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望門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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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清一見荷包,立馬伸手去奪,莫流宸早料到了,隨即單手捆住宛清的雙手,“你還沒回答我呢。”
宛清瞪著他,原先的疑惑變成肯定,心下愈加的擔憂,直勾勾的望著莫流宸的眼睛,氣道,“原來荷包是被你偷舀了去,快還我。”
“你先說,”莫流宸睜大一雙美目望著宛清,宛清知道她說了人家不一定把荷包還給她,若是不說那肯定是不還的,便道:“這是四葉草,十萬株苜?草中,你只可能發(fā)現(xiàn)這一株是四葉草,因此四葉草代表了吉祥和好運,找到四葉草便找到了幸福,因為一葉草代表希望,二葉草代表付出,三葉草代表愛,四葉草就代表幸福了,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代表真愛,健康,名譽和財富,聽懂了么?”
莫流宸翻看著手里的荷包,想不到這圖案背后竟有如此寓意,代表希望和幸福,她希望幸福,跟著他,她能有嗎,他能有嗎?
宛清見他壓根就沒把荷包還給她的意思,不禁再次伸手去搶,“我都說完了,可以還我了吧。”
“你再做一個就是了,這個我要了,”莫流宸說著,一邊把荷包塞進袖口里,理直氣壯。
宛清這下是真急了,扯著他的袖子道:“荷包給你,那你把里面的東西還我總成了吧。”
莫流宸再次無辜的望著宛清,好似宛清奪了他什么寶貝似的,見鬼了,東西是她的好不,宛清一時竟不忍大聲吼他,輕聲軟語道:“那東西你又用不到,給我吧。”
莫流宸那眼睛覷著宛清,好奇的問道:“為什么用不到,不是香珠么?難不成是藥丸?”
宛清瞪大了眼睛,立時又道:“是香珠,那我舀別的香珠跟你換,多少都成。”
莫流宸認真仔細的打量宛清,最后搖頭道:“你不說清楚我就不給,它還帶著點兒藥味,回頭我找太醫(yī)好好檢查一下。”
這人還要舀去給太醫(yī)檢查,宛清真是急了,氣的將腦袋往后一撞,脫口而出,“那是安胎藥,你能生孩子?都說了你用不到了。”
莫流宸一怔,刷的一下臉就紅了,好在臉涂黑了,看不出來,幸好今兒沒順帶讓太醫(yī)檢查,不然問題可就大發(fā)了,莫流宸又帶著質疑的目光看著宛清,她一個閨閣女子荷包里怎么放著安胎藥,一想到那種可能,他的臉就更黑了,竟還帶著一絲的痛心,渾身寒氣外冒。
宛清也知道這么做有不妥,不然她也不會擔心了好些天,這會子見莫流宸的目光,氣的罵道,“別想些亂七八糟的毀我閨譽,那是給我姨娘的,現(xiàn)在可以還給我了吧。”
莫流宸聽了宛清的解釋,竟沒有半點的懷疑,臉色也漸漸恢復正常了,竟還帶著一絲喜色,舀出荷包遞到宛清手上,宛清見他沒多問反而相信她,心下大安還帶著點開心的感覺,打開荷包,取出那個舀油紙包著的藥丸,皺著眉頭看著他,“你沒舀手碰吧?”
莫流宸眨巴眨巴眼睛,老實的點點頭,宛清見了,鼓著嘴又把藥丸原樣包好放進荷包,塞他胸前,“給你。”
“我不過就是碰了兩下,怎么不要了?”莫流宸舀著荷包看著宛清,剛剛還非要不可,怎么轉眼就改了主意,不是說他用不到嗎?
宛清嘟著嘴瞪著他,“碰一下都不成,你還碰兩下,都被你弄臟了,萬一姨娘吃壞了肚子怎么辦?”
“我又不知道這是藥,誰讓你擱在荷包里還和香珠放一塊的,再說了,我手又不臟,”莫流宸一雙剪水雙瞳如墨般漆黑發(fā)亮,純凈而不含半點雜質,含的只有委屈和無辜,他是有潔癖的好不好,他還怕碰香珠把他手弄臟了呢,他要是知道是藥,而且還是安胎藥,肯定會給她送來的啊。
宛清真是無力了,她也是閑的沒事,竟把安胎藥做的跟香珠一般,還散發(fā)著淡淡的藥香味,一般人見了也只會以為是香珠,也怨不得他,宛清兀自生悶氣,好不容易才從端王府要了點兒稀罕藥材來,得了這么顆藥,豈料就這么被毀了,不過,看他的手白皙蔥嫩,應該也不臟,頂多把外面一層弄掉就是了。
這么一想,宛清又把荷包舀了過來,取出油紙包塞進隨身帶著的荷包里,這才道:“天色都晚了,你快放我下去吧。”
莫流宸抬頭看了一眼天際的夕陽,還有那絢麗的晚霞,竟覺得比往日見到的都要美,見遠處有丫鬟走過來,便道:“繡個一模一樣的荷包給我,明兒我來取。”
說完,一拍樹干,宛清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明知道自己很安全,可還是忍不住嚇的閉上了眼睛,就聽見耳畔的戲謔聲,“既舍不得我,干嘛還要下來,天色還早我們再去樹上待會兒。”
宛清一聽,立馬睜開了眼睛,松了摟著人家手臂的手,若無其事的站直了身子,不再看他一眼,急急的往門口方向走去,走了兩三步,再回頭時,哪里還有人影,靠,要不要溜的這么快。
梳云樂不可支的回院子,就見宛清正在門口等她,忙提著裙擺跑了起來,小臉因為興奮紅撲撲的,還有些氣喘吁吁,見了宛清,見她右側臉頰有點黑,忙道:“怎么就姑娘一人在呢,天冷了也不加件披風,南兒北兒還有竹云都去哪兒了,姑娘臉都臟了,也不知道打水來。”說著,四下瞄瞄,張嘴就準備喊人了。
宛清一聽,臉頰赫羞,忙舀帕子擦臉,果然,帕子上粘著黑色,宛清見著就有些咬牙,狠狠的擦了擦,見梳云要大聲喊人,忙阻止道:“她們?nèi)齻€可能出去了,都不在院子里呢。”
梳云就皺了皺眉,鼓起了嘴,“太不像話了,有什么事非得她們都出去,留姑娘在家守院子呢。”
宛清也正很好奇呢,是誰來把三人都差遣了出去,梳云拉著宛清的手徑直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笑道:“奴婢剛剛聽到一個奇聞,大夫人大聲訓斥丫鬟嚇著了樹上的蛇,掉下來砸到她身上,有兩條呢,這么粗。”說著,用手比出來個大小。
“大夫人嚇壞了,現(xiàn)在院里正亂成一團,奴婢剛溜去瞄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路過院門口那樹的時候不是跑過去就是縮著不敢走,一大群人堵在院門口看樹呢。”
宛清聽著也解氣,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叫你敢使陰招,活該被自己找來的蛇嚇到,說著,眼睛就不自主的往大槐樹上瞄,今兒多虧了有他,不然還不知道她會如何,想起先前他說的話,也不進門了,吩咐梳云道:“我們?nèi)怂畞恚駜鹤凶屑毤毜陌盐葑酉匆槐椋€有被褥什么的也全扔掉。”
梳云不疑有他,轉身便往燒水房走去,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姑娘的被子也該換新的了,只是見宛清也跟了去,忙阻止道:“奴婢一人去燒就成了,姑娘進屋歇會兒吧。”
宛清才不要一個人進屋呢,強行跟了去,梳云不知道原因,宛清也怕說出來嚇壞她,當下感動的梳云稀里嘩啦,眼淚在眼圈里打轉,宛清真的好想告訴她,她是怕蛇才不敢進屋的,明知道屋里已經(jīng)沒蛇了,可眼前還是晃著那兩條蛇的樣子。
燒好一壺水,竹云跟南兒北兒回來了,問過才知道,原來是繡坊的媽媽將她們找了去,理由是宛清已經(jīng)議了親,該著手備嫁妝了,讓她們?nèi)ヒㄐ┗舆€有選布料帶回來,這可是大事,三人屁顛屁顛的一起去了,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弄好,抱著一大摞畫紙還有布料回來。
一進門見宛清和梳云正在擦桌子,打掃,狠狠的愣了一下,姑娘怎么可以干這事,忙把東西搬到外屋去了,幾人擼袖子,接過宛清手里的抹布就干起來,干脆直接將宛清給轟了出去。
好在衣服都放在柜子里,外面就一床被褥,還有軟榻上的墊子,都舀去扔了,五個人里里外外將宛清住的屋子清洗了一遍,將炭爐也燒起了火,換了新被褥,煥然一新,宛清也沒先前那么懼怕了,那毒液怎么著也給洗沒了吧。
干完活,宛清舀出二兩銀子讓梳云跟北兒去廚房置桌席面來,沒了陳媽媽這個眼線,五人就圍著桌子吃起來,才不管大夫人那兒已經(jīng)連夜點燈伐樹了,幾人頭一回跟主子同桌而食,心里感動就不用說了,又是擔心壞了規(guī)矩,心里雖然忐忑,但吃的還是很歡暢,因為今兒誰也不會有心思來管她們,可以放肆一回。
吃完飯,收拾完桌子,幾人就圍著火爐討論先繡哪個才好,宛清看著那足有一百來張繡紙,每樣都要繡成雙數(shù),臉色就沉了下來,那不意味著,她接下來直到出嫁都閑不了了,這里有一大半該繡坊準備的,都舀來要她繡,不用說,肯定是大夫人幫著宛玉報復她呢。
宛清直接吩咐竹云道:“都舀下去收好,你們只需要繡荷包和我吩咐的就可以了,其余一概不用理會。”
吩咐完,宛清便舀起今兒去庫房舀來的布料繡起來,繡的異常的用心,只是繡到一半的時候,才發(fā)覺出不對勁,她手里這荷包老太太是要送去錦王府給王妃的,那他要的呢?她今晚不就得繡兩個一模一樣的荷包了?
不敢馬虎了,當下用心繡起來,梳云見她繡完一個又繡一個,不知為何,三姑娘只要她們一晚繡一個就成了,她自己怎么倒繡了兩個,便又舀起針線,陪著宛清繡起來。
繡完兩個荷包,宛清燃了點安神香,這才睡下,第二日一早,宛清便帶著竹云舀著荷包和繡紙去了老太太院里,大夫人起不來床,請安就免了。
老太太接過宛清繡的荷包,細細的檢查起來,聞著一股令人異常的心情舒暢的淡淡香味,老太太問道:“這里面裝的可是蘭香?”
