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
七分鐘后, 樓道警報作響,刺耳的打鈴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開關(guān)門響動,把整棟樓從靜謐中驚醒。
樓道里傳來居民的喊話:“著火了嗎?哪兒著火了?”
“快跑下去,別坐電梯!”
“走安全通道, 這里來!”
安全通道震起紛雜的腳步聲。
整棟樓里, 唯一沒有動作的阮喻站在客廳餐桌上, 對煙霧報警器舉著一口冒濃煙的鍋,掩嘴咳嗽飆淚。
一分鐘后, 她所在1201室的門禁對講機響了起來。
阮喻心臟狂跳, 看一眼對講機的方向,在心里暗暗計數(shù)。
不能讓警報響太久,鬧大了可能引來消防車, 影響鄰居休息事小, 謊報火警造成消防資源浪費就是罪過了。
她在心里默數(shù)了三十個數(shù),剛打算蓋上鍋蓋,滅了這滾燙的濃煙, 頭頂噴淋卻忽然啟動,澆下大水來。
阮喻被淋了個當頭,愣了幾個數(shù)才跳下桌子, 跑過去接通對講機。
一個語速飛快的男聲從對講機里傳了出來:“這里是消防控制室!請問樓上是否有火情?”
阮喻咳得差點講不出話,啞著聲模模糊糊說:“我的菜燒糊了……”
那頭的人似乎松了口氣, 轉(zhuǎn)頭跟人說:“關(guān)閉警報!通知居民!1201室的噴淋系統(tǒng)開了,快手動關(guān)閥!”
整棟樓瞬間恢復(fù)平靜,除了阮喻所在客廳的噴淋系統(tǒng)還在運作, 不過短短一分鐘不到就水漫金山。
噴淋系統(tǒng)的關(guān)閉沒那么快,阮喻搶救了筆記本電腦,正是淋得渾身濕透的時候,聽見家門被敲響。
準確地說,是砸。
她踩著積水跑去開門,以為是物業(yè)來了人,摁下門把手就飛快說:“對不起對不……”
結(jié)果看見許淮頌站在門口。
他的襯衫松了兩顆扣子,額發(fā)全粘在一塊,看見她安然無恙,閉了閉眼,把手撐上門框,扶著邊沿喘粗氣。
阮喻心頭一震,一剎失去了言語能力。
兩人還沒來得及對上話,兩名物業(yè)人員就趕到了。一名進了阮喻家處理噴淋系統(tǒng),另一名在門口詢問詳情。
阮喻著急地問:“請問這棟樓的居民都疏散下樓了嗎?”
物業(yè)人員嚴肅地點點頭:“請阮女士跟我說明一下情況,我們必須給現(xiàn)在身在樓下的居民一個合理的交代。”
她有點緊張,支支吾吾說:“對不起,我在家做菜,鍋起火了……”
物業(yè)往門里邊望了一眼,疑惑問:“廚房起煙確實可能觸發(fā)煙霧報警器,但噴淋系統(tǒng)只有在高溫情況下才會啟動,您確定您只是在做菜嗎?”
阮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我把起火的鍋拿到了客廳,所以……”她說著朝物業(yè)人員鞠了一躬,“真的很對不起,我愿意全權(quán)負責(zé)這件事,下樓去道歉,必要的話給大家支付賠償金。”
許淮頌皺皺眉頭,攔在她身前,跟她說:“你去擦擦,披件衣服,好好待在這里,我來處理。”說著轉(zhuǎn)頭跟物業(yè)下了樓。
十分鐘后,物業(yè)緊急修復(fù)了噴淋系統(tǒng),跟阮喻預(yù)約了后續(xù)維修時間后離開。
看許淮頌還沒回來,她把自動關(guān)機的手機拿進干燥的臥室充電,打算聯(lián)絡(luò)他,但一撥通號碼,發(fā)現(xiàn)他也沒電關(guān)機了,于是披上衣服關(guān)上家門出去。
在門口剛好碰見隔壁房東一家坐電梯上了樓。
慈眉善目的房東太太上前來,笑著說:“幸好不是火災(zāi),沒事,樓里的警報以前也這樣響過,大家就當鍛煉身體,做個消防演習(xí),萬一真發(fā)生意外,那不是熟門熟路,逃生得更快了嗎?”
知道這是在安慰她,阮喻感激地點點頭:“給你們添麻煩了。”
房東太太搖搖頭示意沒關(guān)系,問:“樓下那個是你男朋友吧?”
“嗯。”
“很不錯的小伙子。”她笑了笑,“我們疏散逃生的時候,他一個人逆著人流往上跑,被攔也不聽,只說——‘我女朋友還在上面’。”
阮喻鼻子一酸,原本就因為迷了煙而發(fā)紅的眼瞬間濕漉得更厲害。
等房東一家回了房,她走到走廊窗口往下望,隱約看見底下還剩零星幾個居民,可能是不肯輕易了事,纏著物業(yè)討說法。
路燈下,許淮頌似乎在向他們道歉,跟人一個一個鞠躬,九十度到底。
阮喻回頭跑進電梯。剛到了一樓,就看許淮頌從外面回來了。
沒來得及顧這里是公共場合,她一下抱住了他,把頭埋進他懷里:“叫你受委屈了。”
許淮頌摸摸她后腦勺,低頭笑笑:“委屈什么?不是真火災(zāi),有道歉的機會,不好嗎?”
