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蕭瓚
燕王住進了長公主府,平日冷冷清清的府邸終于有了生氣。</br> 但因為他身份特殊,又從小長在北地,京城的達(dá)官貴人與之不熟,也不敢輕易攀附結(jié)交。</br> 自古藩王就是一個十分敏感的存在。</br> 他們意味著圣寵,代表著權(quán)利,也隱含著威脅。</br> 不過蕭家應(yīng)該算是個例外,在大鄴朝子民的心中,蕭家代表著忠良,世代忠良。</br> 沒有人會忘記,是蕭家人幾十年如一日戍守北境,他們在那里豎起一道屏障,抵擋了兇猛的北蠻。</br> 讓中原的百姓能過上安居樂業(yè)的富足生活,讓當(dāng)今圣上可以無后顧之后。</br> 沒有人會忘記,當(dāng)年肅州衛(wèi)一役,蕭公痛失唯一的兒子和兩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孫兒。</br> 蕭家的兒郎戰(zhàn)死沙場,為國捐軀,可歌可泣。</br> 更不會有人忘記,長公主還坐鎮(zhèn)蕭家,整個蕭家流著一半皇族的血。</br> 這樣的蕭家,怎么可能有異心!</br> 燕王現(xiàn)身的第二日,太子前來長公主府拜訪。</br> 府中侍從一路領(lǐng)著他來到府邸西側(cè)的練武場。</br> 長公主府原本并沒有練武場,是前幾年燕王回京述職的時候要求改建的,橫縱都有數(shù)千尺長,射箭跑馬都不在話下。</br> 此刻練武場中間的擂臺上,一群人正打斗的難解難分。</br> 十多個身高體強的壯漢圍住中間的一個人,那人同樣高大,而且無比靈活,只見他如影子般穿梭在對手中間,每一次出手都快狠準(zhǔn)。</br> 他看見了臺下的太子,便抬腿如風(fēng)一般一掃而過,瞬間將那些陪練全部撂倒。</br> 然后足尖一點,從臺上一躍而下,直直落在太子面前。</br>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他躬身行禮。</br> 太子緩緩回過神,大贊道:“表兄,你真是讓孤大開眼界。”</br> “太子謬贊了。”蕭瓚笑道。</br> 這時有侍從遞上一塊溫?zé)岬慕砼粒挱懡舆^來凈手凈面。</br> 太子站在一旁看著他,只見他穿著一身黑色窄袖蟒袍,蜂腰猿臂,寬肩長腿,端的是氣度逼人。</br> 偏偏還生了一張俊美如謫仙般的臉,豐神俊朗中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和爽朗不羈。</br> 幸好這個人不是他的親兄弟,太子心里想。</br> 待蕭瓚整理好儀容,兩人便一起沿著練武場漫步。</br> 太子問道:“姑祖母的身體如何了,父皇經(jīng)常念叨她老人家。”</br> “祖母身體尚可,只是年事已高,經(jīng)不起長途顛簸,否則她老人家也想親自回來為陛下賀壽。”蕭瓚說道。</br> “姑祖母真是有心了,萬事自然以她老人家身體為先,孤期望著她能長命百歲,屆時孤要去燕北看望她。”太子滿懷希冀的說道。</br> 他確實很想去燕北看看,還有南疆,大鄴朝的每一寸疆土他都想看看,奈何他雖貴為太子,卻被束縛在一方宮墻之中。</br> 蕭瓚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謝殿下吉言,燕北隨時恭候大駕。”</br> 太子微微一笑,心情不由大好。</br> 這時兩人走到射箭場,太子看見桌臺上的弓弩,忍不住拿起來比劃一下。</br> 蕭瓚見他站姿筆挺,握弓的姿勢更是標(biāo)準(zhǔn)無誤,心下意外。</br> “殿下可要試試?”他問道。</br> “好啊。”太子摸到弓,就已經(jīng)摩拳擦掌了。</br> 一旁的侍從遞上一支羽箭,太子接過來拉弓引箭,只聽嗖的一聲,羽箭飛馳而出。</br> 站在箭靶處的侍從揮了揮小旗,喊道:“正中靶心。”</br> 太子這邊的人都為他拍手喝彩。</br> 蕭瓚燦若星辰般的眼中閃過驚艷,他拍手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想不到殿下的箭術(shù)居然精進如此。”</br> “是吧,”太子不無自豪,“因為孤有一位好太傅。”</br> 最近在太傅的帶領(lǐng)下,他居然開始熱衷武學(xué)。</br> 要知道他從小文弱,心中更是崇文抑武,可太傅說,想要做一個好皇帝,除了要學(xué)識淵博,還要有強健體魄。</br> 外敵來臨的時候,拳頭才是硬道理,身為儲君,他應(yīng)該帶頭發(fā)揚尚武精神。</br> 想到患病后越來越力不從心的父皇,太子深以為然,況且習(xí)武后,他整個人神清氣爽,每一次進步也讓他更加自信。</br> 蕭瓚看著太子神采飛揚的樣子,眼眸深遠(yuǎn)。</br> “裴侯果然厲害。”他笑道。</br> “沒錯。”太子由衷夸贊道,“孤和父皇都十分仰仗他。”</br> 太子在長公主府逗留了半日便離開了。</br> 太子一走,蕭瓚的貼身侍衛(wèi)便遞上來一張請?zhí)?lt;/br> “王爺,鎮(zhèn)國公府的邀請。”他說道。</br> 蕭瓚只掃了一眼便丟開了,冷冷道:“不去。”</br> ……</br> 鎮(zhèn)國公的邀請被蕭瓚拒絕了,他的臉面有些掛不住。</br> 為此他居然將薛姨娘叫去書房訓(xùn)斥了一頓。</br> “都是你想出來的餿主意,怎么想到邀請燕王,他和容安還沒有成婚,婚前是應(yīng)該注意男女大防的。”他為自己的無情被拒找了點理由。</br> 薛姨娘低眉順眼,附和道:“國公爺說的是,是妾身糊涂了。”</br> “平日看你挺機靈的,結(jié)果遇到大事就犯糊涂了。”鎮(zhèn)國公批評道。</br> 心想她果然只是一個妾,比不得正頭夫人眼界開闊、思慮深遠(yuǎn)。</br> 他不由想到了遠(yuǎn)在城外莊子上的蔣氏,她縱然千錯萬錯,可從前料理俗事卻沒有讓他操過心。</br> “對了,你派一輛馬車去將夫人接回來吧,畢竟是六少爺?shù)纳剑偛缓媒兴麄児侨夥蛛x。”他又說道。</br> 想起這些日子不間斷的來信,他還是心軟了。</br> 薛姨娘點頭退下。轉(zhuǎn)身的時候,面露不屑。</br> 昨兒她來詢問宴請名單的事,因為府上最近的風(fēng)波,鎮(zhèn)國公明說了不會大辦,只宴請少許至交。</br> 撇開以后可能老死不相往來的蔣家,就永平伯府和定遠(yuǎn)侯府因著上一輩老夫人的關(guān)系還沾點親、帶點故。</br> 再加上三小姐義父母一家,和嘉敏縣主,統(tǒng)共沒多少人。</br> 她便隨口提了一句燕王回來了,鎮(zhèn)國公當(dāng)時眼睛一亮,立刻拍板說要邀請燕王。</br> 這事最后怎么全都賴自己身上來了,她又沒逼他。</br> 不過想到燕王居然這么不給面子,薛姨娘又悄悄為容安捏了一把冷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