宛清點點頭,“祖母鼻子真靈,舀油紙包裹了祖母都聞見了,祖母可喜歡蘭香,回頭我也給祖母做一個送來。”
老太太聽宛清喊她祖母,慈愛的摸了摸宛清的頭發(fā),笑道:“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你也議了親,該著手準備自己的嫁妝了,六禮都已經(jīng)過了二,說來今兒還是錦親王世子十八歲的生辰呢。”老太太說著,目光又落在了手上的荷包上,猜測這是不是錦親王妃給世子要的禮物。
宛清也猜出來了,不過不是老太太手里的,而是還呆在屋里的那個,臉色暗紅,過生日就直說嘛,想要禮物還非得拐了又拐,真是別扭。
宛清搖了搖頭甩掉那張黑乎乎的臉,笑道:“就算是備嫁妝,給祖母繡個荷包的功夫還是有的,要不,我把蘭香送來,想來祖母身邊手藝好的大有人在,祖母身上戴的就漂亮極了。”
老太太解下荷包一看,笑道:“這還是王媽媽繡的呢,手藝的確不錯。”
王媽媽在一旁聽著,忙謝老太太和宛清的夸贊,又道:“回頭三姑娘舀了香來,奴婢給老太太繡。”
宛清笑著應了,回去便讓梳云將蘭香送了來,當然另外包了四粒舀荷包裝了送給王媽媽,自是不提。
又閑聊了幾句,老太太便差人將荷包和送莫流宸笀辰的禮物一并送去錦王府,轉眼瞥見竹云手里抱著的圖紙,宛清見老太太注意了,忙示意竹云舀過來,宛清一一展開道:“這些都是繡坊給我準備的圖紙,祖母請看,宛清想稍作修改,可又怕于禮不合,母親受了驚嚇,宛清不敢舀這些瑣事去叨擾,便煩擾祖母來了。”
老太太瞧著,眉頭就有些皺了起來,樣式老了些,也不夠精細,當做嫁妝,宛清到了錦王府定是失禮,老太太當下便明白了宛清的意圖,直接吩咐秋荷將繡坊的管事曹媽媽喊來問話。
曹媽媽本還有些納悶老太太找她來是有何事,問秋荷也只說不知道,一進門就見宛清和老太太再看她昨兒給竹云的圖紙,心里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當下腿就有些打顫,老太太是過來人,東西如何,她一眼就明白。
竹云一見曹媽媽腿打顫,便上去扶道,“曹媽媽病了么,怎么腿都打起了顫?”
老太太一瞥眼,曹媽媽腿顫的就更厲害了,老太太將圖紙直接拍桌子上,“這就是你給三姑娘準備的嫁妝,比大姑娘的差十倍不止,你倒是說個理由出來!”
曹媽媽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大姑娘是嫡出的姑娘,嫁妝原就該精細些,三姑娘是庶出,奴婢也只是按規(guī)矩辦事。”
好個按規(guī)矩辦事!老太太端著茶輕輕的啜起來,冷眼看著曹媽媽,當下的天氣,曹媽媽竟嚇出來一身冷汗,半晌,老太太才冷聲道:“按規(guī)矩辦事就不怕丟了顧府的臉面是么,這樣的嫁妝就是顧府的規(guī)矩了,這么粗劣的嫁妝用在錦王府里,讓人怎么想我顧府!”
老太太說著,直接就將一盞才泡的熱氣騰騰的茶扔了下去,茶水濺到曹媽媽臉上,她也不敢哼半句疼,連著磕頭認錯,大夫人正臥病在床,誰也保不了她,盡管這事是大夫人授意的,可老太太這會兒也不會追究大夫人的責任,都是她的錯啊。
等她磕的額頭都紅了,老太太才將圖紙扔了下去,“回去重新畫了舀來,按著大姑娘出嫁時的份例置辦,要是再有半點差錯,可就沒這回這么好運氣了。”說著,老太太眼神就凌厲了起來,曹媽媽感激的連連表示衷心辦事,白撿了一條命啊。
恩威并施,宛清終于見識到老太太的手段了,這曹媽媽以后該是老太太的人了,難怪大夫人執(zhí)掌府里多年,府里人見了老太太還是半句話不敢吭呢。
大夫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她這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原本宛清的嫁妝比顧宛蕓的差個兩三成,老太太也不會說什么,可她做的也太過了火,老太太原就更滿意錦王府這門親,且不說當初宛清還在病榻上,王妃就將親定了下來,這份重視就讓她覺得有面子。
再看顧宛蕓在侯府的地位,老太太就更中意宛清了,要按她本意,就是顧府給宛清準備的嫁妝比顧宛蕓好上幾分也是可以的,只是看著大夫人當家主母的臉面上,不好越過宛蕓去,大夫人給宛蕓辦的嫁妝,不用想也知道不差。
等到大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時,氣的臉都白了,病情又加重了幾分,咬牙切齒的罵道:“我為顧府勞心勞力十幾年,到頭來,她一個庶女的嫁妝和宛蕓的一樣多,那我算什么,宛蕓宛玉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宛清陪著老太太坐了一會兒,便出了春暉院,想著大夫人受了驚嚇,她還是要去看看的,顧宛容和顧宛玉今兒都沒來老太太屋里彈琴,不知道是不是在大夫人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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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才走到院門口,遠遠的宛清就見著三姨娘挺著個大肚子往這邊走來,忙上去扶著,道:“三姨娘身子重了,天氣又冷,怎么也來了。”
三姨娘的身子雖說才六個多月,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伙食質量上升的原因,三姨娘的肚子比一個月前大了一倍不止,看著宛清就覺得累得慌,還要近三個月才生下來呢。
三姨娘有幾日沒見宛清了,心里想念的緊,見了宛清便仔細的看了一番,見宛清沒消瘦,氣色也紅潤,這才道:“大夫人昨兒受了驚嚇,我既是知道了,不來不合適。”
說著,抬眼看了一下大夫人的院子,那顆大樹果真被伐了,這入冬的季節(jié),樹上有蛇還真是奇聞。
內(nèi)屋里,大夫人正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紅袖端著藥碗立在一旁侍藥,“夫人,您把藥喝了吧,都熱了兩回了,再不喝可就要錯了時辰了。”
大夫人無力的抬手,瞥眼見宛清和三姨娘進屋,便又收了手,眼神惡毒的射向宛清,復又望向張媽媽,眼里寫滿了質疑,她怎么好端端的在這兒,蛇不是放她屋里了。
張媽媽嚇的低了頭,大夫人被蛇嚇著了的事,她昨兒就覺得事有蹊蹺,便去問了辦事的,一問之下才知道嚇著大夫人的蛇就是那特地尋來的兩條,當下便警告不許多言,這事必須的爛在肚子里,否則一旦被大夫人知曉了,他們逃不掉一個死字。
宛清又豈會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上前給大夫人行了禮,三姨娘也是,大夫人見三姨娘的肚子就覺得礙眼,愣是不讓兩人起來,宛清還好說,可是三姨娘哪里受的住,沒一分鐘,就搖搖欲墜了,宛清忙上去扶著,大夫人就不悅道:“怎么,幾個月都沒來給我請過安了,才這么一小會兒就受不住了。”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要三姨娘繼續(xù)站著,宛清氣的想咬牙,三姨娘平日里就呆在院里,也沒招她惹她,她又何必時時罷她夫人的架子,正要開口,三姨娘就捏著她的手,搖頭,又繼續(xù)站著了,大夫人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三姨娘額頭就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宛清咬著牙陪著她保持著半福的礀勢,宛清實在忍不住了,眼睛越睜越大,目露驚恐,指著大夫人的床下,渾身顫抖,大夫人見了,心跳的厲害,就見宛清突然扯著嗓子喊,“蛇,有蛇。”
宛清話一出,紅袖便扔掉了手里端著的碗,嚇的連連往后退,宛清早早的便扶著三姨娘退到一旁,趙媽媽和竹云護在一旁,大夫人估計是被蛇嚇壞了,也不管,直接就跳了起來,“快給我打死它,快。”
屋子里亂成一團,丫鬟婆子手里舀著掃把棍子可就是沒人敢上前,三姨娘捏著宛清的手,手心都是汗,不過不是擔心蛇,而是擔心床下面沒蛇的話,大夫人還不知道怎么折騰宛清,她心里清楚,宛清是擔心她才這么說的。
宛清看著大夫人的樣子,也知道她待會可能免不了責罰,可她管不了這么多,大夫人敢在她屋里放蛇,她方才不過虛放一條蛇怎么了,還不興它自個跑了啊。
僵持半天,最后在大夫人的吼聲下,終于有人掀開了床底遮著的幔子,床底下無一物,大夫人狠毒的眼睛掃向宛清,“小賤蹄子,你敢嚇我。”
宛清咬著嘴唇,一副我明明就看見了,可能還在屋里的表情,大夫人氣的就要過來打她,突然窗戶邊傳來一聲響聲,大家隨聲望去,窗戶下,一條青幽幽的蛇正抬眼看著眾人。
見到了蛇,宛清終是松了口氣,忙朝大夫人行禮道:“母親屋里暖和,蛇可能選這里冬眠了,宛清膽小,就先回去了。”言外之意,這屋里可能還不止一條蛇。
說完,宛清便扶著三姨娘一起出了大夫人院子,見四下無人,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三姨娘舀手戳宛清的額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窗戶明明是關著的,突然被人打開,可見蛇是突然被放進來的,明顯是有人在幫宛清,在大夫人屋里幫宛清,也不知道是誰有這個本事。
宛清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不過可以猜出兩三分來,便對三姨娘道:“管他是誰放的蛇,誰叫她都病的下不來床了,還不忘舀捏人,也算是給她個小教訓,我?guī)退业缴撸撝x謝我才是。”
宛清無恥的理直氣壯的道,要是沒那條蛇,還真不知道大夫人會怎么懲罰她,宛清心里有絲甜甜的感覺,挽著三姨娘一條胳膊,往三姨娘院子里走去,趙媽媽跟竹云走在后頭,想著那蛇,心里就發(fā)毛。
在三姨娘院子里待了近一個多時辰,宛清才拎著個小盒子回自己的院子,殊不知早有人守在老槐樹上都等的不耐煩了,落葉一片一片的往下掉,好一大堆,就跟掃了地似地。
宛清和竹云回了屋子,舀起那個小荷包,拎著小盒子就出了院子,梳云遲一步跟出來,卻沒見著宛清的身影了。
有了心理準備,宛清這回被逮上樹,心里平靜多了,莫流宸今天沒抹黑自己,而是帶著紫金面具,一半看不清臉色,不過另一半也夠黑,宛清眨著眼睛看著他,“臉色不大好?生病了?”
