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瘋狂(三)
“快快快,出事了出事了!看那邊,是近衛(wèi)師團的軍官。”一百多位軍官殺氣凜凜向陸軍部涌去。無數(shù)的目光跟隨著這些頭綁血帶,赤膊上陣的年輕人。</br> 有多久沒看到這股子精神和朝氣了?自從關(guān)東大地震后,曰本上下的精氣神都仿佛被抽干,現(xiàn)在終于又看到了!不滿現(xiàn)狀的人高呼菊花和劍的精神又回來了,但更多人卻縮著脖子低頭彎腰不敢多看,年長者甚至想起血腥的510之夜。他們不明白,國家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有什么放不下需要爭斗的呢?難道強國之路非要用自己人的鮮血才能鑄就嗎?</br> 天皇的軍官們浩浩蕩蕩,如同烏云般向陸軍部沖去,軍部內(nèi)同樣是火星四濺。林銑十郎坐在中間,面色陰沉幾乎能攥出水來。吉田豐彥不復(fù)當(dāng)曰在中島飛機廠的威風(fēng),垂目深思閉口不語,唯有真崎甚三郎毫不畏懼和他對視,像只兇猛的獅子不肯低頭。</br> 這一幕讓會議室內(nèi)的空氣近乎凝滯,旁邊那些軍官大氣都不敢出。吉田豐彥和真崎甚三郎是大將,但林銑十郎可是陸相啊!十幾萬曰本陸軍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何況他身后是素有山縣背影之稱的已故山縣有朋公爵的副官渡邊錠太郎,還有皇室的閑院宮載仁親王撐腰,是曰本現(xiàn)在權(quán)勢最大的人之一。</br> 但真崎甚三郎卻不肯低頭,當(dāng)初競爭陸相時他就輸了一招,今天即使不為自己,也不能讓“小人”得逞。“我是在為大曰本帝國皇軍爭取未來!”他高聲叫著,神色激動:“帝國的復(fù)興不是靠海軍就能辦到的。40年前我們光著腳,天寒地凍打敗清國獲得朝鮮!30年前是我們這些陸軍挺起胸膛跟隨大山巖大將用血肉沖向露西亞的機槍和大炮,為帝國打出赫赫國威!現(xiàn)在只是兩次小小的挫折,就要接受這樣的羞辱嗎?如果不是我們這些陸軍,洋人鬼畜會那么好不來殖民欺凌嗎?幾十萬的年輕英靈啊,就換來這樣的對待嗎!恥辱啊,這是恥辱,是我們大曰本帝國的恥辱!這是一定要改變的,我們才是真正為帝國開疆拓土,為千萬大曰本國民福祉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勇士!</br> 應(yīng)該振作啊!支那楊秋已經(jīng)飄乎乎沉醉在他的大國美夢里,那些支那人只知道去搞臉面上的光彩,工業(yè)博覽會和運動會會讓他們分出精力,這正是帝國追趕的時候。不應(yīng)該妥協(xié),應(yīng)該爭取我們陸軍的利益,招募勇士整軍備戰(zhàn),用鮮血洗刷兩次失敗的恥辱。”他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眼角甚至還涌出了絲絲淚水。這副模樣讓所有軍官都捏緊拳頭,好些人都跟著紅了眼睛。唯有坐在角落里的永田鐵山氣得渾身發(fā)抖,目光冷冷看著叫囂的真崎甚三郎,凌厲肅殺。</br> 雖然軍銜比在座很多人都低,但他這個軍務(wù)局局長今天是真火了。</br> 從得知陸海之爭又起,他就非常惱火,雖然他也是陸軍,但更清楚曰本的唯一希望就是海軍。因為他知道,楊秋的心腹大患不是曰本而是蘇聯(lián)!所以他設(shè)計的戰(zhàn)略是利用有限資源集中力量建設(shè)太平洋范圍內(nèi)最大的海軍,堅定不移實施南進攻略,同時媾和中國。只要拿下荷屬東印度,曰本就擁有足夠的縱深,那時向南可以進軍印度會師蘇軍,將中國牢牢鎖在南海之內(nèi),向西可以威脅臺灣和中國沿海,又能借拉包爾和特魯克截斷美國的支援。</br> 而這段時間,恰好夠曰本吸收掉南洋的財富,到那時就算是美國來攻也有自保的余地。何況從之前的情況下,美國對中國已經(jīng)起了戒備之心,是否會插手中曰蘇三國大戰(zhàn)還是未知數(shù)。只要堅持兩到三年,缺乏外援的中國即使不死也已經(jīng)奄奄一息。但原本完美的計劃卻被真崎甚三郎等人爭奪軍費的事情搞砸了,且不說軍費分攤后海軍會不足,光是陸軍過分擴大就會引起楊秋的警覺,如果中國屯重兵與海參崴和朝鮮,那么南進的勝過很可能會被消耗在陸地上。</br> 他已經(jīng)看得很清楚,對楊秋來說大陸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可以暫時犧牲掉來之不易的納土納和沙特,畢竟蘇聯(lián)才是他最大的對手。但中蘇一旦開啟,遙遠的距離需要雙方付出幾倍努力,沒有兩三年根本無法分出勝負,所以只要不發(fā)展陸軍,就不會撕破這層面紗,甚至還可以利用楊秋避免兩線作戰(zhàn)的心理,簽署和平條約拖延時間。</br> 兩三年啊!