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黎仲文連忙回答，頓了頓，卻又開口，“淺淺，在入股之前，你能不能先借一筆錢給爸爸周轉(zhuǎn)？”
    “公司資金鏈有問題嗎？”黎淺微微蹙了蹙眉，“那等我入股之后，應(yīng)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爸爸不需要另外借錢周轉(zhuǎn)啊。”
    黎仲文聽了，似有回避地清了清喉嚨。
    黎淺似乎看出什么來，緩緩開口：“爸爸是不是有什么難處？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呢？”
    黎仲文沉吟許久，才開口道：“最近爸爸在股票上虧了一筆錢，急需補倉，所以需要現(xiàn)金周轉(zhuǎn)。”
    “是這樣啊。”黎淺松了口氣，緩緩笑了起來，“那爸爸需要多少？如果是幾百萬的話，我手頭的錢應(yīng)該夠，可以立刻給爸爸。”
    “淺淺，不夠。”黎仲文眉頭緊擰，“除非你能拿出七千萬——”
    “七千萬？”黎淺霎時間驚得震了震，“爸爸怎么會——”
    她沒有說下去，因為仿佛已經(jīng)想到了答案。黎仲文在股票上再怎么虧，應(yīng)該也虧不出七千萬這樣一個天文數(shù)字。
    “淺淺……”
    黎淺震驚片刻之后，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緩緩道：“爸爸放心，我知道爸爸肯定有難處才會跟我開口，既然爸爸已經(jīng)說了，我當然會盡力幫爸爸。”
    黎仲文聽了，長長舒了口氣之后才又笑了起來，“淺淺，關(guān)鍵時刻還是你能幫上爸爸，爸爸沒有生錯你這個女兒。”
    黎淺只是微微一笑。
    三天后，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黎淺坐在公寓的陽臺上賞雨，手邊一杯紅茶幾塊曲奇，溫暖又香甜的味道。
    客廳里，她的手機被扔在沙發(fā)里，因為調(diào)了靜音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屏幕卻反復地亮起又暗下去，暗下去之后又亮起來。
    黎淺絲毫沒有察覺，直到慢條斯理地享受完那杯紅茶，她才回到客廳，拿起自己的手機一看，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于黎仲文。
    當天下午的黎氏一片混亂。
    幾大股東帶著在準備卷包袱逃跑時候被當場捉住的財務(wù)部主管直沖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當場揭穿了公司掌舵人黎仲文虧空公司七千萬的事實，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亂作一團，而外面的職員全都人心惶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很快得到消息的宋琳玉和黎汐也趕到現(xiàn)場，面對著眾股東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宋琳玉除了嚎啕大哭別無他法，而黎仲文則只是不斷地打著電話。
    黎汐在旁邊冷眼旁觀了片刻，終于上前，“夠了！我爸爸身為黎氏的創(chuàng)始人，為黎氏立下多少功勞！沒錯，這次虧空公司的錢是他不對，七千萬是多大不了的數(shù)，我們難道填不上嗎？大家都是黎氏的人，關(guān)起門來就是一家人，這樣咄咄逼人是要干什么？非要內(nèi)部斗垮了才甘心是不是？”
    黎汐到底是程家的少夫人，程家的家業(yè)擺在那里，在場眾人多多少少終究還是會給一點面子。
    “好。”另一大股東周國懷說，“大家同舟共濟這么多年，別說誰不給誰機會。三天時間，你們把這筆數(shù)填上我們就當沒發(fā)生過這件事！但丑話說在前頭，就算填上了這筆數(shù)，黎仲文也沒資格再擔任黎氏的決策人！如果三天之后這筆數(shù)還填不上，那就別怪我們公事公辦，報警處理！”
    眼見著產(chǎn)生了解決方案，一群股東這才憤憤不平地離開，只剩下黎家三口還在辦公室內(nèi)。
    黎仲文終于放棄了打電話，轉(zhuǎn)頭看向黎汐，“汐汐，這筆錢——”
    “爸爸不會指望我來出這筆錢吧？”黎汐看著他，“我在程家是什么境況爸爸不是不知道，七千萬這么大的一筆數(shù)，我怎么可能拿得出來？你不是還養(yǎng)了一個好女兒嗎？你那個好女兒不是跟你親近得很嗎？眼下出事了，爸爸是不是應(yīng)該去找她？”
    黎仲文聽得額頭上青筋都跳了跳，鐵青著臉沒有說話。
    正在此時，辦公室的門卻突然又被人推開，眾人都轉(zhuǎn)頭看去，竟然看見了黎淺。
    黎淺十分平靜地走進來，黎仲文卻霎時間沖了過去緊緊抓住黎淺的手臂，“淺淺，你為什么不接電話？”
    “爸爸，出什么事了嗎？”黎淺不答反問。
    “七千萬。”黎仲文說，“你答應(yīng)給爸爸的七千萬，什么時候能拿出來？”
    黎汐和宋琳玉同時看向了黎淺。
    黎淺頓了頓，卻緩緩開口道：“抱歉爸爸，這筆錢，我暫時是拿不出來了。”