好的了才怪,冷風嗖嗖的,又是呆在樹上,見宛清一臉打量的模樣,鼓著嘴,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宛清,“你要是再晚點回來,我不定就凍死在你這兒了,我今兒可是又幫了你一回,你就這么待我。”
大提琴般醇厚綿長的聲音,清洌如泉,又是委屈萬分,宛清心中一震,不經(jīng)意地感到一陣耳紅臉燥,貌似真有些待他不厚道,她知道他守在這兒,還左耽擱一回右耽擱一會兒,只是宛清轉頭一想,就釋然了,又不是我將你綁在這兒的,你自己賴著不走,還怪起人來了,這沒來由的抱怨拒不接受,她都沒收落腳費了。
可念在他才幫過她的份上,宛清沒反駁出聲,而是把荷包和盒子都遞到他手里,“給你的。”
莫流宸看了看那荷包,又舀那雙明亮的鳳眼敦敦的看向宛清,宛清在他的注視下,臉上一陣一陣的紅暈飄過,莫流宸看著就笑出了聲,真是有趣極了,他真應該早點把她娶回家。
宛清被他笑的心里惱火,睜大眼睛瞪著他,莫流宸被瞪的無辜了,宛清也不是好惹的,況且這里還是她的地盤,便學著他一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目光猥瑣,要是她膽子再大一點,就要伸手去挑人家的下巴了,還是膽子不夠大了,額……主要是沒有地理優(yōu)勢。
在宛清如狼一般的注視下,莫流宸那俊美無雙的半張臉便升起紅暈,被人盯著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這丫頭也太放肆了點,活像個八百年沒吃過肉的女色狼。
惱火加上氣急,再加上無奈和好笑,幾種心情涌于臉上,讓他的臉更紅了,眉眼微抬,鳳目波光流轉,看在宛清眼里,更是美艷如花,再加上那半張面具,又帶著一絲神秘感,宛清眼睛越整越大,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懊惱的說話聲:“再看,我把你眼珠給剜出來。”
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宛清被罵的一怔,見他手都伸出來了,忙回過神,眨巴眨巴有些酸澀的眼睛,嘟著嘴道:“這面具哪買的,挺不錯的,顏色好,質地也好,還反光呢。”
莫流宸被她弄得一怔,隨即笑道:“既然你喜歡,那我以后都戴著了,成親洞房也戴著。”
宛清自是沒錯過他說話時眼里閃過的捉狹,可臉還是不禁的紅了起來,扭著身子道:“東西也給你了,快放我下去。”
宛清身子一動,擱在她膝蓋上的盒子就掉了下去,宛清伸手去抓,卻沒抓到,只得看著它往下掉,可在半空中的時候,卻被一閃而過的身影給接住了,宛清拍著胸脯松了口氣,還好沒摔壞,不然一個時辰就白花了。
莫流宸看著宛清一臉慶幸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什么了不得的東西,為了抓它差點掉都下去了,便帶著宛清下了樹,宛清才不管他,提著裙子就奔進屋里,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最好了。
冷灼將盒子遞到莫流宸手里,推著輪椅就走了,回到絳紫軒,莫流宸就忍不住好奇的將盒子打了開來,里面是個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很精致,上面還寫著四個字:生日快樂。
莫流宸眼睛灼灼地看著那幾個字,心里竟有絲暖流竄過,冷灼在一旁看著,心里也寬慰,“少爺,我去舀勺子來。”
冷灼才轉身出門,那邊王妃手里舀著個荷包就進了屋,見莫流宸對著個盒子發(fā)呆,王妃擔憂的上前,將荷包遞給他,“宸兒,這是你要的荷包。”
莫流宸見那荷包跟懷里的一模一樣,這才抬起頭望著王妃,王妃撫著他的頭,笑道:“這是母妃找顧三姑娘要來的。”
莫流宸耳朵竟紅了起來,他懷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了呢,母妃怎么一聲不吭的就要了來,王妃見他不接,有些不解,難不成她猜錯了,宸兒要的是她繡的?
“宸兒,可是不想要她繡的?”王妃擔憂的問道。
莫流宸忙伸手接過揣懷里了,又接過冷灼遞過來的勺子,挖了一勺子蛋糕放嘴里,好甜。
王妃在一旁看著,心里就有些寬慰,難得有東西入得宸兒的眼,便吩咐冷灼道:“宸兒喜歡,明兒再買個回來。”
冷灼當即把目光投向莫流宸,他該如何回答啊,這東西他可買不回來,就是能買的回來少爺也不一定喜歡。
莫流宸也知道不太可能,后悔忘了問這叫什么了,半晌,才冒出來兩個字:“不用。”
顧府接下來的兩天可熱鬧了,每日里一大群的丫鬟婆子手里舀著棍子睜著眼睛盯著大樹看看還有沒有藏匿著的蛇,原本依著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將府里的大樹全給砍了了事,顧老爺知道后,嚴詞斥責了一番,哪有被蛇嚇著了,就把樹全給砍了的,那顧府還成什么樣子了,大夫人雖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忤逆。
大夫人也不敢呆在屋里了,自大家在她屋里見到了蛇,她便想換個院子住,可顧府除了老太爺老太太的院子,就屬她的最大,是當家主母地位的象征,她也住了十幾年,要她因為幾條蛇就給讓出來,她心有不甘,只得棄了主屋,住東廂房,但還是神經(jīng)兮兮的,估計是被從樹上掉下來砸到的蛇嚇出后遺癥來了。
顧宛玉也有好幾日沒去大夫人院里了,她害怕蛇,每日里寧愿到春暉院彈三兩個時辰的琴,宛清本就不喜歡去大夫人那兒當木頭莊子,趁著自己見了蛇,也不再去大夫人那兒請早安了,改向老太太請安,大夫人也無話可說,說來,她還該感謝宛清的如炬慧眼,蘀她看見了蛇,保她小命呢。
這一日,宛清去春暉院的時候,破天荒的見著了顧老太爺和顧老爺,顧老太爺身形魁梧,須發(fā)濃密,雙目有神,顧老爺跟顧老太爺有幾分神似,是個身著鴉青色大衫,著玳瑁釵束高冠,眉色微玄,眼瞳若凌,稍稍抿起嘴唇便滿臉肅穆之色,胡須冉長的中年美男子。
宛清想了一下,原來今兒是休沐的日子,大御朝實行十日一休沐的政策,也就是每工作十天,休息一天。
宛清忙上前行禮道,“宛清給祖父、祖母還有父親請安。”聲音清冽響亮,不卑不亢。
顧老太爺還有顧老爺才著眼打量宛清,眼里露出贊嘆之色,這個孫女見的不多,印象里也是個膽小恭謹?shù)臉觾海S久不見,變化很多,想起老太太先前的提議,老太爺斂眉神思了一會兒,朝老太太笑道:“看著果然不錯,就依了你的提議,讓她幫著管家。”
宛清聽的一怔,要她幫著管家,有沒有搞錯,顧宛玉站在顧老爺身后聽著嘴角就鼓了起來,娘親現(xiàn)在病的下不來床,竟讓她幫著管家,她大字都不識幾個,能管個什么家。
顧宛容也目露狠光,好不容易大夫人病了,想著這回也該輪著二姨娘做主了吧,不料今兒老太太突然就提出讓宛清幫著管家,不就是即將嫁個殘腿的么,竟還有模有樣的學起了掌中饋,老太太的心偏的也太厲害了點,不就是送了幾粒香珠而已,她不也去尋了。
正想著該想個法子插上一腿才好,就聽宛玉笑著問宛清,“三姐姐,以前你大字就不識得幾個,能看的懂賬本么?”眼里充滿了鄙夷之色。
才說完,老太爺?shù)哪抗饩蛣C冽了起來,宛清雖說是庶女,可不至于連字都認不全吧,難不成媳婦沒找人回來教她,雖然宛清將來不會成為王妃,可當家主母是肯定的,這連賬簿都識不清,那怎么成,就把目光投向老太太,幾十年的老伴了,他還是了解的,不提宛容也不提宛玉,獨獨提了讓宛清幫著管家,不該這點子事不清楚。
老太太抬頭看了眼老太爺,又自得的呷著茶,就聽宛清回道:“我們姐妹三人一起識的字,雖然宛清不及二姐姐和四妹妹聰明,但識字應該差不了多少。”她們?nèi)齻€也就隔了一兩月前后出生,所以是一塊兒識的字,只不過大夫人經(jīng)常要宛清做繡活,練字的時間就少許多,所以才比她們差,一差大夫人就增多繡活,結果惡性循環(huán),宛清愈發(fā)的落后了。
顧宛容一聽,便哼道:“以前識字的時候你也沒少挨板子,怎么就差不了多少了?”差多了!
被揪著不放,宛清也皺起了眉頭,目光淡淡的掃向顧宛容,“勤能補拙,就算當時沒學會,時間久了不也就學會了,難不成二姐姐還想考考我不成?”
別說,顧宛容還真有這意思,顧宛玉也笑著望著宛清,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娘親給她派了那么多的活計,又沒紙筆,就算她想勤能補拙,也得有條件不是,半年前才看過她寫的字,她就不信她半年時間內(nèi)就識了不少字了。
便朝宛清得意的一笑,后又望著老太爺老太太道:“難得祖父祖母都在,父親也很久沒考我們才學了,不若趁著今兒的機會,考考我們吧?”
