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善變的人心
    驚訝過后,隨之而來的是煩悶,所以我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好:“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舒夏反問道,語氣平靜。
    我冷笑起來:“您可是商界成功人士,時間就是金錢,沒事找我的話,應(yīng)該算是種奢侈的浪費(fèi)吧。”
    聽到我的話,舒夏再次沉默,過了足足一分多鐘,她才又開口,讓我意外的是,她并沒有因?yàn)槲业脑捝鷼猓Z氣依然平靜:“盧西,我希望你不要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想請你吃飯,可以么?”
    我想都沒想便打算拒絕,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為何說不出來。這是我們認(rèn)識以來她第二次請我吃飯,這讓我忍不住想起了我們第一次在大排檔吃飯的時候,也想起了那晚在彩虹樂園喝酒聊天的情景。這些情景打消了我拒絕的心思,我問她:“為什么?”
    “我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我希望能有個朋友陪陪我,和我說說話。”舒夏的話中多了幾分憂郁,還有滿心的疲累。
    她口中的朋友觸動了我,可是一想到在畫廊里她咄咄逼人地對待堯瑤,我就忍不住氣憤:“如果只是需要朋友的話,那個叫袁弘的也可以吧?”
    舒夏感覺到了我的情緒,應(yīng)該也明白我為何生氣,淡漠道:“如果你不想來就算了,那我不打擾你了,再見。”
    眼看她要掛斷電話,我忍不住喊了聲等等,深深呼出一口氣,我問她:“去哪兒吃?”
    “就在上次去過的那家大排檔吧。”舒夏愣了下,但語氣明顯輕快了很多。
    在打車過去的路上,我陷入到沉思之中。我真的搞不清楚舒夏的心思,在我們關(guān)系還不算太好時,她肯跟我分享自己的秘密,甚至毫無防備地同意與我整晚獨(dú)處一室,可當(dāng)我把她當(dāng)做朋友了,她又會在畫廊里對我視而不見,甚至那樣對待我的朋友。等我說出她不配做我的朋友那句話,我確定我們將會成為陌路人,可她又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請我吃飯。
    這是個不喜歡照常理出牌的女人,她就像一個謎題,讓我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好奇心。
    來到大排檔,舒夏早已在等著我,面對面坐到一起,我不可避免的感覺到尷尬,畢竟之前說過那樣的話。可她卻像是忘記了那些事情,笑著撕開一瓶樂堡遞給我,說道:“我按照你上次點(diǎn)的菜要的,應(yīng)該沒問題吧?”
    我搖搖頭:“大排檔里就是吃個氣氛,到哪里都是大同小異,也就那么些個菜。”
    舒夏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倒?jié)M一杯啤酒,遞到我面前:“謝謝你今晚能來,我敬你。”
    說完不等我倒酒,自己仰頭一口干掉,然后又倒?jié)M第二杯酒。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我也喝了一杯,酒精入喉,我頓時感覺舒暢了許多,抬頭看著她笑語吟吟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你心情不好么?我怎么覺得你挺開心的。”
    “見到你我就開心了啊。”
    我故意皺起眉頭:“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我長得就像個笑話?”
    舒夏使勁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搖搖頭:“不,你不是長得像笑話,你就是個笑話。”
    聞言我是真的生氣了,瞪著她:“你什么意思?”
    “真是個小氣的男人。”舒夏不滿地咕噥道,再次端起酒杯:“好啦,別想歪了,我的意思是,你是個能帶給別人快樂的人,就像……就像笑話一樣。”
    我輕輕哼了一聲,還是沒覺得這句話是在夸我,不過舒夏既然自己把話圓好,我也不再追究,陪她喝完了這杯酒。
    酒越喝越多,我們漸漸放開了許多,終于,我覺得時機(jī)差不多了,開口問她:“我想問你個問題,那天在畫廊,你為什么明明看到我了,卻視而不見,連個招呼都不打?”
    舒夏笑了笑,回道:“如果我告訴你,是因?yàn)槲疫€沒想好用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面對你,你會相信么?”
