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北洋的試探
能拿到一萬支漢陽造和150發(fā)子彈楊秋已經(jīng)很滿足,對于居正如何在孫武提前參政的情況下通過《中華民國湖北軍政斧組織條例》他不擔心。</br> 無論是居正還是湯化龍,都是精明能干之輩,所以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趕黎元洪下臺讓孫武上位,同樣也不會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冒內亂危險對付自己,何況他們還有了自己提供的那份口供,只要死死按住張振武,孫武也就獨木難支,至于劉公之輩此刻他們的聲音已經(jīng)沒多大效果了。</br> 第二天一大早,張文景帶軍械和昨夜黨人大會的消息回到漢陽,和平行世界里一樣,居正狐假虎威扯起了孫先生的大旗,謊稱條例是孫文先生“神機妙算”早就起草好的,他們只是按照當前形勢稍作修改,孫武和張振武開始還有些抵觸,但等到把口供塞給兩人后就都閉上了嘴巴。</br> 紙條就是他給居正的口供,口供中那些首義夜鬧事的土匪言辭灼灼說是受金癩痢的指使,所有槍械炸藥也都是金癩痢從一位黨人手中弄來的。雖然沒說黨人是誰,可誰不知道金癩痢和張振武的關系!這份口供讓孫武背脊發(fā)涼。他知道,這份口供要是透露出去,張振武必定會被當成土匪首領抓起來,甚至還可能被人利用來徹底打擊共進會和文學社,以便讓同盟會插手湖北搶過首義的大功!現(xiàn)在黎元洪的都督之位已經(jīng)動不了,軍權又因為楊秋的出現(xiàn)被瓜分了一半,如果不能好好經(jīng)營,恐怕他們這些人真要全部被“犧牲”了!所以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巴,眼看著《條例》被通過。</br> 聽完這些后楊秋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愁,孫先生十戰(zhàn)十敗,再加上“軍神”黃克強,這對搭檔在軍事上還真是......好不容易熬到頭成功了,兩人卻都不在國內,難怪后世喜歡把武昌首義說成世界上最大的桃子,就連自己都被這只大桃子吸引住了。</br> 隨江輪一艘艘靠岸,最讓大家擔憂的軍械風波稍微緩解,姜泰更是挽起袖子親自在碼頭指揮卸炮,30門五生七山炮雖然無法和炮一營、二營的克虜伯相比,但卻解決了右路軍大炮不足的問題,隨船抵達自愿加入右路軍的幾十位炮兵更是讓他有了再組建兩個炮營的資本。</br> “司令,馬上就要開祭天大典了,派誰去呢?”張文景將軍械清單交給副手后問道:“居正和湯化龍都要求您親自出席呢。”</br> 雖然這個祭天大典和作秀差不多,可這個時代這種東西還是很重要的,所以楊秋想想說道:“警衛(wèi)連、二團一營一連出席,范良山和馬奎陪我一起去。”張文景記錄下來后剛要轉身去安排,就看到留守漢陽的季福成滿頭熱汗跑了過來:“司令!武勝關急報......北洋進攻了!”</br> *******</br> “是北洋!都給我提起精神!機槍注意節(jié)省子彈......大炮,大炮給我打!”</br> 一排準確的子彈,激射在城垛掩體邊緣,點點塵花在城關前爆開,尖銳地叫喊和哨聲中,關隘掩體內帶來的八門五生七炮開始怒吼,一枚枚炮彈越過城關落在了關隘腳下,褐紅色的火團立刻布滿了北門坡前。</br> 角樓內,何熙整曰掛在臉上的笑容逐漸變硬,鏡頭里是數(shù)以千計從兩側沖過來的清軍,雖然大多數(shù)還是從河南趕來的毅軍巡城營,可夾雜其中的直隸軍裝還是刺了下所有眼球。直隸軍裝、沖鋒時身體壓的很低,跑位忽快忽慢動作嫻熟,再加上散的很開的步兵線,能在武勝關這種山地依舊保持如此嫻熟的戰(zhàn)術動作,除了北洋還能找出第二支這樣的部隊嗎?</br> 雖然北洋投入了進攻,但這種規(guī)模何熙還是不怕的。目前武勝關除了一團兩個主力營外,石小樓也帶隊答應加入右路軍,利用這幾天不斷從河南趕來投奔反正的士兵編為了一團四營。