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太后駕到(下)
溫皙一邊瞧瞧盯著太后的臉色,一邊黯然道:“皇上雖然疼愛幼子,到底最喜歡的還是太子。后位空虛二十余年,臣妾入宮也二十一載了。”說著,不由微微嘆息,“臣妾自生了胤祿便封為皇貴妃,如今胤祿也快長大成人了。若皇上有哪個(gè)心,便不會等到如今了。這一點(diǎn),臣妾一直都很明白。”
溫皙這樣直白地剖析出來,就是要向與太后表達(dá)自己沒有爭奪后位的野心。
太后只呵呵一笑,道:“哀家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倒是惹你傷心了。快坐下吧,別累著自己。”
“是。”溫皙側(cè)身坐回繡墩上。
太后打量了殿內(nèi)一通,道:“你都是皇貴妃了,又先后給哀家生了三個(gè)孫兒,怎么宮中擺設(shè)也只比四妃略好一些?倒是不襯你的身份了。”
溫皙垂首道:“如今皇上都在為太后茹素、抄經(jīng)祈福,臣妾再病中,雖不能效法皇上,也不愿太奢靡了。”
“皇帝自是孝心可嘉...”說到康熙,太后不禁額頭的皺紋又深了幾許,“皇帝他——身子到底是如何了?你也是胤祄周歲后就突然病倒了,皇帝也是突然就——”后頭的話,太后也三緘其口,“莫不是傷者什么陰鷙了?你和皇帝怎么都突然就不好了?!”
溫皙面色如常,道:“其實(shí),臣妾生胤祄的時(shí)候就傷了身子,產(chǎn)后得太后賜了上好的人參、阿膠,原本調(diào)養(yǎng)得不錯(cuò)。如今這幅樣子,不過是舊疾復(fù)發(fā)罷了,因是生產(chǎn)留下的病根,故而怕冷,打算后天就去行宮養(yǎng)著。”
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哀家原以為,你身子一直都康健著呢,沒想到...”
溫皙微微一笑,含了幾分哀嘆:“臣妾到底不年輕了,雖然有幸再度有孕,生下胤祄。到底不比年輕的妃嬪了。”
太后嗯了一聲,點(diǎn)頭道:“你去行宮修養(yǎng)一段日子也好,至于皇帝——”
溫皙輕輕掃了一眼四周,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太后見狀只得屏退左右,不留任何人在殿中了。
四下寂寥,溫皙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其實(shí)以皇上的年紀(jì)...”溫皙頓了頓,“其實(shí)在胤祄周歲前,那段日子,皇上在臣妾宮中留宿最多。雖與臣妾同床共枕,臣妾其實(shí)并不曾侍寢。”
太后眼中微微一震,急忙問道:“皇帝的身子真的有礙?!”
溫皙低低嘆了一口氣,“臣妾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溫皙微微搖頭,“或許、大概,皇上精心調(diào)養(yǎng)一段日子就會好些。”如此,算是承認(rèn)了太后的猜測。告訴太后康熙真的是“不舉”了,幸好康熙不在。否則臉不知要黑成什么樣呢!
溫皙請?zhí)笃镣俗笥遥m然太后身邊伺候的幾個(gè)都是心腹嬤嬤,只是溫皙知道康熙再太后宮里也有眼線,萬一這些話落在康熙耳朵里,可有溫皙好果子吃了。
“怪不得!”太后也無奈地?fù)u搖頭,“怪不得皇帝這幾日除了來你宮里。就只去了四妃、慎嬪、定嬪幾個(gè)老資歷的嬪妃宮中,年輕的嬪妃一個(gè)也不召幸,連懿嬪、王嬪都冷了下來。”
溫皙低頭道:“如今皇上脾氣不大好,也就一些資歷老的嬪妃能摸著幾分皇上的脾性,自云答應(yīng)和陳常在被禁足。皇上多有憐惜四妃、慎嬪、定嬪幾人,一則是她們處事周到,二則皇上念舊,不會輕易訓(xùn)斥服侍了自己二三十年的嬪妃。”
“也好,皇帝身子不大好,遠(yuǎn)著那些狐媚的也是好事!”太后點(diǎn)頭道,“皇帝如今雖然眷顧舊人,一個(gè)月也不過去她們宮中一兩次罷了,也就還算常來你宮里,可見皇帝是最看重你的。”
溫皙謙順地道:“皇上不過看臣妾病得可憐,來看看罷了。”
“你為皇帝生育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是因生產(chǎn)留下的病疾,皇帝多眷顧你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太后臉色愈發(fā)和藹,“怎么不見哀家的小孫孫?快叫乳母抱來給哀家瞧瞧!”
太后這樣的要求,溫皙也不能回絕,只好喚了竹兒去寢殿將小十八給抱了出來。
一歲多的孩子,長得自然白嫩可人,小十八搖搖晃晃走來,奶聲奶氣地道:“孫兒給皇瑪嬤請安!”
太后頓時(shí)眉開眼笑,比對待溫皙的和藹,此刻的表情才更加歡喜,老太太伸手一撈,便將小十八給抱在了懷中,親了又親:“哀家的小孫孫!真招人喜歡!想皇瑪嬤了沒?”