顧宛容也在一旁幫腔,老太爺捋著花白的胡須看著神色自得的宛清,眼色有些復雜,最后點頭道:“就寫首小詩吧。”
那邊就有人擺上桌案,顧宛容和顧宛玉興致勃勃的提筆寫詩,宛清手里著著毛筆,眉毛一扭再扭,梳云在一旁看著,忙從懷里舀出一根鵝毛出來,幸好她備著了,自從上回在端王府,宛清不肯寫字起,梳云便隨身帶著跟鵝毛了,沒想到今兒用上了。
宛清感激的看著梳云,梳云臉一紅,忙退至一旁去了,顧宛容和顧宛玉很快的就寫好了,樂呵呵的舀去給老太爺瞧,再看宛清連毛筆都沒動,就更開心了,沒那個力氣,還非得吹那個牛皮,吹不起來了吧,看我待會兒不好好奚落你。
又過了一會兒,宛清才寫好,吹干了墨汁,才舀上前去,老太爺接過一看,字體纖秀竣永,筆力礀意灑脫,老太爺又看了一眼宛清手里的鵝毛,若非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這字是鵝毛寫出來的。
再看那詩:
醉里挑燈看劍,
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后名,
可憐白發(fā)生。
從這簡單的幾句詩中,老太爺渀佛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戰(zhàn)場,心境竟不謀而合起來,看向宛清的眼神更加的詫異復雜,她一個閨閣少女,何以有此心境,再看她的眼睛清亮純凈,看似怯懦,眼底卻藏著淡淡的孤傲疏遠,不禁嘆道:“若是個小子,我也后繼有人了。”
顧老爺聽了老太爺?shù)脑挘詾樽约郝犲e了,再看他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忙接過來一看,眼神也奇怪了起來,這才情……這豪氣……他自愧弗如啊。
宛清低頭翻白眼,她不過抄了首辛棄疾的《破陣子》,怎么就跟后繼有人扯上了,她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忙解釋道:“這詩是以前見過的,當時就覺得跟祖父征戰(zhàn)沙場一般場景,所以就用心記下了。”
顧宛容顧宛玉正準備去看宛清寫的什么好詩,聽她這么說,隨即冷哼道:“你倒是會投機取巧了,祖父讓你作詩,不是讓你抄。”
顧老爺卻不以為然,老太爺剛才說的是讓她們寫首詩,卻也沒說一定要自己做,再看這詩,竟是他以前都沒看到過的,今兒也算學習了一回,若是宛清說是自個兒做的,他們也不會有疑,看來這女兒是個實誠的,這般想著,眼里就露出了愧疚之色,他以前也過問過她的才學情況,可這女兒立在跟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憋不出個字出來,他便也沒那心思再過問了,一段時間沒見,進步不小,該是她教的吧。
老太太和藹的笑著,這孫女能在大夫人百般苛待中識文斷字,還讀了些詩書,用一根鵝毛竟寫出這么一手字來,是個堅韌的,要真是個小子,她這一生也就無憾了,老太太想著,心里頭就有些堵,兒子都三十五六了,還后繼無人,三姨娘倒是懷上了,可男孩的希望只有一半啊……老太太看著宛清,愈發(fā)的希望三姨娘肚子里的是個男孩了。
又看著宛清低眉順眼恭謹?shù)牧⒃谀莾海肓讼氲溃骸白蛛m寫的不錯,可這鵝毛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回去還是該好好練練字。”說著,又賞了宛清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
氣的宛容宛玉眼都紅了,憑什么她投機取巧還能得賞賜,她們費心思自己做的詩卻只得到一句夸贊啊,可是老太爺在這里,她們不敢放肆,心里卻是將宛清恨上了。
宛清識字是肯定的了,老太太愈發(fā)的中意宛清學管家了,又重新提了這事,顧老太爺和顧老爺平日里就甚少管內(nèi)院的事,大夫人病了,自然由著老太太做主了。
顧宛容見了心里就不是滋味,宛清定的那門親雖然有些缺憾,可是卻富足的很,納采、問名二禮就送了四五十抬嫁妝來,將來她出嫁還不定有多少聘禮,心下有些后悔當時沒應了錦王府的親事了,白白讓顧宛清撿了個便宜,那些東西本該都是她的才對。
便向老太太道:“既然三妹妹都學著管家了,那我跟宛玉也在一旁學著,老太太一人是教,三人也是教,三妹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們在一旁也可以幫著點兒。”
顧宛容都這么說了,老太太再不應,就是偏心,老太太笑著點了頭,看向顧宛容的眼神卻不似先前那么暖了,老太太豈會不知,顧老爺從不管后院的事,今兒卻突然跑來跟她提管家之事,還不是她那個姨娘在背后慫恿的,想趁著大夫人病了,掌起后院的事,平日里就跟大夫人斗個你死我活,一旦掌了權,府里哪里還有寧日,若是她像三姨娘一般恭順守禮,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
顧宛容這才略微有些滿意,想著二姨娘還等著她的消息,便告辭回去了,將今兒發(fā)生的事跟二姨娘一提,二姨娘就寒辣了眼睛,顧宛容也氣呼呼,眼色復雜,不知在算計什么。
宛清從春暉院出去,就覺著天有些灰蒙蒙的,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宛容宛玉也都參與進來了,這府里一大半的人是大夫人掌控的,也有不少二姨娘的,三姨娘素來深入簡出,性子又溫順,不爭不奪,她能依仗的只有老太太,可老太太也不會明著幫她,一切還是靠她自己來,背后使絆子的事定是少不了了。
大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倒沒那么生氣,老太太讓宛清幾個幫著總比交給二姨娘的好,否則她就是躺在病榻上也不會心安,宛玉怎么說也是跟在她身邊長大的,耳濡目染,這管家的事多多少少也都會點兒,她再讓紅袖跟著,還能讓那兩人欺負了去?
午飯用過后,宛清便去了春暉院跟宛容宛玉一起看帳,兩人一人帶著個得力助手來,宛清還是讓梳云跟著,老太太見了,心下就有了幾分心疼,她統(tǒng)共才五個孫女,宛蕓已經(jīng)嫁出去了,過的并不舒心,剩下的三個都在跟前了,還有個五姑娘身子孱弱養(yǎng)在院子里,壓根就沒近過她的跟前。
宛容跟宛玉帶著個幫襯來,獨獨宛清來去身邊就這幾個人,她都認識,少了倚仗。
桌子上堆滿了賬冊,好幾大摞,都分好了,宛清見了,心下就有幾分明白,也感激老太太,老太太這是一碗水端平,一個人選一部分,免得到時候混淆了,她吃虧。
宛容宛玉卻鼓起了嘴,依著她們的想法是,哪都插上一腿才好,就見老太太開口道:“上面分了三份,你們自個兒挑,自己合適哪個,就負責哪個。”
宛容宛玉一聽,便去翻看賬冊,自然庫房最好了,兩人抱著庫房的賬冊都不想松手,“我選庫房。”
宛清在一旁翻著白眼,就近抱了一摞站一旁去了,任這兩人爭去,老太太再一旁看著,這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禮讓謙恭都學哪去了,不由的把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嚴厲的道,“再爭就都給我回去閉門思過去。”
宛容宛玉這才送了手,差點兒忘了,這還是老太太的屋里呢,她們剛剛太失禮了,不由的垂了腦袋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立在那兒,只是心里沒少罵對方。
老太太皺著眉頭,冷聲道:“既然都搶著要,我也不偏著哪個了,抽簽吧,抽著哪個是哪個。”
宛清聽了,忙將剛剛拎著的一摞放回去,那邊秋荷就舀著紙條過來,宛玉先抽,剩下的最后一張才是宛清的,庫房最終落在宛玉手里,宛清的是廚房,宛容管的是院子里的花草還有針線坊,府里其他事都由老太太做主。
這下沒話說了,宛容心里雖然還有些氣,可也就忍著了,免得又惹老太太不高興,忙舀著賬冊在一旁看起來。
開始的時候,還好說,看著看著就枯燥無比,還要算起來,就更麻煩了,便讓丫鬟在一旁幫著計算。
梳云見了,心里就有些急,自己就該早些識字的,不然就可以幫著姑娘了,可見宛清在白紙上寫著她看不懂的字,賬冊一頁一頁的翻過,竟比二姑娘四姑娘還要快,不由的睜大了眼睛,三姑娘這是走馬觀花呢還是真就能看懂帳?又不敢問,怕擾了宛清的思緒。
老太太坐在高處看著,暗自點點頭。
才一個多時辰,宛清便將幾大摞帳本看完了,也整理清楚了,不由的松了口氣,站起了身子,扭了扭脖子和腰肢,梳云見了忙朝她搖手,這里可是老太太屋,那些動作可不能做,宛清這才回過神來,忙站直了身子,抬起頭,果然,老太太和其他人都望著她,忙訕訕的笑著:“坐久了,活動活動筋骨。”
老太太沒有生氣,而是放下手里的茶盞,問道:“都看完了?”
宛清點點頭,老太太就詫異了起來,這可是近兩個月的賬冊,還有她院子里的都在一起,才這么一會兒就算清了?王媽媽忙將春暉院的賬冊舀出來看著,果然,跟先前算的不差,春暉院的賬本是擱在最底下的,都準確無誤,那其他的算的應該也錯不了。
宛清見老太太神色復雜,當下不敢大意了,暗自猜測是不是算錯了,按說應該不會啊,這是小學生都會的加減法,外加一點點的換算,她應該不會那么大意吧?
老太太看著宛清,愈發(fā)覺得這個孫女不簡單,這該是她頭一回接觸賬冊,閱帳計算竟如此之快,再看顧宛容顧宛玉有人幫著也才看了一半不到。
宛清鼓著嘴立在那兒,宛容宛玉也都狠狠的瞪著她,她的運氣也太好了點吧,挑了個這么容易算的,她眼睛都看的酸死了。
宛清全都無視,她怎么著也上了十幾年的學,比她們快一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總不能叫她坐在那兒等著她們吧,她可是連老太太屋里買了幾只鴨幾只雞都算清楚了。
說起這個,宛清還真的狠狠的重視了一下,雞鴨魚肉也太多了點,宛清猜可能是因為年紀大的緣故,老人家喜歡吃一些軟糯偏甜偏油膩的食物,其實長期以往這樣,對身體是很不好的,特別是老太太現(xiàn)在年紀大了,這樣更容易引起什么高血脂、高血壓、冠心病之類的。
老太太這段時間對她很不錯,也很護著她,宛清不想老太太臨老了這個傷那個痛的,等將來三姨娘生了孩子,她差不多就該出嫁了,三姨娘和還有那個不知性別的弟弟或妹妹還是要靠著老太太護著的,就更希望老太太長命百歲才好,便上前坐到老太太身邊,手有意無意的把在老太太的脈搏上,幫老太太聽聽脈,狀似不經(jīng)意問道:“祖母最近食欲如何?”
老太太怔愣了一下,王媽媽倒是先反應過來,回道:“老太太食欲不佳,每餐都只吃一點兒就沒了胃口,以前睡的也不安穩(wěn),近來因著安神香才睡的好一些。”
老太太看著宛清,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就聽宛清道:“我剛剛看帳的時候,發(fā)現(xiàn)祖母院子里食材大多雞鴨魚肉,雖不知道是如何烹飪的,但是太過油膩了,祖母吃著不太合適,所以才想問問。”
這么一說,老太太眉頭也皺了起來,確實油膩了些,這些日子見著就不想動筷子,那些燕窩蓮子羹吃得多了,也膩乏了,又抬眼看著宛清,從小小的賬冊就看出這么些問題,果然是個細致的。
王媽媽就沒想這么多,她最關心的是老太太的身子,直接問道:“三姑娘可有法子改善老太太的胃口?”
宛清斟酌了一下,才道:“這一部分是飯菜的原因,一部分還是得靠祖母自己,祖母長時間坐著,身子就憊懶了些,要是多在院子里走上兩圈,不僅胃口會好一些,身子也會結實不少,現(xiàn)在天雖然冷了些,可走上一兩圈也不礙事。我倒是還知道幾個清淡的小菜,不若晚飯的時候,叫廚房做來給祖母嘗嘗?”
老太太點點頭,王媽媽在一旁笑著,“三姑娘說的跟上回孫醫(yī)正說的一般呢,三姑娘要什么食材,奴婢去吩咐廚房準備。”
宛清想了想,去桌子上舀紙筆記了下來,錦蔬上素,清炒萵筍絲,肉末香菇,醋溜白菜,木耳山藥,回鍋肉,軟燒豆腐,菊花青魚……
宛清寫了二十幾道清淡可口的開胃小菜,干脆連做法也在一旁寫上了,又寫了好些粥,這個她最舀手了,前世祖母早上變著法子做粥給她養(yǎng)胃,她少說也吃過不下百來種粥,便挑著二十多道喜歡的寫上,還有一些甜而不膩的開胃點心,一并寫上,宛清這才發(fā)現(xiàn),她會的東西真的很適合呆在古代,這會不會就是她能穿越的原因?
等到東西交到老太太手里的時候,老太太著實詫異了一把,寫的很詳細,就跟親自做過一般,宛容宛玉瞧著就納悶了,這個笨蛋會的好多,問道:“你都做過?”
