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聽到她如此直扎心窩的話, 蘇笑笑臉色鐵青,握著手機(jī)的手指用力,青筋凸起。
她咬著牙, 若不是求個安穩(wěn),她也不會來給虞韻打這通自取其辱的電話。
“虞韻。”她再次喊她名字。
虞韻扯了下唇, 懶得再聽她廢話, 直接把電話掛斷。
剛把手機(jī)放下,她對上江橫的眼。
“……”
無聲片刻
虞韻略有點(diǎn)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 率先挪開眼,“看什么,又覺得我跟人吵架很有意思?”
江橫稍頓, 把一側(cè)的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低聲道:“這回沒這樣覺得。”
“?”
虞韻一愣, “什么?”
江橫低眼看著她, 眼眸里的情緒復(fù)雜。
什么都有, 唯獨(dú)沒有看戲二字。
接收到他眼睛里表露出的情緒,虞韻微微抿了下唇, “江橫弟弟, 你干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同情我?”
“不是同情。”江橫嗓音偏沉, “是心疼。”
他在想, 蘇笑笑到底是做了什么讓虞韻傷心的事,才會讓虞韻這么個不怎么記仇,也不愛跟人計(jì)較,隨性性子的人,這樣和她說話。
她如果不是被氣著了, 她不會冷言冷語待人。
虞韻情緒其實(shí)很淡, 對不重要的事和不重要的人, 她通常都是旁觀者的態(tài)度。即便自己有時(shí)候會利益受損,被人占點(diǎn)小便宜,她也不會去計(jì)較。
她始終覺得,與其去計(jì)較這些小事,倒不如把時(shí)間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說她傻也好,別的也罷,她是真的不介意被人占點(diǎn)小便宜。
因?yàn)樗绣X。
虞韻呼吸稍稍一滯。
她其實(shí)猜到了江橫是這個意思,但她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明了地告訴自己。
他心疼她。
虞韻其實(shí)并不喜歡偶爾冒出來的矯情情緒,可在江橫面前,這種情緒卻總是不受控地會跑出來。
她垂下眼盯著他給自己的水,喉嚨有些干澀。
少頃,虞韻端起抿了口,抬起眼和江橫直視,“謝謝。”
她彎了下唇,輕聲說,“有機(jī)會的話,說給你聽。”
江橫沒勉強(qiáng)她現(xiàn)在就把一切告訴自己。
他嗯了聲,開始給她夾菜,“那先吃飯,不想這些讓你不開心的事。”
虞韻輕笑,“好啊。”
撇掉蘇笑笑那通讓人添堵的電話,虞韻和江橫的這頓火鍋,吃得其實(shí)還不錯。
江橫是個很貼心的飯友,他觀察力強(qiáng),又細(xì)心。每每虞韻想要點(diǎn)什么,他都會率先察覺。
一頓飯下來,虞韻基本沒操心往火鍋里下菜。
她碗里的肉剛要吃完,江橫便給她續(xù)上了。
吃到最后,虞韻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吃多了,江橫好像只顧著下菜給她夾菜,根本沒吃幾口。
“你吃飽了嗎?”虞韻真誠發(fā)問。
江橫:“……飽了。”
“真的?”虞韻明顯不信,“我看你好像沒吃幾口。”
江橫無奈,再三肯定地說:“真的。”
有了他這個保證,虞韻才勉強(qiáng)相信。
買單時(shí),江橫結(jié)的賬。
虞韻看他動作,也沒攔著。
雖說她是工作黨,江橫是學(xué)生黨,但他們倆之間,這個界限并不需要那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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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火鍋,虞韻正糾結(jié)著不知道去哪時(shí),江橫忽然問她,“虞韻。”
虞韻側(cè)眸,“什么?”
“下午有想去的地方嗎?”
虞韻思忖了會,搖了搖頭,“暫時(shí)沒想法。”
江橫稍頓,有些許的遲疑,“那跟我去個地方,如何?”
他在征詢虞韻意見。
虞韻詫異,“去哪?”
江橫:“待會你就知道了。”
“……”
兩人抵達(dá)停車場。
虞韻要往駕駛座走的時(shí)候,江橫忽然出聲問她,“要不要我來開車?”
虞韻一愣,“啊?”
她錯愕看向江橫,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你說什么?”
