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晦貢”
我站起身,向秦一恒要了一根煙,問他:“這東西是個鬼?”
他搖搖頭,示意我再看。
我只好點著了煙,又耐心地觀察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這人對圖形不太敏感,總之,我又看了好一會兒,煙都熏眼睛了也沒看出個什么。
最后,估計秦一恒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才趴在我旁邊,用手指著門上的大概位置問我:“看沒看清楚這個人懷里抱的是什么?”
他這么一問,我又留心多看了幾眼。剛才看得挺仔細,可觀察重點一直是想看清這個女人長什么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男性的本能。
現(xiàn)在經(jīng)他一提醒,我才看出了些門道,這個女人懷里邊好像還真抱著什么東西。
說是抱著東西,卻也并沒有什么具體的圖像,充其量只是在這個女人胸部的地方,有幾個相對更深一些的暗影。
這在雞蛋殼上觀察就已經(jīng)十分考驗眼力了,更甭說把這些小暗影分辨仔細了。我數(shù)了半天也沒數(shù)清楚究竟有幾個,加上暗影實在太小,從輪廓上根本無從猜測這些東西究竟是什么。
要說直觀感受的話,我倒不覺得像是抱著什么東西,反而更傾向于這個女人穿了一件有大格子圖樣的針織毛坎肩。看到這兒,我就問秦一恒:“這些暗影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他指了指門把手,說:“門不好開的玄機,就在門把手上。”然后示意我繼續(xù)看。
說實話,他這賣關(guān)子的臭毛病也就我能忍,我又耐著性子去看門把手。
從蛋殼上看,女人的影子跟門把手還有一小段距離,除此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出來了。不過,我猛然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剛才一時沒注意,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那種撓地板的聲音似乎消失了。我屏住呼吸確認了一下,果然沒有了。
這顯然不是個好兆頭吧?我趕緊向秦一恒匯報了一下,他卻擺擺手叫我不要擔心,又問我:“有沒有看出玄機?”
他這句話問得我是徹底無語了。這一晚上光盯著雞蛋殼了,玄機我是真沒看出來,眼瞅著就看出小雞了。我點了根煙直接跟秦一恒攤牌,讓他直接講謎底算了。
他看我臉拉下來了,才笑了一下,叫我別動氣。說著,他走到門邊上,用手指著門把手的位置告訴我,之所以門不好開,是因為門把手上拴著一個“晦貢”!這個“晦貢”,也就是在雞蛋殼上看見的那個影子。
在蛋殼上看起來影子并沒有與門把手接觸,那是因為拴在門把手上的,是這個女人的頭發(fā),而她的雙腳,都被人釘在了地板上,動彈不得。
我們因為角度的問題,加上影子本身只能看個大概,沒看出來這個女人的姿勢究竟是什么樣的。其實,她并不是靠在門上,而是整個后背都是懸空的,并沒有與門有任何接觸,似乎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頭發(fā)上,而頭發(fā)恰好又被拴在了門把手上,這就正好用她的身體把門給拽死了。
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在往外拉門的時候,會覺得很重,而關(guān)門的時候,那股外力卻又消失了。這說起來,倒有幾分像那種裝在老式木門上,用彈簧做的自動關(guān)門的機栝。
秦一恒的解釋讓我如墮云霧,這個污穢就算邪行,那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啊。
怎么按他說的,還是個自動關(guān)門的設(shè)備?
而且最讓我捉摸不透的是,這在我們常人的理解里,鬼魅污穢應(yīng)該是沒有重量的,不都是輕飄飄的一陣風嗎?怎么這個就這么違背常識呢?
我想著,又不甘心地趴下來再瞅一眼,蛋殼上的影子還是那個鬼德行,經(jīng)秦一恒一說,我倒是能勉強分辨出來,這個女人的姿勢恐怕還真不是靠在門上的。
但我還是鬧不明白,就算這東西真的能當自動關(guān)門設(shè)備使用,那又是誰把它給安排在這兒的呢?許傳祥,還是宅子之前的主人?這是什么心態(tài)?純屬好玩?