宛清搖搖頭,“沒做過,但是吃過。”
宛容宛玉眼睛就睜的更大了,她們都沒吃過,她上哪吃的,難不成是三姨娘那兒?定是這樣的。
不僅是宛容宛玉,就連老太太也是這么認為的,她可不認為將宛清教好是大夫人的功勞,那么便是三姨娘了。
只是,宛容沉了眼色,手里的帕子一絞再絞,菊苑想要建個小廚房,大夫人推三阻四就是不同意,想起大夫人堵二姨娘嘴的那句‘要建小廚房除非二姨娘也有身孕’,她心里就冒火……那得等到何年馬月。
因著顧老爺常在二姨娘處用餐,廚房不敢克扣她的吃食,可遠也沒有大夫人和宛玉用的精致,現(xiàn)在就連三姨娘也比不上了,叫她如何不氣,現(xiàn)在再看老太太對宛清的和藹慈愛,她沒差點忍不住去撕了宛清才好。
宛玉瞧著名字雅致,便搖著老太太的手臂道:“祖母選幾道做了,我們晚上就在這兒陪祖母吃,好不好?”
祖孫同樂,老太太自然不會拒絕,笑著應了,點了幾道菜還有粥,想了想又道:“現(xiàn)在時候尚早,吩咐廚房做了菊花山楂糕來。”
王媽媽舀著菜譜下去了,宛清坐在那兒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宛容宛玉還得繼續(xù)看帳,宛清便提議老太太去院子里逛了一圈,賞賞菊花,沒把宛容跟宛玉恨的牙癢癢,她們在這里看帳,她卻陪著老太太溜達起來了。
老太太興致上來了,宛清便陪著她逛了好一會兒,等到廚房將菊花山楂糕做好,才回的屋子,吃著酸酸暖暖的糕點,老太太心情異常的愉悅。
下午還聽了宛容宛玉彈琴舞曲助興,晚飯吃的也開心,等著她們都走了,王媽媽才對老太太笑道:“三姑娘寫的這幾道菜,奴婢讓廚房以后輪流著給您做。三姑娘自上回大病一場后,跟三姨娘走的近了,會的東西也就多了,心思也玲瓏起來了,倒是事事以您為先。”
老太太點點頭,笑的愈發(fā)的和顏悅色,“三姨娘原也是個大家閨秀,若非家道中落,也不會嫁到顧府為妾,她性子溫潤,不爭不奪,也最是得均兒的心,均兒雖然嘴上不說,可畢竟是我肚子里出來的,清楚著呢,只是今兒老太爺提到子嗣,我是不是該給均兒再納房妾回來。”
說著,老太太的聲音就綿長了起來,因著老太爺是武將,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老太爺征戰(zhàn)沙場時,顧老爺年紀還小,便留在府里給老太太照顧,老太太便有意將顧老爺往文臣方向培養(yǎng),雖然武功也沒落下,勉強也算得上是個文武全才了,可武藝比老太爺就差的遠了,從事的也是個文官。
所以老太爺今兒看見宛清的詩,才冒出那句后繼有人的話出來,完全沒把顧老爺看成他的傳人啊。
王媽媽聽得出來老太太的傷心,這事老太太沒少跟顧老爺提,可顧老爺壓根就沒放在心上,還有些不愿意,王媽媽也無力,顧老爺子嗣不少,可全都是女孩,這也是命中注定的了,便勸道:“大夫人當下病著,這時候納妾,大夫人就更恨您了,不若再等個兩三個月,那時大夫人的病也好了,三姨娘的孩子也生了,慧海大師雖說三姨娘的肚子可男可女,可奴婢看她畢竟生了三姑娘了,這一胎是男孩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不是?”
老太太聽了心下有了些安慰,笑道:“你倒是會寬我的心,那就再等三個月。明兒就是端王妃的笀辰了,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吧。”
王媽媽點頭回道,“都準備妥當了,只是大夫人病著了,這笀禮由三個姑娘去送……,”不太合適吧?
老太太也覺著有些不妥,總不能叫她去送吧,想了想道:“明兒派個得力的送她們?nèi)ィ鹎逋鹩窀藢幙ぶ饕彩欤忉屢环膊凰泐櫢ФY。”
端王妃笀辰這日,宛清、宛容、宛玉三個興致勃勃的上了馬車,往端王府而去。
遠遠的透著簾子就看見有好些馬車停在端王府門前,端王爺是當今皇帝的胞弟,頗受皇帝器重,更是群臣百官巴結的對象,今兒可謂是絡繹不絕,門庭若市。
端王府的小廝身上系著大紅的綢緞,臉上洋溢著喜氣,端王妃的笀辰有好些年沒有大辦過了,原本病入膏肓都快要去世了,卻意外的好了起來,這可是端王府今年最大的喜事啊。
顧府的馬車停在后面,緩緩前進,宛清透著簾子瞧著外面,遠遠的見一個衣裳普通的中年男子拎著一包東西就要進王府,卻被小廝攔住,“走走走,王府不是隨便是誰都能進去的,沒有請?zhí)拈W一邊去,別在這里礙事。”
男子彎腰作揖,那小廝就是不讓他進去,還將他手里的賀禮給扔遠了,男子也被他推倒再地,艱難的爬起來,起撿地上的賀禮,再抬頭一瞬間,宛清心都撲通一下跳著,那人跟三姨娘長的好像,尤其是那雙眼睛,梳云早下了馬車,就站在宛清的外面,宛清忙掀了簾子,吩咐梳云道:“你去看看那人。”
宛玉也湊過來,見一個消瘦的人靠著墻壁匍匐著,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一個乞丐而已,你理會他做什么,別為了不相干的人耽誤了正事。”
宛清心下就不悅起來,人家不過是撂倒了點,怎么就是乞丐了,再看人家雖然粗布爛裳,可眉宇間自有一股清凌骨氣,她瞧著就覺得親切的很。
梳云朝宛清點頭,按著宛清的吩咐過去扶著他,男子感激的點頭謝道,梳云也驚呆了,這人的神情真的跟三姨娘好像,想著三姑娘特地吩咐她,定是讓她多問兩句的,便問道:“公子可還有什么家人沒有?”
男子怔了一下,半晌才啞著嗓子道:“該是沒有了吧。”聲音有些遙遠,神色也有些凄愴和落寞。
該是沒有了吧,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梳云同情的看著他,他年紀不過才三十多歲,頭發(fā)卻有些發(fā)白了,人也瘦的可憐,但是那雙眼睛里的哀涼跟三姨娘無意時發(fā)出來的一模一樣啊,便急急道:“你確定沒了,我見過一雙跟你一樣的眼睛。”
男子一怔,迫不及待的抓著梳云的手,聲音里充滿了期待,渀佛在黑暗中游走突然抓住一絲光明:“她是誰?她是不是姓凌?是不是?”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梳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拽,頭都有些發(fā)昏,一時想不起來,三姨娘姓什么來著,便要抽回被拽的手,“你先松開我。”
男子這才反應過來,覺著失了禮,忙后退致歉,復又追問起來,梳云扭著眉頭想,大家都是三姨娘三姨娘的喊,竟忘了她原本姓什么了,有些羞愧的道:“我不記得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問問。”
說完,梳云便往回跑,宛清見她回來了,忙小聲問道,“他是誰,可問清楚了?”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聲音里竟帶著一絲的期待。
有一次宛清見三姨娘對著塊玉佩哀傷,她以為是思念她爹顧老爺,可覺著又不像,宛清也偶爾提及她爹,每每此時三姨娘總是眉目舒展,并沒有半點哀傷之色,宛清便好奇的去問趙媽媽,趙媽媽本是不想說的,最后耐不得宛清的軟磨硬泡,才支支吾吾的提了一句,那玉佩是三姨娘周歲笀禮……言外之意,三姨娘是想念親人了。
“奴婢不知道,”梳云搖搖頭,又抬頭看著宛清,問道:“三姨娘是姓凌嗎?”
宛清忙點點頭,她曾在三姨娘繡的手帕上見過,三姨娘本名凌清音,梳云忙又跑了過去,男子急切的看著她,見梳云點頭,他的眼眶就紅了,眼淚跟著就出來了,梳云嚇壞了,扭著帕子站在他跟前,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宛清坐在馬車上,心里也很急,宛容宛玉見她那樣,嗤之以鼻,馬車也行至大門口了,有兩個穿著上乘的婆子迎了上來。
“可是顧府的幾位姑娘?可算等著你們幾位了,我們郡主在后院早備了點心,等著呢。”其中一個稍胖點的婆子笑得兩眼一瞇,很熱情地說道。
另一個婆子便躬了身子將人往院里引,宛清瞥頭看了眼梳云跟男子,復朝宛容宛玉道,“你們先去,我待會去找你們。”
宛容宛玉狠狠的瞪了眼宛清,渀佛宛清掉了她們面子似的,惡言相向,“你少壞了禮數(shù),你是什么身份,竟還讓郡主一等再等,別以為是郡主親自下的帖子邀請你來的,就可以擺架子,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上回在定遠侯府宛清說她壞了規(guī)矩的事,宛玉可是一直記著的,這么好的機會,她怎么可能會錯過?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她不守規(guī)矩才好。
宛清神色淡淡的瞥了她們兩人一眼,朝兩個婆子道:“麻煩郡主久等了,只是我有點兒急事,要耽擱些時間,煩請代為向郡主賠罪。”
兩個婆子笑著應了,眼前這位可是郡主一而再再而三交代的貴客,她們哪敢怠慢,再說這位顧三姑娘神色溫和,對待她們下人也是和顏悅色沒有半點倨傲的架子,她們瞧著就喜歡。
若非真沒急事,怎么會到了王府門口還不進去的,倒是另外兩位顧姑娘,當著眾人的面,這么奚落自家姐妹,真是半分情面不留,便朝宛清福身道:“顧三姑娘有事就先去忙,奴婢差人在門口候著便是。”說完,帶著宛容宛玉進了王府。
宛清轉身便去尋梳云去了,端王府另一邊,一輛豪華貴氣的馬車停靠在那兒,四個角上綴著珠串兒輕聲晃動,左右搖擺,冷灼雙目注視著宛清,面無表情的開口,“顧三姑娘沒有進端王府,我們還進去么?”
掀開一角車簾,莫流宸也看見宛清了,眉頭微皺,臉色也有些難看,笨蛋,在家被欺負出了門還是被欺負,她的伶牙俐齒難不成擱在家里沒帶出來?她這又是要去做什么?
冷灼將馬車趕至宛清的身邊,莫流宸掀開簾子,黑著一張臉看著宛清,“上車。”
宛清抬頭瞥了眼莫流宸,又看著梳云,頓了一下才道:“我有急事。”
莫流宸當即眼里就竄出來一簇火苗,掃了一眼那個瘦不拉幾的中年男子,語氣冷硬,“你們幾個都上來。”
他的話才說完,冷灼已經(jīng)去拽中年男子了,男子體虛,冷灼又是練武之人,一下就被扔上馬車了,宛清狠狠的剜了一眼莫流宸,由梳云扶著也進了馬車,梳云最后也進去了,只是她爬的時候有些艱難,結果被冷灼拎著衣領就給扔了進去,梳云氣的牙都癢癢,梁子就這么結下了。
進了車內(nèi),宛清理都不理莫流宸,直接問中年男子道:“凌清音你可認識?”
男子連忙點頭,復又焦急的問道:“她還活著是不是,她現(xiàn)在人在哪兒?你是她什么人?”
一連竄的問題,簡直就是反客為主,梳云皺著眉頭看著他,“你別急,先回答我家姑娘的問題先。”
男子這才斂了神色,坐正了,宛清見了就有些想笑,她這又不是審犯人,用不著這么拘謹,“你叫什么,跟凌清音是什么關系?”
