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算不得熟人。
    只能說是認(rèn)識。
    那位曾經(jīng)把大力哥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的黑老大，方正集團的總裁，也算是明珠龍家的商界代言人。
    他能出現(xiàn)在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奇怪的是，這家伙朝李南方這邊看過來，兩只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全部注意力都在方鳳鳴身上。
    我去？
    這混混頭子，不會是看見美女之后，心里打什么歪主意吧。
    不應(yīng)該啊。
    從上次兩人在醫(yī)院病房里碰面的情景來看，方正很清楚李南方的身份，半點不敢得罪，更不會對他的女伴起來任何歪心思。
    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應(yīng)該是壓在心底才對，怎么會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
    不對。
    那不是單純看美女的目光。
    像是，像是——
    “別猜了，方正是我爹。”
    方鳳鳴像是可以看透李南方的心思，湊身上來低聲耳語一句。
    李南方徹底釋然，緊接著就是嘴賤地問道：“你確定是親爹？”
    猶記得，昨天方鳳鳴談到她老爹的時候，隨口說了句什么“小混混，不值一提”，早就讓李南方對他們父女之間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
    不過，方鳳鳴沒什么心情，和李南方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糾纏。
    “別說話了，估計他們要開始談?wù)撜铝恕?br/>     總共八個人，一個沈從云已經(jīng)不是威脅，我爹那邊肯定能明白我出現(xiàn)的意義，絕對不會向著外人。
    剩下的六個才是麻煩。
    我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接下來的談話當(dāng)中，尋找到他們之間的矛盾點。
    只要確定他們在哪方面競拍上，有利益沖突，就能好好利用這種沖突，給你爭取巨大的禮利益了。”
    方鳳鳴的話清晰傳過來。
    李南方反倒看不明白了：“這些人還有沖突呢，他們都能聚到一起了，我還以為都是相互勾結(jié)，狼狽為奸呢。”
    “笨蛋，如果真的是狼狽為奸，他們還有必要搞這么聲勢浩大的聚會嗎。直接打兩個電話，把問題搞定不就行了。噓，快聽，正題來了。”
    隨著方鳳鳴一挑眉毛。
    李南方再也不多說話，支起耳朵來，靜靜聆聽那邊人群的聊天內(nèi)容。
    打開話題的人，自然是組織了這場聚會的凱爺。
    那胖老頭就像是這輩子都沒笑夠似的，張著大嘴哈哈哈，聲音比敲鑼還響。
    “各位老板，謝謝你們賞臉，肯來參加我許凱的這場宴會，在這里我敬各位一杯，祝大家在明天的拍賣會上喜得豐收，以后的日子財源滾滾。”
    這年頭，誰還不會說兩句毫無營養(yǎng)的客氣話了。
    李南方撇撇嘴，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看那個胖老頭不順眼。
    他關(guān)注的是個人喜好。
    而方鳳鳴關(guān)注的，則是真正需要他知道的信息。
    “凱爺左手邊第一個人，人稱軟飯王，是凱爺?shù)呐觥?br/>     傳言稱，這家伙白手起家，干出來一番大事業(yè)，早二十年前的時候，就和凱爺在明珠商界斗得不可開交。
    后來，凱爺吃了虧。
    都以為，這個梁子結(jié)下了，軟飯王肯定活不長久。
    誰知道沒過幾天，他竟然娶了凱爺?shù)男∨畠骸?br/>     后來自立門戶，很少和凱爺有生意上的往來。
    都說這翁婿兩個關(guān)系不融洽。
    可現(xiàn)在看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凱爺剛才敬酒的時候，軟飯王表面上裝得很不屑，可他是第一個端起來酒杯的人，還下意識看了看其他人的臉色。
    明顯是在為凱爺助威。
    翁婿倆唱的一手好雙簧，這些年不知道騙了明珠多少人。
    說不定明天的拍賣會上，他們有可能把手頭的資金合到一起，把所有人都壓制死。
    你面前的困難比想象中的還大。
    想省錢，不太容易啊。”
    方鳳鳴的低聲訴說。
    李南方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妖孽果然是妖孽，眼睛里看到的東西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僅僅是敬了杯酒而已，她竟然還能看出來誰和誰的關(guān)系親近。
    李南方默默地豎起來一根大拇指，表示佩服。
    沒成想，方美女的話還沒說完呢。
    “凱爺右手邊的那個人，姓常，據(jù)說是廣東來的富商。
    可我查遍了所有相關(guān)資料，也找不出來那家伙的具體信息。
    明珠市政官網(wǎng)上，對這家伙的介紹也不多。
    這人的底細(xì)很不明確。
    估計，凱爺也摸不透他的來路，這才故意把他放在身邊最近的位置。
    我們剛進(jìn)門的時候，凱爺就是和這個常老板聊得開心。
    敬酒時，凱爺?shù)哪抗庖彩窃谒纳砩贤Ａ魰r間最長。
    我本來以為，這人會是個不穩(wěn)定因素。
    但就剛才那敬酒的一剎那，我發(fā)現(xiàn)，咱們不用擔(dān)心這個人攪局了。
