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蕭熠
這一晚,蕭瓚去了梧桐苑,容安一個(gè)人坐在燭火前冥思。</br> 她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捫心自問,她就沒有一點(diǎn)錯(cuò)嗎。</br> 她也有錯(cuò),錯(cuò)就錯(cuò)在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br> 她是燕王妃,就算有名無實(shí),也是眾人眼中的藩王妃。</br> 她的一舉一動(dòng)都代表著燕王府,牽動(dòng)著燕王府的名望和聲譽(yù)。</br> 就算她自己?jiǎn)栃臒o愧,但凡牽扯到銀兩,就有可能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br> 所以徐太妃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br> 容安想通這一點(diǎn)之后,就明白,她借由蕭瓚這條大船上岸,就必須履行該履行的義務(wù),并不是到了燕北她就完全自由了。</br> 她這個(gè)人不愛鉆牛角尖,事情想通了就安心去睡了。</br> 第二天一早,她派紫蘇出府去找李銘恩,通知他砍掉備受爭(zhēng)議的舒痕膏。</br> 盡管大家都覺得很遺憾,但還是照做了。</br> 永春堂當(dāng)天就貼出告示,因?yàn)槿鄙僖晃断∮兴幉模婧鄹嗍垠篮鬅o限期缺貨。</br> 消息一傳開,知曉舒痕膏好處的人無不扼腕嘆息,也更珍惜手上的那一瓶。</br> 鎮(zhèn)北侯夫人孫氏更是送了一塊妙手回春的牌匾給永春堂,力證舒痕膏的奇效。</br> ……</br> 消息傳到徐太妃耳中,她冷哼了一聲,輕飄飄的說了句:“算她識(shí)趣!”</br> 不過晚上,徐太妃的心情明顯不錯(cuò)。</br> 蕭廷夫婦先到福壽軒,蕭熠今日跟著殷氏回娘家了,剛回府。</br> 只是一個(gè)白天不見而已,徐太妃就已經(jīng)很想蕭熠了,拉著他的小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問長(zhǎng)問短。</br> “熠兒今天在外祖家玩的可開心啊?”</br> “不開心!”蕭熠鼓著嘴說道。</br> “怎么不開心,不是去找你澤哥哥玩了嗎?”徐太妃耐心的問道。</br> 澤哥哥就是殷澤,是殷氏大哥大嫂的兒子,比蕭熠年長(zhǎng)三歲。</br> “澤哥哥是壞蛋!”蕭熠繃著小臉,一本正經(jīng)的控訴,“他欺負(fù)我,搶我東西,還推我。”</br> “好了,熠兒,小孩子家一起玩,磕磕碰碰總是難免,咱們要大度。”一旁的殷氏嚴(yán)厲的瞪了他一眼,語重心長(zhǎng)的教育他。</br> 蕭廷和徐太妃覺得殷氏說的沒錯(cuò)。</br> 可蕭熠撇著小嘴,委屈巴巴的樣子也很可憐。</br> “他把我推到水里,還搶我的玉葫蘆。他是哥哥,他做錯(cuò)了事情,卻為何讓我大度。”</br> 一番話有理有據(jù),蕭廷和徐太妃狐疑的看向殷氏。</br> 殷氏連連擺手,笑道:“沒有的事情,你們別聽他胡說,今兒兩人是鬧了些不愉快,我在旁邊看著呢,他可沒吃虧。”</br> 聽了殷氏的話,兩人就放下心來,還一起笑話蕭熠,人小鬼大,倒是學(xué)會(huì)告狀了。</br> 五歲的小男孩正是童言無忌的時(shí)候,也說不過大人,氣的淚眼汪汪,一跺腳就跑了。</br> 大人們看著他氣呼呼的樣子,反而笑的更歡了。</br> 蕭熠悶著頭跑到屋外,剛好和準(zhǔn)備進(jìn)屋的容安撞在了一起。</br> 別看他人小,但虎頭虎腦的,撞人還挺疼。</br> 容安揉了揉肚子,迎上蕭熠委屈又愧疚的眼神,那黑黝黝的大眼睛沾了淚水,像小鹿似的,別提多可愛。</br> 容安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蹲下身子問道:“熠兒怎么啦,為什么要哭,為什么要跑出來?”</br> 蕭熠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和容安接觸不多,但是他認(rèn)得,這是四叔的妻子,是他的四嬸。</br> 四叔很疼他,那么和四叔是一家人的四嬸肯定也很疼他吧。</br> 這么一想,蕭熠嘴一癟,便在容安面前哭道:“四嬸,他們都欺負(fù)我,他們都不相信我的話。”</br> “他們是誰?”容安拿出帕子給他擦擦眼淚,問道。</br> 此時(shí)尚不到飯點(diǎn),蕭瓚也還沒有回來,所以容安倒是很樂意陪蕭熠一會(huì)兒。</br> “我母親,我父親,還有祖母。”蕭熠抽泣的說道,他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br> 容安耐心的聽著。</br> “我沒有做錯(cuò)事,做錯(cuò)事的人是殷澤,他就是個(gè)大壞蛋,但是我母親總是偏心他。”小家伙憤慨的說道。</br> “我再也不想去外祖家,再也不要和殷澤一起玩了。”</br> 容安看著他鼓成包子一般的小臉,忍不住用手戳戳,笑道:“我相信熠兒。”</br> 蕭熠打了個(gè)哭嗝,眼巴巴問道:“真的嗎?”</br> “真的。”容安認(rèn)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說:“那個(gè)殷澤是不是把你推進(jìn)了養(yǎng)魚的池塘?”</br> 蕭熠瞪大眼睛,怔怔的看著容安,“四嬸怎么知道?”</br> “因?yàn)槲衣劦侥闵砩系聂~腥味兒了。”容安刮刮他的小鼻子,忍俊不禁。</br> 蕭熠驚訝的看著容安,自己抬起袖子聞了聞,他什么也沒有聞到啊,還有剛剛在祖母屋里,也沒人說他身上有味兒。</br> 可四嬸居然聞到了,而且她說的是對(duì)的。</br> 蕭熠破涕為笑,不管怎么樣,有人相信他了。</br> “四嬸,你真厲害,我外祖家有個(gè)錦鯉池子,我就是掉進(jìn)那里,還砸到了一窩魚呢。”</br> 容安想想那場(chǎng)面,噗嗤笑了。</br> 蕭瓚剛走進(jìn)福壽軒,便看見一大一小兩個(gè)人蹲在門廳下,笑的樂不可支。</br> 尤其是蕭熠,咯咯的笑聲清脆響亮,一派童真,蕭瓚不自覺的彎起唇角。</br> “哦,四叔回來了。”蕭熠看見蕭瓚,撒歡兒似得跑向他。</br> 蕭瓚輕松的將他抱起來,還在頭頂扔了兩下。</br> 蕭熠樂瘋了,小孩子都喜歡這種凌空飛翔的感覺,而能帶他這么玩的人只有四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