我腦子里毫無頭緒,只能站起身點了根煙,用下巴指了指門,示意秦一恒繼續(xù)說下去。
他“嗯”了一聲,繼續(xù)用手比畫著告訴我,這個“晦貢”,相傳并不算是鬼魂,而是靈魂,因為這個女人的肉身并沒有死亡,而是不知道為什么被人勾了出來,最后用手段綁在了這里。之所以有重量,并不是因為它真的有“質(zhì)量”,而是因為這些游魂本能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邊,所以會時刻想要掙脫這個束縛。
說著,秦一恒用腳尖指了指床底下,繼續(xù)道:“這個女人懷里抱著的東西,我們今天下午其實已經(jīng)見過了,就是從這床底下出來的。”
他這么一說,我立刻就明白了,指的就是那兩只被我干掉的老鼠啊。
合著這女人懷里抱著的那幾個暗影,都是老鼠?
我的理解能力按說也不差,怎么越聽越迷糊呢?
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好像覺得這些東西不難理解,弄得我還有點不好意思說我聽不明白。
幸好沒等我發(fā)問,他就繼續(xù)解釋道:“沒錯,那幾個暗影就是老鼠,確切地說,是老鼠的魂魄。
“而這些老鼠之所以會在這個女人的懷里,恐怕也跟這女人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一致。再加上宅子里最早死的那個做女人打扮的男人,綜合起來看,恐怕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用‘晦貢’來做局。
“貢品的形式其實并不拘于食物、牛羊、錢財,往廣了說,只要被上貢的神靈或是鬼怪喜歡,世間萬物都可以成為貢品。這就跟每個人的愛好不同一樣,那些瓜果糕點,就等同于我們?nèi)粘3缘娘埐耍m必不可少,卻只能作為一般貢品。
“古往今來,有活祭(殺牲畜)、人祭(殺人)、女祭(殺處女),祭拜的方式層出不窮,貢品也就包羅萬象,有好的就有壞的。這‘晦貢’就是指那些不好的貢品。不過,雖然說是不好,也只是口頭上這么形容,因為既然上供祭拜,肯定都是虔誠之人,所以,‘晦貢’在玄學里,主要是指那些好心辦錯事,給自己招來禍端的事情,并不特指貢品,這也算是行里的行話。”
說完,秦一恒長吐了一口煙,道:“至于今天的這個‘晦貢’,恐怕也不是供奉給鬼神或是祖先的,而是這所宅子。”
我徹底迷糊了,這宅子還能吃貢品?這本身就不是舊宅,也沒有那些老宅子歷經(jīng)多少年留下的淵源啊!
況且按照秦一恒的意思,把貢品的腳釘在地板上,頭發(fā)拴在門把手上,這宅子還是個虐待狂?
這也太扯了吧!我頭一次覺得鬼神之事已經(jīng)不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只能說是變態(tài)。
我跟秦一恒說了想法,他聽得直樂,告訴我,恐怕現(xiàn)在單純的解釋,對于我而言還真的不太好理解,不過,他可以帶我看點東西,想必看后我就能明白了。
說完,他用肩把門頂開,直接帶著我去了院子。
出這間屋的時候,我腿還忍不住發(fā)軟,雖然摘了雞蛋殼,門邊上看著空空如也,可還是擔心那個女人會隨時抓我的腿。我踮著腳尖邁出了門,才長出了一口氣。
我們來到院子里也沒多停留,秦一恒只是稍停片刻,左右觀察了一下,就叫我跟著他從院門出去,兩人繞到右手邊廂房的屋后頭。
他在墻根處左顧右看了半天,像是在挑選什么位置,最后才指了一個地方,說:“這兒就是口子了。”
他說是口子,我還挺納悶,墻面上完好無損,哪怕連一塊掉漆的地方都沒有,怎么還成口子了?我一邊尋思一邊湊近看了兩眼。這兒畢竟是高檔小區(qū),設(shè)施很完善,路燈一個比一個亮,所以能見度還是很不錯的。
可是我低頭搜索了一圈,依舊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就問秦一恒:“口子是什么?在土里,還是在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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