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天,膽裂魂飛云鬟墮(三)【4000】
冷雨下,那些人的神情或猶豫,或畏怯,或冷漠,卻并未流露太多驚疑慌張。
木槿便知他們多半已歸附慕容家,不由心中一冷,抬頭看向那竄起的火焰禾。
慕容繼棠亦高聲指揮道:“趕緊打開門,滅火!”
終于有守衛(wèi)奔過去欲要打開門鎖時,門縫里已開始竄出火焰。
屋內(nèi),漸漸傳來秋水的嗆咳,伴著凄婉的哭叫:“娘娘,娘娘秋水無能,不能服侍娘娘始終,愿下輩子繼續(xù)侍奉娘娘,便不枉不枉今生這場主仆情分!娘娘啊保重妲”
“秋水!”
木槿嘶聲高叫,卻聽里面嗆咳聲轉作哀.吟,抬腳去踹時,卻覺那門板已經(jīng)滾燙,火焰幾乎卷上了她無遮無蔽的雙足。
守衛(wèi)手忙腳亂將在鎖鏈處潑了水,擰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那粗大的鎖鏈,用力踹開門時,卻見大片火焰洶涌卷出,火舌直撲人面,哪里進得去?
木槿向前奔了兩次,俱被火焰的滾滾熱浪逼回,幸虧周身早已被雨水淋得透濕,倒還不至于被燎傷。
器物燃燒的劈啪作響里,隱約見得火焰里有人翻滾,不過片刻便融入那大火,再不見蹤影。
“秋水,我的秋水”
木槿大慟,呼喚著還欲設法時,那邊已傳來樓小眠虛弱的呼喚:“木槿,木槿”
木槿回頭,見樓小眠正向自己伸出手來,雪色面龐痛苦不堪。
她胡亂擦了把淚,先去看樓小眠時,樓小眠低低道:“疼疼得很”
卻伸出手來,竭力握緊她臂腕,再不容她離開。
方才被慕容繼棠稻草人般痛扎時,他都未喊一聲疼,何況又怎會突然喊疼?
可他不喊疼,若木槿沖入火中,或一時激憤傷了自己怎么辦?
木槿一時卻未及多想,只跪在泥水里反握住樓小眠的手,勉強安慰道:“沒事的,樓大哥再忍一忍,很快都會過去的!”
她小心地揭開他破碎的衣衫,便見到那肌.膚上慘不忍睹的無數(shù)傷處。
樓小眠顫著唇,啞聲道:“其實傷得都不深,只是疼,疼得很”
兩只染透血水的包子從衣衫間滾落。
他無奈地嘆道:“本待帶給你吃的。可憐你”
他握她的手又緊了一緊,低低地咳嗽著,便見一口一口的鮮血被咳落于泥水間。
木槿的聲音變了調(diào),“樓樓大哥”
樓小眠眼前陣陣昏黑,卻連自己吐了些什么都不曾看清,只是手間愈發(fā)沒了力道,終于連木槿的手也握不住,無力地垂了下去。
慕容繼棠一時顧不得他們,正在急急指揮眾人道:“快,繼續(xù)打水,繼續(xù)”
可后院無井,等前院吊來的水抬過來,那囚室的門窗俱已燒著,且火趁風勢,順著梁柱屋檐往附近的屋宇燒去。
灑落的雨滴完全不足以澆滅那由內(nèi)而起的熊熊大火,搖曳而上的煙氣伴著星星點點光亮,在黑夜里愈發(fā)明亮。
這半夜三更的雨夜,自然不可能無故失火。
隨著雨勢漸小,大約方圓二十里內(nèi)的人都會發(fā)現(xiàn)此地失火。
慕容繼棠能圍堵住尋到方圓二里以內(nèi)的人,卻圍堵不了方圓二十里以內(nèi)的人。
分明是秋水受辱,已萌死志,眼見木槿處境極險,救兵遲遲未至,才用自己的性命換了這樣的沖天大火,好向附近搜尋的救兵報訊求援。
木槿守著重傷的樓小眠,抬眼看著那火勢愈燒愈旺,腦中只回想著這侍兒從小侍奉陪伴在自己身側的點點滴滴。
從剛留頭的小小女孩,長成蜂腰削肩的俊俏姑娘,溫厚謙恭的笑容歷歷宛在眼前,卻在轉瞬間灰飛煙滅
她持劍在手,默然跪坐向火海方向,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眼見得這火勢斷斷救不下來,慕容繼棠猛地轉身,森森目光盯木槿,歹毒如蛇,冷銳如箭,喝道:“那死丫頭不要命也為你要求援么?好,好得很!卻不知你的部屬和許思顏奔來看到幾具尸體,又會作何感想!”
