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游,君若無情我便休(六)【6000】
木槿雙眸愈清愈亮,繼續(xù)道:“蜀國父母于我有養(yǎng)育之恩,吳國父皇對我亦視如已出。我嫁入太子府,為的是報(bào)他們的恩情。但太子既于我無情,我也不會因身外名利而戀棧于此。他們在一日,我便做一日太子妃,盡一日太子妃的責(zé)任;待他們駕鶴西去,我便算是還盡了他們的恩,從此憑他怎樣潑天富貴或步步維艱,也不關(guān)我事。我自當(dāng)遠(yuǎn)遠(yuǎn)離去,過我的逍遙日子去!”
許思顏的手指骨節(jié)已被他自己捏得格格作響,神色卻陰沉下來,“什么才是你的逍遙日子?”
木槿全未察覺,眉目舒揚(yáng),暢意而笑,“自然遠(yuǎn)離蜀宮,遠(yuǎn)離太子府,如飛鳥投林,如魚入大海,從此生生世世,與君永訣!太子不用擔(dān)心我拈酸吃醋,惹你不快;我也如愿過我自由自在的日子,哪怕與草木同朽,也自有我的快活!妲”
她走到窗邊,將窗扇推得大大的,讓晨間清新的風(fēng)伴著木槿花的芬香迢遞沁入肺腑,輕嘆道:“蜀宮十四年,恍如一夢;太子府避世三年,心逍遙人卻不得自在如有一日身心俱自由,我愿化身鯤鵬,扶搖而上九萬里,絕云氣,負(fù)青天,瀟灑來去,無拘無束禾”
“啪!啪!”
連著兩聲脆響,打碎了她的闔目瞑想。突然關(guān)上的窗欞,差點(diǎn)就砸上了她的鼻梁。
許思顏不知什么時候正踏到她面前,眉目清洌,眸光蘊(yùn)怒。
“這三年你裝得呆呆笨笨,并非因?yàn)榕氯诵δ銦o寵,而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沒和我在一起,只想盡完孝心便一走了之?”
木槿側(cè)目瞧他,神色怪異,“不然怎樣?卷你那堆女人里爭風(fēng)吃醋?為一個濫情的男人?雖然這男人是太子,可我從來沒有找虐的習(xí)慣。”
許思顏很想一巴掌上去,把那張掛著嘲諷的小圓臉兒拍扁。
他也的確伸出了手。
卻是張開臂膀,將她擁到了懷里。
令人心智清明的淡蕩晨風(fēng)被關(guān)在窗外,屋里有些悶熱。他們聽到隔著衣衫的彼此的心跳。
對方和自己的一樣,一下接著一下,跳的并不那么規(guī)律。
許思顏沉沉地問道:“現(xiàn)在呢?你還覺得我濫情?你還是想著終有一日會離我而去,過你九天鯤鵬般的快活日子?我們已是真正夫妻,你沒想過分開或離開,會舍不得,甚至很痛苦?”
“想過。”
木槿伏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略顯疲倦的面容,“所以,我想提前讓自己選擇好,未來是留下還是離開。”
“嗯,看來你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就為我晚回來兩個時辰?完全無視這些日子我們間的情分?”
許思顏看著她泛白的面龐,恨得很想上去咬她兩口。
他也的確湊上去了,卻咬在了她的耳根上。
那耳根便又紅了。
她縮了縮腦袋,卻連眼圈都泛了紅。
她道:“我怕在意這情分的只是我一人;我更怕太在意了,陷得太深了,以后走得出這府門,走不出這傷心。”
許思顏心口猛地一揪,有痛意伴著絲絲歡喜縈上。
他低嘆道:“木槿,難道你就沒怕過,你走了這府門,我走不出這傷心?”
木槿抬眸凝向他,他眼底便縈出無奈。
“旁人不懂,我以為你該懂。給慕容依依拖著一時沒能走,就打了個盹,他們沒敢驚醒我,于是我晚了兩個時辰才聽說你在等我。”
他捏緊她的腰肢,扣得她透不過氣來,“只為這個,你便能下定決心離我而去?不打聽緣由,也不質(zhì)問我,直接便做出選擇?那么你對我的情分,又能有多深?又或者,你只是在為自己找個與我保持距離以便日后離開的理由?”
木槿一呆,“沒沒有!”
“以你的機(jī)敏,以你部屬的伶俐,便是慕容府再怎么地廣宅深,打聽出真相不難吧?木槿,你才是薄情寡義無賴女!”
