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 來草原的第十一天
烏邇沒有雞蛋,他們靠肉補(bǔ)充能量和體力,因?yàn)榈貏菰颍僖娞鹗场?lt;/br> 鮮少嘗到的甜味來自于蜂蜜,甜味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烏邇?nèi)酥挥猩×瞬拍芎鹊揭煌胩撬?lt;/br> 每回關(guān)口貿(mào)易,烏邇和大楚換得最多的就是糖和布料。</br> 蛋糕點(diǎn)心,耶律加央從沒吃過。</br> 沒吃過的東西會顯得彌足珍貴,漂亮的瓷碗里裝的滿滿的,上面一層微微發(fā)黃的奶油,還是熱的。和草原粗獷的一切不一樣,容姝做的東西,精致好看,就像她人一樣。</br> 耶律加央有些舍不得吃,可最終還是沒抵過饞意,拿著筷子吃了一口。</br> 容姝做的蛋糕不多,這么多人分下來,耶律加央的還沒手巴掌大,幾口就吃沒了。</br> 他把碗里的奶油吃干凈,看著空空的碗出神。</br> 帳篷角落里傳來幾聲稚嫩的鷹啼,耶律加央站起來,看見桌上籠子里的幼鷹伸著脖子要飯吃,嘰嘰喳喳的。</br> 耶律加央隔著籠子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幼鷹的腦袋,“不是才吃嗎,還要?”</br> ——————</br> 許是睡前吃了甜食的緣故,容姝這一晚睡得極好,早飯吃的是蛋糕牛奶,剛吃過飯,烏音珠就來了。</br> 她扒著帳篷的毛氈簾子,還背了個(gè)大大的羊皮袋,“嫂子!”</br> 烏音珠學(xué)了好幾日的漢話,說的最好的就是嫂子,她把羊皮袋放地上,有些不好意思。</br> 烏邇不像大楚,沒有金玉珠寶,更沒有綾羅綢緞。她又不像耶律加央,功夫好,能打許多獵物。</br> 烏音珠就把帳篷里有的,她覺得容姝用得到的,全帶了過來。</br> 洗干凈紡好的羊毛線,肉干,臘肉,還有一小壺酸奶。</br> “這是酸奶,我們總喝,你嘗嘗。”沒有糖,酸奶中也有一點(diǎn)點(diǎn)甜味,烏音珠想容姝沒喝過這個(gè),就帶了過來。</br> 她想讓容姝知道,烏邇其實(shí)也有很多好東西的。</br> 耶律加央腦子不好使,不知道容姝的好,但烏音珠想留住這個(gè)嫂子。</br> 烏音珠漢話說的不很好,里面還夾著烏邇話,但容姝能聽得差不多,“你來就來,還帶東西做什么。”</br> 烏音珠撓了撓頭,“我一個(gè)人也吃不完吶。”</br> 她來的早,這會兒烏邇?nèi)巳ヌ锢锏娜ヌ锢铮拍恋姆拍粒€有去打鐵曬鹽挖礦的。</br> 東邊升起一輪紅日,草地上滿是露水,帳篷外炊煙裊裊,一片祥和。</br> 多了烏音珠,容姝的生活和平常沒什么分別,一早跟著金庭玉階把種的蔥姜蒜抬出去,曬太陽澆水。</br> 大概是因?yàn)閯偣巴粒垩块L得飛快,一天一個(gè)樣。</br> 在草原見過牧草,也去山林轉(zhuǎn)過,那里草木繁盛,可這樣的幼苗烏音珠從未見過,她指著問:“嫂子,這什么?”</br> 對吃貨而言,蔥姜蒜這等去腥神物不可或缺,沒有這些,肉就沒有靈魂。</br> 容姝笑了笑,“這些呀,是做菜放在里面的,肉有腥味,烤之前用他們腌一會兒,腥味就不見了,炒菜之前放一點(diǎn),炒出來的菜會更香更好吃。”</br> 烏音珠聽懂了一部分,這是吃的東西。