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這些年修佛，相信“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心里雖然這么想，可更知道，到時候李麟的命運(yùn)會怎樣，多半還是要靠李麟自己，看他有沒有這個運(yùn)道。
    她嘆息了片刻，也就把這件事丟下了。
    回汾陽，她覺得很好。即可以幫李家做點(diǎn)事，又沒有那么多的應(yīng)酬，讓她可以安安心心地修佛。
    姜憲這邊聽說李麟這兩天鬧得要見李長青，并沒有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李長青關(guān)系的時候還是靠譜的。
    她倚在臨窗大炕的迎枕上，正聽阿吉說話：“……簡王被京城的這些功勛世家慣壞了，真把自己根蔥了。趙嘯才沒有這么好說話呢？金陵那邊行宮的人說，趙嘯到金陵還沒有一個月，就慫恿著皇上去打獵。可您想想，這是什么季節(jié)？打獵？能打什么？不過是些野兔、野雞，而且還得是捉了放出到山里頭的。可偏偏皇上就相信。覺得自己允文允武，信心大振，還答應(yīng)了趙嘯去看看閔軍的操練，趙嘯借著這個由頭，從福建調(diào)了五萬人馬去金陵。
    “聽說汪幾道的臉都綠了。
    “可惜郡主看不見，不然可以當(dāng)面恥笑他一番。”
    阿吉在姜憲身邊服侍了有幾年了，知道李家和朝廷、和內(nèi)閣不和，說起話來自然也就無所顧忌，什么詞都敢用。
    劉冬月一直忙著姜憲在外面的庶務(wù)，姜憲感嘆劉冬月忠主耿耿，身邊也沒有個人照顧，主動提出來讓劉冬月收養(yǎng)個女兒或是兒子，以后也有人養(yǎng)老送終。劉冬月家里早沒人了，聽了姜憲的話，前兩年收養(yǎng)了一對逃難的兄妹，領(lǐng)來了給姜憲看。姜憲見那兩個孩子都挺老實(shí)的，還重重地賞了見面禮。如今劉冬月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阿吉很羨慕，做起事來就更用心了。
    正巧趙璽南下，金陵行宮的一個小太監(jiān)是和他一起進(jìn)宮，還曾經(jīng)互相幫扶的兄弟，后來因?yàn)楦拇筇O(jiān)不得韓同心的喜歡，被貶到了金陵。他想起這事就試著聯(lián)系了那人。誰知道那個在金陵行宮倒混得好——趙璽不喜歡從京城里帶過來的內(nèi)侍宮女，喜歡用他們這原金陵守備署的內(nèi)侍，他幾天就做了趙璽的近身內(nèi)侍，現(xiàn)在正是得意之時。
    阿吉跟姜憲說了一聲之后，就親自走了一趟金陵，得到了不少別人不知道的消息，正急巴巴地在姜憲這里領(lǐng)功呢！
    “后來李瑤他們也慌了。說是要死諫不起。皇上也鐵了心，就讓他們那樣跪著。聽說是幾位大臣跪了三天兩夜，餓昏了被拖下去的，也沒能阻止皇上讓閔軍北上。而且，韓太后也支持閔軍北上，簡王氣得差點(diǎn)一巴掌扇到韓太后臉上。
    “要說這韓太后呢，也可憐。說出去不知道有多威風(fēng)，可私底下，常被簡王呼來喝去的，她不要在眾人面前擺太后的架子，孰不知大家覺得她還不如個尋常人家的童養(yǎng)媳。
    “不過，韓太后可能是有了靖海侯夫人撐腰，這次可一點(diǎn)沒含糊，當(dāng)場就和簡王吵起來了。
    “就是東陽郡主和武陽郡主進(jìn)宮，也沒有勸住韓太后。
    “韓太后說了，以后宮里的事讓簡王少插手。有空不如管管簡王世子。
    “說簡王世子一到金陵，就有揚(yáng)州那邊來的大商賈湊了過去。知道他喜歡**，把江南個非常有名的戲子送給了簡王世子。
    “那簡王世子像魔障了似的。居然帶著那戲子公然進(jìn)進(jìn)出出的。現(xiàn)在整個江南都知道簡王世子愛**了。還有很多人說這是說這是京城里的作派，跟著效仿。惹得好多讀書人不滿，說簡王世子離經(jīng)叛道，皇室宗親荒淫無道，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呢！”
    姜憲不由挑了挑眉。
    簡王世子的事京城誰不知道，怎么到了金陵就暴發(fā)了。
    十之八九是有人在引導(dǎo)言論吧？
    不知道這背后有沒有趙嘯影子？
    阿吉見姜憲感興趣，說得就更來勁了。道：“簡王當(dāng)時就被氣得暈倒在地。金陵行宮一陣大亂。可韓太后一點(diǎn)也沒有放過簡王的意思，還宣旨說簡王年事已高，處理政務(wù)力不從心，以后不要打擾簡王，讓簡王從今以后在家里靜養(yǎng)。
    “簡王醒過來聽說了這件事，又暈過去了。
    “大夫說，簡王要是再受刺，說不會中風(fēng)。
    “東陽郡主就跑到宮里把韓太后罵了一頓。
    “韓太后就和東陽郡主吵起來了。
    “哎喲，反正很熱鬧！大家都在旁邊看戲似的。
    “可不管大臣和宗親們?nèi)绾畏磳Γ烙嬜疃鄡蓚€月，閔軍就會抵達(dá)金陵。
    “從前那些跟著皇上南下的京都很后悔，怕閔軍到了會和京衛(wèi)打起來，更怕閔軍到了之后，皇上重用閔軍，他們這些會被晾起來。京城不能回，金陵又呆不下去，兩不著實(shí)。
    “還有，金陵現(xiàn)原土價漲得非常厲害。就在朝廷南下之前，一畝良田才十二兩銀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漲到了三十五兩銀子一畝，就是功勛之家，也置辦不起田產(chǎn)了。如今糧食全靠蘇浙的水路供給，可那也是從江西和湖廣調(diào)過來的，米價也貴。尋常人家根本吃不起米了。
    “可能過不了多久，好多金陵本地人都要投親靠友了。
    “這是戶部尚書梅大人說的。
    “梅大人又上書致仕，被皇上留中不發(fā)。
    “但梅大人鐵了心要走，請了病假，已經(jīng)有十幾天沒有上衙了。”
    沒想到梅城還有這樣的膽識，高官重祿，說走就走。
    姜憲笑道：“你這個小兄弟對你倒有什么說什么。你也不能虧待了他。他喜歡些什么，你直管買了送過云，我跟帳房說一聲，實(shí)報實(shí)銷。”
    阿吉喜出望外。
    倒不是說他能從中拿些好處，而是這種信任，就能讓他成為姜憲身邊最體面的仆婦之一。
    他跪倒磕頭，道：“我那小兄弟知道我給郡主當(dāng)差，也沒別的念想，就想有一天能回京城來太皇太后。”
    姜憲很是意我。
    阿吉笑道：“皇上身邊那么多的事，哪里有服侍太皇太后好，怎么比得上在慈寧宮當(dāng)差體面。”
    姜憲哈哈大笑。
    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這樣典型的宮中內(nèi)侍的奉承之詞了。
    “可以！”她道，“你們好好當(dāng)差，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阿吉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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