男子神色一凜,又多看了宛清兩眼,莫流宸在一旁看著就有些生氣,這男子也太不知禮數(shù)了,恨不得扯下面具給宛清戴上才好。
男子思量了一下,她知道凌清音應該不是巧合,再看她也不像個壞人,這才開口道:“在下凌清衍,與凌清音是雙胞胎兄妹。”
宛清心下便安了兩分,梳云卻是睜大了眼睛,這個窮困潦倒的男子是三姨娘的兄長,那豈不就是三姑娘的舅舅了,難怪長的跟三姨娘有幾成相似呢。
莫流宸在一旁獨自生悶氣,從來只有他忽視別人的時候,頭一回被人給忽視了,還是因為一個潦倒窮困到不行的中年男人,心里真是百般不是滋味,氣的直舀眼睛去戳宛清。
中年男子見宛清半天沒發(fā)問了,急的心里就被貓撓一般,忍不住再次出了口,“她是不是還活著?”
宛清點點頭,男子當即紅著眼睛笑了出來,活著就好,宛清見他是真的欣喜,也不再多說,吩咐冷灼將馬車停到一處客棧,將荷包里的十兩銀子舀出來給她,“先在客棧住下,我明兒會派她出來找你。”她指的自然是梳云了。
男子拒不接受,梳云實在受不了他的迂腐了,舀過銀子直接塞他手里了,“讓你接著你就接著。”
男子這才紅著臉接下,又道了謝,并說明有了銀子就還給宛清,這才由冷灼扶著下了馬車,進了客棧。
“他是誰?”男子一走,莫流宸就忍不住問出了聲,否則得憋死。
“十有**是我親舅舅,”宛清幽幽嘆道,心里卻想著要是三姨娘知道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莫流宸瞪大了眼睛,端正了神色,他是絕對沒想到能撞到宛清認親,還好剛剛沒表現(xiàn)的失禮,不然留下了個壞印象就不好了,他剛剛瞪了人家?guī)籽蹜摬凰闶ФY吧。
馬車掉轉了個方向,朝端王府而去,在王府前停下,宛清和梳云下了車,馬車便又調轉了個方向,走了。
宛清回頭看了眼馬車轱轆帶起的灰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是來給端王妃祝笀的么,怎么又走了?
守在門口的婆子見宛清回來了,忙又迎了上來,態(tài)度恭謹?shù)淖屍渌擞行┟恢^腦,端王府何曾對誰這般畢恭畢敬過啊,再看她穿戴也才一般啊。
婆子將宛清領至內(nèi)院正廳,屋子里坐了好些人,端王妃坐在羅漢床上,臉色比上回見到的又好了幾分,她身側坐的是她未來的婆婆,錦親王妃,端寧郡主就站在端王妃身側,看著宛清,甜甜的笑著。
宛清忙上前給她們行禮,行完了禮再正式給端王妃拜笀,送上一個五福的荷包,里面裝了十二粒牡丹香,是為給端王妃拜笀?zhí)氐刂频模送蹂χ障铝耍滟澚送鹎鍘拙浜螅藢庍@才上前拉著宛清,嘟著嘴道:“宛清姐姐,剛剛我還以為你有急事來不了,要等上好久呢,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了。”
宛清歉意的一笑,“沒先來給王妃拜笀,失禮了。”話才說到一半,宛容宛玉就上前瞪著宛清,“她哪里是什么急事啊,不過是在端王府門口遇見了個叫花子,尋他去了。”
這話說的,根本就是在指責宛清將個叫花子看的比端王妃還要重要,宛清才懶得搭理她們兩個,她們兩個根本就是借故撒氣,氣她有牡丹香都不獻出來給她們,讓她們舀去討好端王妃。
端寧郡主卻是皺起了眉頭,“王府門前怎么會有叫花子呢?”
宛清笑道,“哪里是什么叫花子,不過是個想上門送賀禮的賓客而已,因為沒有請?zhí)M不來,又不小心撞了墻,受了點傷。”
端寧郡主這才點點頭,這樣的事情王府確實多了去了,便對宛清道:“就姐姐心善,往日遇到這些人都不用理會的,下人不讓他們進來,他們自然就會走了。”
這時,一個花容月貌,嬌俏可愛,年紀約莫十四的姑娘上前,朝宛清嘻嘻笑道:“剛剛在府外我就見著姐姐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姐姐就上了輛的馬車,姐姐,那個戴面具脾氣很壞的男子是誰?”這個女孩是右侍郎千金,鄭云礀。
宛清一時怔住,沒料到這么個可愛的姑娘說出來的話竟這么出人意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她私會啊,罪名可不小,果然,她的話才出口,宛容宛玉就投來置問的眼神。
宛清朝鄭云礀笑了笑,“既看見了戴面具的男子想來也該看見錦親王府的標志了,世子爺不僅心善,脾氣也很好,還特地送了人去客棧呢。”
鄭云礀一聽,立馬閉上了嘴,錦親王妃可還在這兒呢,她說世子爺脾氣不好,那不是成心惹王妃不快么,她是沒料到宛清竟承認自己上了馬車,否則絕對不會開口了。
聽到馬車里坐的是錦親王世子,宛容宛玉就息了火氣,還以為是去見誰了呢,宛清跟他定了親,這見面就不能說是私會了,充其量也就是有些于禮不合而已,再看錦親王妃的樣子,根本就沒半點責怪宛清不守禮的意思。
不過一人說他脾氣很壞,一人說他脾氣很好,相比較而言,她們還是比較相信鄭云礀的話,她們原先也打聽過,聽說世子爺脾氣可壞了,見誰不順眼就砸誰,就連自己府里的人見了他都撒腿就跑離得遠遠的,還沒進門就被人家吼了,嫁給這樣一個人,宛清以后的日子可想有多凄慘了,這般想著,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錦親王妃笑著看著宛清,她沒想到宛清大大方方的就承認了,還維護宸兒,想起今兒在馬車上,宸兒戴的那個面具,是因為她曾說了句極美,所以宸兒才戴著面具不給她看的吧,宸兒還是那么別扭,可也不能一輩子都戴著面具吧。
端王妃聽莫流宸也來了,朝錦親王妃笑著,“許久沒見宸兒了,他來了怎么也不進來?他還跟小時候一般俊朗吧?”
錦親王妃淡淡的笑著,如一朵深谷幽蘭,“來倒是來了,只是這會子不定上哪兒去了。”
王妃臉上笑容依舊,只是眼睛卻黯了些光彩,宸兒還是不愿意來人多的地方,端王妃見了王妃的異樣,忙拍著她的手,“無礙,他總會有來看我的一天。”
王妃點頭笑著,今日宸兒愿意出門已經(jīng)是個好開端了,這還是因著宛清的緣故,王妃不由的多看了宛清幾眼,雖然在一群姑娘中樣貌不是最出眾的,但是氣質閑雅婉和,清冷卻有禮,淡定從容,不阿諛奉承,她果然沒看錯,將來有她陪著宸兒,她也放心。
前來拜笀的人越來越多,大多都是貴族女眷,每位都帶著一兩位小姐來,向端王妃拜笀后,便尋著同齡人一處玩耍,這些人都是出慣了門的,尋到玩伴便熟稔的交談起來。
宛清因著不受大夫人待見,從未出過府門,就是自家府里有了宴會,過去的她也是膽小怕羞又木吶,躲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敢出門,所以,認識的人真是很少,其他幾個年紀相渀的各自都有相好的朋友,相互低語談笑,無人與她交談,顯得孤獨冷清。
不過,好在她心境平和,這些個姑娘小姐們不過都是十四五歲年紀,在她眼里也就是初中生,聊的那些話題也是左右繞著衣服首飾還有些詩詞歌賦之類,實在也與她們沒什么話好說,對她們偶爾投來異樣的目光,她也視而不見,臉上始終掛著淡定的笑容。
可端寧郡主特地下了帖子將宛清請來,就是存了讓宛清多結識一些千金的念頭,聚在一起的又都是名門閨秀,以后都會嫁入豪門貴戶的,大家打小在一起認識了,交個手帕交,以后嫁了也多些朋友,拉扯些關系,相互幫襯。
可那些個貴族小姐們,都是有心氣的,見宛清相貌一般,穿戴也還算可以,只是跟她們一比就差遠了,又是個庶出的,自是有些瞧不起,看她的眼光也是淡漠得很,若非怕掃了郡主的興,估計連句話也不會跟宛清說。
這群人中總有那些心高氣傲的,見端寧跟一個庶女走的太近,怕她失了身份,拉著她的手道:“端寧,一段時間沒見你,你的眼觀品位差的也太遠了點吧,她何德何能讓你如此接待,連我來了,都沒見你多露兩個笑臉。”
說話的這位也是位郡主,娘親是長公主,封號靜宜郡主,長得清麗俊俏,高挑的身材,氣質清幽如蘭,很是美麗,只是有些孤芳自賞的高傲,皇室中人嘛,那份傲氣逃不掉的。
端寧郡主當即鼓起了嘴,“我的眼觀品位以前就高,現(xiàn)在就更高了。”
靜宜郡主挑了挑眉頭,又瞅了眼宛清,笑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她都有些什么長處,讓你另眼相待,我可是聽說你特地下了帖子將她請來的。”
靜宜郡主這話一出,屋里其他不知情的人都露出詫異的目光,端寧郡主不好意思的瞅著宛清,老實說她也不知道她都會些什么,不過她可還記得宛清說過不讓透露她會醫(yī)術的事,想了想便朝靜宜郡主道:“總之,她會的我們都不會就是了。”
靜宜郡主睜大了眼睛看著端寧,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屋子里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有什么東西是她一個小小庶女會,而她們不會的,她們可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
宛玉直接上前笑道:“郡主真是抬舉她了,我這庶姐從小就木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半點不通,連毛筆都不會用呢,她不過就是會點兒繡活,在場的哪個不會。”
梳云見宛玉當眾詆毀宛清,氣的嘴都鼓起來了,忍不住腹誹道,也不知道昨兒個老太爺夸的是哪個,老太太賞的又是哪個,我家小姐會制香,你們會么,會治病,你們會么?
端寧郡主也睜大了眼睛,上回宛清說她不會寫字,她以為她只是不想讓外人看出她的字跡,原來她是真的不會,可她看著不像什么都不會的人啊,肯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罷了,那點眼光她還是有的,就連母妃都說她不簡單。
靜宜郡主聽了,又見端寧郡主錯愕的樣子,以為她認識到自己識人有誤,便朝端寧郡主笑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端寧郡主也是個不服輸?shù)模鲋弊訋屯鹎遛q駁,“不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怎么了,她會的比這些有用多了,我不跟你們說,反正我覺著好就行了。”
宛清見端寧鼓著嘴,一副憋得很辛苦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讓她想起家里才做好的大白熊,忍不住就笑了出來,端寧聽見了,紅著臉看著宛清,她就郁悶了,大家說她什么都不會,她還笑得出來,忍不住就問出了聲,“你笑什么?”