</br> 容姝索性把大蔥蒜頭姜塊拿出來,“都是做菜用的,能讓肉變得更好吃,還有辣椒花椒,大料桂皮……”容姝一一細(xì)數(shù),她記得烏邇?nèi)撕苌儆眠@些,所以烤出來的肉才會干柴。</br> 烏音珠這回明白了,這不就是耶律加央一直想問卻沒問出來的東西嗎。</br> 容姝覺得烏邇有這么多新鮮好吃的肉,做成那樣實(shí)在可惜,遂道:“我這兒還有不少種子呢,你要不要也種點(diǎn)?”</br> 烏音珠問:“行嗎?”</br> 這是從大楚帶過來的東西,能隨隨便便給她嗎。</br> 容姝:“怎么不行,這些長出來還能結(jié)籽,明年能再種,我用不了那么多。”</br> 這就是糧食的好處,可以留種,一代接一代,生生不息。</br> 烏音珠搓了搓手,也把種子種進(jìn)箱子里,比起容姝,她做這些更得心應(yīng)手。</br> 木箱子里面是棕色的土,撒過水,濕濕的綿綿的,還沒冒芽,烏音珠就想到了以后長出大蔥大蒜的樣子了。</br> 到時(shí)候耶律加央不得求著她,問這是怎么來的。</br> 烏音珠心想,這哪里用問,嫂子會說的。</br> 其實(shí)還是分人,興許耶律加央來問嫂子都不告訴。</br> 烏音珠打算等發(fā)芽了再和耶律加央顯擺,這一通忙活,又到了中午。</br> 尼瑪過來送中午飯的食材,三斤羊肉三斤牛肉,還有幾個(gè)土豆,份量足足的。</br> 他沒想到烏音珠也在,東西放下就回王帳稟告了。</br> 要是沒裝不會說大楚話,耶律加央肯定過去,但現(xiàn)在絕對不行。</br> 烏音珠在他不能去,他在烏音珠不能來,他們不能同時(shí)出現(xiàn)在容姝面前。</br> 耶律加央心里有些煩躁,“烏音珠成天沒事干嗎,干嘛老往晉陽帳篷跑。”</br> 尼瑪心想,王從前還讓烏音珠多去王妃帳篷里坐坐呢,現(xiàn)在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br> 兩只小鷹嘰嘰喳喳的,耶律加央丟了塊肉給他們,“這兩個(gè)小東西再不送過去,該不認(rèn)人了。”</br> 尼瑪試著提議道:“不然屬下給王妃送過去?”</br> 耶律加央動作稍頓,他深深看了尼瑪一眼,“這是山嶺飛的雄鷹,你能送,你能告訴她怎么養(yǎng)嗎。”</br> 尼瑪搖搖頭,“養(yǎng)鷹屬下哪兒會。”</br> “不會你廢什么話,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烏音珠支開。”耶律加央站起來,要是往常,大概會猜容姝會做什么菜,現(xiàn)在連吃什么他都不想猜了。</br> 尼瑪既不會養(yǎng)鷹,又不會把烏音珠支開,蔫吧吧地去取中午飯。</br> 好好一猛將,狼王的左膀右臂,只能做跑腿之用。</br> 飯菜取回來,一盤盤放在桌上,孜然羊肉,土豆牛肉煲,主食是青稞面白面和在一起烤的餅。</br> 烏邇?nèi)俗銮囡灢]有發(fā)酵這一步,畢竟西北嚴(yán)寒,溫度跟不上,白日還要去放牧種地,也沒那個(gè)功夫。</br> 容姝卻是有的,路上村莊要的老面,可以一直用。</br> 發(fā)酵過后的面團(tuán)又蓬又軟,面團(tuán)分成小劑子,用手搓圓壓扁,然后用平底鍋熱油慢慢煎。</br> 比起烤餅,烙出來的餅皮外面更酥脆,隨著鍋慢慢變熱,餅也越來越鼓,最后就成了現(xiàn)在圓圓鼓鼓的樣子。</br> 原來容姝做餅都能做出不同的樣子來。</br> 耶律加央叫尼瑪坐下一起吃,兩盤菜對兩人而言并不夠吃,所以吃完又吃了烤肉和青稞餅。