江橫沒避開她探究目光,一字一句重復(fù)道:“需不需要我來開。”
“……”虞韻輕眨了眨眼,猶疑發(fā)問,“你不是對開車有恐懼嗎?”
“算不上恐懼。”江橫如實(shí)告知,“但之前確實(shí)有點(diǎn)心理障礙。”
虞韻驚訝:“克服了?”
江橫笑了笑,沒能給出肯定答案,含糊說,“可能。”
聽到這話,虞韻無言半晌,“那還是我開吧。”
她小聲:“安全第一。”
江橫啞然,失笑道:“放心,就算是我有心理障礙,我也不會讓你出事。”
說這話時(shí),他的眼睛在虞韻身上。
虞韻接受著他的目光注視,感受到他表露的認(rèn)真。
她心跳慢了半拍,柔聲說:“我知道。”
她相信江橫,相信他無論在任何時(shí)候,都不會讓自己處于危險(xiǎn)之中。
話雖如此,虞韻還是沒讓江橫開車。
不是怕他克服不了心理障礙,她是不想江橫因?yàn)樽约海ッ銖?qiáng)他自己。
-
江橫給虞韻導(dǎo)航的地方,是個她沒去過,但向往過的地方。
南城賽車場。
虞韻知道這個地方,相較于眾所周知,她也去過的國際賽車場而言,這個南城賽車場,是前幾年剛修建完成的。
賽道相較于來說,沒有那么長,但賽道卻比國際賽車場的更為復(fù)雜。
虞韻看江橫導(dǎo)航,有點(diǎn)兒意外,但也沒多問。
賽車場距離市中心有三十多公里的距離,她從市區(qū)直接上環(huán)城高速過去,路道還算順暢。
兩人抵達(dá)賽車場時(shí),還不到三點(diǎn)。
今天天氣不錯,正好有微弱的太陽光照耀著,襯得這兒沒那么冷清。
虞韻直接把車開進(jìn)賽車場里。
按照江橫指示,把車停在一側(cè)。
兩人下車。
她看向江橫,“你來過這兒?”
剛剛兩人進(jìn)來時(shí),門口保安看到江橫,便直接放行了,一句話也沒多問。
江橫頷首。
他側(cè)眸,“冷不冷?”
“還好。”虞韻說。
江橫看她垂在兩側(cè)的手,手指微動,主動伸了過去,握住了她冰冰涼涼的手指。
虞韻呼吸一滯,低垂著眼看了看,卻沒掙脫。
-
走近賽車場,虞韻先看到了熟悉的人。
是江橫的那個朋友,趙淮南。
“來了。”聽到動靜,趙淮南從里走出,臉上掛滿了笑,“橫哥。”
說著,他看向虞韻,“虞韻姐。這回應(yīng)該記得我了吧?”
虞韻笑笑,“記得。”
趙淮南莞爾,“橫哥你們吃飯沒有?”
江橫:“我們吃過了,你還沒吃飯?”
聽到這話,趙淮南睇他一眼,“你一條消息我一刻都不敢耽誤就給你召集人過來了,沒給你搞好車,我們哪敢吃飯。”
虞韻聽著,眉梢稍稍往上抬了抬。
江橫被趙淮南的話噎了下,有些無言,“吃個飯耽誤不了多少時(shí)間。”
趙淮南莞爾,“知道。”
他拍了下江橫肩膀,“玩笑話,我們這不是興奮的忘了嗎?”
對趙淮南和另外幾個朋友而言,江橫要再來賽車場的消息,實(shí)在是過于讓人驚喜了。
他們原本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走進(jìn)賽車場。
江橫覷他一眼,情緒淡淡,“走吧。”
趙淮南應(yīng)聲。
虞韻不知道他們要走去哪里,但也沒問。
她想,江橫和趙淮南兩人,總不至于把自己賣掉。
江橫照顧著虞韻步伐,走得很慢。
趙淮南往前走了一大段后又和旁邊人說了好幾句話,也沒得到回應(yīng)后,才才意識到江橫根本沒和他走在一起。
他回頭,看向不遠(yuǎn)處并肩而行的兩人,嘴角抽了抽。
“橫哥,你腿縮水了嗎?”趙淮南這個大直男問。
“……”江橫連個眼神也沒給他,按照虞韻腳程繼續(xù)往前,冷漠道:“你可以拿尺子量量。”
趙淮南:“?”