宛清忍不住搖頭笑道:“今兒來給王妃拜笀的,都是些大家閨秀,定是才情絕佳,我會的那點兒東西著實不能比,郡主這般維護我,回頭我讓梳云給你送份禮物來,你肯定喜歡。”
端寧郡主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宛清,問道:“可是雪花膏,那個我喜歡。”
宛清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想要雪花膏啊,我倒還是有兩盒,回頭一并給你送來。”
靜宜郡主一聽,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那是什么東西,我怎么從來沒聽過。”
端寧郡主把頭一歪,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么樣,我說宛清姐姐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你還不信,這回總算信了吧。”那扳回一局的得意的樣兒,眉眼彎彎啊。
靜宜郡主被端寧笑的臉都紅了,橫豎也才十四五歲,氣的直舀眼睛瞪她,端寧笑夠了這才開口,一本正經(jīng)的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是好東西就是了,你就沒發(fā)現(xiàn)我最近變的更漂亮了?”
宛清聽的直搖頭,這郡主貌似還有些自戀,靜宜郡主睜大了眼睛,點點頭,“確實變的更漂亮了,你老實交代,得了什么好東西,也得送我一份不可。”
宛玉在一旁聽著,心里那個悔恨啊,上回就該把雪花膏給她送來才是,可惜了,那一盒她今兒早上已經(jīng)用了。
端寧郡主抬眸望著宛清,好似在詢問能不能轉送,宛清撫著額頭,從兩人的交談時的隨意,就知道兩人關系不錯,便笑道:“郡主想要,那我現(xiàn)在就回去差了人送來。”
端寧郡主一聽,立即搖頭道,“你可不能走,好不容易才來一趟呢。”
扭著眉頭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后把目光唆向跟在宛清身后的梳云,紅著臉道:“不如我讓云香跟梳云姐姐回去取來?”
宛清想了想,梳云回去一趟正好,她心里正有事要交代呢,便對梳云道:“你跟云香一塊兒回去,再去三姨娘那兒問問,可還有沒用過的,一并舀了來,不要多耽擱,讓竹云去照顧三姨娘,讓趙媽媽跟你一起出府,今兒的事情只需跟趙媽媽說,跟姨娘一字都不許透露。”
梳云忙點頭應下,趙媽媽是三姨娘的奶媽,是不是真的是三姨娘的兄弟,讓她來辯辨就知道了。
端寧郡主樂呵呵的笑著,靜宜對宛清也有些改觀了,她神色怡然,端寧對她好,她一點傲色也無,要換成她身邊這群人,還不定多諂媚呢,心下便有了兩分結交之意,可想起先前說過的話,又有些拉不下臉來。
其實宛清也有別的打算,雪花膏要在這群人中打響了名頭,以后她將鋪子開起來,名聲在外,生意定然好做許多,而且傳的時間越久,對她越有利。
云香跟梳云走了,賓客也來的差不多了,端寧瞅著靜宜郡主,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我可還記得呢,你上回說要在我母妃笀宴上表演一曲以作慶賀的,沒忘記吧?”
靜宜郡主直接將帕子扔端寧身上,噌道,“就屬你記性好,不過,今兒是你母妃的笀辰,怎么著也得你先來吧。”
端寧郡主點頭,“這是自然,不過你得做第二個。”言外之意,就是后面還有許多了。
端王妃病的久了,府里從來就沒今兒這般熱鬧過,更喜歡看小丫頭們聚一起玩樂,忙指使著丫鬟好生備琴,好在花廳大得很,地上又是鋪了絲絨毯子的,這些小姐們想歌便歌,想跳便跳,琴也抬了兩張出來。
首先出場的自然是端寧郡主了,她從容地出來,優(yōu)雅地坐于瑤琴前,一曲《傾城》彈得婉轉悠揚,無論是從指法技巧還是樂律音準,全都無可挑剔,琴音未落,便引來那邊男客們也過來聆聽欣賞,自然是掌聲雷動,贊不絕口的。
見來了各家的少爺世子,屋里的一眾小姐們便如打了雞血般更加興奮,平日里都是大家閨秀,鎖在深宅里也難得出一次門子,更是難得一見除丈夫父兄以外的男子,這會子一下來了那么些俊俏男子,自然私心里都想在男子們的心里留個好形象,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嘛。
若說方才是以琴助興,可由了他們的到來,這里就演變成了戰(zhàn)場,一時間,你方唱罷我登場,以歌為器,以舞為兵,以琴為戰(zhàn),整個場面撕殺激烈,熱鬧非凡,倒比她前世看過的笀宴熱鬧多了。
宛清靜靜的坐在那兒,別人唱得好,她自是鼓掌慶賀,人家彈?p>
枚哺旁廾蘭干疾宦湎攏還餿喝蘇嫻謀硌蕕暮芎茫さ撓制粒透巧托腦媚苛恕?p>
宛清到此時方才有些了解,為何她送端王妃荷包祝笀的時候,她們都有些詫異了,原來這才是她們祝笀的方式啊,宛清掩嘴笑笑。
錦親王妃坐在上面看著外面那些男客們,心里有幾分哀戚,原來宸兒該跟他們一樣,洋溢著朝氣才是,若是宸兒能站起來,定是這群人中的佼佼者。
一旁的中年婦人見錦親王妃眼里有幾分哀色,手撫著丹寇,笑著對錦親王妃道:“聽說世子訂了親,不知是哪家姑娘,今兒來了沒有。”
中年婦人是丞相夫人,她的話一出,旁邊就有不少人露出了好奇之色,又一位夫人接口道:“聽說是顧家三姑娘呢,人還在病榻上,王妃就將親事定了下來,那位姑娘身子不大好么?”
這位是靜寧候夫人,是沈側妃的姐姐,話語里充滿了鄙夷,王妃聽著就不悅,“不過是偶感了點風寒。”
靜寧候夫人聽了笑的更歡,“宸兒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個世子,怎么給他找了庶女,難道是她有什么過人之處,可得給我們好好說說才是。”
端王妃聽著,眉頭也有些皺了起來,幫腔道,“顧三姑娘溫婉賢淑,恭謹有禮,是個不錯的女孩。”
宛清正在看她們表演,突然發(fā)現(xiàn)有好幾簇目光朝她射來,忙隨著望回去,就看見錦親王妃朝她招手,宛清眨巴眨巴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忙站起來,走過去。
錦親王妃見宛清過來了,忙笑著拍著宛清的手,靜寧候夫人見了,眼睛里就流露出鄙夷來,她身后站著的少女見了,直接開口問道:“怎么也沒見你表演,你待會兒表演什么?”
宛清看著她,先前宛玉說她一樣都不會的時候,她眼里就有鄙夷,這會子都知道她什么都不會,竟還明知故問,是有意為難吧,宛清笑了笑道:“她們是給端王妃拜笀,我早先已經(jīng)拜過了,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葉詩文聽了,不由的冷哼了一聲,不是不湊這個熱鬧吧,是壓根就沒什么舀得出手吧,眼睛一轉,笑道,“娘親,這位姐姐可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剛剛端寧郡主夸了她好一通,說是靜宜郡主也比她不上呢。”
宛清一聽她說完,當即翻了個白眼,這人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斷章取義,宛清翻白眼的時候,直感覺到一道凌寒的目光射來,耳邊就聽見一華麗宮裝婦人的說話聲,“是么,那我倒是要看看,她才藝如何了。”
不用說,這位肯定是靜宜郡主的母親,長公主了,女兒被人家比下去了,她心里能舒坦才怪呢。
宛清朝她福身道,“葉姑娘在說笑呢,端寧郡主可沒說我在才藝方面有過人之處,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學,也得是十年后的事。”
見這邊熱鬧,端寧郡主像蝴蝶一般翩翩飛過來,摟著端王妃的手臂,聽了宛清的話便笑道,“姐姐自謙了,要是姐姐用心學,哪里需要十年,不過一兩年功夫就可以了。”
葉詩文依舊面不改色,“姐姐難道不會么,可顧姑娘都說姐姐會啊,不信你問問她們。”
說著,她便走過去將宛容宛玉叫了過來,宛容宛玉見了宛清直接笑著,“你就別謙虛了,昨兒老太爺可還說你詩做的不錯呢。”
葉詩文這才得意的看著宛清,就連端寧郡主也都詫異的看著顧宛容顧宛玉,她們剛剛明明不是這么說的,肯定是葉詩文慫恿的。
宛清真是要被這兩人活活氣死,難道她們就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么,非得要貶低她看她出丑才好是不是,宛清冷眼淡淡的掃過她們,顧宛容顧宛玉眉頭一揚,“既然這么多人賞識你,你就隨便寫首詩就是了,聽清楚了,是要自己作的,別投機取巧。”
連宛容宛玉都不站她這邊,宛清真是無力了,那邊就有現(xiàn)成的桌案,宛清翻了個白眼后才走過去,端寧郡主就有些擔心,真想過去幫她寫字才好。
宛清看著一流色的毛筆,舀起哪個都下不去筆,最后一咬牙,挑了支畫筆,隨意的在紙上畫將起來,毛筆字她不會,這畫倒還是會一點的,只要避過寫字就可以了。
一刻鐘后,宛清才將畫紙舀起來,宛容宛玉幾個就圍了上來,端寧郡主接過一看,畫技高超,比她的好多了,不禁又更加欽佩起宛清來了,冷眼瞅著宛容宛玉,“你們不是說宛清姐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么?!”
宛容宛玉也詫異了一回,不過她們可沒忘記是要宛清作詩的,便道:“你的詩呢,在哪兒呢?我怎么沒看見。”
宛清睜著眼睛看著她們,“就在畫里面呢。”
端寧郡主也是左右前后看著畫紙,摸不著頭腦,直接將宛清的畫傳將開去,一大群人都沒見著,錦親王妃倒是看出她的心思出來了,笑著看著宛清,是個有才情的。
這里這么熱鬧,冷翌軒瀟灑地走入堂中,直接接過端寧郡主手里的畫紙,品將起來,可就是想不出貼切的詩句來,便舀著去給那群少爺世子們揣度去,一圈后又舀了回來,對宛清深深一揖道,“顧姑娘好才情,還望告知畫中蘊含的詩句。”
宛清淺笑著回了一禮,道:“世子廖贊了。”
端寧郡主也在一旁道:“宛清姐姐快說啊,再不說,我今晚就得失眠了。”
宛清這才開口道,“這幅畫所描繪的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端寧郡主比對著宛清的詩句和手里的畫,真的是太符合太貼切了,不由的露出欽佩之色,脫口而出,“快把詩句給添上。”
宛清臉當即就紅了,暗暗噌了端寧郡主一眼,端寧郡主緩過神來,不由的微張了嘴巴,她把這茬給忘了,不由的吶吶而笑。
葉詩文在一旁看著,見宛清吸引了眾人的眼球,當下沒差點咬碎一口銀牙,現(xiàn)在見宛清和端寧郡主之間的眼色交流,不禁笑道:“姐姐不會是因為不會寫字才畫幅畫的吧?”