</br> 越是吃過容姝做的飯,耶律加央越是想,如果每個(gè)烏邇?nèi)硕寄艹陨线@樣的菜就好了,每個(gè)人都能吃好。</br> 耶律加央緊等著把幼鷹送去,可烏音珠就跟黏上容姝一樣,一天到晚往容姝帳篷里跑。</br>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烏音珠娶了個(gè)王妃。</br> 無奈之下,耶律加央把烏音珠叫到王帳,他不好不讓她去,想了想,換了個(gè)法子,“你這幾天總?cè)x陽帳篷做什么。”</br> 烏音珠道:“你不去還不許我去。”</br> “又沒不讓你去,我巴不得你多跟她說說話呢。”耶律加央挑了挑眉毛道:“你常去,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肉烤好吃的,還有土豆,怎么做的。”</br> 烏音珠如臨大敵,她萬萬沒想到耶律加央還惦記著這件事,雖然她現(xiàn)在知道了,可就是不想告訴他。</br> 她道:“我又沒總?cè)ィ夷膬褐馈!?lt;/br> 烏音珠小心翼翼地看了耶律加央一眼,她不能總?cè)フ胰萱恕?lt;/br> “我去又不干別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嫂子肯定不給你送吃的,你可知足吧。”</br> 耶律加央冷笑,心說還能是因?yàn)槟悖皼]事回去學(xué)漢話,磕磕巴巴聽得人頭疼。”</br> 等烏音珠離開王帳,耶律加央把桌上的鷹籠提起來,兩只幼鷹胖了點(diǎn),看著好看不少。</br> 耶律加央有些遲疑,興許比起鷹,容姝更喜歡兔子呢,可惜兩只兔子殺了吃了。</br> 麻辣兔丁,還挺好吃的。</br> 烏邇一到下午,天就冷的極快,西邊太陽緩緩落下,天邊晚霞赤紅,放牧人把牛羊趕回圈中。</br> 耶律加央背著手拿籠子,在帳篷外面咳了一聲。</br> 尼瑪心領(lǐng)神會,大聲喊道:“王妃,王過來看看您。”</br> 這個(gè)時(shí)候是所有烏邇?nèi)顺酝盹埖臅r(shí)間,容姝也不例外,烏邇?nèi)舛啵且膊荒芸偝匀猓盹埵羌t薯大米粥。</br> 紅薯蒸過,切成小塊,然后和大米一起煮,這樣煮出來的紅薯粥,才能保證粥里有一塊一塊又軟糯的紅薯。</br> 菜里也沒肉,小白菜焯水,粉條煮軟,放鹽醋麻醬拌好,土豆切片,在鍋上慢慢烤。</br> 主仆三人烤火吃飯,享受著難得的歡愉。</br> 金庭玉階聽到尼瑪?shù)穆曇簦艁y地看向容姝,“公主,不然就說你睡了……”</br> 容姝把筷子放下,耶律加央人又不傻,這個(gè)時(shí)候,外頭天還沒黑。他來估計(jì)也是為了吃飯,他雖然吃的多一點(diǎn),人還是好的。</br> “請進(jìn)來吧。”容姝道:“他是王,哪里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br> ————</br> 耶律加央站在帳篷外,偏過頭看看兩只小東西,他訓(xùn)了幾天,倒還算安靜聽話,要是敢啄人,怎么進(jìn)去讓他們怎么出去。</br> 毛氈簾掀開,耶律加央趕緊把目光收回來。</br> 容姝穿得還是紅衣,大紅色的衣裳在草原格外張揚(yáng)好看。</br> 耶律加央沒看容姝的眼睛,他道:“路上撿了兩個(gè)小東西,看看喜歡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