木槿吞下嗓間的哽咽,抹去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慢慢站起身來,持劍當胸,厲聲道:“幾具尸體里,必定有你的在內(nèi)!”
劍氣橫空,劍光如電,冷嗖嗖直逼慕容繼棠。
慕容繼棠側身避過,手中長劍不進反退,竟斬向地上毫無還擊之力的樓小眠。
“樓大哥!”
木槿驚叫,只得上前救護。
而旁邊其他人亦回過神來,各舉兵器紛紛向她擊來。
竟是十余名壯漢,一齊擊向一名身懷六甲的女子,以及一名不會武藝的重傷文人
樓小眠竭力支撐著抬起頭來,低低叫道:“小今,快走,快走”
木槿橫眉,寒聲道:“不走!樓大哥,撐住!大郎青蛙他們很快會來,很快”
雨水自樓小眠虛白的額上掛落,晶晶瑩瑩沾于眼捷。
他顫抖著喃喃道:“很快很快么?”
木槿咬緊牙,強撐著騰挪于樓小眠身側,既要抵擋進攻,又要保護樓小眠,卻是吃力之極。
忽腹中一痛,氣息立時散亂,跌坐在樓小眠身畔,雖勉強持劍,卻已無力招架,只恨得咬牙切齒。
“你們不得好死!”
她這般咒罵,卻不能阻止那雪寒的刀劍成排劈下。
“住手!”
“不要臉!”
有人失聲驚呼。
一股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颼風般卷向那些用心惡毒的刀劍,沖得他們立足不穩(wěn)。
木槿向上招架的長劍雖然無力,竟也阻住了那些人的攻勢。
然后,不遠處傳來連聲慘叫。
木槿抬眼之際,正聽數(shù)人齊在喚道:“娘娘!”
變調(diào)的聲音聽不出是驚痛還是驚喜。
再有刀劍逼來之際,木槿已看得清晰。
跳動的火光和飛舞的火星里,有寒光凜冽,卻是數(shù)柄飛劍遠遠襲來,生生逼住那些人的攻勢。
然后,人影閃動,幾人疾沖而來,橫刀護住二人,攔住了洶涌而來的攻擊;而后方,更有喊殺之聲傳來,分明還有援兵。
木槿腹中疼痛,卻在看清來人后松了口氣,急搖著樓小眠道:“樓大哥,撐著些,他們他們真的來了!是青蛙、排骨,還有成諭他們”
可成諭是皇帝近衛(wèi),不該是跟在許思顏身邊的嗎?
她有些疑惑,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但青樺一劍逼退敵人,已蹲到她跟前,急急問道:“娘娘,娘娘可曾受傷?娘娘哪里不舒服?”
木槿眼眶一陣濕熱,忙逼住淚意,振足精神高聲答道:“我沒事!趕緊應敵,留心慕容繼棠!”
“慕容繼棠!這禽獸!”
顧湃等已在人群中搜索慕容繼棠身影,而青樺已覺出木槿臉色不對,眼見此處打斗正酣,忙過來挽扶她時,木槿道:“快,先救樓大哥!”
