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靈(來自劍靈的報復(fù)...)
昏暗的塔室劇烈震動起來, 地面泛起青光,無上力量從四面八方涌聚而來, 煉魂珠東搖西擺,縛在煉魂珠上的鐵鏈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
顧靈風(fēng)見識過十方古陣的威力,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境界低微的女修能夠完全喚醒古陣,他心里的忐忑隨著第一根鐵鏈的斷裂而徹底化作亢奮。被迫簽下血魂契的憤怒和驚詫被即將重見天日的興奮所取代,他站在南棠身邊,盯著煉魂珠不放。
南棠雙眸已睜,眉頭緊擰,手里的青光比先前更亮。
鐵鏈一根接著一根繃斷, 煉魂珠上的符箓綻起刺眼紅光,珠內(nèi)一團(tuán)霧氣頻頻亂竄, 不斷撞擊著珠壁, 仿佛要掙破煉魂珠的束縛,幾道細(xì)細(xì)的裂紋隨之浮現(xiàn)在煉魂珠上,符箓的紅光閃得越來越快。
隨著最后一根鐵鏈的斷裂, 符箓起火, 燒成灰燼, “砰”的一聲, 整顆煉魂珠被從內(nèi)向外撞碎, 黑霧涌出,顧靈風(fēng)的虛影隨之躍起融入霧中。滔天煞氣席卷而來,瞬間淹沒這小小的塔室。黑霧里傳來肆無忌憚的笑聲, 穿透厚重塔壁,回蕩在回龍塔四周。
回龍塔外的景象已變。龐大且厚重的沉云籠罩于悲雪城上空, 重重壓在回龍塔塔頂之上。原本徘徊在天際的惡龍?zhí)撓褚驯M化作塵煙散去,縛在塔身上的鐵鏈完全斷裂, 整座回龍塔變得漆黑,笑聲不斷從塔內(nèi)傳出。
城中的修士見天現(xiàn)異象,便都驚愕地飛到半空,遙望向回龍塔處,猜測著出了何事。
悲雪城城主府卻突然掠來無數(shù)修士,悲雪山山頂之上也降下一道白光,直沖回龍塔,然而,還是來晚一步。
黑霧從回龍塔內(nèi)逸出,眨眼間包裹住整座回龍塔,白光隨既落入黑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波瀾都沒激起。黑霧卻瞬間大漲,張牙舞爪般朝四野蔓延,殺氣戾煞同時涌向四方,可怕的威壓如同山巒傾塌,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這座城市吞噬……
悲雪城中修士見勢不妙,紛紛向外逃去,城主府趕來的修士也在半路停步,駭然地看著那片黑霧,沈謎更是臉色大變——回龍塔里的魔頭逃出來了。
怎么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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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雪山上,顧衡并一眾修士浮于云端,面色沉凝地遙望回龍塔。
回龍塔這一變故來得委實突然,竟連一點先兆都沒有,他們連應(yīng)對的機會都沒有。
若真是顧靈風(fēng)逃出回龍塔,后果不堪設(shè)想。
“傳我令下,全宗修士備戰(zhàn)。”顧衡當(dāng)機立斷,開口道。
全宗,就是三脈數(shù)百山巒無數(shù)門派的修士。
身后傳來幾聲應(yīng)諾,然而還沒等他們將顧衡的命令傳達(dá)下去,顧衡卻又揚手:“等等!”
回龍塔的上空,一道龍形虛影直沖天際,沒入厚云,包裹在回龍塔外的黑霧突然間又往回收,倏爾鉆入塔頂某處,轉(zhuǎn)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壓在悲雪城上空的厚云漸漸消散,龐大的威壓與殺氣竟也消失不見,悲雪城恢復(fù)如昔。
離回龍塔不遠(yuǎn)處的拐角處,螢雪慢慢踱步走出,望著回龍塔的塔尖不語。
一道人影自回龍塔塔頂掠起,背負(fù)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掠向遠(yuǎn)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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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三師洞的外面是悲雪城的街巷,街巷上沒有行人來往,一片靜謐,與往日并無兩樣。
南棠浮于云端,居高臨下望向地面,并沒瞧出什么異常。
“怎么了?”夜?fàn)T的聲音響在她的神識虛空中。
時間已然不早,按計劃,他們收伏顧靈風(fēng)后,要趕往悲雪宗才對,可南棠卻折返紫薇三師洞。
“有人在這里布下禁陣。”南棠冷道。