阮喻吸吸鼻子,把他抱得更緊。
忽然聽見一個女聲從他背后方向傳來:“對不起……”
是孫妙含的聲音。
阮喻迅速松開許淮頌,轉(zhuǎn)頭看她,見她眼眶是紅的,頭發(fā)也亂糟糟,上前問:“沒事吧?”
她搖搖頭,眼淚啪嗒啪嗒開始往下掉。
阮喻拍拍她的肩示意安慰,問:“他人呢?”
“走了……”孫妙含一邊抽噎一邊答,“警報響的時候,我趁亂跟鄰居一起跑下樓,看見他開車走了。”
阮喻“嗯”了聲,想了想,扭頭跟許淮頌說:“我先送她上樓。”
考慮到有個大男人在,不方便詢問孫妙含太多細節(jié),阮喻等進了她家才說:“到底怎么回事?”
這話一問完,就看她家客廳一團亂,翻倒的落地?zé)簦蛩榈牟AП渡⒌恼硇尽?br/>
這哪里是潛規(guī)則。
這根本就是強-奸未遂。
阮喻窒息了一瞬,感覺胸腔里一陣堵。
她甚至沒有了問清過程的勇氣。
孫妙含抹抹眼淚說:“他是寰視的高層,之前看了我的表演,說很欣賞我的演技,有意捧我做女主角。今天晚上,他帶我去跟一個導(dǎo)演吃飯,結(jié)束以后說送我回家……”
“我真蠢,連這種話也聽不懂,以為送我回家就是送我回家而已,等進了電梯,他開始動手動腳,我才……”
她說到這里沒再往下,也許是不愿回想或者難以啟齒,垂下眼彎腰拿起掃帚,開始清掃碎玻璃。
阮喻跟著蹲下來,幫她扶起落地?zé)簦瑔枺骸敖裢矶氵^去了,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許淮頌進家門后也開始打掃。
客廳到處是積水,家具濕了一大半,要弄干也是個大工程。
他正拿了塊吸水毛巾擦沙發(fā),忽然聽見臥室傳來震動聲,進去一看,發(fā)現(xiàn)是阮喻正在充電的手機在響,屏幕顯示李識燦來電。
他默了默,沒有去接,很快卻又聽第二通電話再次響起。
接連三通響過以后,他不得不選擇了接聽,剛拿起手機,就聽那頭李識燦喘著粗氣說:“終于接電話了,你要嚇死我是嗎……”
許淮頌一聲“喂”噎在了嘴邊。
聽這邊沒反應(yīng),李識燦急急說:“你那里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我到你家樓下了。”
許淮頌終于答話:“她已經(jīng)沒事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
足足十秒后,身在一樓電梯門前的李識燦才干笑了一聲,確認道:“許律師?”
“嗯。”
“沒事了就好,她剛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到一半斷了,我不放心,所以……”
“嗯。”
“那我就回去了。”
“嗯。”
電話掛斷,許淮頌輕輕放下了手機。
不需要查看通話記錄,不需要多問。
事發(fā)當時,阮喻手機電量不足,最后一通電話的聯(lián)絡(luò)人不是他,而是李識燦。
許淮頌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十七個未接來電,腦海里同時放映出那天李識燦以為她出事,沖進茶水間的畫面。
整整十分鐘,他站在一片昏暗的臥室里一動不動。
直到家門啪嗒一聲被打開,阮喻在客廳叫他:“淮頌?”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答出聲音。
“你在房間里嗎?”阮喻穿上拖鞋踩著積水疑惑著往里走,一推開臥室的門,還沒來得及看清什么,就被一股力道扯了過去,背抵上墻。
昏暗里,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許淮頌的唇落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想問“怎么了”,嘴一張恰好被他誤會了意圖。
許淮頌交纏了上來,迅猛的,直接的,不留余地的,像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樣侵蝕她。
他把她死死壓在墻上,跟她嚴密貼合,一絲縫隙不剩。
阮喻被動地接受著這個吻,腦袋里一陣又一陣泛起浪潮,迷迷糊糊里感覺到他在顫抖。
他在這樣強烈的攻勢下顫抖。
明明是一個侵略者,卻在害怕恐慌著什么,似乎想要從這樣的親密里得到一個安全的信號。
阮喻漸漸喘不上氣,抬起手來推他。
但許淮頌這次卻沒有停下。
他吞咽著她,滾燙的手掌開始在她腰后游移,像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口子卻遲遲不得其法。
他放過了她的唇,輾轉(zhuǎn)把吻落上她耳后,與此同時,右手從她衣擺探入,上移。
阮喻渾身一顫:“淮頌,淮頌?zāi)阍趺戳恕?br/>
許淮頌執(zhí)拗地動作著,直到那顆頑固的紐扣徹底繳械投降,阮喻嚇了一跳,去奪他的手。
他頓住動作,瞬間靜止成一座雕像。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我們受傷了的頌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