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家的老宅相對算是近市中心地段，是八十年代的老機(jī)關(guān)單位宿舍樓。
    改開前的南江還很破。老宅當(dāng)年的位置算是偏市郊，隨著現(xiàn)在城市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地往外擴(kuò)，反而算是市中心了……
    楚戈也不知道，當(dāng)年只是xx地質(zhì)研究所，現(xiàn)在怎么就變成那么高大上了呢……也不知道鄰里那些有多少是真地質(zhì)所的，有多少是特殊部門，也許只有爸媽特殊？怎么看都不覺得周圍那些碎嘴大爺大媽有什么特別。
    這個宿舍小區(qū)有點(diǎn)尷尬，主要在于市中心類似的老破小往往都被劃成區(qū)了，偏偏他們倒霉，左邊差一條街是區(qū)房，右邊差一個彎也是區(qū)房，偏偏他們不是區(qū)房。
    不是區(qū)房，偏偏又沒拆遷……
    由于市中心的緣故，租金還高，又是老破小不太好租。
    楚戈搬出去后嘗試招租了一段時間，可能運(yùn)氣不好，幾個月都沒人看房，難得遇上幾波看客都是那種難打交道的主，折騰了幾回浪費(fèi)碼字的時間，也就沒打算租了，索性丟那。
    南江市區(qū)內(nèi)這樣尷尬的老破小還是不少的，也不獨(dú)楚戈他們這小區(qū)如此，但不管怎么都算是比較倒霉。
    不過想到早晚有一天必然要拆遷，也就沒那么郁悶了，再晚也比初代被拆遷的那些好點(diǎn)……
    秋無際挽著楚戈旳手臂，有些好奇地走在老巷里，她沒想到市中心還有這么老舊的地方，感覺去外灘看百年前的建筑都比這個新……
    之前楚戈跟她過當(dāng)?shù)匦〕砸@巷子，大家一直沒實(shí)施，早知道早就來了，感覺還挺有趣的，有一種從現(xiàn)代社會穿越回幾十年前的錯覺，和穿書比起來別有滋味。
    “這里是不到四十年前？”秋無際問。
    “是啊。”
    “這四十年的變化，看起來比我們四千年還大。”
    楚戈怔了怔，笑道：“是。單論智能手機(jī)、掃碼支付、高鐵……也就這些年。我小時候還在看人用bp機(jī)、大哥大，坐綠皮火車，嗚~況且況且~”
    秋無際啞然失笑。
    “bp機(jī)到諾基亞，再到現(xiàn)在，其實(shí)已經(jīng)是三個時代了。”楚戈又道：“再看現(xiàn)在的新能源和自動駕駛……每一年回首去年，都會覺得換了一個時代。你我生在這個時代，是見證奇跡的時代，這一生所見的變遷，會比古人十幾輩人見過的還多。對一個碼字文青來，我常覺得這是我的幸運(yùn)。”
    “你我生在這個時代”……秋無際咀嚼了片刻，燦爛地笑了起來，“嗯”了一聲。
    我也是生在這個時代的人嘛。
    而你我所見之變遷，還超越這個時代。
    我們還見過了古代和仙俠，我還要在仙俠世界嘗試這樣的變遷。
    兩人一肚子文青心思，在踏入小區(qū)門口的剎那間就消失殆盡。
    人都沒到，就已經(jīng)聽見有人在：“國土局那個老李，天天騎一個破鳳凰上下班，我問他干嘛不買個電瓶車，他鍛煉身體哈哈哈……”
    “不就是吝嗇嘛哈哈哈……”
    “聽他兒子考了個211。”
    “他們那批的孩子成績都不錯，就稅務(wù)老徐的兒子廢了，聽要去做什么直播，沒把老徐氣死。”
    “前幾年的更好一點(diǎn)吧，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好有什么用，楚家那小子不也是211，出來進(jìn)國企做筆桿子，還以為多有前途。結(jié)果沒混兩年就玩什么裸辭，無所事事去了，現(xiàn)在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找到女朋友沒有，老楚兩口子自己調(diào)進(jìn)京管不了娃，所以京城有什么好。”
    “你別，我聽我家那小子現(xiàn)在寫書很賺錢，唐什么的一年一個億。”
    “做生意的還有馬云呢，也有你，能是一回事么？”
    “啊哈哈哈……不如你們鐵飯碗啊，聽最近工資漲了？”
