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陛下產(chǎn)子
[]
祝云瑄是夜里突然發(fā)作的,祝云璟收到消息,匆匆趕進(jìn)宮里已快寅時,祝云瑄已經(jīng)疼了有三個時辰,中間暈了好幾回,方太醫(yī)正滿頭大汗地在給他施針。
見祝云瑄疼得神志不清,蜷縮著身體渾身痙攣,祝云璟的雙瞳狠狠一縮:“這是怎么回事?!晚間的時候陛下還好好的,怎會突然如此?!”
最后一根針施下,祝云瑄的身子顫抖得終于沒有先前那么厲害,癱軟在床上。
方太醫(yī)擦了擦額上的汗,告訴祝云璟:“國公爺,陛下怕是、怕是要生了,老臣給陛下施了針,也只能拖得?一時?,再不把孩子取出來,恐陛下與小皇子都會有性命之虞。”
這些祝云璟當(dāng)然知道,男子生產(chǎn)與尋常女子不同,沒有瓜熟蒂落前無論如何都動不得,只有等到他自己發(fā)動了,才能將之剖出來,但若是孩子“等不及”,提前發(fā)動的情況也是有的,這時候就必須把孩子取出來,拖延不得,否則一樣是一尸兩命。
“現(xiàn)在就要生?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老臣之前說過的,陛下胎養(yǎng)得不好,大可能會早產(chǎn)……”
祝云璟又氣又急,在床邊坐下握住了祝云瑄的手,低聲喊他:“阿瑄,阿瑄,你聽得到嗎?”
祝云瑄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望向祝云璟:“哥,我難受……”
祝云璟輕拍了拍他的手:“別怕,一會兒就好了,等孩子出來就沒事了。”
祝云瑄微怔,紅著眼眶吶吶道:“孩子、孩子怎么了……”
“孩子也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別擔(dān)心。”
在祝云璟的安撫下,祝云瑄逐漸放松下來,疲憊地閉上眼睛,祝云璟抱起他,讓他倚靠在自己身上,接過太醫(yī)遞過來的藥,哄勸道:“把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祝云瑄沒有多問,乖乖將藥喝了,倚著祝云璟有氣無力道:“哥,孩子出來后,你把他抱走吧……”
“胡說八道,他是陛下的孩子,是皇嗣,怎能送去別處。”
祝云瑄輕輕搖頭,疲憊不堪的腦子越來越沉,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祝云璟松了口氣,放他平躺下,問方太醫(yī):“還要多久?”
“兩刻鐘就能把小皇子取出來。”老太醫(yī)信心十足。
祝云璟幫祝云瑄將衣裳解開,目光觸及他左側(cè)腰間那昳麗妖艷的梅花刺青,瞬間冷下神色:“這是什么?”
高安跪到地上,哽咽著告訴他:“是昭王逼迫陛下的,陛下不愿意,昭王威脅陛下,陛下才不得不從……”
祝云璟用力握了握拳頭,恨道:“他當(dāng)真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老太醫(yī)早已做好準(zhǔn)備,在火上烤過的匕首貼上祝云瑄隆起的腹部,緩緩劃開了口子。
祝云璟轉(zhuǎn)開視線,不忍再看。
兩刻鐘后,隨著一聲微弱的啼哭聲響起,方太醫(yī)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孩,交給一旁祝云璟從府里帶來的嬤嬤,開始給祝云瑄縫合。
嬤嬤欣喜道:“確實是個小皇子!”
祝云璟看了一眼孩子,當(dāng)即擰緊眉:“這也太小了……”
而且哭聲這么微弱,根本不像個健康的孩子。
嬤嬤臉上的笑頓時收了起來,怏怏抱了孩子去清洗,方太醫(yī)滿頭大汗地幫祝云瑄縫合完,確定他的脈象已經(jīng)趨于平穩(wěn),才與祝云璟道:“陛下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無事了,只等醒來就好。”
祝云璟緊蹙著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嬤嬤把清洗過的孩子抱了回來,祝云璟接過去,仔細(xì)看了看,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臉色泛黃,氣息微弱,當(dāng)真就只有丁點大。
半年前他的銘兒剛出生時,怕是比這大了一倍都不止。樂文小說網(wǎng)
太醫(yī)給孩子診脈,詳細(xì)檢查過后面色越發(fā)凝重,祝云璟問他:“如何?說實話。”
“……小皇子未有足月,身子羸弱,臟器都未完全長好,不足是打胎里帶出來的,才剛出生又不能吃太多的藥,老臣會盡力救治。”
祝云璟低頭撫了撫小小的孩子嫩得跟豆腐一樣的臉蛋,心知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可真正看到這么個可憐的孩子,到底是不舍。
祝云瑄睡了一日一夜,到第二日夜里才醒,祝云璟一直在旁邊守著他,正在打瞌睡,感覺到動靜立刻睜開眼睛,喊了太醫(yī)進(jìn)來。
確定祝云瑄已無大礙,只需調(diào)養(yǎng)月余就能逐漸好轉(zhuǎn),祝云璟終于放下心中大石,難得地對著方太醫(yī)和顏悅色了些,讓之下去領(lǐng)賞。
被喂了熱水和吃食,祝云瑄依舊是木愣愣的,下意識地抬手搭上了自己的肚子,祝云璟沖高安示意,高安點點頭,退了出去。
“感覺好些了嗎?”祝云璟貼過去小聲問道。
好半晌,祝云瑄才啞著嗓子“唔”了一聲。
祝云璟嘆氣,沒再多問。
高安領(lǐng)著嬤嬤抱了孩子過來,祝云璟接過,叫高安將祝云瑄扶起來一些,將孩子湊近給他看。
“孩子有些小,身子也不大好,不過還是長得很可愛的,很像你。”
小皇子剛剛喝了奶,這會兒又睡著了,無聲無息的,丁點大的模樣,看著可憐得很。
祝云瑄冷淡瞥了一眼,移開目光,祝云璟卻非要把孩子往他面前送:“你抱抱他?”
