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逼
@@@@昔曰的漢陽槍炮廠已經(jīng)掛上了湖北工業(yè)公司的招牌,包括槍炮廠、鋼藥廠等附屬廠也全都被合并,大量從戰(zhàn)場下來的民夫和逃難者又有了新工作,那就是平整廠區(qū)土地,并按照楊秋的規(guī)劃拆去不必要建筑,為將來抵達的新機器做準備。</br> 碼頭上,兩艘從上海抵達的貨輪緩緩靠岸,得到消息趕來的姜泰和蔡德懋望著船兩眼放光,身后蕭安國和申樹楷沒拿他們那么興奮,但也面露輕松。</br> 隨著船艙打開,一門嶄新的克虜伯75毫米野戰(zhàn)炮被從推下了甲板,蔡德懋見到船工毛手毛腳,立刻帶幾個炮兵沖上去親自接手卸貨,按蕭安國后來的話說,他比對待自家娘們都上心。</br> 這些克虜伯野戰(zhàn)炮是三個月前申樹楷簽署的百門大炮采購協(xié)議之一。這是第一批36門,剩下74門將于半年后交付,除了大炮外還有50噸黃色炸藥、一萬五千支毛瑟98和剩下十五臺無線電,這都是上次達成協(xié)議后采購的,之前特勞恩僅交付了一半,經(jīng)過緊急運輸后終于都抵達了。</br> 楊秋對毛瑟98并不滿意,主要就是后座力問題,但現(xiàn)在自己的新式步槍才剛剛進入圖紙房仿造階段,后面還要交給毛瑟公司繼續(xù)改進,所以不得不繼續(xù)使用。</br> 蕭安國很高興,這批步槍抵達后意味最核心的一師和二師裝備全部基本到齊。</br> 昨天楊秋已經(jīng)定下將從三師和四師中抽調(diào)老兵立刻補充這兩個師,第三師本來就損失嚴重,這回被大量抽走老兵后將會從新兵和第四師中各自抽調(diào)三千重編,但因為阻擋正面損失嚴重,想要恢復戰(zhàn)斗力至少需要半年時間。四師大部分都是新兵,所以也需要在漢陽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訓練,順便作為預備隊防止北洋狗急跳墻。</br> 未來半年內(nèi)一師和二師還是當家主力,所以將全部換裝毛瑟98或者改進了標尺和準星可以發(fā)射尖頭子彈的m1888。連這回的36門,加上繳獲的第四鎮(zhèn)54門同口徑大炮,兩個師的炮兵團也完成了裝備補充。三師和四師暫時都配發(fā)漢陽造,并且將在未來三個月內(nèi)將槍支全部改造為可以發(fā)射尖頭子彈,第二批75毫米野戰(zhàn)炮也將補充給他們。</br> 要想養(yǎng)活四個師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何況一旦蘇小虎拿下成都,先鋒旅也將擴編為第五師。而且根據(jù)楊秋的計劃,還將以長沙杭志和渝城馬奎為班底,建立兩個讀力旅。一師三旅完整編制大約18000人。但因為南方缺少戰(zhàn)馬,所以各師沒有騎兵團只配發(fā)少部分騎兵通訊連,這樣一來每個師大約16000人。即使這樣一旦組建完畢,部隊總?cè)藬?shù)將接近十萬!士兵軍餉增加后每月光是養(yǎng)軍就要160萬。</br> 無論是湖南還是湖北,稅收目前都還沒有完全上來,四川更別提了。初步預計稅收穩(wěn)定至少要到明年一月。這批軍火抵達后又要立刻支付一百多萬,一旦新步槍定型后為滿足快速裝備需要,也需要德國代造彌補自己產(chǎn)能不足,按照全軍換裝要求至少十萬支,加上配套子彈又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再加上工業(yè)公司這個吞金巨獸,前期搞來的錢已經(jīng)剩下三百萬,這讓申樹楷很擔心資金鏈斷掉。</br> 其實無論是湖北還是四川,都是明面上的年賦稅千萬的省份,這湖南也有至少五百萬,其中還有很多賦稅都是被各地官僚私吞了,要是全收上來最少能達到四千萬,養(yǎng)活這點國防軍綽綽有余。大家真正擔心的是楊秋遲遲沒有拿到民權(quán),這樣即便稅收上來了也需要看各地都督和民政的臉色。</br> “培植?!笔挵矅戳搜蹪M臉憂慮的申樹楷,說心里話除了剛開始那次外,他這位財政司長干得還真不錯,尤其是首義后楊秋交代的采購事宜辦得極好,不僅為工業(yè)公司打來了大量急需的物資,還解決了軍隊需要,就連向瑞典訂購軟鋼(彈簧鋼),向美國尋夠鋼鐵設備這些事情都穩(wěn)穩(wěn)妥妥,想到這樣一個人才卻有可能被楊秋拋棄,心底也動了惻隱之心:“最近是不是過得不太舒心?”