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就這么眼睜睜地失去
宋衍一聽就明白了黎淺的意圖,連忙拉住她的手,壓低了聲音喊她:“淺淺……”
黎淺微微蹙了眉看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我走了。”
剛剛轉(zhuǎn)身,她卻忽然又想起自己本來的目的,這才又轉(zhuǎn)過頭來看他,“對了,后天早上的拍賣會,你一定要準(zhǔn)時到啊。我那天也是實(shí)在抽不出時間,事情就交給你了,你記得一定要準(zhǔn)時,以及全程向我播報進(jìn)度,聽到?jīng)]有?”
“知道了。”宋衍說,“你最緊張這件事,難道我會不上心嗎?”
黎淺聽了,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忍不住又朝里面看了一眼,這才轉(zhuǎn)身走掉了。
宋衍關(guān)上門,將食物袋子放到餐桌上,這才又匆匆回到臥室。
臥室里,蔣程程裹著被單,正坐在飄窗上抽煙,聽見宋衍進(jìn)來的聲音也沒有轉(zhuǎn)頭。
臥室里沒有開燈,只有從窗外透進(jìn)來的光線,將她的身影映射成一幅憂傷的畫。
宋衍沒來頭地心里一緊,走上前伸出手來抱住了她。
蔣程程沒有理他,自顧自地抽著煙看著窗外,直至樓下出現(xiàn)一抹纖細(xì)的身影,她才緩緩開了口:“那個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宋衍順著她的視線一看,看見了獨(dú)自走在雪地里的黎淺,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宋衍一怔,連忙道:“她不是那個意思——”
“她說得對,我的確不應(yīng)該用這樣的態(tài)度跟你在一起。”蔣程程呼出一口煙圈,緩緩道,“宋衍,我們分手吧。”
宋衍猛地一僵,蔣程程已經(jīng)拉開他的手,從窗臺上起身來,徑直往床邊走去,撿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衣衫。
宋衍回過神來,猛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推到在床上,“你說什么?”
蔣程程倒在床上,眸光清淡地看著他,“我說,我要跟你分手。”
宋衍霎時間只覺得寒入骨髓,先前的溫存氣息已經(jīng)蕩然無存,他緊緊地看著她,幾乎是咬牙開口:“你突然飛走,又突然飛回來,就是為了跟我說分手?”
“對。”蔣程程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跟你說分手。”
“你撒謊!”宋衍驀地低吼,“要分手,你大可以打個電話回來告訴我,何必要特地飛回來跟我說分手?反正在這之前,你已經(jīng)不理我了,不是嗎?”
蔣程程聽了,眸光似乎凝住許久,終究還是輕聲笑了起來,“是啊,我是舍不得你,你是這十多年來對我最好的一個男人。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宋衍緊緊捏著她的手,“為什么?”
“宋衍,你知道我家庭有多復(fù)雜,你知道我們蔣家沒落成什么樣子。”她說,“我爸爸眼下還生了病,他住在醫(yī)院里,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找個有錢的男人把自己嫁了——”
“你說過你不在乎這些的!”宋衍咬牙道。
“是啊,我是不在乎,管他蔣家怎么樣,管我爸的病情或者心愿怎么樣,我都不在乎——”蔣程程低低道,“可是宋衍,你不能出事啊,你是這么些年來對我最好的男人,我怎么能讓你因?yàn)槲页鍪拢俊?br/>
宋衍一怔,驀地明白了什么,“你是說,有人用我威脅你——”
“不要說了!”蔣程程用力推開他,“一段感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現(xiàn)在這個年代,沒什么生死相許了。”
“宋衍,我們分手,各自安好吧。”
同一時間,陸氏集團(tuán)總裁辦公室內(nèi),賀川將一疊照片放到了陸天擎面前,“蔣小姐昨天晚上回到了江城。”
陸天擎伸手拿起照片,漫不經(jīng)心地翻了幾張。
照片里,蔣程程和那個叫宋衍的男人在一起,黎淺唯一在乎的一個男人。
陸天擎隨手扔開照片,給自己點(diǎn)了支煙。
賀川又道:“我們在美國的人查到過去一個月,她在美國跟慕慎希接觸頻繁,而前幾天慕慎希申請到了后天那個地產(chǎn)拍賣會的競拍資格。而這個叫宋衍的男人名下有一間瑞豐地產(chǎn),也是拿到了競拍資格的,我查過,這間公司是從老爺子手中轉(zhuǎn)給他的。”
陸天擎靠在座椅里,指間煙絲渺渺,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眼神格外淡漠。
“這中間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賀川忍不住問,“我怎么都想不通。”
陸天擎吐出一口煙圈,緩緩道:“沒必要知道。”
“那……我們什么都不做?”賀川疑惑。做足功夫查了這么久,沒道理什么都不做才對。
“對。”陸天擎緩緩道,“什么都不用做。”
黎淺想要什么,蔣程程想要做什么,通通都與他毫無關(guān)系——
周一的早上,雙目赤紅,目泛血絲的宋衍駕車行駛在擁堵的道路上。
那天蔣程程趁他還在震驚之中離開了他的公寓,而等他回過神來,她早就已經(jīng)不知去向。他兩天一夜不眠不休,卻都找不到她到底去了哪里。
直覺告訴他,這一次她不會再回來,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根本就不在乎會受到什么威脅!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電話驀地響起,宋衍猛地回過神來,看見黎淺的名字之后,眼神卻迅速地就黯淡了下去。
“宋衍?”電話接通,黎淺的聲音從藍(lán)牙里傳出來,“你出發(fā)了嗎?”
