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渡人渡己 可渡得了
正想要說話,一道清冷的男聲在身后響起,“這位師父,不知你請沈小姐去所為何事?”</br> 裴長清路過這里,看到沈靜嘉并沒有想要過來攀談,可是看著那小師父一直站在她的前面攔住去路,心里也不由警惕了起來。</br> 才走過來就聽見小師父剛才說的那句話。</br> 聽到男聲,那和尚這才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裴長清,然后又看看沈靜嘉,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br> “家?guī)熃湮颍氡囟欢悸犝f過。”</br> 那小師父這才開口說了一句。</br> 沈靜嘉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裴長清,裴長清也沒有想到沈靜嘉竟然會(huì)得到戒悟大師的親點(diǎn)。</br> “既然是戒悟大師,那便請小師父前邊帶路了。”</br> 沈靜嘉也收斂了神色,溫和的道。</br> 那和尚又看了一眼裴長清,“這位施主也一起跟來吧,師父應(yīng)該會(huì)想要見你的。”</br> 裴長清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fù)正常,看向一旁的南梔,“你回去找沈?qū)④姡嬷遗c小姐的去處,晚膳我們還要回來的,菜色不可少了。”</br> 沈靜嘉意外的看著裴長清,他倒是考慮的周全,省去了自己吩咐。</br> 這么看來,嫁給他,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br> 她嘴角勾起笑來,看向南梔,“你就照著裴公子的話說吧,哥哥會(huì)明白的。”</br> 兩人一前一后的跟著那和尚到了竹林深處,翠綠的竹林間,隱約可見一座屋子,細(xì)細(xì)看來,那屋子也是竹子搭的。</br> 走到近處,沈靜嘉竟是發(fā)現(xiàn)有的竹子并非是砍下來再建造屋舍,而是依舊扎根在土里,讓她不由的驚奇。</br> “二位施主,師父就在里面,請進(jìn)。”</br> 那和尚說著,就站在門邊候著。</br> 兩人互看一眼,這才推門走了進(jìn)去。</br> 屋里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只有一張床榻,前面一張桌子,兩張椅子。</br> 一個(gè)胡須全白的老和尚盤腿坐在榻上的蒲團(tuán)上,聽到有人進(jìn)來的聲音,才緩緩的睜開眼睛。</br> 他先是打量了一番沈靜嘉,又看了一眼裴長清,一手捋著胡須,“對了,對了。”</br> 他的話讓兩個(gè)人都一頭霧水,沈靜嘉不由的開口問道,“大師,您說什么對了?”</br> 戒悟大師笑瞇瞇的看著沈靜嘉,“施主不是要求一個(gè)護(hù)身符嗎,貧僧這里就有一個(gè),便給你了。”</br> 他說著,從袖兜中掏出一個(gè)護(hù)身符,放到了沈靜嘉的面前,不等沈靜嘉說話,他就把那護(hù)身符移到了裴長清的面前。</br> “既是這位女施主為你而求,那便直接給你了吧。”</br> 裴長清看了一眼戒悟,又轉(zhuǎn)過頭看向沈靜嘉,難不成是沈靜嘉已經(jīng)見過戒悟大師,求過護(hù)身符了?</br> 所以今日過來,就是為了給他護(hù)身符?</br> 想到這里,他又搖了搖頭,剛才看那小師父跟沈靜嘉說話的樣子,沈靜嘉好像并不認(rèn)識那小師父,那這護(hù)身符……“貧僧還有些話要跟這位女施主說,這位施主,勞煩你在門外稍后了。”</br> 戒悟開口說著,語氣溫和甚至帶著請求。</br> 裴長清看向沈靜嘉,見她點(diǎn)頭,這才轉(zhuǎn)身出了屋子。</br> 沈靜嘉原本并未對這位戒悟大師有什么想法,可是他卻能知道自己想要為裴長清求一個(gè)護(hù)身符,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秘密?</br> “大師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br> 沈靜嘉開口問道。</br> 戒悟大師依舊笑瞇瞇的,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推到沈靜嘉的面前,“施主命格無雙,以后必定大富大貴。”</br> 大富大貴嗎?</br> 沈靜嘉嗤笑了一聲,“若是大師真有本事,定然知道我想要的,并非大富大貴。”</br> 聽著沈靜嘉的話,戒悟大師笑了一聲,“女施主所求的并非好事,何不放下執(zhí)念?”</br> 放下?</br> 前世她的母親慘死,兄長馬革裹尸,父親一病不起,而自己,也被誣陷孕有妖孽,被生生剖腹……即便是重來一遍,趙姨娘還是害死了她的母親,還是盯著侯夫人的位置。</br> 旁的不說,便是這殺母大仇,她也不可能放下!</br> “大師,若是有人害你,你能放下嗎?”</br> “若是有人殺你父母,害你全家,你能放下嗎?”</br> “若是你放下了,就會(huì)被她們灼感踩踏,你還能放下嗎?”</br> 這些話,戒悟無法回答,他閉上眼,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br> “女施主的問題,恕戒悟無法解答。</br> 只是想要提醒施主,事有因果輪回,不管施主做什么,總會(huì)影響到施主往后的運(yùn)勢。”</br> 他又摸了摸長胡子,開口說著。</br> 這就是報(bào)應(yīng)的意思嗎?</br> 沈靜嘉臉上的笑更深了一些,如果是報(bào)應(yīng)的話,那也無妨,只要她一人承受便是!</br> “大師既是得道高僧,我心中如何想,大師必然是清楚的,你勸不動(dòng)我,也應(yīng)該早在大師預(yù)料之中,又何必多費(fèi)口舌?”</br> 聽到沈靜嘉的話,戒悟大師也笑了起來,“貧僧這不是浪費(fèi)口舌,貧僧只是在渡,既是渡女施主,也是在渡貧僧自己。”</br> 說罷,他褪下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遞給了沈靜嘉,“這佛珠贈(zèng)予施主,必要時(shí)能渡施主過苦厄?yàn)?zāi)難。”</br> 沈靜嘉拿起那串佛珠,圓潤的木珠散發(fā)著幽幽的檀香味道,聞了讓人心神安定。</br> “這佛珠,怕是陪了大師許久了吧?”</br> 沈靜嘉開口道,觸手的圓潤手感就知道,定是被人時(shí)時(shí)把玩的。</br> 戒悟也不謙虛,“不久,也就十五年,跟女施主的年紀(jì)一樣大。”</br> 沈靜嘉笑著將佛珠戴在了手腕上,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松動(dòng),襯著她纖細(xì)的腕子,倒也有種別致沉靜的美。</br> “既是大師相贈(zèng),那我便卻之不恭了。”</br> 沈靜嘉說著,朝著戒悟大師行了一禮,“只是不知道大師說的渡人渡己,可渡得了?”</br> 她本也沒有想過要被渡化,血海深仇,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br> 戒悟大師看了一眼沈靜嘉,“渡或者不渡,全憑緣法,貧僧尚未悟得緣法天機(jī),自然也無法回答女施主的問題了。”</br> 沈靜嘉也不再追問,帶著佛珠就退了出去。</br> 門口那小和尚看到沈靜嘉的手腕,皺了皺眉頭,師父怎么的把那佛珠手串送了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