,夜燭倏地又睜眼,瞧見南棠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神情,滿臉捉弄得逞后的戲謔,忍不住用力一握她的手:“你故意的?”
“是呀,我故意的。”南棠一點沒避忌,越發(fā)湊近他,欣賞他自我克制的隱忍模樣,仿如自己是逗弄僧人的小妖。
本來占盡上風的夜燭一下子落了下風,氣到不行,只按住她的肩膀?qū)⑺D了個身,輕輕挑開她腰間束封,冷道:“脫衣服!”
“……”南棠挑眉——莫非她玩笑開大了?
“想什么呢?!你身上定然被人下了追蹤用的東西,藥粉或者微蟲,如果不想再引來新的木隼窺探,就趕緊收拾收拾,換身衣裳。”
夜燭似乎猜中她的想法,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道——他是那種不分場合求歡的人嗎?只是用了媚修的肉身,又不是連魂神都成了媚修。
白煙忽起,將南棠包裹,很快又散去,南棠已經(jīng)然換了身衣裳,連長發(fā)也已盡數(shù)垂落,以冰水滌凈,她又祭出一尊小木人,將自己的舊衣包在木人之上后震掌推出地面。
那木人乃是上品法寶的身外化身像,從土里彈出后就化作南棠模樣,穿著那身舊衣裳往遠處跑去。
“成了。”南棠拍拍雙手,轉頭朝向夜燭。
這樣一來,即便真如夜燭所言有新木隼窺探她,也只會被替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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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彩綾飛起,兩道人影出現(xiàn)在彩綾之下。
“你哪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南棠盯著滿天彩綾問道——這看著就不像什么正經(jīng)法寶。
“姬瀲的法寶。”夜燭道。
媚門掌門的儲物袋里一大堆南棠嘴里亂七八糟的寶貝,他這還是挑揀能見人的東西施展,其余那些不能見人的……夜燭身為男人都有些沒眼看,更別提南棠。
南棠走到已經(jīng)摔散的木隼身邊,邊蹲下查看邊問他:“你又是怎么找我的?”
夜燭不語,南棠轉頭望他:“你該不會也在我身上下了什么……”
她話沒完就被夜燭打斷:“我可沒有,我是光明正大地跟著。”
南棠沉默片刻,低頭拔下夜燭偷偷塞來的傳音符,對上夜燭得意的笑。
東西是夜燭給的,但里面可不止傳音符,還加了追蹤符,他篤定南棠定不舍得真與自己分道揚鑣。
南棠狠狠剜他一眼,才重逢短短時間,兩人已經(jīng)你來我往交鋒數(shù)回,總的來說有輸有贏。
“這東西能夠在回龍塔內(nèi)各層自由出現(xiàn),應該不可能是參加回龍試煉的修士所為。”夜燭分析道。
南棠與他一樣的看法。
聽到有人窺探自己,她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唐放,因為在所有人里邊只有唐放曾經(jīng)放話要得她
下落取她性命,可回龍塔內(nèi)每層皆有禁制,不管是唐放還是其他修士,都不能讓自己的法寶在各個塔層隨意出入,最多也就像夜燭所擔心那樣,用些藥粉蟲蟻附在她身上。
外人不能動手腳,能動手腳的就只有內(nèi)部人。
“是悲雪城的人,沈謎。”南棠扒拉了幾下木隼,起身蹙眉道。
回龍塔歸屬悲雪城,直接聽令于城主沈謎,上次她去城主府赴約之時,已經(jīng)覺得沈謎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
可他們?yōu)楹我Q探她?
“筑基入回龍,破階戰(zhàn)元嬰,這些都是你被他們窺探的原因,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緣由,就不知曉了。”夜燭忖道。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更何況南棠這樣打破眾人認知的妖孽般的存在。
“可我無法一直留手。”
這個道理南棠當然也懂,但她修為大增,往上走所遇到的對手勢必越來越強,她再怎么隱藏,也瞞不住自己的實力,除非她放棄往上走的機會,就比如回龍塔。
“沒人要你留手,也沒人要你隱瞞,外人揣度是外人的事,你只需要讓他們清楚的知道,與你為敵者必敗無疑便可。實力說話。”夜燭按按她的肩,輕描淡寫道。
南棠點點頭,這話說得也對——她不可能永遠做個卑微的低修,那不如成為眾人眼中強悍的筑基修士。
地面上的彩綾已經(jīng)被夜燭收回,他望了望四野。
“說來你一個多月沒音訊,總不至于都在奪舍吧?”南棠瞇眼看著他。
“我要不是把姬瀲那一屁股的爛賬擦干凈就回來找你,你能受得了?”
開玩笑,整個翻云宮百來號媚修,他要是就那么回來,南棠大概得活刮他一層皮下來。
南棠跳上他腳下踩的彩綾,上上下下打量他:“那你這一個多月豈非溫香軟玉環(huán)繞?”
“沒有的事!”夜燭矢口否認,又回頭盯住她,“怎么?你在吃醋?”
這酸溜溜的語氣,像極了他看到那條魚時的心情。
心里莫名有些竊喜。
“沒……你我什么關系?你一個說走就走,切斷半魂就能逍遙自在的人,我沒資格吃醋。”南棠笑瞇瞇道。
這話聽來卻涼嗖嗖的。
夜燭第一次覺得南棠記仇,這是掀舊賬了。
“你自己親口承認的關系。”夜燭一邊馭綾而起,一邊回道,“你男人的醋,你有資格吃。”
“走反了!”南棠卻扯住他的衣角。
“沒反。”夜燭篤定道。
“那邊!”南棠指著相反方向,“螢雪在那邊!”
別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
“……”夜燭默了默,才道,“你和他單獨想處了三天,就不能彌補一下我?”
“不能!”南棠干脆利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