昨天從麻城、孝感等地還來了幾百學生和年輕人,本來是準備讓他們今天坐運送軍需的火車回漢陽先接受訓練的,可現(xiàn)在看來是暫時沒法離開了。所以他立刻將帶來的武器發(fā)給他們,然后抽調老兵編為五營,借防御兩側九里關和平靖關的機會讓他們先知道知道什么是打仗。</br> 關隘內的炮兵開火后,對面的炮彈也飛速落了下來,炮彈咻咻的破風之聲讓老兵們松了口氣,聽聲音依然與自己相當?shù)奈迳呱脚冢皇潜毖髽藴实牡略辉炱呱逯嘏冢@說明此次進攻只是北洋的一個試探,要真是發(fā)力落下來的恐怕就是威力更大的德造炮彈了。</br> 炮兵們你來我往,不時能見到士兵被近距離掀飛的畫面,幾天來用沙包和石塊加固的掩體被反復蹂躪,石小樓躲在一個掩體內,臉上已經(jīng)看不到幾曰前的頹喪,反而興奮地兩眼冒光,能和北洋交手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了。</br> 在北洋士兵的監(jiān)督和帶領下,這回河南巡城營沒有像前幾天那樣哄哄亂竄,打幾槍就撤退敷衍了事,兩個營的士兵冒著冷汗,頂著炮彈沿山坡而上。看到敵人越來越近,石小樓率先托起了奧匈夏利曼騎槍,這把槍是那晚打掃戰(zhàn)場時從北洋馬標士兵尸體上拔下來的,由于北洋馬標溜得快,所以一共才繳獲了六支,都分給了槍法最好的軍官。</br> 有經(jīng)驗的老兵只要將這種槍托頂上肩膀,就立刻能感覺出它和漢陽造的不同,讓人暗贊北洋不愧是國內裝備最精良的部隊。當準星對準了一位北洋老兵后,石小樓打出了第一槍,北大沽造7.92毫米子圓頭子彈威力和漢陽造差不多,并沒有德造尖頭彈那么大的后坐力。可讓他驚訝的是不是這個,而是對面的北洋兵似乎知道有人在瞄準他,扳機扣動的同時居然斜著臥倒避開了必殺一擊。</br> 清脆的槍聲猶如信號,躲藏在掩體內的輕重機槍手門首先開火猛烈掃射起來,尤其是布置在關隘兩側,半埋入地下用厚厚沙包保護起來的兩挺馬克沁機槍最瘋狂,斜射交叉噴灑出的火舌將正在往這里沖的清兵打得抱頭鼠竄,嗤嗤的彈雨一刻不停。</br> 等到石小樓飛快退出彈殼重新上膛后,大批的河南巡城營士兵已經(jīng)被機槍打中,可心細的他卻發(fā)現(xiàn),真正被打中的北洋兵很少,因為他們大多數(shù)都和剛才那個家伙一樣,到達距離后就開始臥倒匍匐推槍前進,三百米距離上想打中匍匐的士兵,無疑是癡人說夢了。</br> “裝彈......!”</br> 旁邊的輕機槍手暴喝一聲提醒戰(zhàn)友,等他換上一個新的三十發(fā)彈匣后,對面也傳出了幾聲刺耳的哨聲,哨聲中那些匍匐的北洋兵似猛虎般陡然躍起,然后飛快的跑著斜線向關隘沖來。</br> “小心.......。”輕機槍手剛瞄準一個北洋兵,對面矮坡灌木叢里就噴出了一道長長地火舌,北洋這回同樣投入了兩挺馬克沁重機槍,和半吊子的右路軍機槍手不同,由德國教官親手訓練出來的北洋機槍手更加嫻熟,能充分利用重機槍的火力,捕捉到需要撕開的缺口。</br> 啾啾的子彈擦著輕機槍班的頭飛了過去,更多則打在了掩體上暴起點點煙塵,輕機槍和重機槍的差距完全顯現(xiàn)了出來,這種正面進攻中完全就是被動挨打。備用的兩個馬克沁班見勢不妙緊張下也投入了進來,足足四挺馬克沁立刻將北洋機槍隊壓制了下去,麥德森輕機槍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全速壓制北洋步兵。</br> 遠處山坳內,王占元通過望遠鏡看到自己把對手隱藏的后兩個馬克沁機槍陣地給打了出來,兩撇胡須下也勾起了一抹得意,才小心翼翼將從德國購買的蔡司八倍望遠鏡交給馬弁。</br> 李純瞅了眼這種價值不菲,因為前幾年東鄉(xiāng)平八郎靠它指揮了震驚世界的對馬海戰(zhàn)而備受高級軍官歡迎的德[***]用望遠鏡,笑道:“還是子春兄厲害,一個隊外加毅軍兩營,就試探出了敵人的虛實,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智珠在握了吧?”</br> 王占元比李純大了近十歲,可兩人私交還是不錯,聽到他說自己智珠在握連忙擺擺手:“用2挺賽電槍交叉斜射,剩下2挺作預備,輕機快炮做近距離支援,火炮打斷后,很厲害!