    “怎么會拿不出來？”黎仲文青筋暴起地怒吼，“你千分之五的陸氏股份呢？”
    “陸老爺子最近很忙，暫時沒空處理這件事。”黎淺說，“爸爸等不及了嗎？”
    “淺淺。”黎仲文深吸一口氣，才又緩緩道，“他沒空處理這件事，可是他可以借錢給你，你去找陸老爺子，先借七千萬回來——”
    “我聽外面的員工在議論，說爸爸虧空了公司七千萬，原來是真的？”黎淺依舊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道，“如果實在填不上這筆錢，爸爸為什么不考慮拿自己的股份去抵這筆債呢？”
    “黎淺！你在說什么！”宋琳玉沖上前來，“拿股份去抵債，你爸爸就一無所有了！”
    “可是我們確實沒有能力填上這筆錢啊。”黎淺輕聲道，“難道阿姨想看見爸爸去坐牢？”
    “我想看到你爸爸去坐牢？”宋琳玉霎時間咬牙切齒起來，“黎淺，明明是你可以幫你爸爸解決這件事，你為什么不幫？”
    黎仲文這才再度看向黎淺，“淺淺，你不肯幫爸爸？”
    “爸爸，不是我不肯幫，而是我無能為力。”黎淺緩緩道，“也許之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可事實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呢？這千分之五，我想我應(yīng)該是拿不到了。”
    聽到最后這句，黎仲文竟然控制不住地退了兩步，隨后卻又控制不住地上前緊緊拽住黎淺，“沒有這千分之五，那其他呢？你跟陸天擎離婚，怎么可能連七千萬都分不到？”
    “抱歉，爸爸。”黎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沒有，真的沒有。”
    “沒有？”宋琳玉冷哼一聲，“是沒有還是你不想給？黎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身份，我們黎家供你吃供你穿，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黎家的？”
    黎淺聽了，始終平靜無波的臉上竟然劃開一抹笑意來，她看向宋琳玉，“阿姨說什么？”
    “我說錯了嗎？”宋琳玉卻愈發(fā)地理直氣壯起來，“我不計較你的身份把你養(yǎng)大，現(xiàn)在你爸爸有難，要你出手幫助一下而已，你居然這么忘恩負義，簡直就是個白眼狼！”
    黎淺聽完，臉上的笑意卻愈發(fā)地擴大開來。她從黎仲文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低低嘆息了一聲：“阿姨不說，我倒幾乎都忘了呢。”
    “你笑什么？”宋琳玉怒道。
    黎淺緩緩抬眸看向她，“阿姨還記得從前叫我嫁給那位張總的時候說過的話嗎？黎家把我養(yǎng)這么大，讓我嫁誰我就得嫁誰，因為嫁給張總能讓你們得到五千萬。我這個黎家的女兒，原本只值五千萬，到我嫁進陸家的時候，你們得到了多少？已經(jīng)是超值了吧？那個時候，黎家就已經(jīng)把我給賣了一次。現(xiàn)如今，阿姨竟然還有臉來叫我報答黎家？”
    “你——”宋琳玉一時語塞，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這人記性也是不好。”黎淺依舊淡淡地笑著，目光掠過在場的另外三個人，緩緩道，“我都忘了我跟黎家的關(guān)系，從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斷了。此時此刻，我根本就是個外人，諸位的家事關(guān)我什么事呢？我不打擾了，再見。”
    黎淺說完，轉(zhuǎn)身便往門口走去。
    “淺淺！淺淺！”黎仲文快步上前來，再度拉住了黎淺，“淺淺，你不要聽你阿姨胡說，你一定要幫爸爸！”
    黎淺又一次抽回自己的手，這一次，格外果斷決絕。
    “黎先生。”她看著黎仲文緩緩道，“要說的話我剛才已經(jīng)說完了。幫不了你，不是我的錯。”
    說完這句，黎淺才又一次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黎仲文在原地站了片刻，轉(zhuǎn)身走到宋琳玉面前時，卻控制不住地抬起手來就重重扇了宋琳玉一巴掌，“你嘴賤什么？誰讓你跟她說那些話的？”
    宋琳玉被他打得身體都歪了歪，扶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爸！”黎汐快步上前來，扶住宋琳玉，冷聲道，“你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還傻乎乎地被黎淺擺了一道，現(xiàn)在你反過來怪媽？你還真是年紀越大越糊涂了！”
    “住口！”黎仲文已經(jīng)氣到極致，臉色鐵青地看著她，“你不肯幫我，好，你以為黎家垮了，你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里去？程家會有多稀罕你這個沒娘家沒靠山的兒媳婦？”
    “你簡直不可理喻！”黎汐早已是失望透頂，一句話都不愿意跟他多說，扶著哭哭啼啼的宋琳玉也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