    我搖搖頭:“朋友之間還需要什么姿態(tài)?或者是你覺得我擔(dān)心你的身份地位我配不上會自卑?我們又不是結(jié)婚談戀愛,哪有那么多事情。”
    舒夏沒有解釋什么,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我知道問不出什么,于是轉(zhuǎn)而問她另外一個問題:“那我再問你,你那天為什么要為難堯瑤?這和我印象中的你有很大差別。”
    舒夏挑了挑眉,語氣淡然道:“那只能說明你還不了解我。再說我并沒有為難她,為難她的是她的老板,我只是做出了我的選擇,她不賣,我還能搶么?”
    “你這是強(qiáng)詞奪理!”我一臉不爽地駁斥她:“堯瑤就是一打工的,她能違逆她的老板么?你知不知道因?yàn)槟悖铧c(diǎn)付出三百萬的違約金?”
    舒夏盯著我,臉上帶著玩味的笑:“你是不是特別在意她?怎么,喜歡上那個美女畫家了?”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舒夏臉上的笑漸漸消失,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不耐道:“我已經(jīng)跟你解釋過了,我只是做出了我的選擇,我買那兩幅畫只是因?yàn)槲蚁矚g,如果不是那幅《失衡的愛》不在拍賣名單里,我是不會選《重慶?印象》的,所以我才會說要么都要,要么一幅不要。如果你非要認(rèn)為我是故意為難你朋友,我無話可說。”
    說完,她站起身來,拿起桌子上的包包:“我吃好了,有事先走了。”
    見她要走,我喊了一聲:“站住!”等她回過頭來,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按在座位上坐下:“剛剛還覺得你今天變得特別溫柔,一眨眼你就恢復(fù)本色了,我并不是質(zhì)疑你,只是我覺得那天的事情,明明有更溫和的交流方式,可你卻選擇了最傷人的方式。”
    舒夏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自認(rèn)為是一個性格外向的人,還算善于跟人打交道,可是在與舒夏的交往中,我卻真的感覺無能為力。她的喜怒哀樂完全取決于自己,你根本就想不到下一刻她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說實(shí)話,這讓我覺得很累,可是在舒夏給我打電話邀約時,我內(nèi)心最真實(shí)的想法卻又是不拒絕的。
    我不禁捫心自問,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那天那樣對待堯瑤,我還會不會心平氣和地跟她面對面坐到一起喝酒聊天,我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這讓我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近墨者黑,被羅素那家伙傳染,看到美女就不知道不字有多少筆畫了?
    最終,我用舒夏就是這樣的怪脾氣,那天她或許本意并不是壞的,就像她自己的解釋,她就是那樣的人來說服自己,將這件事放下。
    在我說出那樣的狠話后,舒夏都能不計較請我吃飯,如果我太作,豈不是顯得太小氣?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有機(jī)會能跟堯瑤解釋一下,向她道個歉,不論如何,你那天的行為確實(shí)傷害到她了。”我語重心長地說道。
    舒夏沉思稍許,終于沒有再擺冷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事實(shí)就是我跟你說的那樣,我沒有任何為難她的意思,如果你堅持,我可以向她道歉。”
    聽到這句話,我長長松了口氣,兩邊都是朋友,她們之間有了矛盾我會覺得很為難,如果事情能用舒夏的道歉解決,這樣再好不過。
    放下這件心事,我終于有了喝酒的興致,換了話題之后,舒夏也不再給我擺臭臉,我們就像普通的朋友那樣喝酒聊天,雖然身份地位有很大差別,但是我們卻找到了很多共同話題。
    我們從動漫聊到電影,又從電影聊到音樂,我算是個音樂愛好者,從初中學(xué)會彈吉他后就開始迷戀搖滾和民謠,之后對其他音樂種類也有所涉獵,甚至還專門研究過一段時間的索爾和雷鬼,用趙磊的話說,在音樂業(yè)余愛好者里,我絕對是專業(yè)的。
    而舒夏因?yàn)橛羞^出國留學(xué)的經(jīng)歷,對西方音樂接觸比較多,我們聊Grunge,聊前衛(wèi)金屬,聊滾石樂隊和鮑勃?迪倫,不知不覺間,我們發(fā)現(xiàn)大排檔里只剩下我們這一桌了。
    我們都感覺到了對方的意猶未盡,但我覺得這樣反而更好,讓我們都會期待下次的相聚。
    結(jié)賬出來,我們一起打車回家,路上我突然想起舒夏今天找我的目的,這才后知后覺地問她:“你今天跟我說你心情很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夏表情忽然變得凝重,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望向窗外,許久,她才說道:“舒建生要結(ji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