才剛她神識融于十方古陣,借助群山之力時,察覺紫薇三師洞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包圍,這股力量悄無聲息,看起來像是個禁制法陣。
這禁制法陣設(shè)在紫薇三師洞外,似乎要將紫薇三師洞與外界隔開,法陣設(shè)得非常隱秘,難以發(fā)現(xiàn),又還未觸發(fā),險些就被他們忽略。
南棠邊想邊隱匿身形,落下云頭,虛土帶著她的神識融入地底,向四面鋪展,頃刻間覆蓋紫薇三師洞四周,將每一寸土地都置于神識虛空之中。
神識虛空之境的景象已改,她與夜?fàn)T并肩站在虛空的紫薇三師洞外,也不知是不是十方古陣的影響,南棠覺得感知又敏銳了幾分,神識覆蓋的范圍內(nèi),細(xì)微的氣息流動也逃不過她的五感。
紫薇三師洞的洞外,共六處氣息異常點,南棠揚手揮出六道青光,標(biāo)記在這六處位置上,而后再一揚手,四周景象又改,沉入地底。
這六處位置的下方,各現(xiàn)出一尊跪立的黑色石獸,石獸不大,但面容猙獰,雙瞳隱泛紅光,幽幽盯著正中位置,散發(fā)出陰森詭異的氣息,藏在暗處窺探著。
“這是雙重陣。”夜?fàn)T指著石獸獸口道。
南棠仔細(xì)看去,只見石獸獸口內(nèi)另外銜著枚符箓,符箓亦呈黑色,上面畫滿南棠看不懂的符咒。
“此乃仙符,上面畫的應(yīng)是結(jié)界法咒,其力恐怕趨近于領(lǐng)域。”夜?fàn)T邊研究邊道,“強大的法陣一般都會先以結(jié)界困人,再施術(shù)法,這六道仙符就是這個作用,但這六尊獸像我沒見過,還無法參透。”
“這是尸貍。”一個從沒出現(xiàn)在南棠神識虛空中的聲音突然響起。
南棠與夜?fàn)T均是一驚,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有個人浮坐半空,身體歪倚,以手支額,懶洋洋看著他二人。
“怎么?你們難道不知道,簽過血魂契,我與契主便神識共通。別這么驚訝,以后見面的機會多的是!”那人勾唇笑道。散落于臉頰前的長發(fā)已經(jīng)束到腦后,只留兩縷發(fā)絲隨意落下,一張蒼白冷峻的臉龐完全顯露人前。
不是別人,正是顧靈風(fēng)。
南棠猛地望向夜?fàn)T,夜?fàn)T也滿面愕然,半晌方道:“我沒與人簽過血魂契。”
顧靈風(fēng)好笑地盯著這兩人,問夜?fàn)T:“奇怪,你修為不低,可壽元好像不高,是如何修煉的?”
“與你無關(guān)。”夜?fàn)T冷道。
“尸貍是什么?”南棠不想與他廢話,轉(zhuǎn)回正題。
“尸貍為魔淵妖獸,乃是修士被奪了元神魂魄后的尸身在魔淵所化之妖,無識無智,卻能噬魂奪魄。這法陣應(yīng)該是六尸陣,可打開墮魔淵,將生者魂魄引入魔淵。若是陣起,這洞府會淪為魔淵,里面的人也會魔化,成為失智魔物。”顧靈風(fēng)一邊回答,一邊感慨,“也不知是惹到什么人,對方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對付這洞府里的人?”
南棠眸中冷芒閃過。如今在悲雪城非要置她死地,且不惜因此傷及無辜的對頭,還會有誰?但俞瓊仙會用上魔修的手段,倒是大出她的意料。
“可有辦法破解?”南棠問道。
“破解?”顧靈風(fēng)雙手環(huán)胸,“法陣還沒啟動,逃走就是。”
南棠搖搖頭:“我有朋友在里面閉關(guān),況且這是我的洞府,憑何要我的人逃走?”
“破解倒也不難,找到主陣眼就可以。六尸陣的主陣眼,應(yīng)該在法陣正西方位,必需有三位元嬰以上的修士執(zhí)陣才能成,你們把他找出來就可以。”顧靈風(fēng)道。
正西?
南棠無二話,虛土再沿正西方位蔓延,神識景象隨之迅速變幻。虛土蔓延至紫薇三師洞正西面一座庭院時停下,南棠仔細(xì)感受了一番,才道:“這里面有與尸貍獸象上相同的氣息,應(yīng)該是這里,不過這庭院外面布了禁制,我的神識若是探入,會打草驚蛇。”
庭院看起來與悲雪城的屋舍一般無二,從外面看就是個磚墻圍起的院子,院中建有三層樓閣,四周靜悄悄一片,整個庭院都被籠罩在一片無形屏障中,神識難以侵入。
“有人來了。”夜?fàn)T道。
庭院的入口處降下個修士,這修士左顧右盼一番,取出枚令牌,庭院的門“吱嘎”一聲自行開啟,修士飛快閃入其中,卻是不知腳下已經(jīng)附上一縷虛土。
這人來得可真是時候。
南棠沖夜?fàn)T得意地挑挑眉,她的神識粘在那修士身上,跟進(jìn)了庭院。
修士進(jìn)了庭院后一路向前,徑直進(jìn)了樓閣。樓閣內(nèi)盤膝坐著三個修士,個個境界都在元嬰之上,正中坐的乃是主陣人,修為看來最高,面色陰郁,膚呈淺青,穿一件寬大黑袍,袍上布滿凌亂法咒。
“馮仙君。”起先進(jìn)來的修士向正中這人拜禮道。
馮修士略抬了抬眼皮,露出眼白多而瞳仁小的眸,陰陽怪氣道:“東西呢?”