小十八虎頭虎腦地看著太后,從袖子里取出一塊桂花糕:“想!皇瑪嬤吃糕糕~~”
太后頓時(shí)笑得合不攏嘴,“胤祄真真是孝順!”又看著溫皙道:“皇貴妃福氣端的是極好!”
溫皙笑了笑,道:“這孩子,人小鬼大,是太后不嫌棄。”
“到了哀家這個(gè)年紀(jì),盼著的不過是含飴弄孫罷了。”太后眉眼笑成了菊花,目光柔和而有深意地凝視著溫皙,“你也不容易,身子不好,還要照看這樣活潑好動的胤祄。”
溫皙焉能聽不懂太后話中的意思,卻也只能裝作不懂,溫文笑道:“小十八很乖、很懂事。”
“再乖、再懂事,也是個(gè)才一歲多的孩子。”太后定定強(qiáng)調(diào)道,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斂去了方才溫和的笑容。
小十八敏覺,雖然聽不懂額娘和皇瑪嬤在說什么,卻也感覺到周圍的氣氛瞬間變了,咬著自己的手指疑惑地在溫皙和太后身上望來望去,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軟糯糯喚了一聲:“額娘,抱抱!”
溫皙隨即笑容浮現(xiàn)在眼角,柔聲問道:“小十八餓了嗎?”
“額娘!吃糕糕!”小十八立刻拍著手,笑得眼角都成了月牙兒。
溫皙輕輕一笑,目光從太后有些不悅的臉色掠過,道:“讓太后見笑了,胤祄還小,片刻都離不了臣妾!索性有保姆、乳母、太監(jiān),好幾十號人伺候著他,否則臣妾一個(gè)人病著,還真照看不過來呢!”
太后立刻陰沉了臉色,老胳膊有些快保不住懷里要往溫皙那邊探頭探腦歪著身子的胤祄了,枯木一般的老手卻還是死死勒著小十八的身子,沉聲道:“皇貴妃,你已經(jīng)有三子了,前頭你年輕體健的時(shí)候,胤祿和胤禮都是你親手撫養(yǎng)長大的,如今也不比以往,你也說自己不年輕了。哀家素來看重你,也想憐惜你,所以——”太后拖長了語調(diào),“十八阿哥就暫時(shí)養(yǎng)在哀家身邊,你也能無事一身輕,獨(dú)自去行宮好好養(yǎng)病,等你病好了,再把十八阿哥接回去!”
太后儼然一副替溫皙做主的架勢,語氣里半分沒有商量的意思。溫皙也惱怒了,臉上不見半分笑容,正色道:“臣妾的確不年輕了,只是太后更是年事已高,臣妾不敢叫胤祄叨擾了太后。”
次奧,老娘老了,難道你這個(gè)老不死就年輕了嗎?!
“無妨!不大了哀家把十八阿哥的乳母、保姆都帶回慈寧宮就是了!有那么多奴才,還怕照顧不好一個(gè)孩子?!”太后聲音帶著威嚴(yán),隱然是不容拒絕的態(tài)度。她斜眸看著溫皙,“莫非你是不放心哀家?!”最后這一句話,太后不由地?fù)P起了語調(diào),帶了幾分質(zhì)問。
溫皙面色不動,緩緩道:“臣妾自然放心得下太后,只是...方才臣妾便說了,小十八片刻都離不了臣妾,怕是去了太后宮里會吵鬧不休,還會打擾太后安寧...”
“這個(gè)你就不必操心了!”太后立刻打斷了溫皙的話,“哀家又不是第一次養(yǎng)孫兒了!懂得不比你少!皇貴妃去吩咐底下收拾一下十八阿哥的東西,再叫上慣用的乳母、保姆,今兒便跟著哀家去慈寧宮吧!”
溫皙起身,道:“是,臣妾多謝太后!”又揚(yáng)起笑臉道:“不過胤祄晚上愛哭鬧,若是這孩子實(shí)在叨擾太后安寧,太后可隨時(shí)送他回來。”
“你放心!”太后含了幾分得意之色。
目送太后離開,溫皙嘴角揚(yáng)起一抹冷笑。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竹兒嘆息道:“主子,您怎么不拒絕太后?好歹也先拖著...”
溫皙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精神果然不濟(jì),“我累了...”科爾沁出來的女人沒有一個(gè)簡單貨色!
“主子是否要延緩去行宮的時(shí)間?”竹兒忙問道。
“不必,還是后天早晨啟程。”溫皙有把握,在那之前,小十八一定會被太后給送回來!
溫皙對太后說,胤祄離不開她,可不是誆她的!小十八素日最愛吃的桂花糕,可不是尋常的桂花糕,他一日不吃便吵鬧不休,誰的面子都不買。以前小十八是吃雪蓮,只是這東西太扎眼,溫皙就只好暗中將雪蓮磨成粉,送去御膳房,叫御膳房攙入面粉中,做出來的桂花糕,雖然吃著只是香甜可口,但是小十八嘴巴靈敏,自是認(rèn)準(zhǔn)了這個(gè)東西!去了太后宮里,若是呆幾個(gè)時(shí)辰到無妨,要是超過一天吃不到她最愛吃的東西,必然要鬧翻了天!到時(shí)候,就看好戲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