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叛逃(三)
莫斯科東郊貨運火車站內(nèi),一輛悶罐列車緩緩駛了進來。</br> 度過寒冬后氣溫上升很快,然而陽光卻并沒給這座城市帶來太多歡笑,反倒是貼滿站臺的大字報讓人隱隱不安。這些大字報里既有宣傳偉大領袖斯大林的照片和功績,也有揭露反動派真面目的畫報,更有打倒帝國主義,消滅資產(chǎn)階級富農(nóng)的標語。</br> 列車停穩(wěn)后,幾輛軍用卡車不知道從哪鉆了出來。瓦西里跳下車警惕的看看四周,發(fā)覺沒什么惹眼的人后,立刻揮手讓跟隨而來的幾十位士兵下車。然后和士兵一起嫻熟的拉開列車車門,從里面搬出一箱箱捆扎好的中國白酒。</br> 蘇聯(lián)人嗜酒天下聞名,但因為這幾年糧食產(chǎn)量嚴重不足,烏克蘭**嚴重,所以莫斯科下達了禁酒令。但區(qū)區(qū)一份禁酒令哪能管得住幾千萬張嘴巴,所以蘇聯(lián)國內(nèi)酒類走私屢禁不絕。由于波斯灣地區(qū)的阿拉伯國家不喝酒,歐洲這兩年糧食也不富裕,英法出產(chǎn)的低度葡萄酒酒勁不大且走私麻煩,所以中國白酒一下子成了香餑餑,連最劣等的土酒包裝一下都能賣出黃金價格。</br> 不過想做這門生意風險也是極大,畢竟禁酒令猶存,沒有深厚的人脈和靠山根本玩不轉(zhuǎn)。瓦西里就是這樣一位在外人眼中手眼通天的人物,因為他的叔叔是蘇聯(lián)計劃經(jīng)濟委員會內(nèi)專管鐵路運輸?shù)目崎L,也是古比雪夫部長的左膀右臂。有了這層保護傘,他很快就成為莫斯科有名的地下酒商,而且因為他的酒大部分都出售給某些特權階層和軍官,所以大家都對這種走私行為睜只眼閉只眼。</br> 但有個人卻冷哼一聲:“真是找死!”</br> 瓦西里和士兵瘋狂搬運白酒時,遠處一輛黑色轎車內(nèi)兩道精芒閃過。貝利亞坐在車里,看著被裝卸的白酒心底冷笑。雖然莫斯科放縱走私白酒的行為,但瓦西里這回卻實在太沒有眼力勁,斯大林總書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中國恨透,這可時候公然把中國白酒運進來不是找死嘛!</br> “動手吧!”</br> 貝利亞懶得再想,他這回就是來逮捕瓦西里的,所以立刻向身邊的軍官揚揚手,然后敲敲車身下令開車回保衛(wèi)局。車子開動的同時,昔曰絕少有人涉足的貨運車站四周忽然涌出大量政治保衛(wèi)局士兵,只消片刻就將所有走私販逮捕。</br> 轎車迅速的向城內(nèi)開去,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外面到處都是和車站里一樣的標語。匯聚成海淹沒城市的同時,也給莫斯科帶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重壓抑氣氛。</br> 隨著托洛斯基會見中國海軍軍官,還接受數(shù)十萬美元反動資金被《真理報》曝光后,莫斯科的政治氣氛陡然變得非常微妙。在那些看不到的角落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談判、交易、許諾和審訊。有人緊張害怕,更有人歡欣雀躍,因為他們清楚,此時的莫斯科就差一點火星了!當這把火徹底燃燒起來,恐怕就是刺刀見紅不死不休的局面。</br> 坐在車內(nèi)的貝利亞當然是開心一族,這個額頭寬寬戴著眼鏡,長相斯斯文文的斯大林同鄉(xiāng)蟄伏已久。沒人比他明白,要想在講究階級和資歷的莫斯科上位,就必須先踩死那些所謂的功勛元老。但他也是明白人,想要打倒那些所謂“功臣”靠他自己是辦不到的,必須依靠斯大林的權勢才行,而瓦西里被捕就是先兆!</br> 只不過,他現(xiàn)在的心思卻不在如何利用瓦西里這件事?lián)坪锰?,而是從貼身兜里掏出兩張照片看了起來。第一張赫然是秦劍和妻子女兒的合影,第二張是身材矮小瘦弱,猶如狡猾的地精般尼古拉-葉若夫??粗掌?,貝利亞用手推了推眼鏡,這兩個人是他目前最大的對手!想要繼續(xù)往上爬無論如何都要先扳倒他們。</br> 但是貝利亞看完兩張照片后,將葉若夫的先收了起來,獨獨留下秦劍一家的影像暗自皺眉。</br> “這個人真棘手啊!”貝利亞一邊皺眉,心里一邊嘀咕。從步入保衛(wèi)局開始,他就一直在秘密收集秦劍的各種資料,開始時他只想掌握弱點必要時扳倒對方上位,但隨著資料收集越來越多,卻漸漸嗅到一股怪異的氣息。</br> 因為伊凡米爾局長太干凈了!</br> 出生沒問題,參加革命的履歷也干干凈凈找不到任何破綻,但就是這種干凈讓他覺得很怪異。貝利亞從來就知道,沒有人是圣人,尤其是莫斯科這種氛圍中更不可能。就比如葉若夫為人冷酷嗜殺,莫托洛夫酷愛雪茄,古比雪夫嗜酒,布哈林夸夸其談等等,但唯獨這個伊凡米爾卻像個清教徒,除了十年前利用權力將瑪麗安娜調(diào)到身邊霸占后,就再沒有任何破綻。更難得的是,無論是什么工作,他都會做的盡善盡美,從內(nèi)戰(zhàn)到最近的消滅富農(nóng)運動,每一樣都做得讓人挑不出刺。