就算英美這樣的一流強國在家門口打兩三年都會吃不消,何況是被曰本截斷外部支援的中國呢?到中蘇兩敗俱傷的時候,養(yǎng)精蓄銳的曰本完全在東南沿海狠狠插上一刀,徹底地推翻邪惡的楊秋政斧!可現(xiàn)在這個戰(zhàn)略在真崎甚三郎喋喋不休的嘴皮下已經(jīng)岌岌可危!一旦陸軍壯大,再想欺騙中國就不可能了。</br> 不行!不行啊,必須要阻止!</br> 想到這里,一股熱血直沖永田鐵山腦門,起身斷然喝道:“陸相!真崎大將這樣說是不對的!南進是帝國唯一的希望,發(fā)展海軍是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陸軍不能在這個時候擴大,這么做只會引來支那楊秋的警惕,應(yīng)該去求和支那,和他簽署和平條約,不該急于要軍費擴大八嘎!啪啪!”</br> 永田鐵山還沒說完,兩個火辣辣的巴掌猛然扇在他的臉頰上,頓時嘴角腥甜鮮血直流。真崎甚三郎這兩個巴掌用盡了全力,打得對方發(fā)不出聲音后才怒吼道:“永田鐵山!你這是什么意思?不要忘記了,你也是陸軍!你這是要背叛嗎?!你是不是以為我們都老眼昏花了,不知道你那些小陰謀。你把蘇聯(lián)貿(mào)易的錢全部給海軍,還把本來屬于我們陸軍的軍費挪用給海軍,又和岡村他們沆瀣一氣,奴役國民幫助海軍在拉包爾和新幾內(nèi)亞修建海港和要塞。你,你知道這些錢可以購買多少戰(zhàn)車嗎?你的眼里還有沒有陸軍榮譽,身上穿的還是不是陸軍軍裝!”</br> 這番叱責(zé)連血帶肉,可以說是很嚴厲了,甚至把永田鐵山的陸軍身份都要剝奪。想到自己這些年為了僅存的那一線生機苦苦籌謀,不惜得罪同僚幫助海軍擴建南下基地,卻換來這樣的指責(zé)和辱罵。再看四周同僚的目光,一個兩個充滿氣憤和怒火,更讓他更覺灰心,此時他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神秘失蹤的石原莞爾,暗想或者只有那種天才才能懂得自己這顆心吧?</br> 辱罵還在繼續(xù),四周的目光更是連他這么好的脾氣都受不了,梗著脖子反駁道:“真崎大將,請你不要侮辱我的工作!南進是帝國的最后機會,但不是國戰(zhàn)!真正地國戰(zhàn)只有等南進消化后才能舉行!只有獲得南洋資源和空間才能和米英支那這些國家周旋到底。我們這些人是沒有辦法飛過去的,只能依靠海軍。但是南下就要和英國沖突,和美國沖突,甚至還會和支那海軍沖突!幾年前的沙特危機難道大家沒看清楚嗎?英國出動二十多艘戰(zhàn)艦,還動用了最強大的羅德尼號,所以帝國海軍必須有壓倒姓的優(yōu)勢才行!現(xiàn)在帝國的國力已經(jīng)不能同時支持陸海了,所以我們這些人必須要懂得取舍。先讓海軍壯大,等打敗英米在南洋的軍隊,獲得資源后再發(fā)展陸軍也是來得及的,為了這個目標(biāo),我們應(yīng)該先縮減陸軍向支那求和。”</br> 永田鐵山一口氣說完后,心里總算痛快了些。但真崎甚三郎看他的目光卻愈發(fā)狠辣,指著鼻子罵道:“你這個叛徒,居然想向支那楊秋求和,大曰本帝國皇軍的連都被你丟盡了!你這個陸軍的敗類。”</br> “住嘴!”</br> 真崎甚三郎還準(zhǔn)備繼續(xù)辱罵時,再也坐不住的林銑十郎陸相狠狠一拍桌子。他也火了,發(fā)大火了!堂堂大曰本帝[***]部,居然變成潑婦罵街的場所,成何體統(tǒng)。但他才剛站起來,會議室大門就哐嘡一聲被踹開,大家扭頭看去只見一大群頭扎武士血帶的年輕軍官沖了進來。這讓他更加氣憤,咆哮道:“八嘎!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是陸軍省,誰讓你們擅自進來的!憲兵,憲兵在哪里。”</br> 相澤三郎這些人其實早就在門外了,本來他們還保持著最后一絲冷靜,希望等開完會后找陸相和真崎甚三郎出面,卻沒想先聽到永田鐵山背叛陸軍還準(zhǔn)備向支那楊秋求和,還幫助海軍挪用陸軍軍費,最后連林銑十郎陸相都暗暗袒護,頓時氣得火冒三丈。</br> 這個相澤三郎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更是瞳孔充血,匹夫之怒直貫?zāi)X門,也不管他是陸相還是軍務(wù)處長,猛然從褲子里抽出藏起來的刺刀:“天誅!你們這些國賊,接受懲罰吧!”呼喊著,將雪亮的刺刀就捅進林銑十郎的肚子。</br> 所有人都呆住了!連真崎甚三郎都忘記了阻止,等到反應(yīng)過來,相澤三郎已經(jīng)拔出刀轉(zhuǎn)向永田鐵山。“叛徒,天誅你們這些叛徒。”刺刀帶著血線,再一次狠狠刺了過去。</br> 狠狠的一刀,從永田鐵山肋部捅了進去。</br> 劇痛讓他猛然麻木,腦海里忽然想起一句中國名言,出師未捷身先死真的不想死啊!</br> (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