他恨恨地指責(zé),唇間的氣息從頰邊滾到唇邊,然后覆上。
相觸處如有火焰簇簇燃燒,日漸習(xí)慣從彼此身上尋得歡愉的軀體不自禁地顫悸,只顧向?qū)Ψ劫艘馈?br/>
被許思顏丟到錦衾間時,她才想到回答道:“你有前科!你是慣犯!你向來就是個花心大蘿卜!一二三四五六七,你睡過的女人多似雞嚶禽獸!疼”
身下女子蹙起了眉,因禁不住那沖擊和疼痛而浮上了淚光。
她說了絕不會為了他爭風(fēng)吃醋,但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入了許思顏耳中,怎么聽都像在撒嬌吃醋。
于是他心底的郁結(jié)不知不覺便消散開來,一邊將她柔軟的身子用力揉向自己,一邊在他耳邊呢喃道:“嗯,我是禽獸。我是你的大狼,你是我的小槿!”
木槿想咬死他。
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他想折騰死他。
而他也發(fā)現(xiàn),他的小妻子雖然沒什么經(jīng)驗(yàn),卻是個天生的***。
她溫暖而緊窒,很輕易便能被撩撥到極致的愉悅中,也讓他從中尋得了更多的快樂,并能將那快樂更長久地持續(xù)著。
她的身體柔韌,方便了他的為所欲為。
五臟六腑隨他越來越深入的動作被攪動得抽痛,雪白如玉的雙足被掰向不同的方向,不時地抽搐,顫抖,繃緊
最后,她終于失聲哭道:“大狼,你想害死我不成?”
許思顏聽她喚回“大狼”的稱呼,心頭異常快慰得意,低低道:“小槿,你需知道,我這輩子也從不曾吃虧。我怕你陷得不夠深,因?yàn)槲乙延浀媚銐蚓o!”
木槿羞愧欲死。
她這一夜的老莊算是白抄白看了,她多年韜光養(yǎng)晦的修行更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小圓臉暗自垂淚的分割線
第二日自然更加吵不起架來了。
許思顏休息至巳初起床時,木槿依然軟綿綿臥在床上,連舉手抬足都是無力,許思顏便忍不住又毒舌將她笑話了一番:“平時瞧著倒是神勇無比,看蕭女俠那氣勢,恨不得如鯤鵬展翅,背若泰山寬廣、翼若云彩垂天,瞧來也不過如此!有力氣起床,別練什么字了,練練武吧!到時腰肢柔韌,骨骼強(qiáng)健,床上地上能派上大用場”
于是他神清氣爽地出門去尋人晦氣,留著木槿在床上郁悶,想發(fā)怒都無力了。
而明姑姑到午時進(jìn)來侍奉她穿衣時,對著她肩胸脖頸的青紫吻痕嘖了嘖嘴,笑道:“床頭打架床尾和,古人誠不欺我!”
木槿漲紅著臉,扭了下明姑姑的胳膊,狠狠地剜她一眼。
而青樺等近衛(wèi)同樣郁悶。
為什么公主回了太子府,睡得飽飽的,還是會頂著一對黑眼圈起床呢?
看來滋陰補(bǔ)氣的藥羹還是必不可少,必不可少
悍婦正家風(fēng)的分割線
慕容依依不知是在娘家養(yǎng)病,還是在娘家侍奉重病祖母,但也只住了兩日便不得不康復(fù)回府了。
泰王妃之兄張寧中,以秘書監(jiān)參知政事,正是朝中要臣之一,卻卷入江北謀逆案,被下入獄中,在皇太子的親自主持下,由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會審。
張寧中不過是已受波及的大臣里官銜最高、影響最大的,江北被羈押的一眾罪臣還在陸續(xù)押往京城。
除了被強(qiáng)硬保回慕容家的慕容繼棠,已到京中的涇陽侯、慕容繼賢等人都被關(guān)押于大理寺獄牢,若無吳帝或太子手令,一概不許探視。
隨即,太子親去相國寺一回,確定原藏在寺內(nèi)禪房中的《帝策》已經(jīng)不翼而飛,且老舊的禪房內(nèi)有近期被翻動過的痕跡,便知白大枚是再也回不來了。
雖然木槿令他帶回的密函是以特殊藥水所寫,但下手之人能準(zhǔn)準(zhǔn)地猜到白大枚送回的信函里會提及《帝策》下落,想來也不難破解其中玄機(jī)。