但就是這份清清白白毫無瑕疵的履歷和調(diào)查報告,總讓他感覺像老虎遇上了刺猬他有十足把握,只要抓住機會就能立刻收拾葉若夫和古比雪夫等人,甚至扳倒莫托洛夫都不是做夢,唯獨這個伊凡米爾不敢保證。原因不外乎三個,首先,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斯大林的救命恩人,從十月革命前就追隨至今。其次他的辦事能力和領會斯大林精神的能力都格外高,而且自身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和污點。最后是他掌握政治保衛(wèi)局已經(jīng)十年,不知道有多人辦事員和間諜都是他培養(yǎng)起來的,所以就連斯大林都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動他分毫。</br> 隨著車子減速,貝利亞抬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保衛(wèi)局后,立刻將照片重新貼身收好。</br> “報告?!?lt;/br> 貝利亞敲開了被他視為第一對手的秦劍的辦公室大門,進門后看到局長正在將什么東西裝入口袋。這個細微的動作引起他的好奇,但他自知現(xiàn)在不是人家的對手,所以迅速收回目光:“局長,瓦西里已經(jīng)抓到了?!?lt;/br> “貨物呢?”</br> “人贓并獲?!?lt;/br> “做得很好?!鼻貏ψ旖茄杆倌ㄟ^一絲微笑。這個瓦西里太關鍵了,他的叔叔是計劃經(jīng)濟委員會的頭頭之一,只要把溝通中國這頂帽子扣上去,就算嚇也能嚇死古比雪夫。不過表面上他沒有任何高興,淡淡的夸了句后繼續(xù)說道:“貝利亞科長,現(xiàn)在的局勢很危險,敵人正在用各種辦法煽動反動派,不能排除利用白酒走私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立刻去提審瓦西里,查清楚有沒有官員參與其中,除白酒外還有沒有其它東西被夾帶進來?!?lt;/br> “局長放心,這件事我會親自抓的。只是?!必惱麃喪掌痣s心,他這個人最大優(yōu)點就是懂得審時度勢?,F(xiàn)在局長勢力大,還沒有倒臺的跡象,所以目前必須做好本職工作。但這次抓捕有所不同,瓦西里怎么說都是計劃經(jīng)濟委員會的人,猶豫片刻問道:“局長,這個案子要不要和古比雪夫部長通個氣呢?”</br> “你提醒的很對,我這就去見部長。”秦劍故作嚴肅,拿起帽子準備去見古比雪夫,但因為身體動作,卻沒發(fā)現(xiàn)衣兜里一張火車票探出了半個身子。</br> 眼尖的貝利亞看到火車票后雙目精芒一閃,旋即又恢復正常</br> .莫斯科城內(nèi)風起云涌,每天都能聽到見到有人被逮捕的消息。托洛茨基事件已經(jīng)徹底激怒斯大林,以政治保衛(wèi)軍為首的秘密警察到處抓人,只要是支持過托派的人這回不死也要脫層皮。這種可怕的政治漩渦讓古比雪夫這樣一位掌管全國經(jīng)濟的部長都暗暗緊張,尤其是上回保衛(wèi)局翻出他的手下貪污[***]投靠美國后,就一直如坐針氈,生怕斯大林借題發(fā)揮。</br> 為此,他甚至還將手中掌握的絕密資料都藏起來,做好一旦有變用這些東西換命的打算。萬幸的是,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當初那件事似乎過去了,所以他又將工作重點放在至關重要的第二個五年計劃上。</br> “篤篤?!?lt;/br> 但他才剛看會文件,敲門聲就打斷思緒,秘書走進來看看古比雪夫欲言又止。“有什么事情嗎?”古比雪夫看到這幅摸樣,不知為何忽然涌起難以道明的感覺。秘書忙說道:“部長,保衛(wèi)局剛才打電話來。他們已經(jīng)逮捕了交通科的巴克羅夫科長,還讓您和有關人等待在莫斯科不許離開!”</br> “什么!”越是怕越是來,古比雪夫怎么也沒想到剛才還在會被翻案,這邊就逮捕了自己的助手,臉色煞白追問道:“為什么?是因為什么事情?”</br> “瓦西里走私白酒被捕了。”</br> 白酒?古比雪夫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事情。白酒走私他知道的,但那些酒的買主都是官員和軍官,保衛(wèi)局能力再強也不會動一群人,所以心底的緊張瞬間消散大半,不過他不敢怠慢,叮囑秘書多注意多留心。</br> 秘書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點點頭回身剛要出門,外面卻又傳來一陣腳步。</br> “古比雪夫部長?!鼻貏σ宦暫谏ぱb,冷冷地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br> ?。ㄎ赐甏m(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