    “對，漲了八十多……”
    “不是一百多？”
    “這個要看工齡的，老張才有一百多，我不好比不好比……”
    “誒你們聽了沒，王xx的媳婦昨天進(jìn)了她科長辦公室，過了一小時才出來……”
    “唉，這事我跟你們啊，我聽的是這樣的……嘻嘻……”
    秋無際一路放緩了腳步，感覺腳都邁不動了。
    顫巍巍地轉(zhuǎn)過門口，就看見兩排石凳，一群大爺大媽坐在上面曬太陽嗑瓜子閑扯淡。
    見有人出現(xiàn)在大門外，兩排人馬齊刷刷轉(zhuǎn)過頭，秋無際總覺得像是走在地府之中，兩排牛頭馬面的眼神碧油油，石凳中間就是奈何橋。
    誰能從這世上最恐怖的情報部門面前面不改色地走過啊？
    縱橫天下的秋宗主心里都發(fā)虛，簡直恐怖如斯！
    倒是楚戈淡定得很，似笑非笑地挽著秋無際走了進(jìn)去，右手閱兵似的揮了一圈：“曬太陽啊？看見大家都這么健康我就放心了。對了，院子里誰曬被子商量好了嗎，中午別又打起來了，鄰里鄰居的，外人看了不好。”
    “……”一群人都被楚戈的先發(fā)制人弄懵了一下，等反應(yīng)過來楚戈都已經(jīng)快要穿過奈何橋了。
    “誒誒誒楚戈！”總算有個大媽反應(yīng)過來：“這個是你女朋友？”
    楚戈秋無際手挽手，當(dāng)然一看就是男女朋友，人們愣神的很大原因就是剛剛還他找不到女朋友呢，結(jié)果挽著一個絕色麗人，那麗色亮得連大媽都震撼，別提大叔大伯大爺們了，至今還如在夢中。
    哪來的仙子？
    這一身ol裝，簡直跟龍王贅婿書里走出來的冷艷女總裁一樣，這楚家小子不會當(dāng)龍王去了吧？
    楚戈似笑非笑地轉(zhuǎn)頭看著問話的大媽：“剛才聽見了，張姨很關(guān)心我的終身大事啊，謝謝啦，我?guī)笥褋砜纯蠢霞遥J(rèn)認(rèn)人。”
    立刻有人問：“小楚啊，你女朋友在哪個單位的？這氣質(zhì)……”
    秋無際知道怎么幫他裝，淡淡道：“自己開了個公司，小打小鬧不成氣候。”
    “嘶……小楚啊，你寫書寫的是不是抖音那個龍王贅婿？”
    楚戈嘴角一歪：“是這樣嗎？”
    大爺樂了：“對對對，就這，你不夠歪……”
    “因?yàn)椴粔蛲幔詻]他牛逼啊。”
    “呃，你都找女朋友了，該不會還在寫書？這收入……”
    “收入一般，不是看點(diǎn)擊，店里買不到。”楚戈直接一鍵三連。
    大媽們痛心疾首：“怎么就不肯好好找個工作呢，就在女朋友公司做點(diǎn)事也不錯啊！”
    秋無際終于道：“為什么一位著名的作家要幫人打工？”
    大爺：“？”
    大媽：“？”
    著名作家？
    書店里都買不到的著名作家？
    妹子你該不會是被人忽悠瘸了吧？
    此時院子里跑出一個少年：“楚大楚大！你可回來了！我跟別人我和楚大一個院的，沒人信我！”
    楚戈奇道：“你混哪的？群里怎么沒見有人來找我認(rèn)親？”
    “害……盜版看的，痛改前非痛改前非，回頭就給我楚哥上盟！楚哥，我剛才看新聞了，企鵝宣布制作你的動畫，大唐光影公司正式啟動給新劇選角，楚哥你就是我的偶像！”
    電視劇！
    大爺大媽們眼神都變了。
    楚戈拍拍少年的肩膀：“盟主就算了。”他轉(zhuǎn)頭看了大媽們一眼，笑道：“每個月工資漲了八十多，一年漲的才剛夠你上個盟的。”
    少年呵呵一笑：“他們不知道，楚哥你能不知道啊，我每個月提督總督比院里人頭還多。懶得多，楚大你這要住回來了嗎？”
    楚戈抽了抽臉頰，忽然發(fā)現(xiàn)人家比自己還賺錢。
    這逼裝不下去了，楚戈拉著秋無際的手狼狽而逃：“你玩，我就帶女朋友看看老家，看看老家……”
    少年跟在后面喊：“秋秋~我的秋秋~”
    秋無際一個趔趄，高跟鞋底都差點(diǎn)沒踩斷了。
    轉(zhuǎn)頭看去，奈何橋上安安靜靜，許多人呆若木雞，再也沒了之前的恐怖之感。
    這不是楚戈的衣錦，是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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