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救贖
“其實(shí)不瞞您說,您和燕王成婚以來,奴婢心里沒少擔(dān)心。”阿湖說道。</br> “許是奴婢膚淺,奴婢總覺得咱們又不缺錢,若是您能找個身份普通的男子成親該多好。</br> 就像奴婢和銘恩一樣,做一對尋常夫妻,一夫一妻,許一生一世,這在奴婢看來,再大的權(quán)勢富貴也是比不上的。</br> 可您偏偏有了那樣的身份和婚約。</br> 不過今天奴婢明白了,恩愛的夫妻并不只存在市井間,也存在于王孫貴族之家。</br> 一個男人會不會對妻子好,跟權(quán)勢富貴沒有關(guān)系,端看他愿不愿意。”</br> 阿湖的一番話不由讓容安對她刮目相看。</br> “我家阿湖竟能說出這般富有哲理的話。”容安嘖嘖嘆道,“都說一孕傻三年,看來是騙人的吧。”</br> 原本挺正經(jīng)的氣氛,被容安最后一句打趣攪和了。</br> 阿湖羞惱的瞪著她。</br> 容安趕忙將自己做好的小衣服拿出來給她看,討個饒。</br> 阿湖愛不釋手的捧著一堆精致的小衣,贊嘆道:“小姐的繡活向來是頂好的。”</br>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容安才記起來給阿湖診個平安脈。</br> 阿湖的脈象順滑有力,母體和胎兒都十分健康。</br> 容安松了手,剛要再囑咐她幾句,便聽阿湖忽然急促的叫喊了一聲。</br> “怎么了?”容安嚇了一跳。</br> 阿湖卻笑起來,“沒事,是小家伙在踹我。”</br> 她說著拉著容安的手按在自己的肚皮上。</br> 容安不明所以,直到感覺到手心下傳來一股隆起的力量,她輕輕按了一下,那股力量也在往上推。</br> 容安覺得很神奇,這就是胎動啊,原來五個月的胎兒已經(jīng)這么有力了。</br> “真神奇,小家伙很活躍。”容安笑道。</br> 阿湖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著容安說道:“母親的感覺更神奇,好像他在肚子里劃水,你跟他說話,他也會有回應(yīng)。”</br> 此刻的阿湖洋溢著一臉幸福和慈母的光輝。</br> 她又說道:“小姐,你和王爺也抓緊吧,早日當(dāng)上母親,你會發(fā)覺這世界更可愛。”</br> ……</br> 回程的路上,容安陷入沉思。</br> 阿湖的話觸動了她。</br> 她之所以從不往男女之事上想,除了受過很重的情傷,還因?yàn)樗X得自己沒有資格。</br> 她這一世的身體先天不足,而后又在藥罐子里泡了十幾年,根基太差,已經(jīng)喪失了生育能力。</br> 就連白神醫(yī)和京城的陸太醫(yī)都束手無策,她又有什么把握說自己日后能痊愈。</br> 以前準(zhǔn)備孑然一身的時候,并不會在意自己的缺陷。</br> 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挺喜歡孩子的,也挺向往做母親,畢竟活了兩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真是很遺憾的事情。</br> 至于蕭瓚,容安想如果一定要在這世上選一個男人成為她孩子的父親,她愿意是蕭瓚。</br> 這也是她沒有拒絕他的原因,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也無法勉強(qiáng)自己去接受一個自己排斥的男人。</br> 顯而易見,她不排斥蕭瓚,她感動于蕭瓚的一番深情,同時也對自己心中已經(jīng)死去的愛情抱著一絲希冀和不甘。</br> 這才決定給彼此一個機(jī)會,這其實(shí)是一場雙向的救贖。</br> 這是她選擇的路,這條路并不平坦,除了世仇,還有子嗣的問題。</br> 她知道,如果自己向蕭瓚坦白,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不在乎。</br> 可他明明也是喜歡孩子的,這是多么殘忍又掃興的事情。</br> 想到這里,容安長長吐出一口氣,不知道她和蕭瓚可以走到哪一步,但至少這一刻他們都是勇敢的。</br> ……</br> 容安一路出神,并未發(fā)現(xiàn)馬車早已偏離了路線,車?yán)锏陌⑿U也沒有發(fā)現(xiàn)。</br> 直到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才發(fā)覺不對。</br> 掀開車簾,入目是一片絢爛的緋紅梅林,冷風(fēng)裹著梅花的幽香吹進(jìn)馬車,沁人心脾。</br> 此刻他們正由大道拐至一片梅林中,容安和阿蠻都吃了一驚,正待發(fā)問,便看見不遠(yuǎn)處的小道旁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br> 那小小的人影身上穿了一件和容安同款的縮小版斗篷,不是蕭熠,又是誰。</br> “四嬸。”蕭熠興奮的朝著馬車揮手。</br> 等馬車到了跟前,蕭瓚上前掀開車簾,扶容安下車,阿蠻也隨后跳了下來。</br> 出了馬車才發(fā)現(xiàn),這片梅林仿佛綿延無邊,容安立刻猜到這就是幽州城里有名的賞梅勝地,素有十里香雪海之美譽(yù)。</br> 她又看向蕭瓚問道:“咱們是來賞梅的嗎?怎么也沒提前告訴我?”</br> 蕭瓚還沒來得及答話,蕭熠已經(jīng)搶先開口了,“四叔說了,這叫驚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