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自輕自賤
晚上,姜思嫻送容安回院子,順便進屋陪她聊聊天。</br> 大夫人早早便命人將院子打掃一新,還燒了炭火,屋子里暖洋洋的。</br> 紫蘇替她們一人倒了一杯熱茶,便去內(nèi)間收拾床鋪了。</br> “許久未見姐姐了,身體可還好?”容安看著溫文秀雅的姜思嫻問道。</br> 先前大家一直都在關(guān)心她的事情,兩人還沒機會說上話。</br> “挺好的,你留給我的方子真管用,這兩月,我的月事慢慢準(zhǔn)時了,肚子也不疼了。”姜思嫻微笑著說道。</br> “這是好事,”容安很高興,“姐姐你還年輕,只要堅持服藥,身體一定會恢復(fù)的。”</br> 姜思嫻莞爾一笑,她明白容安的意思,她是說自己還有可能恢復(fù)生育能力,然而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br> 她早已心灰意冷,這輩子不打算再成親,更不會為了哪個男人生孩子。</br> 容安看著她恬淡的笑容,眼神卻是無悲無喜,平靜無波。</br> 她覺得這樣的神色似曾相識,被重傷后看淡一切,心如死灰,緊閉心門,再也不相信愛。</br> 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嗎。</br> 其實人這一輩子的熱情真的是有限的,當(dāng)你傾盡所有的去愛一個人,卻得不到絲毫回應(yīng)的時候,就注定了元氣大傷。</br> 有的人需要很久很久才會重新活過來,而有的人甚至一輩子也無法釋懷。</br> 她很幸運,她重生了,將所有的傷痛都留在了上輩子,縱然心有余悸,但是好歹是釋懷了。</br> 回想上輩子抑郁而終的自己,她未必有現(xiàn)在的姜思嫻堅強,所以又何來底氣去安慰她。</br> 好在姜思嫻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br> 她看著容安平和的臉色,開玩笑道:“你好像并不傷心失落,我和離那會兒可是每天哭的死去活來。”</br> 容安并未躲避她的眼神,抿唇道:“我還好。”</br> “你太冷靜了。”姜思嫻感嘆道,“燕王不可能不好,他都為你以身犯險了,是你不喜歡他?”</br> 容安垂眸沒有答話,這已經(jīng)是最近第二個人問她這個問題了。</br> 姜思嫻看她沉默的樣子,并未繼續(xù)追問,只是嘆道:“能遇到一個愛你勝過自己的男人,很不容易,當(dāng)然兩情相悅也很重要。</br> 表姐也不是勸你什么,我只是覺得表妹你在其他事上冰雪聰明,可在感情上卻遲鈍的好像情竇未開的樣子,讓人看了有些著急,有些人錯過就沒有了。”</br> ……</br> 屋內(nèi)燭火搖曳,紫蘇和阿蠻再次檢查了床鋪。</br>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她們分外小心,連枕芯都要抽出來檢查一下。</br> 莊子上那條毒蛇肯定是被人事先藏在枕被里的,想想都是一陣惡寒。</br> 容安洗漱后換了一身素雪絹裙坐在妝臺前。</br> 她攬鏡自照,鏡子里的人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婉約,她微微扭頭,看向自己的脖子。</br> 被蛇咬過的地方已經(jīng)愈合,只留下兩點青色的印跡,有待慢慢消除。</br> 她試著伸手摸了摸,激起一陣顫栗。</br> 被蛇咬的過程是她不愿意回憶的,她永遠忘不了睡夢中觸摸到的那一絲冰涼濕滑,更忘不了脖子上的劇痛。</br> 這將會成為她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br> 當(dāng)時的她是多么的害怕無助,幾乎魂飛魄散。</br> 可看見蕭瓚的那一刻,她有稍許的心安。</br> 后來蕭瓚為她吸毒,她的心情是復(fù)雜的,她這個人從不喜歡欠別人的,更別說是命。</br> 那一刻的慌張迷惘中,也并不是沒有別的情緒滋生。m.</br> 當(dāng)蕭瓚的嘴唇碰到她的脖子,當(dāng)他緊緊抱住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到蕭瓚對她有了感情。</br> 她并不遲鈍,也不是情竇未開,她只是一直在回避感情這種東西。</br> 感情是一把雙刃劍,能讓人快樂,也會讓人受傷。</br> 上一世的她吃夠了感情的苦,在被冷落的漫長歲月里,她耗去了太多的熱情和希冀,她甚至變的無限自卑。</br> 她雖不是天之嬌女,但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可有一個人將她的自尊、驕傲和自信全部踩在腳下,反復(fù)踐踏,她早已對自己失去信心了,覺得自己不過爾爾,甚至覺得自己大概天生是討人嫌棄,不配得到愛。</br> 重生后的她再也不敢奢望愛了,權(quán)貴的愛更不敢妄想。</br> 雖然她現(xiàn)在是鎮(zhèn)國公府的三小姐,可她骨子里還是那個平江府的商家女。</br> 裴宴笙和蕭瓚是同類人,他們都出身高貴,蕭瓚甚至還有皇室的血統(tǒng)。</br> 她從來沒想過高攀,在她云淡風(fēng)輕的表象下,也有不為人知的自輕自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