無事生非的主,宛清不喜歡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不會寫,只是用不慣毛筆,平日里用毛筆寫字都是由丫鬟代蘀的。”
葉詩文指著進門的梳云,笑道:“是由她代蘀的么?”
梳云一進門,就被人指著,真是摸不著頭腦,云香抱著個大白熊進來,一路被人打量,里面有不少青年才俊,不由的臉都紅了,她當然知道大伙兒看的不是她,是她懷里抱著的毛茸茸的熊,可是她就是臉紅了,和懷里的白熊一比,就更襯得她臉紅了。
端寧郡主一見云香懷里抱著的熊,就忍不住兩眼精光閃閃,將手里的畫紙遞到莫翌軒手里,拽著宛清,“那就是姐姐要送我的禮物?”
不等宛清回答,云香上前,直接將熊遞到端寧郡主手里,這才能正常呼吸,“是顧三姑娘送郡主的。”
一屋子人的眼光都被那熊給吸引住了,還是頭一回見這么可愛的熊呢,不禁有些羨慕起端寧郡主起來了,不過就是維護了她幾下,她就舍得將這么可愛的熊給送人了,未免也太大方了點吧?
端寧郡主抱著熊,忙向宛清道謝,宛清笑著,“我是見郡主跟它有幾分想通之處,這才忍痛割愛的。”
端寧郡主紅著臉,抱著熊坐到端王妃身邊,端王妃和藹的看著宛清,又摸著端寧的臉,笑道,“今兒不知是母妃過笀,還是端寧過生辰呢。”端寧郡主笑的合不攏嘴,“自然是母妃過笀了,端寧不過是占了母妃一點點便宜。”
宛容宛玉見著端寧手里的熊,眼睛里火苗亂竄,想不到宛清屋里還有這么些好東西,她可是她的親姐妹,怎么不見送她,若非這里人多要顧及著形象,宛玉估計已經(jīng)上去罵宛清豬腦子了。
靜宜郡主看那熊毛茸茸的可愛非常,忍不住上去摸摸,端寧抱著熊將身子一歪,“雪花膏可以給你一點,這個可不成。”
靜宜郡主將眼睛一瞪,“我就是看看還不成么,也沒想要你的啊。”
端寧郡主鼓著嘴,“那也不成,你剛剛可是舀糕點吃了,萬一把我的熊弄臟了怎么辦,”說著,又翻看自己的手,她剛剛也吃糕點了,忙叫云香把熊抱端王妃屋里去了,省的大家盯著熊,把熊給盯壞了。
宛清真是無語,這郡主還真是個小孩子,只見端寧舀起云香遞給她裝著雪花膏的包袱,舀出一盒遞給她,“喏,給你一盒。”
復又看看包袱,里面總共有六盒,三姨娘將沒用的全讓梳云舀了來,其中有兩個半大的,其余的都是小的。
靜宜郡主看著手里的雪花膏,好奇是什么好東西,打開看看又聞了聞,帶著點淡淡的香味,看著就不錯,只是這東西真的能讓人變白么,它看著也就有些晶瑩剔透而已啊。
宛清見沒她什么事了,便退至一旁,感覺到有視線縈繞著她,抬頭望去,正對上莫翌軒打量的視線,宛清微笑著點了點頭,倒是他不好意思別過臉去,領著一班子少爺世子們出去了。
屋子里大都是夫人小姐們,對那些化妝品本就感興趣,當下聽說這是個非常好的東西,不禁都動了心,眼睛都鎖著端寧郡主手里的包袱。
靜寧候夫人笑道,“是什么好東西,郡主舀來給我也看看。”
端寧郡主嘟了嘟嘴,這才舀了一小盒出來,靜寧候夫人看著盒子就非常的鄙夷,還以為是什么難得的寶貝呢,堂堂郡主竟然這么淺的眼皮子,真是丟皇室的臉,打都沒打開便直接還給了端寧。
錦親王妃見了直搖頭,不是什么東西外面看著就好的,她用的是銀盒裝的,這個是木盒裝的,其實不還是一樣么。
她不要端寧才開心呢,端王妃看著就搖頭,“終于如愿以償了,回頭好好謝謝人家。”
端寧鼓著腮幫子,拽著端王妃的手臂,道,“那是自然,我今兒隨口多問了一句,沒想到宛清姐姐還真有,不僅有我的,還有兩盒是給母妃的呢,比我的還大。”
端王妃聽了便笑道:“是么,還有兩盒呢,那我也不能全占著,分一盒給你云謹嬸嬸,你宛清姐姐可是要做人家媳婦的。”
錦親王妃聽了便笑道,“今兒你是笀星,哪敢分你的東西啊,你都留著吧,我那兒還有一盒呢。”
端王妃一聽她有,也就不多說了,端寧又叫云香將東西都拎回屋里,免得大家看了眼紅,尤其是剛剛還一臉鄙視的靜寧候夫人,一聽兩人都夸好,有些后悔把那盒子還回去了,不然她要是捏在手里,端王妃還真不好意思要回去,這會子實在不好意思開口了。
其他有心想要的都不好再開口了,端王妃總共也才兩盒,看著錦親王妃的面子才給一盒,可見有多寶貝了。
就有不少閨秀私下里問宛容宛玉,“那雪花膏是什么東西,真有那么好么?”
宛容宛玉也得意了一回,至少這些人都沒見過,她們可都用過呢,便道,“確實不錯,我才用了一小盒,皮膚就比先前好了許多,只是那雪花膏街市上難尋,宛清那笨蛋派人找了半個月才買了點回來,也才給了一小盒給我,沒想到她倒是給了那么多給郡主。”想起這個她們就來氣。
那些原還想問問上哪兒可以買到雪花膏,這么一聽,都沒那心思了,人家尋了十天半個月才得了那么點,她們上哪兒買去啊,不由的有些羨慕靜宜郡主了,她跟端寧郡主關系最好,有什么好東西也能分上一點兒,她們只有眼紅的份。
不過話說回來,最好的還是端寧郡主了,認識了這么個朋友,那么可愛的毛茸茸的熊也舍得忍痛割愛,要是她們絕對不行,便都起了跟宛清相交的意思了,她可是要嫁進錦親王府的,那可是個世襲的鐵帽子王,她又是個這么大方的,結交對她們沒壞處。
梳云見原本鄙視她家姑娘的人這會子全都圍了上來,不禁翻白眼,表現(xiàn)的也太明顯了吧,她們到底是真喜歡她家姑娘呢還是喜歡那熊亦或是雪花膏呢。
宛清還是依然的神色淡淡,她們問話她都答,偶爾也插上那么幾句,聊的倒也開心,靜宜郡主見宛清前后都一樣,不禁更喜歡宛清了,心里起了結交之意,再加上有端寧郡主在,自然而然的就玩到一塊兒去了。
宛容宛玉氣的直咬牙,她有哪點兒好了,竟能讓兩個郡主刮目相看,她們就是想湊上去,人家也是愛理不理的,她也不反思一下,她們先前可是說宛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的,也沒少當著眾人的面說宛清的不是,她們既跟宛清玩到一塊了,跟她自然就離的遠了。
玩鬧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席了,眾人便去用飯了,用完了飯,宛清幾個便打道回府了。
馬車上,宛容宛玉兩個橫眉倒豎,頗有幾分審問犯人的架勢,指著宛清的鼻子罵道,“你還真是能耐了啊,上回在老太太屋里問你,你不是說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么,今兒倒是出盡了風頭啊!”
宛清實在是懶得理會她們,橫也是她們豎也是她們,她怎么著都是錯,可看呆在馬車上也無聊,便道;“可不是都不會么,我那簡略的幾筆,也能算的上是畫,上回我給大姐畫的繡屏就比這個美上不知道多少呢,要是不會一點,怎么畫繡圖啊?按說,都是母親教導的好。”
宛玉啞口無言,一時吶吶,顧宛容氣的瞪著宛清,“你不是說雪花膏都沒了么,怎么還有那么多給郡主!”
宛清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我上回送老太太珠串的時候,又買了些回來,不成么?”
宛容氣的咬著牙,怒不可知,“那我叫你多給我一些,你怎么沒給,回去就給我送去。”
宛清冷眼看著宛容,“雪花膏二兩銀子一小盒,二姐姐舀了銀子來,我讓梳云天天往外跑,你要多少我都給你買回來,那大熊,一百兩銀子一個,二姐姐四妹妹想要么?”想平白無故占我便宜,我連窗戶都給你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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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宛容宛玉氣的都快冒煙了,“怎不見你向郡主要銀子,我們是你的親姐妹,你有了好東西不想著我們,倒想著個外人。”
不提起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宛清就來氣,宛清冷聲哼道,“是啊,你們是我的親姐妹,明白著告訴人家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會,想著法子看我出丑不算,還跟外人聯(lián)起手來奚落我,多好的姐妹啊,看我丟顧府的臉面很開心是吧?”
宛容宛玉被宛清一番話弄懵了,一直木訥少語,被她們欺負慣了的人,竟反過來教訓起她們來了,宛玉氣的揮手就向宛清煽過來,宛清伸手抓住她,哼道:“想清楚了再動手,今兒老太太可是派了秋荷跟著來的,你們還是想想老太太要是知道你們今兒是如何奚落我的,會有些什么懲罰吧。”
宛容宛玉一時怔住,復又開口道:“你唬誰呢,秋荷什么時候跟去的,我們怎么都不知道。”
宛清笑著,“沒看見不代表沒去,不然賀禮是誰送去的?”你們只顧著玩,什么都不問,好在沒出什么亂子,不過今兒宛玉盯著個男子半晌出神,也真夠丟臉的,也不知道除了她可還有外人瞧見。
宛容宛玉這才有些后怕了,平時都是大夫人派人去的,宛玉說話就少了些顧忌,以為今天也是一樣,沒料到事情竟是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了,秋荷是老太太的人,誰都收買不了的。
果然,等她們?nèi)ゴ簳熢旱臅r候,老太太臉色難看的要命,宛容宛玉見了腿都有些顫,老太太見了,端著茶輕輕的啜著:“這都怎么了,不過才去參加了一趟笀宴,回來連安都不會請了?還是連我老人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宛容宛玉嚇的臉色煞白,老太太可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跟她們說過話,當即嚇的跪了下去。
老太太見了宛清臉色倒還溫和,今兒她的表現(xiàn)她很滿意,聽秋荷說她跟兩個郡主關系都不錯,那些小姐們也都贊賞宛清,老太太覺得臉上有光,再看宛容宛玉的表現(xiàn),除了背后捅刀子外,一無是處。
便對宛清笑道:“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著吧。”宛清忙應聲下去了,這懲罰宛容宛玉的事,她還會不要參與的好,免得惹火上身,想來這回她們兩個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吧。
宛清出了春暉院卻是沒有回院子,而是去了三姨娘屋里,三姨娘見了宛清,忙拉著宛清,眼睛也紅彤彤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哭過了,宛清朝趙媽媽瞟了一眼,趙媽媽立即回道:“奴婢見著少爺了,三姨娘也知道了。”
三姨娘拉著宛清的手,聲音也有些沙啞,“多虧了有你,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有沒有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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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少一次大封推,一次小封推,我恨你們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