計(jì)算時間,此事應(yīng)該與涇陽侯及慕容繼棠無關(guān)。
否則,他們便不可能再中木槿的圈套去追許世禾以求《帝策》,犧牲那許多人不說,還連累慕容繼棠蛋都碎了
但難保涇陽侯身邊另有高手察覺了其中關(guān)竅,悄無聲息地得了手。
此事許思顏、木槿固然惱火,回稟了許知言,許知言亦是震怒。
若是《帝策》落入居心叵測之人手中,又有足夠的實(shí)力和才識將之付諸實(shí)施,對于大吳江山穩(wěn)固必定是極大的威脅。
于是,對于江北官吏的盤查審訊愈發(fā)嚴(yán)厲,連泰王府的主事都有兩位被牽涉其中。
泰王妃張氏惴惴不安,帶了世子許從希入宮找慕容皇后探查口風(fēng),卻被許知言召去,隨即許從希因御前失儀拘禁于宗正府,泰王妃被勒令閉門思過,不得踏出泰王府一步。
可大可小的罪名,但吳帝與太子的疑忌已是顯而易見。
此外,駐軍時有調(diào)動,關(guān)卡戒備森嚴(yán),禁衛(wèi)軍明松暗緊,皇宮內(nèi)外亦添了許多人手
眼見一場風(fēng)暴在所難免,京中上下人人自危,或各自準(zhǔn)備,或各自警惕,或各自準(zhǔn)備
慕容府因廣平侯和慕容繼棠的卷入,也無法擺脫嫌疑,明知慕容繼棠是在太子妃那里吃了大虧,一時也不敢冒然發(fā)作。
許思顏每日去大理寺監(jiān)查辦案,往往深夜才返,也不再去書房,而是徑自去鳳儀院與木槿作伴。便有公務(wù)未曾處理完的,也令人攜至鳳儀院處置。
他放了慕容繼棠在太妃跟前盡孝,自己便沒空再去慕容府。
慕容依依再不可能在慕容府等到他,繼續(xù)留在娘家也便沒有意義,自然應(yīng)該回到太子府,設(shè)法保全太子寵愛,釋去太子疑心。
而且,她忽然發(fā)現(xiàn),如果再在娘家呆著,她恐怕連夫家都沒法呆了。
木槿每日上午入宮侍奉許知言,午膳后許知言午憩,她便回來處理裁決府中事務(wù)。
不僅過問日常事務(wù),也開始干預(yù)太子府人員調(diào)動,并在查看整座府第后,令丁壽去尋匠人,要整修宅院,擴(kuò)建府邸。
她的鳳儀院已經(jīng)足夠大了,預(yù)備給她處理府中內(nèi)務(wù)的屋子也足夠大了,但不如太子的書房大。
她不打算隨許思顏去書房休息,卻打算在鳳儀院修整出一間又寬又大的書房,好把書房里的東西搬過來,讓他在鳳儀院處理公務(wù)。
原來的書房在二門外,以后可以用作太子召部屬議事之用。
她還安排翻新了許思顏原先住的臥房,順手把還留在那里的幾個通房丫頭清了出去。
“年紀(jì)都大了,太子一年都在那邊住不了幾次,沒名沒份的,沒的耽擱了人家。在外邊尋個房子先讓她們住了,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丁壽聽得滿背冷汗,也不敢違拗,忙去安排時,不久便遣人來報(bào),說那些女子不肯出去,“便是死了,也不會離開太子府半步。”
木槿正品著吳帝剛賜下來的美酒,聞言便向明姑姑揮了揮手。
“替我送幾條三尺白綾過去,若想死的請便;若不想死還賴著的,即刻配給那些年長無妻的小廝,看她們敢不把我這太子妃放眼里。”
隨即明姑姑去傳話,神色間不免更兇狠了些。
丁壽也不得不背地里勸道:“不如先出去。若太子記掛,自然會接你們回來。再則,若激怒了太子妃,便是勉強(qiáng)留下來,只怕也呆不住。瞧太子妃身邊那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似的,聽說都吃人不吐骨頭的。”
作好作歹將那幾個通房丫頭弄走,丁壽便留心著太子動靜,直等到第二日太子出門時才逮著機(jī)會,急急回稟了此事。
許思顏躊躇片刻,便道:“既然太子妃主事,那便依她處置吧!不過那些丫頭服侍我辛苦一場,也不能虧待她們,嫁妝需豐厚,丈夫也得擇配得上的,不可叫她們受了委屈。”
丁壽一呆,但也松了口氣,立刻應(yīng)道:“是,老奴遵命!”