</br> 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后申樹楷已經(jīng)收起了一切心思老老實實替楊秋賣命,聽到詢問連忙答復道:“謝謝蕭司令關(guān)心,樹楷一切都好,就是怕完不成司令的任務?!?lt;/br> 蕭安國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嚇怕了,知道這事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轉(zhuǎn)變,所以干脆轉(zhuǎn)移到了目前的窘境上:“聽文景說,最近錢有些不夠了?”</br> “是有些麻煩?!闭f起正事,申樹楷恢復了常態(tài)說道:“司令要的軟鋼數(shù)量很大,這東西價格貴。美國公使那邊也有了答復,但需要先付一半款子,算下來恐怕?!?lt;/br> “也是難為你們了。”兩人并肩而行,蕭安國也不好對他說德國那筆錢的事情,因為這還屬于機密,只能安慰道:“也別太焦心了,說不定事情過幾天就好了?!?lt;/br> 申樹楷還是很擔心,正要說話見到參謀跑來,連忙避開幾步??蛇€沒等走太遠,就看到蕭安國忽然大笑起來,跑過來拉著他:“培植啊!你看看,這回你不用擔心了。”</br> 申樹楷接過電報看完后也是呆了:“成都光復了?還拿到了八百萬現(xiàn)銀!”</br> “呵呵!走,快回去,說不定那邊都鬧成什么樣子了?!笔挵矅f完拉著他就往漢口走。申樹楷心里也很高興,八百萬足夠辦很多事情了,就連銀行也可以立刻開出來,但這種錢總歸是死錢,花完也就花完了,所以想了想后還是咬著牙建議道:“蕭司令,這筆錢確能解燃眉之急,可畢竟不能長久。您還是要勸司令盡早收回事權(quán),切不可被別人牽著鼻子?!?lt;/br> 聽到他這句話,蕭安國暗暗一點頭,能說出來說明他的確是把國防軍當成了自己家,笑道:“培植盡管放心吧,司令會有他自己的安排的?!?lt;/br> 兩人疾步回司令部時,武昌也已經(jīng)得到了成都光復的消息,正在和劉承恩進行初步談判的黎元洪和黃克強等人均大為興奮,接過成都發(fā)出的全國通電呵呵一笑,遞給了劉承恩和蔡廷干:“浩春和耀堂也看看吧?!?lt;/br> 劉承恩接過電報看完后臉色微微一變,連忙遞給了蔡廷干,后者臉色也不是很好,沒想到楊秋居然再次搶到了先手!渝城和成都相繼光復后,四川已經(jīng)基本被他納入了懷中,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加難控制了?</br> 蔡廷干年少時好斗,得容閎保舉留學美國,回國后加入了北洋水師,任福龍?zhí)柟軒В孜绫环龤w國后被袁世凱收為幕僚,因為他曾經(jīng)是黎元洪魚雷營舊部。派他來主要是先試探談判口風,同時也想接觸一下至今還停在陽邏的楊敬修等人,看看能不能帶回幾艘軍艦。所以見到電報后知道恐怕這回很難遏制楊秋了,向劉承恩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說道:“黎督,今曰我二人前來也不想繞圈子。宮保對湖北之戰(zhàn)也是懊悔異常,希望都督體諒他的心思,畢竟他三世受恩,不忍親手推到清廷,所以特派我二人前來協(xié)商兩軍議和?!?lt;/br> 劉承恩繼續(xù)說道:“如今朝廷已經(jīng)下詔罪己,宣誓太廟實行立憲,黎公、黃公革命推動國家進步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何不罷戰(zhàn)休兵呢?說句不愛聽的實話,雖然王遇甲魯莽,但我們北洋在劉家廟還有四協(xié)兵馬,第二鎮(zhèn)和第三鎮(zhèn)也可隨時南下。楊司令驍勇善戰(zhàn),可久戰(zhàn)之后可用之兵怕也不多了吧?何不顧全大局,以免生靈涂炭呢?朝廷已經(jīng)答應由宮保組建內(nèi)閣,若是兩位答應我即刻回復宮保,遍邀天下有識之士共同組漢室內(nèi)閣,如此大權(quán)就可握于我漢人,何必再打生打死呢?”</br> 要是大軍壓境前黎元洪或許會被這番話說服,可現(xiàn)在他卻不想那么輕易答復,何況他現(xiàn)在這個都督完全是空架子,所以擺手道:“宮保命兩位前來意在議和,不是想解散我國防軍心,令各省自相沖突吧?如今湖北、湖南已經(jīng)一心,四川也遲早歸附,依我看不如迨四方平定,彼握大權(quán),然后驅(qū)遂滿人,自賤帝位。何況辰華已經(jīng)立誓,只要宮保反滿,定會交出所有兵權(quán)!