    他不是真心參與拍賣的。
    常老板是個托。”
    托？
    李南方聽著方鳳鳴認(rèn)認(rèn)真真的分析，兩只眼睛也是放在那個常老板的身上，從上到下看個仔細(xì)，完全要把對方當(dāng)成是個人物來看待了。
    萬萬沒想到，做出最后的總結(jié)。
    方鳳鳴竟然說那人是——托！
    “方美女，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你說，托？
    我聽過，賣布的有布托，買鞋的有鞋托。
    一個市政口的拍賣會，還能有人當(dāng)托了？
    怎么可能！”
    李南方壓低著聲音反問回去。
    可方鳳鳴只當(dāng)是看白癡似的，瞪了他一眼：“只要是干買賣，賺得不是吆喝，都是為了賺錢。
    市政組織的拍賣會，目的是拿到大量的資金。
    當(dāng)然會安排人給拍賣會烘托氣氛了。
    別說在我們國家，全世界你去看，都有這樣的事情。
    連水果手機在華夏發(fā)售，都是找數(shù)不清的托來烘托氣氛。
    這年頭，從沒有誰傻到認(rèn)為他賣的東西，一定能賺到錢。
    別急著反駁我，聽我說完。
    剛才就說了，這個常老板是所有投資商里面，背景最神秘的。
    市政官網(wǎng)上，連他的全名都沒給出來。
    這讓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是某個隱秘大財團的代言人，至少，我一開始是這樣認(rèn)為的。
    但是，剛才敬酒的一瞬間。
    那個常老板抬起手來，露出了一小塊襯衣袖子。
    原本淡粉色的襯衣，袖口已經(jīng)洗得有些發(fā)白了，更重要的是，襯衣袖口的第二顆扣子，縫制的線條和那件襯衣原本的線制材料完全不同。
    很明顯，那顆扣子是后來縫上去的。
    你見過哪位隱秘財團的代言人，哪怕是一個公司小老板，在參加這么重要的宴會場合時，會穿一件自我加工過的襯衣。
    這證明那人表現(xiàn)出來的財力完全就是假象。
    再加上，我早就猜到這場拍賣會應(yīng)該有托，這才會對常老板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
    當(dāng)然了，真正讓我確定他是托的關(guān)鍵。
    在這里。”
    方鳳鳴說著話，輕輕把手機往李南方的面前遞過來。
    低頭看過去，手機上顯示出來的，是東省青山市的市政班子組成人員。
    而方鳳鳴手指指向的位置，出現(xiàn)了某個人名——常青。
    李南方徹底信服了方鳳鳴的所有猜測。
    別人不知道常青，他豈能不知道。
    龍城城在東省青山做副市長的時候，早已經(jīng)把常青提拔成了市政大秘。
    以前只記得這個人，并沒有太多接觸，一時間沒能認(rèn)出來，此刻再看過去——
    “擦，龍城城還真是狡猾！”
    李南方心中暗罵一句。
    中午時，給龍城城打電話，話里話外都聽得出她對今晚的宴會充滿興趣，好像很想著來這里看看的架勢。
    李南方故意刺激了她一下，心情舒暢。
    可現(xiàn)在看來，那個女人早就做了些安排。
    竟然偷偷把青山的心腹常青，偽裝成了東廣的富商，來明珠給她的拍賣會當(dāng)托。
    這招棋，走得好啊。
    拍賣會上，常青是托。
    宴會上，那特么就是個臥底。
    所有人的一言一行，最終都能落在龍城城的耳目當(dāng)中。
    絕了！
    幸好，自從進(jìn)了宴會，咱李老板沒和人說過什么不著調(diào)的話。
    要是真的在背后給龍城城使絆子，讓那個常青報告上去，天知道那女人又會搞什么幺蛾子。
    李南方暗恨龍城城之前在電話里，朝他裝可憐，差點讓他心軟，把那女人帶來。
    幸好，堅持了原則。
    帶來了方鳳鳴，讓這場拍賣會無論有多少內(nèi)幕，都能被他提前知道。
    “這個常老板，不用擔(dān)心了。
    他是個托，絕對不可能參與到任何競爭當(dāng)中。
    無論是今晚的宴會，還是明天的拍賣會，他其實都是個旁觀者。
    頂多也就是在拍賣的時候，適當(dāng)把競拍價提一提。
    李南方，你要是有本事讓這個常青，在明天的拍賣會上，不敢喊價，那么，你能省下來的錢，至少也是兩億往上數(shù)的數(shù)字。”
    方鳳鳴又是一番分析。
    而這番分析，也恰恰印證了來這之前，她所說的那句話。
    她不敢保證幫李南方省錢，但能肯定不讓他多花錢。
    不多花錢，是因為可以根據(jù)常青的表現(xiàn)，確定市政口拍賣的底線，由此確認(rèn)拍賣的合理價格。
    省錢，同樣是看那個常青。
    只要常青不喊價，便有一成的機會，省下大筆資金。
    方鳳鳴真正做了她該做的事情，第一次給李南方提出來了專業(yè)性的建議。
    能不能辦成，當(dāng)然要看李南方的本事了。
    他們這邊沉默下來。
    而另一邊，凱爺?shù)谝淮尉淳浦螅菐腿烁鱾€說了些客套話。
    緊接著，奸商之間的第一次交鋒開始了。
    首先針鋒相對的，竟然是凱爺那個女婿“軟飯王”，和八個投資商里面唯一的外國人。
    “沈全沈老板，你們漢城三星集團，在我們明珠已經(jīng)有一家大型跨國公司經(jīng)營部，普通的第三高樓都是你們的，我看著都眼紅啊。怎么突然又想起來擴大發(fā)展了呢？據(jù)我所知，三星電子已經(jīng)開始走下坡路了，你們投資的起嗎？”
    軟飯王一開口，話里話外都是帶著刺。
    而他針對的人，恰恰是坐在常青下手邊的三十多歲壯年。
    李南方聽得清楚，目光也是落在了那個沈全的身上。
    漢城，三星電子跨國集團的老總？
    南韓人！
    那不就是漢城沈家，沈云在的手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