“出發(fā)了。”宋衍回答,“有些堵。”
“沒關(guān)系,還有兩個多小時呢。”黎淺輕笑著說了一句,“再怎么堵也可以準(zhǔn)時到的。你開車慢點(diǎn)!”
隔著電話,宋衍也能察覺到她語氣里的愉悅。也是,她這么多年的愿望終于要實(shí)現(xiàn)了,他原本應(yīng)該為她高興才對。
想到這里,宋衍抹了一把臉,低聲道:“放心吧,我知道。”
“那競拍結(jié)束之后,我過來找你吃飯!”黎淺說,“不過你記得要隨時給我發(fā)短信啊!”
“嗯,知道了。”宋衍回答。
掛掉電話,宋衍看著前方緩慢移動的車輛,目光卻控制不住地又一次陷入混沌——
她到底去了哪里?此時此刻她在做什么?會不會哭?會不會同樣在想他?
他腦子里一片混亂,正在這時,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他恍惚之中瞥了一眼屏幕,卻霎時間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接通了電話:“程程!”
“宋衍。”蔣程程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的笑意喊他的名字。
“程程,你在哪兒?”宋衍霎時間目眥欲裂。
“宋衍。”她仍舊是低低地喊他,“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宋衍一腳踩下剎車,不顧后方喇叭震天響,只是問,“你去哪兒?”
“宋衍,你知道飛翔是感覺嗎?”她語調(diào)有種詭異的平靜,“我真的好像體會一下飛翔是什么滋味……可是天臺好冷啊,你聽,你聽見風(fēng)聲了嗎?”
宋衍霎時間全身僵硬,仿若冰封,他竟再也不敢大聲說一句話,僵了許久,只是低低地開口:“程程,你在哪兒?”
“宋衍,我說過,這個年代沒什么生死相許了。”她說,“你忘了我,重新找一個好姑娘好好生活,好不好?”
宋衍全身發(fā)冷地坐在那里,僵直了十幾秒之后,他忽然猛地解開安全帶,隨后推門下車,逆著車流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黎淺又一次站在了夢園門外。
她最近來這里來得很勤,因?yàn)槠谂瘟硕嗄甑哪莻€夢馬上就能徹底實(shí)現(xiàn),這樣的人生太美好,即便是她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卻還是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一次一次地來祈禱最美好的那一日早點(diǎn)到來。
可是她離夢想太近了,別人都說,旁觀者清,離得太近的人難免會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以至于忘記了夢想不僅是用來實(shí)現(xiàn)的,也可以是破碎的……
宋衍沒有出現(xiàn)在拍賣會上,這塊地,連帶著這塊地上的所有建筑,都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黎淺抬眸望著這座自己望了無數(shù)次的小樓,幾乎仍是不敢相信的——
她都離得這么近了,幾乎已經(jīng)是觸手可及了,怎么會……怎么會就這么眼睜睜地失去了呢?
冬日的風(fēng)寒涼刺骨,吹得人臉上一片僵冷,她全身都是冰涼的,可是嘴角卻緩緩扯出了一個笑容。
一輛黑色的慕尚無聲駛來,最終停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墻邊,不遠(yuǎn)不近,剛好能夠看見她的位置。
陸天擎坐在車?yán)铮另粗莻€已經(jīng)有幾個月沒有見過的女人。
無他,只是想來看看,以一個人旁觀者的目光,平平靜靜地看一看,一個人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后,會是什么模樣。
黎淺依舊專注地看著眼前的這幢房子,近乎癡迷,臉上的笑容也是恍惚的。
仿佛仍舊在期待這是一場噩夢,等夢醒來,這片土地依舊還沒有賣出,這間房子依舊會在不久的將來屬于她。
天空中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飄起了雪花,小小的雪花片落到臉上,冰涼的感覺卻那么清晰,清楚地告訴著她,這并不是一場夢。
可是如果不是夢,又怎么可能殘忍成這個樣子?
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終究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