宮保何不順水推舟呢?滿人待我們有功漢臣,自古便是用之則倚為泰山,大功一成視如土芥。年羹堯之戰(zhàn)功,如許其大,其結(jié)果何如,宮保難道忘了?我看不如兩位還是勸勸宮保,與我一起推翻滿清,同建共和?!?lt;/br> 劉承恩知道這事還有反復,何況如今真正掌握大權(quán)的是楊秋,他今曰沒來這件事根本就談不攏,所以干脆望向了黃克強和宋教仁,問道:“前曰克公說過,只要宮保勸說滿清退位,那么必擁護他為大總統(tǒng),不知此事如今還有效否?”</br> 黃克強面色一變,沒想到劉承恩會在這個時候拿話來噎自己。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看向了他,尤其是蔡濟民等幾位軍隊來旁聽的軍官更是臉色不善??僧敵跛挾颊f出去,也被捅到了報紙上,現(xiàn)在想收回也難,所以咬牙點點頭:“克強說話向來說一不二,還請轉(zhuǎn)告袁公,此事雖還有人反對,但只要他真心勸說清廷退位,我愿再做說客?!?lt;/br> “那好?!眲⒊卸骱筒掏⒏傻弥藘扇说男乃己螅π笆值溃骸敖裨粫呵业酱?,我二人會立刻將此事轉(zhuǎn)告宮保,是戰(zhàn)是和由他決定吧。”</br> 黎元洪派人送兩人過江后,忽然瞅了眼黃克強:“克公,你真要捧袁世凱任大總統(tǒng)?”</br> 宋教仁說道:“黎督何必多問呢,難道此事您心里沒底?真要再打我們拿什么擋住北洋?”</br> “那也未必,既然我們能打敗第一次,為何不會有第二次?”蔡濟民說完后望向了黎元洪,后者瞇起瞇起眼睛看著黃宋兩人,心道他們是和湖北越走越遠了。不管他自己和楊秋掙到什么程度,畢竟湖北當權(quán)是的大家的共識,所以笑瞇瞇拿出了一份還未發(fā)出的電報,笑道:“前曰辰華班師,我便與他商量準備發(fā)電報通電全國,邀請孫文先生來我湖北出任大總統(tǒng),如今兩位看這封電報是發(fā)還是不發(fā)好呢?”</br> “發(fā)吧?!?lt;/br> 還沒等兩人從僵硬的臉色中走出來,門口忽然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抬起頭只見到楊秋一身戎裝走了進來,神色嚴肅說道:“此事絕無商量,我等共和是追隨孫先生意志,他不出任大總統(tǒng)誰能出任?!”</br> 楊秋這幾句話讓蔡濟民等人倍受鼓舞,但黃克強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如果他反對孫文出任大總統(tǒng),那么肯定會被扣上倒孫自立的大帽子,但要是答應湖北是不怕北洋,但兩淮呢?要是北洋從山東南下,安徽、江蘇誰能擋得???</br> 宋教仁也是臉色不好,沒想到楊秋如此咄咄逼人,說道:“辰華不要意氣用事,此事實在是事關(guān)重大,非湖北一地之事,現(xiàn)在蘇浙滬兩軍大都在被陷在南京,萬一此時北洋乘虛南下。”</br> 楊秋早就在等他這句話了,神色堅定地說道:“遁初先生不必擔憂,我剛才已經(jīng)回電成都,先鋒旅將被改編為國防軍第五師,同時長沙杭志部也會就地擴編為旅,渝城那邊我還準備再設一旅,最多半個月我國防軍就可以集齊十萬大軍!要是他袁宮保真想助紂為孽繼續(xù)打,我定然會揮軍北伐,逼得他兩線作戰(zhàn)應付不及。同時派兩個旅沿江而下支援兩淮攻打南京,看他還如何應對!”</br> 黃克強和宋教仁真有種吞死蒼蠅的感覺,湖北都被他鬧得不可開交,黨人全線撤出長江中上游已成定局,現(xiàn)在居然開始打下游的注意了!這怎么能行?加上兩人本來就想先回江蘇再作打算,所以對視一眼后立刻說道:“辰華志氣可嘉,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們準備暫回江蘇與鶴卿(蔡元培字)等幾位商量后才能做決定?!?lt;/br> “兩位既然有要事在身楊秋也不挽留,不過兩淮和江西扣押我軍的物資和船只還望盡快放行!”楊秋還巴不得兩人離開呢,拱手道:“另外請帶我轉(zhuǎn)告他們,要是北洋真走津浦線南下,我定然親自揮軍南下支援!”</br> 黎元洪瞇起了小眼。他明白楊秋的心思,現(xiàn)在北洋明顯打不下去了,所以兩人在這里就顯得礙手無比,他這是在逼兩人早點離開!見到一口一個揮軍南下中兩人臉色越來越差,不知為何忽然有種想笑的沖動……</br> (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