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阮喻回過神, 打開房門,攤開手心:“我記錄大綱的u盤沒有丟,這表示什么?”
許淮頌低下頭,目光凝滯。
有那么一瞬間, 他想親手揭開自己的面具。
其實不止是這瞬間。早在之前, 明知故問著她怎么知道他是蘇市人的時候, 還有刻意讓她當面念那段“夢”的時候,他都這樣想過。
他想, 如果她終于演不下去, 他也可以放棄。
但她始終掩飾,而他的謊言就像雪球一樣跟著越滾越大,每當他想逼自己一把, 卻又想象到, 她得知真相后,因為他近乎病態(tài)的處心積慮而害怕的模樣。
在他的沉默里,阮喻自顧自設想著其他可能。
她問:“有沒有可能, 是什么計算機高手使用了某種技術不聲不響入侵了我的電腦?”
“理論上講有可能。”
“實際上呢?”
許淮頌不想再編織更多的謊,于是實話實講:“誰會那么無聊?”
“岑思思啊。”阮喻卻沒把他的話當作否定的反問,只是想著, 岑思思連她的住址都翻了個底朝天,又為了打擊她直播自殺, 還有什么做不出的。
許淮頌到嘴邊的坦白就又咽了回去。
怪不得她猜不到真相。
這么荒唐的事,誰能輕易聯(lián)想到?
只是這樣一來,他又失去了開口的契機。
他擱在身側的手捏緊又松開, 松了又捏緊,最終轉頭回了客廳。
阮喻一時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沉浸自己假設的世界里。
如果就連大綱也是岑思思偷盜去的,那么《她眼睛會笑》的作者“寫詩人”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假使她和岑思思是一伙的,當初又怎么會主動給劉茂送情報?
她想不通這個矛盾點,等打包完基礎的行李,送到新公寓,跟許淮頌分別后,聯(lián)系了李識燦。
他昨天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提了公關進展,說直播自殺這件事社會影響太差,事發(fā)時就很快遭到屏蔽,波及面不算太大,所以他的善后工作也很順利,目前事情基本都解決了。
阮喻這次是真心感激他,在電話里詢問自己能做點什么。
李識燦說,做點什么就不用了,請他吃個飯當報酬吧。
她欠下的人情,根本不是一頓飯能還清的,當然沒法拒絕這樣簡單的要求,答應了等他忙過接下來演唱會的事,就請他吃飯。
只是這飯還沒請,她又得麻煩他一件事了。
電話接通后,她開門見山問:“學弟,你方便給我一下岑思思父親的聯(lián)系方式嗎?”
那天晚上,岑榮慎并沒有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她昨天收到一筆賠償金打款,但匯款賬戶是之前就提供給了被告的,她并沒有跟岑家取得直接聯(lián)系。
李識燦在回答之前,先問:“出什么事了嗎?”
“他前兩天說要替我排查危機,我想了解一下進展。”順便確認一下,岑思思當初是不是找人入侵過她的電腦。
李識燦說:“我大致知道情況,岑叔叔在排查她對外聯(lián)絡記錄的過程中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但他做事比較謹慎,所以還沒給你最后答復,打算請國外的催眠治療師在催眠中針對岑思思的過往行為跟她對話,從而確認事實。只是她現(xiàn)在身體狀況不好,暫時沒法接受出國治療,所以耽擱了。”
說到最后,他還是提供了岑榮慎的號碼,但阮喻已經了解情況,也就沒急著聯(lián)系他,決定再等等。畢竟站在為人父親的角度,他已經夠焦頭爛額,而站在事件責任人的角度,也已經夠盡力。
她待在兩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新公寓整理行李,忙完已經下午兩點多,想起還沒吃飯,就下了樓打算買點外食。
沒想到出樓的時候,碰見了前幾天跟她和許淮頌一起被困電梯的那個女孩子。
她今天沒有化濃妝,是干凈的素顏,反而比那天好看很多。
孫妙含見到她又驚又喜:“是你啊姐姐,你也住這棟樓嗎?”