許思顏便嘆氣。
當(dāng)年,他荒唐過。
在他日漸長大,慢慢悟出自己十三歲時的第一次歡好是怎么回事后,他也曾一度刻意拉開和慕容依依的距離,學(xué)著控制自己對于情.欲的沉溺。
但這一切似乎只是為另外一些滿懷夢想的女孩提供了楔機(jī)。
他可以帶給她們的富貴尊榮已足以讓她們拋卻自尊,何況他品貌絕佳,又可為她們拋卻自尊找到一個絕好的理由。
于是,在愛慕太子的名義下,她們更可光明正大地競相爬上他的床,為大吳皇太子的風(fēng)流韻事各自添下光輝的一筆。
她們享受著他帶來的尊貴和財(cái)富,他也用她們的身體紆解著少年人初解云.雨滋味后不可自拔的***。
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不論是慕容依依,還是這些丫頭,又或者為家族而嫁入太子府的蘇亦珊。
他是健康的男人,且是經(jīng)歷過情.欲缺少自制的男人。
他從沒覺得自己有必要控制自己的***,也沒覺得用她們身體泄去欲火以求得自己的輕松愉快有什么不妥。
無非是解決自己欲.望的工具而已。
至于她們是誰,抱著怎樣的心思,他已懶得去推測了,只需對著一張還算賞心悅目的臉就行。
于是,他的后院比后宮還精彩。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們的表演。
當(dāng)面溫柔婉約,背后勾心斗角,不介意任何刻薄的話語,不放棄任何惡毒的手段
他終于厭倦,回臥房的時候越來越少,大多時候只在書房獨(dú)寢。
書房里多的是關(guān)系江山社稷的重要公文,尋常侍女自然無法進(jìn)來,于是有著與眾不同身份的慕容依依,因?yàn)闀r常出入書房,而成了他專寵的對象
但如今他已有了木槿。
同樣至尊至貴的蕭木槿根本不把從小便看慣看淡的權(quán)勢富貴放在眼里,所以能視江山如浮云,視天下如無物。在認(rèn)為他會將她拖入后宮女人爭風(fēng)吃醋的把戲里,淺薄地為搶奪一個男人打得頭破血流丑態(tài)畢露時,甚至毫不猶豫地視他這個夫婿如糞土
想著木槿做了他三年的妻子,又與他恩愛了這么些日子,只因他晚回府兩個時辰便萌生與他決裂的念頭,許思顏深感受傷。
打發(fā)走丁壽繼續(xù)向前走時,他忍不住又想起,她能做到這般決絕,只不過是因?yàn)樗€不夠愛他。
而她開始清理他身邊的女人,是不是說明她正漸漸在乎他呢?
于是,在這些足以觸動木槿敏銳神經(jīng)的事情上,他萬萬不可拗了她的心意。
她已是他名副其實(shí)的妻子,他不想她生氣,不想她離去,不想她繼續(xù)當(dāng)他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他會在審案的空隙忽然走神,猜測她在做什么;所以,他抬眼看到大理寺的木槿花,會想到她粉嫩如花瓣的面龐;所以,他翻閱公文時,會忽然想起她剛健超逸的字跡。
他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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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顏終日忙碌,不是在外面忙碌,便是在鳳儀院忙碌。慕容依依連著數(shù)日沒見到太子,卻看得到太子府的變化。
她依然是手握大權(quán)的臨邛王的愛女,皇后的親侄女,即使不再掌管內(nèi)務(wù),太子府中也無人敢對她無禮。
只是眾人的眼神不再如從前那般虔敬馴服,而是如看到瘟疫般的避之惟恐不及的躲閃。
特別在許思顏身邊那些沒有名分的侍姬們被太子妃雷厲風(fēng)行掃地出門后,眾人看她的目光更是怪異。
誰都知道為了那些纏著太子的通房丫頭,她明著暗著說了多少次,甚至當(dāng)著許思顏的面委屈哭了好幾回,許思顏都以他一慣的溫柔安慰了她,然后寬容了那些被她暗中打壓后竟敢反擊的賤.婢們。
她掌管太子府九年,都沒能把那些蒼蠅似的盯著太子的女人趕走。
因?yàn)樘拥娘L(fēng).流性情,那些敢于覬覦他的女人甚至越來越多。
她以為呆在太子身邊,注定了這輩子都得和這些女人斗下去。
可蕭木槿正式權(quán)掌太子府才幾天,問都沒問太子一聲,便干凈利索地把對手趕得一干二凈,并成功地將太子從書房直接扯去了鳳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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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多些了吧?咳,小圓臉是不是太兇悍了些?要不要為可憐的慕容大小姐掬一把同情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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