青樺這才留心到樓小眠傷勢,只將他氣色看一眼,已自驚駭,連忙掏出兩顆藥丸塞入他口中培補元氣,才將他負到背上,再伸手攙扶木槿。
木槿借了青樺之力,方能以劍柱地站起身來,忍著不適環(huán)顧四周。
來的除了青樺、顧湃等她的近衛(wèi),另有成諭帶著六七名高手,卻是素日跟著許思顏的。
青樺臉色憔悴,衣襟上尚有許多干涸后又被雨水泡開的血漬,瞧來白天應該受過傷。
無疑,顧湃等察覺木槿遇險,帶了許思顏的部分近衛(wèi)匆匆趕來相救,多半中途才與青樺等會合。
人數(shù)雖不多,好在都是高手。對方加上前院趕來的護院應該不下百人,但身手到底尋常,想突圍應該不是難事。
木槿急忙問道:“皇上如今怎樣了?他在哪里?”
青樺忙道:“娘娘放心,皇上無恙。只是聽說娘娘出事,可急壞了,趕緊讓顧湃先帶人過來找尋打探。我們一路留了訊息,下面應該還會有人前來相助。”
木槿很是意外,卻也是意外之喜。
許思顏尚能分得出人手來救援自己,足以證明他那邊的情形應該遠沒有她原來推斷的那般惡劣。
緊提的心終于略略放下,她又追問道:“阿薄和千陌呢?”
青樺一邊會合顧湃等殺開血路,一邊答道:“我們遇到了孟緋期,都受了傷。屬下勉強帶他們逃開,自覺獨力難支,所以留他們在附近養(yǎng)傷,又點了素心香通知娘娘,然后直接去找排骨幫忙了。”
他后來點的素心香木槿并未察覺。想來他那邊一耽擱,木槿已經(jīng)到了土地廟,隨即遇到孟緋期、慕容瑯,直到被囚禁,哪里還有機會再去看素心蠱的動靜?
木槿還要再追問時,忽聽前方又一陣***動,卻是幾道黑影飛至。當先之人劈面一刀擊向顧湃,竟將顧湃擊得退了半步。
竟是四五名蒙面高手,緊隨在慕容繼棠身后攔來。
成諭、顧湃等仗著身手高明,本已快要沖到院墻前,此時被他們一攔,頓時難以前行;而身后原先的守衛(wèi)等又已纏裹上來。
想來慕容繼棠身邊原就帶了高手隨侍,方才見勢不對,竟悄然離去,喚了跟隨自己的高手卷土重來,生生將木槿等再度堵住。
如此一來,顧湃等虎入羊群般的優(yōu)勢消失殆盡,再度被團團圍困。
顧湃、成諭領了幾名親衛(wèi)只能將木槿和背著樓小眠的青樺緊緊護于中間,不過勉強自保而已,再無法突圍。
慕容繼棠陰鷙黑眸冷冷掃過他們,寶劍冷沉如鐵,疾如奔雷,在星星點點飄落的冷雨里鉆過眾人防護,惡毒地奔向木槿小腹。
顧湃及其他人齊齊來救時,木槿已自行揮劍將他擋下,同時足尖靈巧一蹭一抬,甩過
光光的足早已糊滿了泥漿,她竟是拿大片泥漿當作了暗器,甩向慕容繼棠。
雖然沒什么殺傷力,但慕容繼棠眼見泥漿飛來,本能地揮袖便擋。
只在抵擋的那片刻功夫,木槿一邊踢起泥漿襲擊,一邊已摘過發(fā)際玉簪,疾射而出。
她那漆黑長發(fā)如瀑漂落之際,慕容繼棠已痛聲慘叫。
第二次泥漿飛來時,他明知并不能傷到自己,并未再去拂擋,竟被夾于泥漿中的玉簪擊中,生生釘入面頰。
玉簪不如刀劍尖銳,入肉不會太深,不至于傷及性命,但這張臉無疑是毀了。
“蕭木槿!”
慕容繼棠咆哮,一把拔出玉簪,反手射了回去。
木槿閃避,甩發(fā)。
稠密的長發(fā)正將那玉簪一卷,雖不能擋住那疾射的來勢,卻已消去大部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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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用了很多網(wǎng)友的名字在文里,包括織布,秋水,顧無曲,桑夏,青樺,聽蔓,緋期等等很抱歉有些人的結局不大好。但素,傳說,若文中歷了劫,現(xiàn)實中運氣會更旺喲!
鏗鏘劍影,明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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