他量什么啊量,量了自取其辱嗎?!
視力沒問題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比江橫矮那么幾厘米,腿自然也是要短那么一丁點(diǎn)的。
虞韻聽著兩人幼稚對話,有點(diǎn)兒想笑。
她無聲地翹了下唇,正想說點(diǎn)什么時(shí),率先對上江橫黑亮的眼眸。
“心情好了?”
虞韻一頓,好笑看他,“我之前心情有不好嗎?”
江橫很肯定地說,“有。”
從在攀巖場遇到蘇笑笑那一刻起,虞韻的心情就開始變差。午飯時(shí)那個電話,更是讓她心情墜入了谷底。
雖然她沒在江橫面前表露出來,但他就是知道,她心情很差。
虞韻意外他如此篤定。
她本還想矢口否認(rèn),可在對上江橫深邃黑亮,卻澄澈的的眼眸時(shí),她忽然就不想否認(rèn)了。
讓江橫感知自己的情緒變化,共享她的情緒,也并非不可以。
“好吧。”虞韻坦然,“是有點(diǎn)。”
江橫了然,沒忍住摸了下她腦袋,“虞韻。”
“什么?”
江橫停下腳步,目光灼灼望著她說,“在我這兒,你可以不用掩飾自己真實(shí)的情緒。”
他希望,她是開心的就是開心的,不開心也能表現(xiàn)出來。
在他面前,她永遠(yuǎn)可以做最真實(shí)的自己。
虞韻跟著他停下腳步,對上他目光半晌。
她正欲開口說話,走到“終點(diǎn)”的趙淮南沒察覺到兩人之間那點(diǎn)細(xì)小如塵埃的曖昧,回頭大聲道:“橫哥。”
他聲音一出,兩人之間縈繞的氛圍剎那間被擊散。
江橫蹙眉,“什么?”
趙淮南對上江橫那要?dú)⑷说难凵瘢瑩狭藫项^說:“車鑰匙給你。”
“……”
下一秒,江橫懷里被丟了個車鑰匙。
趙淮南被兩人看著,本想立馬走。可有些事,不得不說。
他站在原地糾結(jié)了會,低聲道:“橫哥,你確定今天要開這臺車?”
江橫知道他想說什么,他嗯了聲,“我不開喊你們回來做什么?”
趙淮南默了默,嘀咕道:“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狀況嗎。”
江橫耳朵微動,瞥他一眼說,“放心,我不會再讓自己出事。”
他看了眼站在不遠(yuǎn)才虞韻,放低聲音告訴趙淮南,“更何況,我今天要帶虞韻。”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或許會為了追求刺激而不管不顧,但有虞韻在車?yán)铮粫@樣。
聞言,趙淮南一時(shí)不知道江橫認(rèn)識虞韻是好還是不好。
他嘆息一聲,碰了下他手臂,“你別逞強(qiáng),不行就停車。”
“知道。”
兩人簡單交流兩句,江橫看向虞韻,“在這等我一會?”
虞韻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想說:“我想去個洗手間。”
趙淮南:“虞韻姐我?guī)氵^去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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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不遠(yuǎn),虞韻從洗手間出來時(shí),趙淮南還在門口等她。
她腳步頓了頓,失笑道:“你怎么沒去江橫那邊?”
“橫哥讓我等你。”趙淮南說,“橫哥說怕你迷路。”
虞韻:“……”
她尷尬一笑,“他怎么把這個也告訴你。”
虞韻是個“老司機(jī)”,但她其實(shí)不怎么認(rèn)路。一旦車?yán)餂]有導(dǎo)航,虞韻都不一定能把車開回家。
沒辦法,她就是個沒有導(dǎo)航就會變成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盲人”。
趙淮南一笑,“橫哥也是不放心你。”
虞韻莞爾,跟他一起折返回賽車場。
要走到時(shí),虞韻忽然想起來問,“江橫以前是不是賽車手?”
她不是傻子。
從江橫帶她來這,再聯(lián)系江橫之前告訴她的,他是出過車禍在醫(yī)院躺過一段時(shí)間這事,虞韻幾乎能確定,江橫以前是玩賽車的。
但是不是職業(yè)賽車手,她不能確定。
趙淮南訝異,“他跟你說過?”