“這是答應(yīng)您的一半酬金,另一半待事成之后,喬山君親自奉上。”修士一邊說一邊以雙手托住個儲物袋奉上。
“算他喬云庭識相。”馮修士揀起儲物袋隨意掂了掂,滿意地收起,又道,“讓他放心,只管準(zhǔn)備好另一半酬金,陷入我三尸陣的人,還沒逃出去過。”
“如此,就拜托馮仙君了。”修士恭恭敬敬又是一禮,退出樓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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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云庭?不是俞瓊仙?
南棠微詫。
她記得此人——龍君秘境中設(shè)下陷阱殺害秋明莊莊主,意欲獨霸龍君秘寶的罪魁禍?zhǔn)住.?dāng)時因為缺乏證據(jù),讓喬云庭給跑了。后來玄昊山與云臺山開戰(zhàn),玄昊山勝出,云臺山賠了大筆資源,損失了不少,也令喬云庭威信大失,險些丟失云臺山山君的位置。
他想殺她報仇并不奇怪,只是以喬云庭唯利是圖的個性,耗費這么大的精力對付重虛宮幾個弟子來報復(fù)她,便說不通了。
那修士出了庭院后便祭起張傳送符,消失在南棠眼前,南棠的虛土無法再繼續(xù)追蹤,只得收回。
“陣眼找到了,你想破解,殺了他們?nèi)司涂梢裕页鍪謫幔俊鳖欖`風(fēng)眼中迸出一股亢奮來,對接下去可能出現(xiàn)的血腥殺戮躍躍欲試。
“不用。”南棠一口回絕。殺了他們只能破陣,卻無法解決根本,該來的還是會來。
“南棠,你身上那本龍君法陣圖錄集內(nèi),是不是有個轉(zhuǎn)靈陣?”夜?fàn)T思忖道。
嫣華曾在龍君洞窟中找到一方玉簡,里面記錄著龍君所搜集的法陣圖錄,因為有關(guān)于十方古陣的記載,而被南棠留在身上,空閑之時她曾與夜?fàn)T翻閱過,但法陣錄中的十方古陣只是謄抄的小陣圖,并沒更多的記載,對她用處并不大,不過夜?fàn)T對里面的其他法陣倒是很感興趣,沒事就鉆研圖錄,倒是把里面大大小小的法陣記在了腦中。
“轉(zhuǎn)靈陣?”南棠可不記得這法陣。
“就是能夠?qū)⒛车仂`氣轉(zhuǎn)移的法陣,靈氣既然可以轉(zhuǎn)移,法陣也同樣可以。”夜?fàn)T道。
“你的意思是……”
“沒錯!你有天曦鏡在手,可以試試轉(zhuǎn)靈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夜?fàn)T點下頭。
“你們在打什么啞謎?”顧靈風(fēng)可沒有他們之間的默契,對他們的對話一頭霧水,這讓他十分不開心。
南棠和夜?fàn)T二人商量好對策,壓根沒理顧靈風(fēng)。
虛土收回,南棠回到紫薇三師洞旁,召出天曦,將天曦殘片悄悄埋入每尊尸貍獸像之后,夜?fàn)T從旁指導(dǎo)她如何施陣,又如何布置,如此這般足足折騰了大半天方妥。
悲雪城中,天色已暗。
回龍塔的異象過去,城中又恢復(fù)平靜。
“小子,你們是情人?你鐘意她?”
神識虛空中,顧靈風(fēng)落到夜?fàn)T身邊問道。
夜?fàn)T沒理他,事實上自打顧靈風(fēng)出現(xiàn)在南棠的神識虛空起,他就后悔了。
“你只有魂體,寄身于她神識?真可憐!”顧靈風(fēng)又道。
夜?fàn)T閉上了眼。
“魂體對元神,你和她試過魂神交融沒?”顧靈風(fēng)不懷好意道,“看你這模樣,試過了吧?”
夜?fàn)T攥了攥拳,臉有點發(fā)燙。
“你說……我要是也碰一碰她的元神,會如何?”顧靈風(fēng)聲音卻是一涼。
“……”夜?fàn)T倏地又睜了眼,轉(zhuǎn)頭冷冷望向顧靈風(fēng)。
“別這么看著我,血魂契是你教她的吧?”顧靈風(fēng)雙手環(huán)胸,“你將我逼成劍靈,那就別怨我把氣撒在你身上。”
血魂契要求他和虞南棠同生共死,他的確不能對她做什么,但他可以……
拆散他們。
“夜?fàn)T,出來吧。”南棠的聲音響起,她已將法陣準(zhǔn)備妥當(dāng),把天祿召出。
夜?fàn)T卻沒動靜,顧靈風(fēng)正滿臉邪笑地看著他。
只要他一走,神識虛空中就只剩顧靈風(fēng)與南棠二人共處,屆時顧靈風(fēng)要想做些什么,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這么個大麻煩?!
還沒等他想明白,神識虛空中突然涌來一股力量,將他拉了出去。原是南棠見夜?fàn)T許久沒動靜,索性施力將他拽出她的神識。
魂體涌入天祿獸口中,一聲獸吼響過,南棠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巨大的天祿撲倒。
幽幽獸瞳盯著南棠,滿目都是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