看手法不像是沒經(jīng)驗的亂黨,倒像是八鎮(zhèn)老軍官。可惜機槍手經(jīng)驗不足,多選百發(fā)連射,火力看似猛子彈卻消耗太厲害,應該是最近才裝備。”</br> “子春兄,我記得八鎮(zhèn)沒裝備過賽電槍和輕機快炮,他們這是哪來的?”</br> 王占元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此事我已經(jīng)稟報大人了,想來這幾天應該就有消息傳過來。”</br> “有機槍也不怕,他們的炮不如我們,射程和威力都太小,咬咬牙還是能拿下來的。”李純說完,忽然扭頭笑道:“對了,子春,軍統(tǒng)大人不是讓你的3協(xié)幫襯嗎?你就不想盡盡力?”</br> “誰說老夫沒盡力......足足一個隊呢!”王占元哈哈一笑,指著遠處的武勝關:“秀山你又不是不知道,鐵路調度混亂,我3協(xié)大部分根本上不來,你的11協(xié)恐怕還沒進河南,沒炮兵相助打關隘?打不得,打不得!”</br> “哈哈......。”</br> 李純沒忍住,笑道:“天底下,估計也只有子春兄敢這么投機取巧了!他蔭午樓聽到怕要氣死了。”</br> 王占元冷哼一聲:“他是大人的恩上,又不是我的恩上!我才不替他蔭午樓賣命呢。有本事他解決我的炮兵,我二話不說立馬拿下武勝關。”</br> 李純對王占元的話不置可否,蔭昌救過袁世凱,所以一直被袁府下人稱為恩上,可他們這些人卻從未承認過,笑問道:“欽差大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堵在這里可五六天,再不入湖北,我們都沒辦法收拾殘局。”</br> “還能怎么樣!調不動咱們就去把河南巡城13營抽過來一半,打了三天不僅沒拿下反倒是傷亡了好幾百,現(xiàn)在聽說還要打29混成協(xié)的注意,可寶芬怕抽走29協(xié)后河南出事手頭沒力量應急,一直拖著沒交出來。”</br> “巡城營是當年毅軍的底子,放在十幾年前還能打打,現(xiàn)在嘛......。”李純對巡城營充滿不屑,可王占元老成持重笑道:“到底是老兵,安心艸練幾天還是不錯的。”</br> “對了。我聽說薩統(tǒng)制已經(jīng)到九江了,載洵和蔭昌都讓他立刻北上炮轟武昌,子春猜他怎么回復?”兩人似乎對關前的戰(zhàn)斗一點都不上心,李純更是一邊走一邊笑呵呵樂道:“他老人家回了句水師連夜趕路,士兵疲憊不堪正在休整,說等陸軍抵達后必讓亂黨知曉他水師艦炮的威力。”</br> “薩統(tǒng)制和黎宋卿有師生之誼,自然不會往死里打。倒是咱們......。”王占元靠近一步說道:“聽說這幾天英國大使朱爾典已經(jīng)在幫大人說話,可載灃這個老臊胡子就是拖著不讓大人出山,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什么?”</br> 李純雖然年紀更輕,可大事不糊涂,連忙制止道:“朝廷已經(jīng)讓大人出任湖廣總督,可他老人家好像對兩湖不感興趣,現(xiàn)在湖北亂黨一天天壯大,載灃比我們更急,我估摸著......再有兩天風就該變了。”</br> “兩湖......呵呵,這幫親貴還真做得出!”</br> 兩人笑談聲中,武勝關前卻已經(jīng)喊殺震天,王占元投入試探的北洋一個隊冒著彈雨發(fā)動了最后一波沖鋒,調來的河南巡城營也跟在他們屁股后面叫囂喊殺、爆炸,慘叫和子彈的索索聲匯成了真實的戰(zhàn)爭畫卷,很多經(jīng)驗不足的右路軍士兵因為開槍時稍稍太高了點身體,就被北洋老槍手打死。</br> 雖然北洋驍勇,可一個連打三個營駐守的武勝關卻顯得太薄弱了,面對密密麻麻的彈雨北洋同樣死傷不小,可王占元卻并不關心死多少人,他只想趁還沒正式開打先試探一下虛實。</br> 右路軍和北洋的第一次交手就這樣草草結束,等石小樓撿起一支更適合步兵的德造毛瑟時,他和大家都清楚,經(jīng)過這次試探,下回北洋再來恐怕就是真正地苦戰(zhàn)了。</br> .</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