虞韻遲疑著說:“說過出車禍的事,別的是我猜的。”
趙淮南微怔,自言自語:“他竟然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虞韻好奇,“不能說?”
“不是。”趙淮南笑了下,看向虞韻,“虞韻姐。”
虞韻嗯了聲,“怎么?”
趙淮南抬眸,看向不遠(yuǎn)換了衣服走出的人,低低道:“橫哥真的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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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里鉆入趙淮南沒頭沒尾的這句話,虞韻怔了怔,她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先注意到了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江橫。
和她預(yù)想的差不多,江橫很適合穿賽車服。
黑白相間的賽車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更為冷峻。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禁欲感,和他與生俱來的少年感結(jié)合在一起,讓人不由地想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虞韻想,如果江橫現(xiàn)在還是個賽車手,那他一定是女粉最多的一位。
因?yàn)樗硇伪壤跬昝溃瑢捈缯箝L腿,配上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比靠臉吃飯的男明星更甚。
真的很帥。
虞韻詞窮地想。
注意到她目光,江橫腳步稍頓。
他掀起眼皮,唇角往里勾了勾,看上去似有些不羈。
“虞老師。”
他嗓音沉沉,“回神了。”
趙淮南:“……”
他總算知道為什么江橫追不到虞韻了。
這張嘴追得到才怪。
虞韻:“……”
她哽了下,抬起眼睇他一眼,遲疑地問:“你要給我表演賽車?”
江橫默了默,看她,“怕嗎?”
虞韻一愣,反應(yīng)過來:“你意思是,我也上車?”
江橫是有這個想法,但如果虞韻怕的話,他不會強(qiáng)迫。
“你想上車嗎?”
他把選擇權(quán)給虞韻。
聞言,虞韻眼睛倏地一亮。
虞韻骨子里是有潛藏起來的冒險(xiǎn)精神和追求刺激因子存在的,她驚喜不已,“我坐在旁邊,不會影響你?”
江橫:“不會。”
有了江橫的保證,虞韻說:“那我上車。”
江橫并不意外她這么爽快,他翹了下唇,從她身后的車?yán)锬贸鲱^盔,低聲道:“好。”
虞韻仰頭。
江橫眼睫似鴉羽,正微微往下垂著。
他神情比虞韻想的更為專注,深深地望著自己,給自己戴上頭盔。
兩人靠的近。
虞韻仰起頭任由他折騰時(shí),能感受到他若有似無落在自己臉頰的呼吸。
溫?zé)峋d長,稍微有點(diǎn)兒癢。
虞韻正忍不住想去撓一撓時(shí),聽到‘咔嚓’聲音,是江橫把頭盔給她戴上,順勢扣好了。
虞韻深呼吸了下。
注意到她這點(diǎn)舉動,江橫會錯意說,“要做會心理準(zhǔn)備嗎?”
“?”
虞韻愣了愣,失笑道:“不用。”
她說,“我相信你。”
江橫眼眸微亮,微微低著頭:“謝謝。”
虞韻揚(yáng)眉,故意問:“謝什么?要說謝謝也是我說吧江橫弟弟。”
江橫笑而不語,抬手翹了下她頭盔,說道:“你先在這等我會?等我轉(zhuǎn)一圈回來再接你。”
“?”
虞韻詫然,“為什么?”
江橫解釋,“這車很久沒開,我先試試。”
雖說有賽車場的工作人員肯定試駕過,但要帶虞韻,江橫還是不放心。他必須要自己開過了,確保沒有任何問題了,才敢邀請虞韻上車。
聽到這話,虞韻第一時(shí)間明白過來江橫意思。
她抿了下唇,看著他半晌,“如果我說不呢?”
江橫驚訝看她。
虞韻瞥他一眼,手搭在副駕駛門上,正色道:“江橫弟弟,我想現(xiàn)在就上車,外面太冷,我不想吹風(fēng)。”
“……”
江橫蹙眉,“你確定?”
“有什么不確定的?”她笑盈盈地問,“就算是車真的有問題,出事的時(shí)候——”
她頓了頓,“我也相信你會護(hù)好我。”
江橫沒搭腔。
虞韻說完,自顧自笑了起來,“還是說,我猜的不對?”
“對。”江橫深深望著她說。
他會護(hù)住她,不單單是在車?yán)铩?br/>
只要她需要,他就會如她所想去做保護(hù)她的一切事。