僵持片刻,見祝云瑄不肯抬手,祝云璟只得作罷:“算了,可憐的孩子,剛出生你父皇就這么嫌棄你。”
祝云瑄的眼睫輕輕顫了顫,輕抿起唇角,說不出話來。
祝云璟無奈道:“方太醫(yī)說這個孩子先天不足,臟器都沒長好,一堆從胎中帶出來的毛病,或許沒幾日你就又看不到他了,你又何必這樣?連抱一抱都不愿意嗎?”
祝云瑄握緊拳頭,指甲深掐進(jìn)手心里,好半日才啞聲道:“哥你把他抱走吧,救不活便算了,救活了……,你養(yǎng)著或是送人,都隨便你。”
“你何苦如此……”
“我不想心軟,有丁點可能都不想,只有不見這個孩子,我才能心平氣和,你把他抱走吧,算我求你了。”
祝云瑄紅了雙目,聲音哽咽,祝云璟不忍見他這樣,只得叫嬤嬤先把孩子抱下去。
他苦口婆心地繼續(xù)勸祝云瑄:“阿瑄,你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孩子,畢竟是你的骨肉,你當(dāng)真說不要就不要了嗎?你如今還一個子嗣都沒有,留著他又有何妨?”
祝云瑄吶吶道:“你也說他先天不足,能不能養(yǎng)大都是大問題,這樣的皇嗣要來有何用,他只會讓我痛苦不堪,一輩子都陷在從前的回憶里而已。”
“將孩子送走你就能忘掉嗎?”
“……不再時時刻刻地看著這個孩子,時間久了,總能淡了、忘了吧。”
祝云璟無言以對,沒有去問祝云瑄他忘不掉的,到底是曾經(jīng)受的那些屈辱和不堪,還是那個人。
他的不想心軟,又是對誰心軟,是孩子,還是那個帶給他痛苦的人。
或許連祝云瑄自己,都未必分得那么清楚。
大理寺獄。
梁禎雙手雙腳上拖著沉重的鐐銬,被獄卒推攮著進(jìn)了刑訊室,綁上木架上。
賊眉鼠目的獄丞坐在桌子后面,一拍驚堂木,吊著嗓子與他道:“王爺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犯過什么錯事,還是都從實招了吧,也免得受那些無畏的皮肉之苦。”
梁禎冷笑:“你是個什么東西?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審問本王了?”
對方呸了一聲:“叫你一句王爺不過是跟你客氣!你還真當(dāng)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權(quán)傾朝野的昭王了?你如今不過就是個落魄了的亂臣賊子,等死的階下囚罷了!還拿什么喬!陛下早晚要處置了你……”
“陛下?”梁禎輕瞇起眼睛,“陛下在哪?想要審問本王可以,陛下親自來提審,本王定知無不言。”
“你好大的膽子!都這樣了還敢對陛下不敬!不讓你受些教訓(xùn),你是當(dāng)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了!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
沾了鹽水的鞭子抽上胸膛,瞬間皮開肉綻,梁禎咬緊牙關(guān),不吭一聲,嘴角依舊掛著那漫不經(jīng)心的嘲諷笑意,氣得對方暴跳如雷,換來的是更重的鞭刑伺候。
一頓鞭打過后,那獄丞再次詰問道:“你招是不招?”
梁禎吐去嘴里的血沫子:“本王竟不知,本王到底有什么需要招的。”
有獄卒將已經(jīng)擬好的罪狀書,遞到梁禎面前,梁禎隨意瞥了一眼,盡是些子虛烏有的罪名,連通敵叛國都寫上了,是非要將他置于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你受何人指使?污蔑本王于你有何好處?”
獄丞不屑道:“想要你命的人多了去了,你從前得罪過多少人,心中自該有數(shù)。”
是了,即便祝云瑄不想要他死,也有無數(shù)人恨不能將他抽筋剝皮,沒敢直接在這獄中弄死他,已是有所顧忌,又怎會讓他好過。
“本王沒什么好招的,你有本事就現(xiàn)在殺了本王,不過你得想清楚了,這么多日陛下一直未下詔處置本王,你若是不怕自作主張,違背了陛下的心思,就盡管動手。”
那獄丞目光閃爍了一下,顯而易見是心虛了,猶豫片刻,吩咐了人再抽梁禎一頓,將他押回牢里去,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