阮喻正要說自己是新來的住戶,就被她緊緊握住了雙手,見她一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的模樣,說:“你跟你男朋友真是我的福星!”
她的重音落在最后,所以阮喻在解釋“不是男朋友”之前,先疑惑:“福星?”
“我那天不是去寰視試鏡嗎?到那兒發(fā)現(xiàn)妝哭花了,想卸了重化,結果沒來得及上妝就輪到,只好素顏進去……”
阮喻猜到了結局:“進了吧?”
孫妙含猛點頭:“進了以后才知道,他們最近就在找素顏路線的。”
阮喻笑著說“恭喜”,又說:“是你命里有時終須有,跟我和我朋友有什么關系?”
“咦?”她眨眨眼,“還只是朋友呢?”
阮喻莫名其妙地點點頭:“不然呢?”
“雖然那天你說,你還沒有過男朋友,但我以為那種患難見真情的時刻,他應該跟你表白啦!”
阮喻笑著想解釋沒那回事,笑到一般卻突然頓住。
她的耳邊,拼接起了一組對話。
——“小妹妹,別哭了,其實我也還沒有過男朋友呢,我都二十六了……”
——“你想有嗎?”
“你想有”和“嗎”中間缺失的部分,難道是“男朋友”?
那么“你想有男朋友嗎”的下一句,是“你覺得我怎么樣”,還是“我給你介紹一個”?
一瞬間的靈光乍現(xiàn),叫阮喻愣在原地半天,直到聽見孫妙含的問話:“姐姐,你怎么啦?”
她回過神,搖頭:“沒……沒事。”說完游魂似的出了門。
一刻鐘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又繞回了公寓樓下,而她的手里,并沒有一點食物。
許淮頌正在酒店套房的客廳,跟呂勝藍談工作。
她這次碰到一起境外投資相關的糾紛,因為要到中國實地調查案情,所以跟他一起回了國,現(xiàn)在遭遇了個瓶頸,在向他請教破口關鍵。
許淮頌聽完以后沒說話,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開始打字,五分鐘后,他把電腦屏幕轉向她:“聯(lián)系這個人,應該能爭取到調查機會。”
她點點頭:“謝謝。”
“不客氣。”
他的態(tài)度是一如既往的公事公辦,疏離又淡漠,但呂勝藍卻隱隱察覺到一絲不正常。看著他不太健康的臉色,她問:“你是不是又犯胃病了?中午沒吃飯嗎?”
是沒吃。
送阮喻到新家以后,是個接近飯點的時間,她說請他吃個飯表示感謝,但他當時心煩意亂,想著u盤的事,所以說了“下次”。
回到酒店后,也就忘記了吃飯的事。
現(xiàn)在確實絞痛著。
不等他答,呂勝藍就站起來:“你藥在哪兒?臥室嗎?我?guī)湍隳谩!?br/>
“不用。”許淮頌撐過一陣絞痛,站起來,“你回去辦案子吧,我自己來。”說著轉頭進了臥室內的浴室,支著洗手臺緩勁,淋淋漓漓下了一層冷汗。
阮喻也餓著肚子,坐在電腦前,把許淮頌的對話框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最后發(fā)給沈明櫻一條消息:你說,當一個男人問一個女人“你想有男朋友嗎”的時候,他的隱含意思到底是“a、你覺得我怎么樣”還是“b、我給你介紹一個”?
消息發(fā)出,暫時沒得到回復,她心不在焉地右鍵那條內容,點了轉發(fā),打算換個朋友問。
結果可能是因為剛才一直在開許淮頌的對話框,勾選的時候腦子一卡殼,直接點了處于列表第二位的他。
摁下“確定”后,她幡然醒悟,手忙腳亂去點撤回,看到“你撤回了一條消息”的瞬間,剛松口氣,卻看見對頭回來了消息:b。
阮喻愣在了電腦前。
那頭的呂勝藍,在許淮頌電腦上打出這個“b”字后,匆匆刪掉消息記錄,朝臥室方向說:“那我先走了,你注意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反派來了,別慌,穩(wěn)住,軟軟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